第114章 危機
歸希文知道顧櫻懷孕之後,喜不勝收。
等他反應過來,才知道大院裏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只有他是最後一個知道,頓時這份喜悅有點打折。
他心情複雜地望向顧櫻:“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顧櫻想解釋,又覺得解釋起來都是廢話,一時沒吭聲。
歸希文卻在沉默中慢慢體會過來顧櫻的心情。
從南方回來之後,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人抽不出空來想其他,卓禹馳還躺在醫院裏,他幾天一直去醫院守在卓禹馳身邊,顧櫻大概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他。
歸希文心裏有些感慨,這大概是這幾天來最高興的一件事。
他拉着顧櫻坐在沙發上,半蹲着俯在顧櫻腹部,試圖去摸她平滑的小腹。
“幾個月了,怎麼一點輪廓都感覺不到?”
顧櫻有些好笑,“才三個多月,能有什麼動靜啊。”
歸希文對此毫無概念,他有些茫然:“三個月肚子一點都沒有嗎?”
他望着顧櫻過於平坦的肚子,簡直要懷疑顧櫻根本沒有懷孕,哪有人懷了孕和沒懷孕的小腹一模一樣。
該不會這是誤診,顧櫻壓根沒懷孕吧?
歸希文不放心地叫喚自己母親,“媽,我記得當初你懷希武的時候,也是三個多月,肚子挺大,能看出輪廓來了。”
他隱隱約約記得一些當初的事情,當初張冬玲懷着歸希武,有了小肚子,他起初還納悶怎麼張冬玲哪裏都不長肉,唯獨肚子瘋狂長肉,還以為她要長成豬八戒那樣的大肚子。
後來被鄰居們告知,原來是他媽要給他生小妹妹。
那時候的歸希文也挺希望有個漂亮的小妹妹,只可惜後來又是個小弟弟。
小弟弟生下來身子結實,胖墩墩,他立即明白他媽媽懷孕的時候為什麼肚子那麼大。
張冬玲沒好氣:“我懷希武的時候是身體胖,有了一點輪廓便顯得大,你瞧小櫻這身材,三個多月沒肚子也是正常。”
歸希文收回視線,落到顧櫻小腹上,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顧櫻腹部,一臉虔誠的樣子。
這模樣惹得顧櫻發笑,不禁抬頭去推他,“你瞎聽啥呀,現在你又聽不到什麼。”
一旁的張冬玲望着歸希文這樣熟悉的姿態,心裏有些感嘆:“以前我懷希武的時候,他也經常這樣聽。”
那時候大家都調侃歸希文,說他即將有個小妹妹。
歸希文每天放學回來,都要高興地去看望她的肚子,有時候還溫柔又耐心地對着肚子裏的妹妹講話。
那時候的歸希文處在叛逆期,一身犟脾氣誰也不聽,唯一的溫柔給了她肚子裏尚未出生的妹妹。
後來她臨產,又生了個大胖小子。那天,歸希文湊在床頭,揭開了新生兒身上包着的布片,看到了和他性別一樣的弟弟,簡直如遭雷劈。
嚇得歸希文死命抗議,拒不承認:“媽,妹妹呢?是不是在醫院搞錯了?怎麼抱了個弟弟回來?”
歸希文沒有期盼到想像中的可愛妹妹,失望好久才接受這個現實。
想想當初那個俯在她肚子邊盼望妹妹出生的男孩,一轉眼也娶了媳婦,開始有了自己的下一代,張冬玲不禁熱淚盈眶。
時光過得真快啊,那時候的歸希文也才十多歲,還是個孩子模樣,時光如白駒過隙,小孩也長成大人模樣。
一代接着一代,生命就是在這樣的傳承中生生不息。
張冬玲心裏感慨頗多,不知不覺流下淚來。
一旁的顧櫻見了,驚訝:“媽,你怎麼流淚了?”
張冬玲這才發覺自己臉上滿是熱淚,她後知後覺地扯出袖子去揩淚,笑道:“嗐,看來是年紀大了,想起一些往事容易感動。”
以前她不這樣的,她之前很少去想過往那些事情,總是在為現在和將來擔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喜歡回憶以往那些事情。
都說一個人開始念舊,證明在慢慢變老。
是咯,她是老了,她已經到了要做奶奶的年齡,的確老了。
唉……時光啊,留不住。
想到要做奶奶,張冬玲臨時記起一件事,叮囑歸希文:“小櫻懷孕的事情我給鄉下的二奶奶去了信,二奶奶說這幾天會過來,到時候你抽點空回來聚一聚。”
“嗯,知道。”歸希文點頭。
二奶奶來的那天,歸希文只留張濤在醫院守着,他抽了空回來去車站接二奶奶。
張冬玲原本想跟着一起過去,又思考着要在家裏照顧顧櫻,於是便只讓歸希文一人過去。
張冬玲在家裏張羅飯菜,等了半天,一直沒等來歸希文和二奶奶,她疑惑着想要去大院門口看看消息,剛走出門,便瞧見大院裏,歸希文滿院子跑着抓雞,模樣格外滑稽。
一旁,二奶奶叉着腰,很是精神地作指導:“哎呀哎呀,你從左邊去追。”
“錯過了錯過了,慢點,先別驚動它,慢慢走過去。”
“對,就是這個時候,趕緊上前,下手迅速一點!”
……
眼看歸希文又撲了個空,二奶奶一臉遺憾:“哦喲,城裏娃喲,抓個雞都費勁。”
從小到大獲得無數誇獎的歸希文,頭一次在抓雞問題上慘遭二奶奶嫌棄。
那隻大母雞彷彿知道自己被抓住就會被熬成雞湯,拼了命地撲騰翅膀,上躥下跳,在空曠的大院裏飛來飛去。
不僅急得竄了幾坨惡臭的雞屎,更是將雞毛撒了一地,歸希文身上也沾了不少雞毛,看上去十分滑稽。
大院裏其他鄰居見狀,也不幫忙,看熱鬧似地在一旁調侃歸希文。
“喲,大學生,拿筆杆子的人,怎麼也開始抓雞了?”
“哈哈哈哈,看來大學生也不是萬能的啊,捉只雞都費勁呢。”
“俗話說的好,術業有專攻嘛,希文是讀書人,哪裏會捉雞。”
……
大院裏看熱鬧的人逐漸增多,場面逐漸熱鬧起來,歸希文看着一直抓不到手的雞,頓時有些泄氣。
他倒不是真抓不到,只是每次快要抓到,那隻大母雞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總要迸出一泡雞屎。
他要真用力去抓,總免不了要惹上一手的雞屎味。
想想這事都讓人受不了。
為了不讓自己惹上一身雞屎,歸希文也就這樣並不用心地抓着,誰知道反而惹來一堆看熱鬧的鄰居。
張冬玲也是這群看熱鬧的人其中之一。
她有些好笑地望着歸希文的身影,搖搖頭,走到二奶奶身邊,“二嬸啊,你怎麼帶這麼多東西過來?”
二奶奶手邊四個袋子,一隻竹籃,外加一隻被麻繩捆了腿的母雞。
這隻雞不同於在大院裏被歸希文追趕着的雞,它顯然已經不打算為自己的命運做抗爭,耷拉着腦袋一動不動,不像活物。
張冬玲有些驚嘆,又有些心疼,“這些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是什麼呀,你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過來?”
二奶奶年紀大,來城裏一趟不容易,這些大大小小的袋子,加上兩隻活雞,一路帶過來,大概也很吃力吧。
張冬玲有些過意不去,“二嬸啊,你來一趟都不容易,就別帶這些東西了,多沉啊,費勁。”
二奶奶精神矍鑠,“我身體好着呢,帶這點東西一點也不礙事。”
她俯下身子去清點旁邊的袋子,“你看,這兩個袋子中裝了兩隻鴨,這兩個袋子中裝了兩隻鵝,我都晒乾了,方便帶過來。”
“還有這個竹籃子,裏面都是土雞蛋,正好給小櫻補身體,你們城裏賣的洋雞蛋沒營養,比不上土雞蛋。”
“還有這兩隻土雞,也是帶過來給小櫻熬湯的,這些都是我在鄉下自己養的,比你在城裏買的有營養多了。你都燉給小櫻喝。”
二奶奶說完,抬頭去看歸希文,她指着大院裏上躥下跳那隻母雞:“剛才給雞鬆綁的時候,一不小心讓它跑了,得虧是在大院裏,要是在大馬路上跑了,還真追不回來了。”
張冬玲有些感動,又有些好笑,她幫着把東西都拎進屋。
一出門,歸希文竟然還沒有將大院裏那隻雞抓到。
張冬玲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把頭上滿是雞毛的歸希文拉開,“得了得了,你怕是把雞毛全薅光都抓不到這隻雞。”
張冬玲撩起袖子,貓着身子悄悄上前,趁其不備,快准狠地按住兩隻雞翅膀,一把將整隻雞端起來。
看熱鬧的人群紛紛起鬨:“喲,這還得是冬玲妹子下手呀。”
“哈哈哈,看來讀書再多,也得老媽幫忙。”
歸希文沒理會旁邊鄰居們的調侃,他望着張冬玲手中那隻雞,有些不自在,“媽,你倒是挺會。”
張冬玲一臉自豪,“那當然,雖然你媽我當年沒下過鄉,但我偷養過雞啊,當時肉價貴,大院裏的人都偷偷摸摸養雞,我也養了幾隻。”
“不過後來雞叫聲太大,雞屎又臟,養的人多了,被廠委會主任知道,勒令我們不許養雞,那時候雞還沒長多大,全被你爸烤着吃了。”
張冬玲抓了雞,利索地用繩子綁住雙腿,拎進屋子。
一進屋子,張冬玲便叮囑二奶奶:“您下次過來別帶這些東西了,家禽家畜也不方便帶上公交車、大巴車,司機那肯定是看在您是老人家不和您計較,要是小年輕帶這些東西,說不定都不讓上車呢。”
二奶奶正坐在沙發上拉着顧櫻左看右看,聽了張冬玲這話,她想了想,“也行,下次我就都晒乾了帶過來,不帶活的了,萬一跑了我還抓不着。”
張冬玲頭疼:“哦喲,我的意思是你下次也別帶這些啦,你養這些雞鴨鵝也不容易,自己留着吃,咱們也不缺這個,可以去菜市場裏買。”
張冬玲是真的不想二奶奶這麼折騰,折騰出個好歹來,她心裏也過意不去。
哪知二奶奶很堅持:“你們城裏買的沒營養,小櫻她現在懷着身孕呢,要吃點好的。”
二奶奶不再理會張冬玲,只一個勁地拉着顧櫻的手噓寒問暖:“你懷孕幾個月啦?滿三個月沒?”
“有啦,三個多月。”顧櫻回答。
二奶奶微笑着點點頭,“那就好,一般滿三個月胎就比較穩了,不過還是得注意一點,你平時有什麼反應沒?孕吐厲害嗎?”
顧櫻如實回答:“不怎麼厲害,就吐了幾次,人還是比較精神的,也不太想睡覺。”
“哦哦,那就好,你看看,得虧是你現在身體養好了,你要是以前那個瘦瘦小小的樣子,現在懷了孕,反應指不定多厲害呢。”
二奶奶喃喃:“所以啊,身體是第一位的,養好身子,一切都好。”
二奶奶不是個話多的人,聊起顧櫻懷孕的事情,卻簡直要比張冬玲更嘮叨,她輕輕拍着顧櫻的手背,語重心長地叮囑:“記得喲,不要吃太咸太辣,不要吃太涼太冷,這些都對身體不好。”
顧櫻像個受教的後輩,連連點頭答應。
二奶奶叨叨絮絮,將所能想到的所有注意事項都一一交代之後,最後只望了望歸希文,回頭問顧櫻:“小櫻啊,還有一點事情你要格外注意,少和希文同房。”
這裏的同房是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歸希文咳了一聲,不自在地往房間裏走去。
看着歸希文消失在房間的背影,顧櫻收回目光,望向二奶奶,笑着道:“好的,我知道。”
二奶奶不放心似的叮囑:“這個你自己千萬要注意哦,要是希文不懂得節制,你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一定要嚴厲拒絕。”
在以前的年代,很多人不懂這方面的事情,即便醫生叮囑過,也不大在意,很多人就是因為行房太過頻繁,導致流產。
一旦流產,很可能會形成習慣性的流產,那樣對女人的身體傷害就太大了。
二奶奶的態度雖然嚴厲了些,顧櫻也明白她的擔憂,連聲應道:“二奶奶,我知道的。”
二奶奶聽到顧櫻乖乖應承,這才眉開眼笑。
好不容易來城裏一趟,二奶奶準備住幾天再回去,眼看顧家的第四代人就要出生,二奶奶準備這段時間好好和顧櫻相處,照顧照顧顧櫻。
其實顧櫻一直有張冬玲照料,哪裏用得着二奶奶照料,二奶奶在這裏,反而讓張冬玲又添了許多事情。
不過張冬玲心裏高興,這樣歡歡樂樂地聚在一起,總有股全家團圓的滿足感。
這兩天家裏格外熱鬧,歸希文依舊每天去醫院,顧櫻下班回來之後就和二奶奶一起去大院裏散步,一起去原先的老居民那裏串門。
顧家的老一輩只有二奶奶一人,但大院裏還有不少以前那一輩的老人,那些都是二奶奶年輕時候認識的舊人,正好趁着機會走動走動。
二奶奶和老一輩的爺爺奶奶們聊天的時候,顧櫻通常會在旁邊靜靜聽着,聽她們講述她們那個時候的生活往事。
她也不插嘴,只安靜地在一旁坐着,有時候二奶奶提到她,她就開口適當地說兩句。
走動幾戶人家之後,老一輩的爺爺奶奶總是羨慕二奶奶,說她有個優秀的孫媳婦。
顧櫻心裏明白二奶奶是故意帶着她去四處走動,每次有人誇她,二奶奶臉上總是浮現一種得意之色。
顧櫻在心裏好笑,又覺得這樣的二奶奶很可愛。
有次下午,二奶奶正坐在一家鄰居門前聊天,顧櫻在鄰居們門口的橘子樹下低頭俯看開出的鮮嫩的小白花。
突然余光中瞥見張濤悶着頭從大院門口往裏走。
顧櫻連忙上前招手,叫了他一聲:“張濤!”
張濤腳步一頓,換了個方向,朝着顧櫻走來。
顧櫻先開口:“你慌慌張張的,要去哪裏?”
張濤拉着顧櫻的胳膊,“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快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局裏那邊來信,說是卡車司機抓到了。”
顧櫻目光一沉,“好,你等等。”
顧櫻返回去給二奶奶打了聲招呼:“二奶奶,我有事要跟着張濤出去一趟,晚點回來哈。”
二奶奶一聽,不放心地站起身子,詢問:“你們要去哪裏呀?”
顧櫻沒說出要去警察局的事實,只說:“是當時車禍的一些事情要處理,我和張濤去看一看,花不了多少時間,晚飯會回來吃的。”
二奶奶瞧見顧櫻的神情很平緩,料想她不是處理什麼大事,心裏放鬆下來,卻還是叮囑:“你現在有身孕,出門要格外注意一點哈。”
顧櫻點點頭,朝着二奶奶揮揮手,轉身跟上張濤的腳步。
張濤聽着二奶奶的話,目光在顧櫻小腹上掃了兩眼,嘴裏喃喃:“你這怎麼還不見肚子啊?”
張濤才是最後一個知道顧櫻懷孕的人。
歸希文告訴他的時候,他簡直驚呆了,屁顛屁顛跑到醫院跟卓禹馳嘚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顧櫻她真的懷孕了,真如我們當時猜想的那樣,你看看你看看,我當初的猜想多准啊。”
哪知卓禹馳神情淡淡,只說早就知道了。
張濤當時差點暈倒,回來大院一問,才知道大院裏的人全都知道,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個知道,比歸希文還要晚。
想到此處,張濤一臉不爽快:“孩子乾爹最後一個才知道消息,這像話嗎?”
顧櫻眉頭一皺,“孩子乾爹?”
“是啊!”張濤生怕顧櫻不承認,立即搬出歸希文:“希文同意了的,你別不賴帳。”
顧櫻挑眉望他,“希文沒跟我說,他真的同意了?”
在顧櫻灼灼目光的注視之下,張濤越來越心虛,最後如實回應:“好吧他沒答應,但也沒否認啊,沒否認就當是答應了!”
顧櫻撇嘴,“不行,我想好了,準備讓卓禹馳做孩子乾爹。”
“哎哎哎……”張濤想反駁,話到嘴邊又反駁不了。
這次卓禹馳把歸希文命都救了,他實在沒辦法和卓禹馳去爭,張濤立即改了口風:“那下一個孩子歸我,下一個孩子的乾爹絕對是我。我不管,不管下次再發生什麼事,這個乾爹我可不讓了,我只讓這一次。”
顧櫻哭笑不得地望着張濤,話鋒一轉,談起正事:“卡車司機抓到了?”
“嗯,在隔壁省抓到的,具體細節要去警察局才能了解。”張濤說著帶領顧櫻一路走向警察局。
兩人到了警察局,才了解事情的始末。
原來那位卡車司機肇事逃逸之後,一路開到鄰省。
因為沒有牌照,上不了大道,只能走小道,不知不覺開進某個村子。
在出了鄰省之後,卡車司機自覺已經逃了很遠,基本上安全了,心裏放下防備,開始在車裏過起日子。
如果卡車司機就這樣安分守己地過日子,倒也不至於被人發現。
一切的緣由在於卡車司機嘴饞,偷了農戶一隻雞。
農戶那幾隻養得又肥又大的母雞一直當做寶貝,被人偷了一隻,氣得農戶舉家上下發動村裡男丁,掄起鋤頭把卡車司機圍住,送去了當地鎮上的派出所。
卡車司機長得五大三粗,滿身橫肉,哪裏料到會因為一隻雞受到全村男女老少的討伐,甚至還合夥送他去了派出所。
農村裡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經常發生,誰家丟了一隻雞,誰家丟了一條狗,誰也說不清,要是都上來派出所報案,那派出所得忙死。
原本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派出所里並不關心,讓卡車司機做過登記之後,準備把人放走,偏偏卡車司機以前有前科,因為入室搶劫在局子裏待了一陣。
作為有前科的選手,派出所上了心,稍一調查,才發現卡車司機的卡車來路不明,甚至連車牌都沒有。
這不禁引起派出所工作人員的注意,再一深入調查,才發現這位卡車司機很可能和鄰省的一件交通肇事案有關。
跨省交流之後,確定這位卡車司機極有可能就是肇事逃逸的人,於是將人扣了下來。
卡車司機逃了那麼久,怎麼也沒有想到,落網的原因竟然是他嘴饞,想吃一隻雞。
顧櫻和張濤在警察局裏聽完始末,得知卡車司機七天後才會被接到本省來。或者可能不會被接到本省,而是派人過去全盤審問。
顧櫻納悶:“為什麼?”
照理說,這種刑事案件,應該會接到本省來進行審問。
警察局裏的工作人員給了回復,原因是卡車司機手中帶了機械武器,派出所的警察們當時沒有注意,卡車司機想逃跑,打傷了一位工作人員。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
顧櫻和張濤聽完之後都沉默了。
兩人從警察局裏出來,不發一言。
最後是張濤先開口:“不管怎樣,再過一周,這件事情就會水落石出,那位肇事的卡車司機如今也落了網,也算是給卓禹馳一點安慰。”
“只不過這人窮凶極惡,危險至極,落網是正義使然,公道施行!”
顧櫻沒接話,垂着腦袋一臉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濤沒得到回應,主動問道:“顧櫻,這事你怎麼看,你覺得和張闊有關係嗎?”
很快卡車司機將會面臨全盤審問,一切事件將會真相大白,張闊到底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也會很快得到答案。
張濤之所以選擇把顧櫻帶過來,主要也是因為顧櫻曾經懷疑過張闊,他試探着問:“要不我直接去問問張闊?”
“不用,你不用去問張闊。”顧櫻回答很決絕。
張濤一愣,“怎麼不用,你當初不是還懷疑張闊有嫌疑嗎?”
“他沒有。”顧櫻冷着臉說。
張濤:?
張濤一臉懵:“哎哎哎,顧櫻,你可別玩這一套啊,你前幾天還懷疑張闊呢,怎麼現在完全變了一副態度?你別跟我開玩笑。”
顧櫻臉上並沒有開玩笑的神色,她異常認真地盯着張濤:“沒有證據之前,咱們不能懷疑任何人,尤其是你,在警察局裏的結果出來之前,你千萬不要去找張闊,能答應我嗎?”
張濤原本一副不以為然的態度,瞧見顧櫻這樣嚴肅認真的臉,頓時有些納悶:“幹嘛呢這是,為啥呀,你這樣我更加好奇了。”
顧櫻臉色沉下來,“張濤,我沒跟你開玩笑。”
眼看顧櫻要真生氣,張濤立即答應下來,“行行行,我答應你,我保證不去找張闊。”
“嗯,你還要答應我,這件事先別告訴希文。”顧櫻道。
張濤一臉不解:“為啥呀!”
“不行,顧櫻,你非得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你不讓我去找張闊,那也就算了,不找就不找,怎麼這事你還讓我不要告訴希文?是不是最好連卓禹馳也不要告訴?”
顧櫻嚴肅地點頭:“對,最好連卓禹馳都不要告訴。”
原本打算和歸希文、卓禹馳一起分享好消息的張闊:“……”
“為什麼啊?你這樣我很難辦耶,這麼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你讓我瞞着他們倆,我不懂,我非常不懂,你最好能找個理由說服我。”
張濤十分不理解顧櫻的想法,讓他別去找張闊也就算了,怎麼還攔着他分享好消息呢!
顧櫻沒有過多的解釋,只讓張濤打保證,“你給我作保證,這事先別告訴希文和卓禹馳。”
張濤癟着嘴,不吭聲。
他不想打保證。
顧櫻沉着一雙漆黑的眸子,道:“到時候等警察局裏有結果,警察們自然會採取行動,希文他們也自然會知道。”
張濤不想理會顧櫻,讓她說理由也不說,就光禿禿地命令他保密。
原本不想答應的張濤抬頭瞧見顧櫻眸子裏閃爍着的滿眼擔憂,一時間又有些於心不忍。
顧櫻是個孕婦,聽說孕婦的情緒波動很大,他不該惹人家生氣。
張濤思來想去,最後妥協,“行,我暫時不告訴希文他們。”
臨近分別,顧櫻再次叮囑張濤,“等警察局裏的結果下來之前,你一定不要去找張闊,平時如果在大院裏遇見了,也不要透露警察局裏聽來的任何消息,只平常寒暄幾句就行。”
張濤聽着顧櫻這種嘮叨行為,簡直哭笑不得:“你說你是不是跟着冬玲阿姨住久了,漸漸的也染上了冬玲阿姨愛嘮叨的毛病?”
顧櫻瞪他一眼,“最後警告,讓你家人最近也少和張闊接觸。”
張濤掏了掏耳朵,“行行行,我都知道啦,你放心你放心,我都聽你的。”
叮囑完張濤,顧櫻這才憂心忡忡回了家。
這之後的幾天,顧櫻每次回來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不僅如此,她回了家,總要小心翼翼地朝門口看兩眼,確定沒人之後才放心地把大門合上。
平時有人在家,大門通常是不用關上的,這些天二奶奶和張冬玲都在家裏,家裏的大門也就一直敞開着,顧櫻要關上大門的舉動屬實有點令人意外。
“怎麼要把大門關上?”張冬玲有些不解,“這天色也沒黑呀,大白天地關了門,人家還以為沒人在家呢。”
二奶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平白無故關門不好,小櫻啊,你是不是心裏有點害怕?”
顧櫻心裏一怔,低着腦袋沒吭聲。
彷彿看穿顧櫻似的,二奶奶伸出手拉過顧櫻,“你是不是有點害怕外面會進來人?”
“實話跟你講,這是正常現象。據說啊,有些人第一次當母親,會有些被害妄想,總覺得有人要害自己肚子裏的孩子。”
“我看你這兩天都心神不寧,是不是也有這方面的擔憂?沒關係哈,你放寬心,咱們都家人都在家裏,你不要覺得不安全,我們都可以保護你。”
二奶奶這樣一說,張冬玲彷彿漲了見識:“原來懷孕還會有這樣的心理?我以為只是情緒會有點波動而已,沒想還會冒出這麼多想法啊。”
張冬玲和二奶奶都將顧櫻最近不太正常的舉動歸結為懷孕期間的正常現象。
顧櫻聽了,沒有辯解,也沒有承認。
一雙眸子裏略略閃過一絲不安。
或許是懷孕了的人格外敏感,她總覺得要出點什麼事情。
希望一切平安吧。
最近出的事情太多了,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就在顧櫻稍稍放下心之後,張闊的不請而來讓她一顆心吊在嗓子眼。
那是一個周末,歸希文去了醫院,歸向榮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張冬玲在廚房裏準備中午的佳肴,二奶奶在歸希武房間裏聽歸希武拉小提琴。
原本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張闊的突然造訪,將這一切美好的景象打碎。
正看着電視的顧櫻轉身看到張闊那張突兀出現在歸家門口的笑臉,一時間氣血上涌,心裏警戒大作。
面前的張闊看上去溫和、謙遜,甚至臉上還帶着和煦的笑容。
他手中拎了一籃水果。
但是沒人上前去接。
屋子裏幾乎所有人都怔住了,只獃獃地望着門口的張闊,不明白他的突然造訪是何用意。
張闊見沒人上前,自顧自地走進來,將果籃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客客氣氣地先朝着沙發上的歸向榮打了聲招呼:“廠長好。”
然後分別問候了二奶奶、張冬玲和歸希武。
直到最後,他才將目光轉向顧櫻,“好久不見,顧櫻。”
為這一句問候,顧櫻整個人魂不守舍,她徑直走上前,不知不覺攔在張冬玲身前,眼神直直望向張闊,帶着些許敵意:“你過來做什麼?”
張闊自然接話:“我聽說歸希文的大學同學出了車禍,想去看望,但不知道他在哪個醫院,所以乾脆買了果籃,如果希文有空,可以讓他順便將果籃帶給他的大學同學嗎?”
眾所周知,前些天大院裏一直在傳言張闊和這場車禍有關係,張闊此時過來獻殷勤,一家人極為不解,除了二奶奶。
二奶奶沒聽過大院裏那些傳言,雖然察覺到屋子裏的氛圍有些奇怪,但看到張闊買了水果,他還是誇獎道:“這孩子還挺有心,好嘞,希文回來了,下次讓他拎到醫院裏去。”
“行嘞行嘞,大家別這麼拘着,張闊你來了,好好坐,我去給你們洗梨。”
二奶奶笑呵呵地將張冬玲拉去廚房,等看不到客廳眾人,二奶奶才板起臉問張冬玲,“怎麼回事,我看氣氛不怎麼對勁。”
二奶奶不常來城裏,不知道張闊、明雪和顧櫻、歸希文之間的糾葛,以前也只聽張冬玲淡淡提了一嘴,她問:“難不成小櫻和希文現在和他們還沒有和解嗎?”
明雪嫁給張闊快兩年了,歸希文和顧櫻也結婚近兩年,如今都有了小孩,當初這些事情大概早就不計較了吧。
明雪當初和歸希文的婚約都沒這麼長呢,如今都已經各自成家,那些前塵往事哪還計較那麼多,況且都是一個大院裏的,這些事情笑一笑就抿掉啦。
張冬玲搖搖頭,“也不是,前陣子明雪還特意來家裏拜訪過呢,他們那些恩怨早就應該不在意了吧,只是這張闊來得有點突然。”
“從前都是明雪拉着他過來,這次他一個人過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二奶奶接話:“何止怪啊,我看小櫻對他很仇視呢,這兩人有過節嗎?”
這一問把張冬玲問倒了。
她思索片刻,“應該沒有吧。”
“要有也是明雪和希文有過節,我是沒瞧出來這兩人有什麼過節。”
二奶奶看着毫不知情的張冬玲,一陣無奈,“你呀,還沒我老婆子眼睛毒,我看小櫻和張闊就是有過節,不然小櫻怎麼對張闊一副敵對態度?”
張冬玲沒法接話了。
她一雙眼睛不停地覷着客廳里,客廳里的張闊和顧櫻客氣地說著話,她沒瞧出來有哪些地方不對勁啊。
客廳里,顧櫻拉開一張椅子讓張闊坐下。
兩人坐在電視機前,在電視機里嘈雜聲音的覆蓋下,兩人說話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模糊。
“你真是來送果籃的嗎?”顧櫻小聲問。
“不是。”張闊盯着她的眼,淡淡一笑。
顧櫻心裏一驚,下意識往四周望去。
歸希武不知道什麼時候躲進了房間,歸向榮也以重新拿報紙的借口走去自己房間,唯獨只有廚房裏的張冬玲和二奶奶,兩雙眼睛時不時望着客廳里的人。
不過隔了一定的距離,張冬玲和二奶奶並不會聽清她和張闊的對話。
顧櫻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目光回攏,望向張闊,有些冰涼:“那你到底過來做什麼?”
“找你。”張闊這次不遮遮掩掩了,他直白地吐露出此次的目的。
顧櫻臉上鎮靜,“找我做什麼?”
“我讓你跟我走。”
張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很輕鬆,他甚至悠閑地往椅子后靠了一下,不慌不忙等着顧櫻做反應。
顧櫻幾乎要咬牙切齒:“張闊,你不要太過分!”
張闊這麼明目張胆地進門,明目張胆地要帶她走,這簡直是欺負人欺負到頭上。
可偏偏顧櫻十分了解張闊,張闊能夠這麼肆無忌憚地闖進來,能夠這樣坦然地對她提出要求,一定有他自己的底氣。
顧櫻想到之前從警察里聽來的關於卡車司機的消息,心裏一陣發憷。
她望着張闊,似乎料想到自己之前擔憂的事情快要成真,偏偏心裏還抱着一絲希望,她低眉望向張闊:“我憑什麼跟你走?”
張濤也不遮掩,拉開上衣外套,露出掛在外套裏面的東西,笑得一臉瘋狂,“憑這個。”
“憑這個,你都不願意跟我走嗎?”
張闊說著回頭望了一下整個屋子,悠悠道:“除了歸希文,這一家子都在吧,整整齊齊的,正好。”
顧櫻目光逐漸變冷。
張闊瘋了,徹底瘋了。
顧櫻站起身,面無表情,“行,我跟你走,馬上走,別在家裏待着。”
張闊看着這樣聽話的顧櫻,難得好心情地站起來,“吶,這是你說的,我要你當著你所有家人的面,表現出自願跟着我走的行為。”
“可以。”
顧櫻說到做到,她走進廚房,對着張冬玲和二奶奶道:“媽,二奶奶,我跟着張闊出去一趟。”
張冬玲一聽,急了,“你們要出去,有什麼事情啊?”
“沒什麼事情,一點小事,只是出去一趟。”顧櫻盡量用平穩的語調回話。
張冬玲心裏有些奇怪,顧櫻和張闊之間能有什麼事情呢?
她想細細詢問,又覺得太過於干涉顧櫻,只得建議道:“急嗎,是很急的事情嗎?要不吃過飯再出去吧,讓張闊也留下來一起吃飯。”
“不用了,用不了多少時間,我馬上就會回來。”顧櫻裝作自然地回復。
張冬玲挽留不住,儘管心裏覺得不太對勁,卻還是點點頭道:“行,不要耽誤太久,記得早點回來吃中飯。”
顧櫻面帶微笑,“好。”
心裏卻想着,這次恐怕沒法回來吃中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