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買君司晏的狗命
後半夜風雨漸歇,君司晏哄着浩浩睡下后,坐在旁邊的椅子裏出神。
三年前那場大雨里的車禍,大嫂鍾雅晴一直認定是君司晏策劃的,為的正是奪君家的家產。
這幾年她就是靠着對君司晏的恨,和對浩浩的割捨不下活着的,不然她可能早就隨着君知清去了。
車禍后她平時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但每到雨天,她就狂躁不安,嚴重的時候甚至連人都認不出來。
浩浩不過四歲,跟着精神狀態這麼不穩定的母親,以後也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樣子。
但讓君司晏直接把浩浩帶走,對鍾雅晴無疑又是致命的打擊。
君司晏俯身給浩浩掖了掖被子,看向窗外。
對面別墅的燈還亮着。
剛才季棠回去的時候風雨正急,而她身形單薄如紙,像極了易摧易折易消逝的海棠花束。
無由來的,這個從來矜貴沉靜的男人眉間染上些許郁色,幾不可察地嘆了聲氣。
被大雨澆透的季棠帶着一身的狼狽回到家,沉默地收好雨傘,洗澡,吹乾頭髮,甚至認真地做完了全套護膚,然後抱着豆子上床睡覺。
她努力說服自己,不難過,都已經離婚了,天大的背叛和過錯,她現在也沒有去質問苛責君司晏的必要了。
不難過,一點兒也不難過。
可她夢見了當年。
夢到了那些自小加諸在她身上的辱罵和折磨,夢到了緩緩滲開的鮮紅的血,和躺在血水裏死去卻沖她微笑的人。
還夢到那天烏煙瘴氣的地下黑酒吧,她被人暗害,走投無路,抓着一塊碎玻璃抵在頸間,絕望得想一死了之。
然後君司晏如神祇般降臨,將她護在身後,對她說,別怕。
別怕。
就是這兩個字支撐着季棠活了下來,即便再多的風雨加身,她也牢牢記着君司晏當時的聲音,別怕。
只可惜,後來的風雨,全是君司晏給的。
她蜷縮成一團,從噩夢裏驚醒,烏黑的長發被冷汗打濕黏在額頭上。
豆子毛茸茸的小腦袋蹭着她的臉,伸出軟乎乎的小爪爪,碰了碰因為痛苦而緊皺的眉頭,奶聲奶氣地“喵喵”叫。
季棠便感覺自己被治癒了。
抱着豆子坐起來,季棠看了眼手機,凌晨五點半。
還有一條消息。
n:【羅氏拍賣行今天有一幅潘玉良的畫,我要。】
季棠:【你要你買去唄。】
n:【現在國內是凌晨5:30吧?為什麼醒了?】
季棠:【失眠了。】
n:【呵,又是為了君司晏那狗王八吧?給老子滾去買畫,你掏錢!買不到老子立刻回國弄死君司晏!】
季棠覺得,n這是敲詐。
但她同樣覺得,n這個瘋批說得出做得到。
他可能弄不死君司晏,但云哥絕對弄得死。
君司晏只不過是出軌+婚前私生子+離婚而已嘛,雖然擱這兒疊滿了buff,但也罪不至死的……
於是季棠嘆嘆氣,起床梳洗。
出門的時候,意外在自家門口看到了一地的煙頭,她罵了句誰這麼沒公德心,當心生兒子沒屁/眼!
而遠在法國的某個海灘上,一雙骨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惡狠狠戳着手機屏幕,拔通一個電話:“那什麼,海之角那個度假村的項目,老子不投了。”
……
羅氏拍賣行。
季棠昨晚睡眠不好,又天生膚白,黑眼圈就格外顯眼,所以她乾脆畫了個小煙熏妝,又穿了身黑色天鵝絨v領高開叉長裙,戴了頂黑色寬檐帽,更加襯得整個人膚白勝雪。
時雨生看到后,順手摘了朵旁邊花籃里的白色雛菊別在她帽子上,認真說道:“這才是標準的黑寡婦葬禮穿搭。”
季棠樂出聲,她和時雨生是在門口巧遇上的。
“你也過來買潘玉良的畫?”季棠問。
“能買到就買,買不到,看看也是好的。”時雨生倒是佛系得很。
“那你看看就好,這幅畫我勢在必得。”
“你很喜歡?”
“倒不是,有個朋友喜歡這畫,我來替他付款的。”
“看來這份友情很值錢。”
“希望跟我競價的人手下留情。”
君司晏並不留情。
他非但不留情,他還往死里加價。
季棠氣得想跑過去捶爆他腦袋!
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都加到一千三百萬了!!!
你知不知道我這是在買你的命啊你個狗男人!
這話聽着有點不對,但季棠覺得,她就是在買君司晏的命。
今天要麼是她拍到畫作,要麼是n殺過來取君司晏狗命。
君司晏未免太不珍惜他的狗命了!
君司晏斜了季棠一眼,她和時雨生相鄰而坐,兩人時不時地低語說笑,看上去很愜意嘛!
多像剛死了老公就耐不住寂寞勾搭上隔壁年輕小夥子的俏寡婦啊!
完全看不出昨晚的事對她有什麼影響呢!
他昨晚在鍾雅晴那裏弄得一肚腸的鬱氣,早上收到nt風投又雙叒叕一次撂挑子刁難君氏項目組的消息。
本來想過來買幅畫兒散散心,還碰上季棠跟他抬杠!
諸事不順,萬般堵心。
君司晏再好的定力,也被這接二連三的破爛事搞得有些不痛快。
兩人這競價是一路飆升,分分鐘喊到兩千多萬,而潘玉良大師的畫作市價最高的也就一千多萬頂破天,正常價位應該是在三五百萬左右。
彷彿他們要付的不是真金白銀,而是一堆紙。
時雨生小聲對季棠說:“君先生好像在跟你賭氣。”
季棠像是個無情的競價機器,“你太看得起我了,在我死去的前夫眼裏,我還不如那幅畫的畫框值錢呢。”
旁邊的人都默默看戲吃瓜,眼力好的已經認出那是君司晏和他那被掃地出門的前妻。
“不是說季棠是個鄉巴佬,季家沒給她多少錢嗎?怎麼叫價叫成這樣?”
“沒看見她旁邊的時雨生嗎?有人給她買單唄。”
“這女的厲害啊,前腳被君三少趕出家門,後腳就勾搭上時家公子了,嘖嘖嘖,這手段,不是一般人啊。”
“切,一路睡上來的本事,你們還羨慕上了不成?”
“睡出來的康庄大道,也是康庄大道啊,這年頭,笑貧不笑娼。”
“你這話的意思是,她是娼?”
“哈哈哈,潘玉良本身就是娼/妓,傍了大款給人當妾才成的畫家,季棠來買她的畫,絕配啊。”
他們談論時幾乎毫不避諱,半點也不介意這些話被季棠聽了去。
而季棠面不改色,只是眸底掀起冷冽的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