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幽禁
他說話真是損人到了極致。
他自顧站起身來,“太后還是好好在朝雲殿裏獃著吧。”他道:“你放心,朕會叫人好好守着朝雲殿的,你再也不用害怕有什麼歹人所害了。
當然,也不必想着出去。”
他說話間,已經將衣服穿好了。
看了一眼床上的穆清朝,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全身發著抖呢。
呵呵,明明怕得要死,她方才又在那裏裝什麼裝?
“哦,對了,徐美人和徐敬林都是你的人吧?”
穆清朝原本還在後怕,聽到這個話,忽然回過神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卻聽沈暮遲冷笑了一聲。
“你以為你做的那些小動作朕真的不知道?朕不過是因為信任你,所以從未在你身邊佈置過眼線罷了。”
他說著話,語調越發冰冷。
“你也不必想着他們還能來救你了。”他道。
“你若是老老實實的,就這麼呆在朝雲殿內,朕還可以留你一條性命,若是你還不死心,當心害了身邊的人。”
身邊的人……
他說的自然是穆家。
他太了解她了,若是以穆家為要挾,她甚至是可以出賣江泊的。
沈暮遲說完了這句話,轉身就朝着殿外走去。
穆清朝躺在床上,能感受到大殿的門開了又合上,那點子透過來的光線,隨着殿門合上,又很快消失不見。
她又躺在了黑暗中,也不知是冷還是怕,身子發抖得厲害。
她抓着身下的被子,強忍着。
到後來,終究是忍不住,一個人矇著痛哭了起來。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與沈暮遲的打交道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是她沒有想過,他能發瘋至此。
她苦苦支撐,用盡一切辦法想給自己尋一條出路,可是好像怎麼走,都是死路。
她真的不知道,她應該怎麼辦才好了。
此時的沈暮遲就站在門外,殿內的哭聲清晰地穿了出來。
那哭聲哭得他心煩意亂,像是雜草,在心裏瘋長,他除不盡、滅不掉,理來理去,都是一亂亂麻。
他在那門外站了一會兒,許久,才往朝雲殿外去。
祿公公已經在那兒等了許久了。
見沈暮遲出來,他迎了上去。
“陛下!”他喊。
“榮貴妃,在冷宮裏自殺了。”
“自殺?”沈暮遲有些意外:“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便死了,今天早上宮人去冷宮裏給她送飯,才發現她掛在樑上,身子都硬了。
是陛下一早就出了宮,所以宮人一直沒找到機會上報。”
“哦,是嗎?”
沈暮遲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過只有一瞬的錯愕,片刻之後,便又恢復了平靜。
她做了這樣的事,他都還沒來得及找她算賬,她倒是先死了。
若說沈暮遲先前對榮貴妃還有點舊情的話,現在提起她就只剩下滿臉的嫌棄了。
他甚至會想,若不是榮貴妃做出這樣的事,他也不會撞破穆清朝和江泊的那點齷齪事,或許現在也不會這麼難受了。
算了算去,竟都成了榮貴妃的過錯。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個犯了錯的棄妃而已,將人抬出宮,隨便找個人埋了就是。”
“是……”
聽聞榮貴妃死了,宮中有不少嬪妃前來打探消息。
卻不想,就看到幾個宮人將人裹着一條破席子,就這麼將人抬了出去。
上弔死的人極丑,嬪妃們看着那席子外頭吊出來的一顆臉色鐵青的腦袋,嚇得差點兒把昨晚上吃的飯都吐出來。
可又免不了唏噓。
誰又能猜到,從前的六宮之首,最後竟然落得了如此下場?
想當初,玉妃死了至少還好好安葬了一番,這榮貴妃的境遇……竟然連玉妃也不如。
一旁的徐美人看到這場景,臉都嚇白了。
她記着,皇上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召幸她了。
榮貴妃尚且落了個如此下場,像她這樣沒有背景的,一旦被陛下遺忘,又該是個什麼下場呢?
**
是夜,大雪“簌簌”地落下,整個皇宮內寂靜一片。
只有皇宮的角落裏,曲煙從一個宮牆底下的一個狗洞裏頭爬了出去。
她白日在宮裏躲了一夜,只有趁着此時夜深人靜才敢跑出來,腿陷在雪裏都快凍僵了。
還好,還好,她先前一直在幫娘娘四處走動,才在宮裏發現了這個漏洞,這才有機會逃出來。
曲煙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又看了看手上的信,咬了咬唇,將信緊緊捧着,就大步往前頭跑了過去。
“高公子,高公子……”
高家和鎮國公主府只隔了一條街,從前高顯時常往鎮國公主府上跑,就是他府上的隨從也是認識曲煙的。
見她有急事的樣子連忙將她迎了進去。
“曲姑娘有什麼事嗎?”
高府內,曲煙一看到高顯就跪了下去。
“高公子……”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奴婢總算是見到你了……”
鎮國公主已經死了,宮中人人都欺負娘娘,現在唯有看見高顯曲煙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家人一樣。
頭一句話便是:“高公子,貴妃娘娘她……不在了……”
“不在了?”
高顯瞳孔一震。
榮貴妃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榮貴妃了,她是冷宮裏的棄妃,就算是死也無法引起太大的轟動,不過是拉在山崗上,草草埋了了事。
可想而知,高顯從曲煙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有多驚訝。
偏偏問出口的話卻帶着逃避。
“不……不在了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在了?”
“不在了,就是死了啊……高公子,娘娘她死了,死了……”
“死了?”
高顯只覺得眼前一黑,往後一個踉蹌差點倒了下去。
高顯與榮貴妃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他的父親是鎮國公主手下的副將,所以時常帶着他去鎮國公府走動。
高顯記得,第一次見到榮貴妃的時候,他驚為天人。
他常常找機會接近她,但是她,總是對他愛答不理。
他心裏明白,她是公主的女兒,身份尊貴,本就不是他這樣的人高攀得上的。
他只不過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罷了。
所以就算是後來榮貴妃進了宮,他也覺得是應該。
這麼多年,榮貴妃早已經活成了他心中的一個夢,像她那樣高貴的人,本來就不應該佔有,而是應該守護。
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他一直守護着她,就算是她已經嫁了人,他也未曾娶親。
可是現在,曲煙告訴他,貴妃她……死了?
“怎麼會死呢?”他問曲煙。
“娘娘她……”曲煙話說到一半兒,忽然頓了頓,隨即道:“是……是太后,是太后害了咱們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