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太后這是在……打陛下？
另一頭，穆清朝總算是可以回宮了。
這應該算是她過得最壓抑最漫長的一個早上了吧。
甚至臨出門前，沈暮遲還將祿公公遞上的披風親手給她穿上。
他語調一如既往溫和，他說：“衣服是提前在炭火上熏過的，才不會過了寒氣。”
說著話，將那個穗子繞在她的身前，慢吞吞地給她打了一個結。
“走吧。”
他牽過她的手。
穆清朝並不想在這個地方發作，她還想再留一個轉圜的餘地，若是在蘇家人面前撕破了臉，便是將整個蘇家都推向了水深火熱之中。
所以她只能順從着沈暮遲，陪着他做了一場戲，在蘇家人的相送中，坐上了回宮的儀仗。
百姓們夾道圍觀，大約也都知道了，昨天晚上太后是宿在自己的妹妹家的。
回了朝雲殿，穆清朝總算鬆了口氣。
可是看到的卻是自己並不熟悉的面孔。
年輕的丫鬟們跪在她的面前，喊：“奴婢見過太后。”
穆清朝的臉登時垮了下去：“你們是什麼人？”
“太后，奴婢是陛下派來伺候您的呀。”
“哀家又不是沒有自己的下人，哀家為什麼要你們伺候？”穆清朝心中已經隱約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薔薇，春芽……”
她衝著殿內喊。
果然，無人應答。
她急匆匆闖入殿中，卻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薔薇呢？春芽呢？小娥呢？小安子呢？”她所熟悉的下人，他們都去了哪裏了？
“他們沒有照顧好太后，都被朕打發了。”
穆清朝聽到這句話，心頭一顫，回過頭，沈暮遲就站在她的身後，依然保持着那副平淡的模樣。
可是穆清朝的心中卻掀起了波濤駭浪。
“為什麼？”她問：“你憑什麼要把他們換了？”
“他們照顧不好你。”沈暮遲道：“這麼多人，還能把你一個大活人弄丟了，這樣的下人難道不該換嗎？”
“放屁！她們照顧了我這麼多年，她們能不能照顧好，難道我還不知道嗎？”
穆清朝終於是忍不下去了，她忍了這一早上，總算爆發了出來。
“他們人呢？他們現在哪兒？”
“在浣衣院。”
“浣衣院？”
通常犯了事的下人都會被關進浣衣院，做的就是漿洗衣裳等下等的粗活，一整個宮裏最累、最髒的活兒都會分到那個地方。
活計又多又繁瑣，沒有天日的勞作，有許多都是活活累死的。
想想春芽薔薇她們，一直都是跟在她的身邊，她從來都捨不得苛待她們，將她們養得嬌嬌巧巧，何時去做過那些活計？
這麼冷的天，還要洗一個宮裏的衣服，一雙手泡在雪水裏，一泡便是一天。
這樣的苦，她們怎麼受得了？
穆清朝轉身就要朝着殿外去。
沈暮遲卻攔在她的面前。
“太后這是要去哪兒？”他問。
“去哪兒？我要無找她們，我要放她們回來。”穆清朝道。
“只怕你放不了。”
“為什麼？”
“犯了事的宮女都會被罰，這是宮裏的規矩，她們出了如此大的錯，沒有打死她們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再放了她們，這於禮不合。”
“於禮不合？”
穆清朝抬頭看着沈暮遲，什麼叫於禮不合？
“陛下明知這件事是他人陷害，你不去懲治那背後下手之人，你不加強宮中防設，你最先打發的是我的宮人。
這又算什麼？”
他到底是在依法處置，還是在刻意為難，他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
“這是兩回事。”沈暮遲道。
“背後下手的人逃不掉，犯了錯的宮人依然該罰。”
“你……”
穆清朝攥着兩個拳頭，已經懶得跟他多說一句話了，氣沖沖地就往外頭沖：“讓開！”
沈暮遲攔在她的身前，那態度很明顯，他不會讓的。
他不讓，她就硬闖。
“讓開，讓開，你給我讓開……”
穆清朝承認，她是有些情緒化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她都快被他逼瘋了，心中着急得很，也顧不上什麼身份，手加腳都朝着他的身上招呼了過去。
這將周圍的下人都驚呆了。
太后這是在……打陛下？
天吶，那可是龍體，傷了一根兒頭髮絲兒都是死罪。
可偏偏陛下就站在那裏，一隻手將太后抱了起來，然後才對着這些目瞪口呆的宮人說了一句：“你們都退下吧。”
“是……”
穆清朝看着宮人們都往外走，越發地心急起來，不管不顧就要往外沖，卻被沈暮遲一把凌空抱起。
直接抱着她就往內室裏頭去。
穆清朝卻發是掙紮起來，手腳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你幹什麼？沈暮遲，你把我放下來，放下來……”
急起來的時候，她連他的尊稱也忘了，直接稱呼他的名諱。
她是真的忍夠了……
可是沈暮遲聽着她的話卻是連眉頭都不動一下，他就任由着她這樣破口大罵，任由她一拳頭一拳頭落在他的身上，卻如泥牛入海。
他就這麼抱着她進了內室。
“咚”地一聲，他反手關了內室的門，然後將她整個人扔在了床上。
那床墊了厚厚的被褥，倒不如何疼痛，只是她身體尚未恢復，猛地砸下去，只覺得頭暈眼花。
她也顧不上暈，爬上來就要往外頭去。
卻被沈暮遲一把推回了床上。
他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讓她的肩膀生疼。
她抬頭，看着他的臉色已經不似方才裝的那麼和善，取而代之的，是陰鷙，是森冷。
她抓着身下的被子。
她努力讓自己維持平靜。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問。
“你說，你只是接我回宮，那遣散我的宮人，把我關在這裏，又算是什麼？”
“太后還沒看出來嗎？朕想對太后好啊。”
沈暮遲說著話，半蹲在她的身前，他仰着頭看她，那眼中的神色一變，又成了濃情蜜意。
“太后這是怎麼了？是這朝雲殿住着不舒服嗎？還是下人不夠？為何總是和朕鬧呢？是朕哪裏做得不好嗎？”
他說著話，將她一隻手拿在手裏把玩。
可是這溫柔至極的模樣，穆清朝卻生受不起，她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陛下若是真想對我好，那就離我遠些，越遠越好，最好是一輩子都不要讓我見到你。”
已經交惡成這樣了，穆清朝也沒什麼好掩飾的了，赤裸裸地表達了自己的厭惡。
她看着沈暮遲的目光越發沉了下去。
“你真的不識抬舉。”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