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小姐的反派生涯(12)

第42章 大小姐的反派生涯(12)

李大公子在書房裏和父親談事,聽說停燈回來了,和李老爺對視一眼。

李老爺淡淡笑道:“老夫就不見了,你去處理。”

李大眼珠一轉,點點頭,站起身拍了拍袍擺,施施然走出去。

李府如今雖然式微,三代積累卻沒有一朝落魄,府中水榭長廊連綿,苦夏靜謐只聽得蟬鳴,小廝帶着停燈在外面等候,不時地打量停燈。

停燈走到廊前,預謀着任務路線,忽然一個球掉到腳邊。

幾個小孩衝過來,將皮球拾起,四下看看,目光紛紛落在他身上。其中一個稍大些的最快開口:“你是何人?”

停燈抱着手臂不說話。

對方明顯猜了出來,只是故意這麼一問。

“你怎麼不回話?”男孩有些惱了,“啞巴?”

停燈心中思考着當初右護法說過的話。當年李家小姐武功很不錯,先皇青睞,才有了許配聯姻之事。朝廷雖鮮有女子為官,卻也不是沒有過先例。

李老爺,也就是當年的李公子,難免憂心自己的前途未卜,李家落到誰手中也未可知,日日聽別人議論阿姐的優秀,再加上謝家聯姻的幫持,長此以往必然被比下去,便下了手。

魔教教主也未必無辜。那件事後,為了躲避各方追責,他裝了好一段時間的老實,才騙得了原諒。

停燈視線落在對方的長命鎖上,笑了,“謝府雖然送了不少東西,但連私銀都打了我的名字,你若真不知道,何必這麼寶貝。”

男孩下意識抓緊了胸前的長命鎖,面露不滿:“不過是個長命鎖,我家裏要多少有多少。”

長命鎖是純金打造,上面用精細的工藝內嵌了三顆價值連城的綠翡翠粉瑪瑙,剛好匯成一個應時的綠塘新荷之景,不論老少都合眼緣。聽說謝家打了兩對,在蘭若寺開了光,另一對在今年新春時送給了貴妃之子滿月酒作賀禮,貴妃愛不釋手。

送給李府的這對,唯獨有一個地方不同。大戶之家的私銀金器都有記號,許多人偷了也不敢直接賣,只能熔掉工藝賤賣。這種特製送禮的器物一般來說會省去這一步,謝沉流卻讓人挨個設計着將停燈的名字加上去。

在長命鎖“荷葉”掩映之間,仔細看就能隱約看到一個微小的停燈。然後才是留給男孩的生辰八字。

謝沉流是故意為之。他倒不介意李大藉著兩家如今的關係索要,但是卻一定要李家人記着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黃金美玉綾羅綢緞,進貢的茶葉美酒瓷器,連宮中鳳儀宮特有的雪華夜明珠都送得痛快。

唯獨工藝上,他一定要加上停燈。工匠技藝精妙,沒有影響美觀和價值,不凝神看更看不出來。但謝沉流知道李家看得出來,而且直截了當告訴了他們。

李大自然滿口溢美。而謝三公子坐在上座雕個玉扳指,笑眯眯說小燈就勞你們照顧,這些是一小部分謝禮。

驚動了皇帝的一番流水般送進李府的禮物,才是照顧的謝禮。李大更堅定了要讓李家綁上謝家的船,有朝一日,謝家同樣落入他手中也未可知。

現在看來,禮物是收了,但也沒換來多少感激。

停燈靠着廊間長柱,也笑眯眯地,“不喜歡就扔了吧。”

男孩不說話,抱着球和同伴們跑了。

【欺負小孩有意思嗎】系統嘖嘖嘖。

【特別有意思,】停燈興緻勃勃,【大的這不是來了】

廊下,李大公子像是剛剛才匆忙趕到,對停燈溫文爾雅一笑:“終於回來了,要不要先去梳洗休息?”

“不必,”回京后,停燈沒有恢復男裝,“長話短說,我對聯姻沒興趣。”

李大公子也不驚訝停燈會這麼說,“如今聖旨已下,抗旨可是死罪。”

這會兒忘恩負義貓貓倒又想起來武林盟了,虛偽說道:“卓盟主俠義心腸,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李大公子呵呵笑道:“此言差矣,蘭若寺通緝沒撤,落霞峰同樣對你恨之入骨,武林中人江湖各派,無一不是對魔教妖女深惡痛絕。在你回來之前,就有幾大門派的同道上武林盟討要說法。”

“若非無可奈何,謝公子也不會讓你回李家避避風頭。卓盟主再袒護,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抗天下武林。”

貓貓攤手手:“好吧,你想怎麼樣?”

李大看了看他,眼中的輕視沒逃過停燈的眼睛,“按我們李家的規矩,成親之前要在祠堂里虔心膝跪奉香七日,不過謝公子着急,我和父親商量了一下,給你減到了三日,不用太感激,我們都是為了李家的將來。跟我過來。”

停燈:“那我真是謝謝你。”

“不用客氣,”李大眉目舒展了些許,“你長在漠北蠻荒之地,對京中許多規矩不太熟悉,也讓老師好好教教你,免得日後丟了李家顏面。”

停燈思考了一下,很快想到了如何完成在李家的任務,微微一笑:“好,我們快走吧,表哥。”

這聲表哥聽得李大有些飄飄然。其實他不討厭這個沒禮數的表妹,不然也不會主動為對方成就一段和謝家的姻緣。

“日後妹妹在謝家,也要多多幫扶家裏,不要忘了家裏對你的栽培,”想了想,李大又叮囑,“別人再好終究都隔着層皮,只有李家是跟你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連着筋。”

停燈:“那在魔教這麼多年,表哥怎麼也沒來過。”

少年聲音如金玉相擊,並無惡意,聽起來也像是單純好奇,一時口快。漂亮的眉目里俱是醉人的爛漫笑意。

李大沒放在心上,敷衍開口:“長安不比漠北,這裏是天下中樞之地,我和父親都忙於正事,不像漠北悠閑貧瘠。”

少年恍然大悟。賓主盡歡。

*

武林盟中。

卓凜將師父的書信放在燭火上,點着後放進了器皿里燒灰。信中內容不過是慣常的寒暄幾句,只有一段引起了卓凜的沉思。

——退隱當日為師與魔教一妖女交手,她違背武林道義,不僅使用暗器,還試圖下毒霧,雖不致命,為了獲勝卻不擇手段,野心勃勃直指江湖第一,體內修行功法雜駁紊亂,兇狠異常。為師不忍殺之,無奈落敗,此後……

一段話里,只有“功法雜駁紊亂”引起了卓凜的注意。

他幼時在皇宮正統,少年也是武林盟佼佼天才,供他選擇的功法不知凡幾,他卻只取其一。正是因為卓凜深知,即使再溫和的功法,分心多修都會互弊,甚至曾有武林同道走火入魔。

卓凜憂心忡忡了一會兒,才想到停燈如今雙手尚未治好,不會動用功法,漸漸放下心。

遠方的師父:“看了信,就知曉那妖女多麼狠毒狡詐詭計多端……”

卓凜熄滅了燭火,起身走出去,武林盟的馬車已經備在外頭,還有七王爺的低調標誌,

車夫在和旁人閑聊,“是,去長安,路可遠了,本來騎馬去更快,但沿途城鎮突然都加緊了守備,防守嚴密,嚴禁縱馬,對江湖人士多有限制,還要通關文牒。所以只得……”

這當然是謝沉流的手筆,許多城池受謝家和他母家商貿恩惠,也樂得在他大婚之際給他賣個好。

長安李家。

停燈跟着李大走了半天,才到一個古舊的祠堂。李大先取了三支香點燃祭拜,轉頭對停燈道:“你跪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晚飯會有人給你送過來。”

停燈:“午飯呢?”

李大有些無語:“大婚之前,你只用早膳和晚膳,以免衣服尺寸不對。這都不懂嗎?”

停燈沉思了一下,“不太懂。”

李大懶得跟他解釋,擺了擺手:“照做就行。”說著就要走出去。

過了會兒,李大又轉回身,“你怎麼還不跪?在這裏站着可沒有用,祖先們不會聽到你虔誠的祈禱,婚後謝三公子很快就會移情別戀……”

“真的假的?”貓貓驚奇,“說到做到真移情別戀嗎?”

李大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你胡說什麼?”

忽然,一個蹴鞠被踢了進來,正好打中停燈的腿,他腿彎了一瞬,虛空抓了抓,重重地膝蓋着地砸了下去。

聽聲響,大概都青了。

【……多虧我有先見之明,痛覺屏蔽沒關過。】系統震驚。

燈燈也震驚,【你就不能幫我擋一下皮球?】

【……我沒有實體,】系統抓狂,【你如果有A等級,就能給我換個實體了!】

【我要是有A等級,為什麼要給你換實體?】貓貓撇撇嘴。

系統:“……”算了,兒大不由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系統要換行。

李大面露驚訝,伸手抱住跑進來的小男孩。小男孩乖乖親了親李大,才伸手指指皮球,“我的球掉進來了,我來撿一下。”

停燈拍拍腿上灰塵站起身,拿起皮球。

李大哄了幾句真乖,看到停燈又站起來,不着痕迹皺了皺眉,有孩子在卻也沒計較。小男孩伸手要接過皮球。

下一刻,球正中男孩的側臉頰,而後再次掉了下去。

男孩瞬間大哭出聲。

系統:【側臉,你這準頭有點……】

【我手有傷。】停燈為自己辯解。

李大公子又驚又怒:“你這是做什麼?和一個小孩子發什麼脾氣?你是要殺了他嗎?這裏可是祖宗祠堂……”

小男孩哭得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他臉色更不好看了,這可是他用謝家送來的玉煙綢緞新做的夏衣。

“什麼發脾氣,”停燈攤手手,“什麼殺了他,我生在漠北,一直是這麼拋給朋友的呀,難道拋得太高?漠北小孩們都能接住。”

李大公子愈發怒火中燒,“我早就和你說了,漠北和長安不同,那裏舞刀弄槍粗俗不堪,和長安詩書簪纓之族如何比得?”

“李家不也是將門之家?”停燈訝異,“我以為他會武。”

“我不和你糾纏這些,”李大公子打斷,“這事你必須給我和父親一個交代。”

李府外面,李老爺已經從書房出來,和來客寒暄。來的是謝家二公子,還有幾個謝家官員,任何一個放在哪裏都是舉家相迎的王孫公子。

謝三公子似乎的確遵守了李家的規矩,婚前沒有來,卻讓其他人過來了。

“小燈回來了,”李老爺一邊答話,一邊帶幾人往祠堂走,“為了表達對列祖列宗的誠心感念,正在祠堂里焚香。”

他一邊說,一邊給身後的小廝打手勢,示意去祠堂看看,別讓幾位客人看到什麼不合適的失禮場景。

分心之中,李老爺渾然未覺,一個人影先他們一步,悄悄從小道溜向了謝家祠堂。

謝沉流帶着剛冰完的荔枝,美滋滋地往裏面跑。這幫老古板不讓他成親前和停燈見面,他偷偷摸摸來還不行?什麼能難倒他謝三公子?

下一瞬間,還沒等他腳踏進祠堂,就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什麼摔在了地上。

謝沉流顧不得再偽裝,擔心是停燈出了什麼事,連忙走進去,就見李家祠堂砸了一地,牌位蠟燭什麼的凌亂掉在地上,有一圈還擺了個愛心。

謝沉流目瞪口呆,他叛逆期都沒幹過這麼出格的事。

但是謝沉流反應快,看到是停燈站在桌子上,拿着燭台在慢悠悠地往下拋,立刻把祠堂門關上。

聽到門關的聲音,李大公子怒不可遏地轉過頭,被謝沉流一椅子敲暈。

邊上還有一個男孩在哇哇大哭。

謝沉流翻上桌子,拉住停燈,“快走。”

貓貓:“你打暈他幹嘛?你怎麼來了?”

謝沉流:“……你還打算在這裏等人來嗎?”

貓貓奇怪:“他說我在祠堂胡鬧,我說砸了就不算祠堂,他同意了。”

李家有愧於他母親,一派道貌岸然,背地裏蠅營狗苟,這祠堂也是擺設多餘。

謝沉流:“……”

見停燈坐下來不走,他嘆了口氣,從懷裏拿出冰荔枝,“那你先吃點東西。”說著也坐了下來。

貓貓:“好喔,謝謝。”

謝沉流摸摸他的額發,“這裏怎麼沒冰塊,你額頭都出汗了,李家是怎麼辦事的。”

停燈:“……”

系統:【啊對對對,李大公子應該給你扇扇子哄着你扔。】

等李老爺和謝二公子謝家幾個長輩走進來,看着祠堂里一片狼藉。

桌子上,謝沉流正在投喂貓貓。

李老爺臉色鐵青:“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停燈?”

“我砸的,”謝沉流放下荔枝,捏了捏被冰僵了的貓貓臉,貓貓嘴巴里塞着鼓鼓的冰荔枝說不了話,“怎麼了,李老爺?”

謝家人:“……咳咳咳咳咳咳。”

謝二:“你有病吧謝沉流?回去讓父親好好罵你。”

他們嘴上在罵,卻已經將李家的處置權摘開,輕描淡寫,只是禮節上裝裝樣子。李老爺當然也能聽出來,氣得腦袋有些發暈,站不太穩,旁邊小廝連忙攙扶。

“此事,此事……”李老爺定了定神,沒有讓他們摘過去,“我李家也不是任人擺佈。”

“我看這祠堂破舊,好心想給舅舅翻修翻修,”謝沉流淡淡道:“倒是表舅哥,在我來之前,就害我夫人,是對聖旨不滿,還是對我謝家不滿啊?”

最後一句驚得眾人沉默了一瞬,謝二公子反應快:“說話要講證據。”

謝沉流接到暗示:“當然有!”

李老爺惴惴,“等等——”

但謝沉流已經麻溜掀起貓貓小腿褲彎,振振有詞:“你看看,都紫了!”

停燈:“……”其實冰了冰已經好了,但謝沉流硬是給他就地取材,畫得猙獰可怖。

謝沉流還在逼逼:“你看,你看這裏……”

謝二公子不忍直視。

還是其他謝家人老道,定了定神,咳嗽一聲:“好了好了三公子,你先放下,這……這也不成體統。此事我們一定找李老爺和李大公子要個交代。”

謝沉流這才滿意了,抱起燈燈就往外走。

李老爺還想攔,謝二公子涼涼開口:“李老爺,還沒回答,是藐視謝家,還是藐視聖旨,又或者,二者皆有之呢?”

李老爺神情微僵,將暈倒的李大在心裏罵了千百遍。連旁邊小男孩的哭聲都令他遷怒起來。看着眼前亂糟糟的祠堂,不由得心生悲涼。

出了門,停燈就用力擦掉了小腿上的偽裝,手上粘着紫色往謝沉流衣袖上抹。

謝沉流給他擦了手,才開口:“沒想到李家……算了。停燈,你想要李家嗎?”

停燈搖頭。

謝沉流固定住貓貓頭,美滋滋盯了一會兒,才說:“送你的,收下吧。”

祠堂里,謝二公子將這段時間謝家收集到的李家罪證,讓人取了出來。收受賄賂買官賣官貪污災款水患牟利,在軍中和敵邦勾結騙賞。樁樁件件都是重罪。

“李大公子機關算盡,反而露了把柄,”謝二公子笑看着李老爺,“這可不是什麼能守家業的後輩,再多提點提點。”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李老爺聲音冰寒。

“誤會,”謝二公子無奈,“原本真的只是想結個姻親之好,收集這些帶過來,也是要提醒李老爺做事周全,藏好首尾,別來日連累到停燈妹妹。”

說著,謝二公子戲謔一笑:“李家有什麼值得謝家圖謀?”

謝沉流從門外探進頭:“我夫人。”

“你閉嘴,”謝二公子笑容消失,“砸祠堂的事,別以為父親不會收拾你。”

話到這裏,李老爺心生悲哀,知道大勢已去,謝家心思縝密陰謀詭計遠遠甚於李家,只能咽下這個啞巴虧。

好在婚約還在,日後未必就沒有轉機。只要結成了姻親之好,來日兩家互惠互利,李家總有東山再起之機。

李老爺忍下一時之怒,還是決定以大局為重:“此事是李家有錯在先,老夫也教子無方。婚事在即,祠堂的事也不用追究,免得傷了熱鬧和氣。”

謝沉流噙着笑意:“好,停燈先在我謝府里住着吧。”

免得收拾李家的時候誤傷。

李老爺也沒在這件事上強求,長嘆一聲,最終點頭同意:“只要不影響成婚。事後,謝三公子不要忘了答應李家的事。”

謝沉流淡淡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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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貓貓拿了反派劇本[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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