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夜
阿綏窩在被子裏,聞言悄悄退出了遊戲,他覺得這個請求很合理,自己每天都要洗澡,更何況大美人呢,對方肯定比他更愛乾淨,更愛洗澡。
阿綏偏頭看了眼白蘭德手腳上的鐐銬,不知想起什麼,乾脆掀開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穿上一雙保暖拖鞋,把長劍一拿,直接打開艙門出去了。
不止是白蘭德被阿綏奇怪的行為弄得一愣,就連卡洛斯也覺得莫名其妙。
“大首領,您剛才說什麼?”
已經臨近深夜,地面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二首領卡洛斯正抱着兩隻雄蟲在溫柔鄉里逍遙自在,忽然聽見自己的星艦外傳來敲門聲,他起身開門一看,卻見阿綏穿着一身睡衣和拖鞋站在外面,開口就找他要白蘭德的手銬鑰匙。
這隻雄蟲大半夜的是不是腦子有病?!
阿綏穿着拖鞋站在雪地里,一陣凜冽的寒風刮過,把他鼻尖都凍紅了。他左手拿劍,右手伸到卡洛斯面前,哪怕穿着一身卡通睡衣,也不忘維持在這些星盜面前的高冷形象:“把他身上的鐐銬鑰匙給我。”
“……”
卡洛斯聞言額角青筋直跳,但看見阿綏手上拿着的長劍,又硬生生擠出了一抹諂媚的笑意:“大首領,您根本沒必要解開那隻雌蟲身上的鐐銬,就算繼續鎖着也不影響您在床上享用的。”
白蘭德可是軍部少將,一旦解開鐐銬行動就不受限制了,萬一他向軍方通風報信,整個克萊特聯盟都得完蛋。
卡洛斯已經後悔自己當初着急投靠阿綏出了這麼一個昏招,想重新要回來估計是不可能了,白蘭德很明顯把阿綏伺候得不錯,否則對方不可能大半夜凌晨跑來找他拿鑰匙。
阿綏看似站得板正,實則已經凍得直哆嗦了,他見卡洛斯死活不給自己鑰匙,手中長劍無聲刺入雪地,眉頭一皺,莫名看出了幾分認真和固執:“給我鑰匙。”
不給鑰匙怎麼洗澡。卡洛斯再不給他就進去搶了,不止要搶鑰匙,還要搶星艦。
阿綏語罷環顧四周一圈,不動聲色打量着附近的十幾艘黑色戰艦,它們靜靜蟄伏在四周,就像上古巨獸一樣危險而又厚重,壓迫感十足。不像他,就兩艘孤零零地立在雪地里,要多寒磣有多寒磣。
阿綏已經開始眼饞了。
卡洛斯顯然不像黑牙那麼蠢,他眼見阿綏似乎有些生氣,說了一句“您稍等”,立刻轉身去星艦內艙的保險箱裏拿鑰匙了。
卡洛斯的星艦比阿綏的那艘舒服多了,正中間拆卸了幾張座椅留出一大片空地,直接擺放了一張摺疊大床。阿綏好奇探頭往裏面看了一眼,結果發現被窩裏睡着兩隻光溜溜的雄蟲,就是精神萎靡,看起來有點腎虧。
阿綏只知道男人和女人可以睡覺,沒想到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睡覺,就在他半是好奇半是疑惑地打量着內艙時,卡洛斯終於從裏面走了出來。
卡洛斯將一枚銀色的鑰匙遞給阿綏,刻意叮囑道:“大首領,這枚鑰匙可以打開他腳上的鎖鏈,但他是軍部的蟲,為了防止他耍什麼陰謀詭計,雙手必須鎖住。”
雄蟲玩雌蟲不就下面那幾個地方嗎,雙腿解開就行,至於別的地方,解不解都無傷大雅。
阿綏:“那他手上的鑰匙呢?”
卡洛斯耍了一個心眼:“我剛才沒找到,等過幾天再給您吧。”
阿綏一聽就知道卡洛斯在忽悠自己,但現在時間太晚了,聞言也沒有過多糾結,心想反正過幾天再要也是一樣的,拿着鑰匙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星艦上。
白蘭德不明白阿綏剛才為什麼要忽然離開,畢竟對方就算不想讓他這個階下囚洗澡,直接拒絕就行了,沒必要穿着睡衣跑出去。
他在籠子裏靜等了大概一刻鐘左右,
才終於聽見艙門打開的聲音。白蘭德循聲看去,只見阿綏冒着寒風從外面走了進來,對方墨色的髮絲上全是落雪,用力晃了晃腦袋抖掉雪沫,這才把手裏的劍放到旁邊,走到自己面前傾身蹲下。
白蘭德見狀無意識後退躲進籠子,淺藍色的眼眸悄然升起了警惕。
然而阿綏只是低頭拿起他腳腕上的鎖鏈,認真研究片刻,然後用一把銀色的鑰匙解開了鐐銬。頭頂暖黃的燈光柔柔亮起,白蘭德一垂眸就能看見這隻雄蟲白凈的臉蛋和凍得紅紅的鼻尖。
阿綏摘下鐵鏈,直接扔到了一旁,此時他頭頂的雪沫也融化了,墨色的頭髮有些濕漉漉的:“你去洗吧。”
白蘭德聞言一怔。說實話,他剛才壓根沒指望阿綏會同意自己的請求,結果沒想到對方不僅同意他去洗澡,還他解開了鐐銬,屬實算是意外之喜。
白蘭德目光驚疑不定地看着阿綏,想確定對方有沒有開玩笑,然而後者因為太冷,直接呲溜一聲鑽進了被窩,重新裹成了毛毛蟲。
“……”
白蘭德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隻雄蟲可能有點傻,或許不是傻,只是單純的沒心眼。他從籠子裏起身走出來,因為卸去了沉重的鐐銬,一時還有些難以適應,步伐踉蹌了一瞬險些摔倒。
阿綏下意識回頭,卻見那個大美人已經轉身走向了浴室,推拉門被反手關上,隔絕了裏面的動靜。
雌蟲身體素質強悍,經過一天一夜短暫的休養,白蘭德身上的鞭痕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他站在狹小的淋浴間裏,面不改色脫下了身上的衣物,在淅淅瀝瀝的熱水中清洗着身軀,終於感到了幾分久違的舒適。
熱氣升騰間,彷彿驅散了這個季節的嚴寒。
白蘭德在浴室里洗了很久,就在他準備出去時,卻忽然發現自己沒有乾淨的衣物可以替換。他看着地上堆疊打濕的臟衣物,猶豫一瞬,最後抬手敲了敲門——
“篤篤。”
阿綏聽力靈敏,他聞聲裹着被子走到浴室門口,好奇問道:“怎麼了?”
白蘭德沒有開門,他赤身裸體站在浴室里,聲音隔着縫隙傳出,聽起來有些遲疑:“你……能不能給我一套衣服?”
白蘭德說完這句話,隨即就抿唇陷入了靜默。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要求好像有些得寸進尺,畢竟他是接受嚴刑拷打的俘虜,不是來享福的貴公子。
如果這隻雄蟲不同意,地上的臟衣服洗一洗也能穿。
就在白蘭德準備放棄的時候,浴室門忽然響了兩聲,緊接着門縫底下忽然多了一隻手,指尖攥着一套乾淨整潔的衣物:“這個行不行?”
白蘭德不着痕迹鬆了口氣,彎腰從對方手裏接過衣服:“可以。”
他語罷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一聲“謝謝”,然而那隻手已經縮了回去,緊接着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那隻雄蟲應該又重新鑽回了被窩裏。
對方好像很怕冷?
白蘭德看着浴室透氣窗外厚厚的積雪,腦海里莫名其妙蹦出了這個念頭。他低頭檢查了一下手中的衣服,發現褲子上衣一應俱全,還有一條用來擦拭身體的干毛巾。
對方倒是挺細心。
白蘭德壓下心中那一絲異樣的感覺,彎腰穿上了褲子,只是因為手腕鎖着鐐銬的原因,沒辦法穿衣服。他把襯衫從手腕鐐銬空餘的縫隙中穿過來,費了一番功夫才勉強套上,扣好扣子走出了浴室。
阿綏原本在打遊戲,聽見動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隻漂亮的金髮雌蟲從浴室里走了出來。對方上身穿着一件白襯衫,下身穿着一條灰色的長褲,光腳走過地面時留下了一片淺淺的水痕,因為後方霧氣騰騰,看起來就像仙人一樣。
白蘭德的頭髮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修剪
過了,平常會用一條黑色的天鵝絨絲帶紮起來,此刻沾了水濕漉漉地垂在腰際,襯着蒼白清俊的面容,愈發美得雌雄莫辨。他用擦澡毛巾隨便擦了擦頭髮,打算就這樣睡覺,畢竟條件有限,能洗澡已經很好了,不能要求太多。
然而就在白蘭德準備重新回到鐵籠時,他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個吹風機,順着看去,卻見是那隻雄蟲:“用這個。”
阿綏把吹風機往白蘭德面前遞了遞,見對方不接,乾脆直接塞到了他懷裏,出聲解釋道:“吹乾,不要感冒。”
冬天洗澡最容易感冒了。
阿綏語罷沒忍住偏頭打了個噴嚏,趕緊扭頭重新鑽進了被窩,再這樣下去,只怕白蘭德沒感冒,他就先凍傻了。
“……”
白蘭德慢半拍回過神,接住了懷裏的吹風機,因為阿綏剛才那番類似關心的話有了片刻怔愣。他環視四周一圈,在座椅下方找到了插孔,一邊坐在椅子上用風筒吹頭髮,一邊不動聲色打量着躺在地上睡覺的阿綏。
阿綏已經困得睡著了。他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把雙手揣進睡衣袖口,確定沒有任何被咬的風險后,這才以一個老幹部揣袖的姿勢放心睡着。因為今天打架太累,喉間發出了類似小動物一樣的細小鼾聲,讓人很想去呼嚕一把他的頭髮。
白蘭德看得有些入了神,心想這隻雄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星盜,眉宇間透着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反而像在家族寵愛下長大的貴族少爺,怎麼會莫名其妙跑過來當了星盜呢?
他吹乾頭髮,關掉了風筒,金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看起來比綢緞還要柔軟幾分,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
白蘭德沒有回籠子,他的神經緊繃了十幾天,十幾天都沒敢真正合眼。此刻驟然鬆懈,疲憊便如潮水般湧來。他偏頭靠在舷窗上,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柔軟的座椅比冰冷的鐵籠要舒服很多。
那隻雄蟲看起來脾氣還不錯,早上如果發現他沒有回到籠子裏,應該不會生氣打他吧?
白蘭德一邊思考這個無解的問題,一邊蜷縮在座椅上睡著了。恍惚間他好像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糖果甜香,縈繞在身體四周散也散不去,勾起了體內最深處潛藏的情.欲,連帶着夢境也濕漉漉的。
他低低悶哼一聲,蒼白的臉頰泛起了紅潮,發.情期所帶來的空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痛苦卻又夾雜着愉悅。
一夜時間悄然流逝,清晨六點的時候,太陽悄然升起劃破了雲層,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星艦,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白蘭德原本靠在舷窗邊睡覺,忽然被一陣太陽光給刺醒了。他艱難睜開雙眼,動了動有些僵麻的四肢,身上有什麼東西悄然滑落在地,低頭一看,卻見是一張毛毯。
白蘭德俯身撿起來,下意識看向阿綏睡覺的地方,卻見地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而主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阿綏從小在山裏長大,以前為了練功,天不亮就要起床挑水,一年四季寒暑不斷,從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他早上醒了之後就像往常一樣拿着長劍出門,在門口找了一塊僻靜空蕩的地方練功,手中寒劍翻飛,身形飄逸如燕,襯着身後初升的太陽,只讓人覺得瀟洒落拓。
幸虧天色還早,外面沒什麼蟲,否則只怕會引起圍觀。
白蘭德隔着窗戶看了很久,心中對於這隻雄蟲的好奇不由得多了幾分,但因為不方便開口詢問,只好壓入心底。他把那張毛毯疊好放到了座椅上,有些想打開艙門出去,但又覺得一定會被驅逐回來,於是站在那枚紅色的按鈕開關前,猶豫了許久都沒做下決定。
阿綏練完劍回到星艦里,就見白蘭德已經醒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因為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手臂上精壯的肌肉便無所遁形。
於是白蘭德意外發現這名少年身材居然還不錯,只是因為那張奶乖的臉看起來不太明顯。
不知是不是因為白蘭德昨天主動搭話的原因,阿綏的話也比昨天多了一點。他一邊擦汗,一邊好奇打量着白蘭德,見對方一直站在門口發愣,不由得出聲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白蘭德心想自己要自由,對方會給嗎?
很顯然不會。
但他思索一瞬,還是開口道:“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阿綏原以為對方會要糖果、要蛋糕,沒想到只是這個。他聞言手中長劍一翻,直接戳中對面艙壁上的紅色開關按鈕,艙門就自動緩緩打開了。
阿綏叮囑道:“不要走太遠。”
萬一走到卡洛斯和黑牙那兩個壞蛋的地盤上就不好了。
白蘭德沒想到阿綏居然又一次同意了自己離譜的請求,心中不由得感到了幾分異樣。他垂眸點頭,然後戴着鐐銬走出了艙門,只見外間寒風凜冽,地面滿是一片白茫茫的積雪。
白蘭德見狀心臟不由得沉了一瞬,因為他發現不遠處的黑色山脈越來越多,如果按照正常速度行駛,兩天就能抵達北部的霍斯堡了。
但現在思考這些問題沒用,他尚且自身難保,又怎麼去幫助那些前來救援的軍隊。
白蘭德只在阿綏的星艦附近轉了轉,並沒有走遠,後來察覺到冷意,就轉身回去了。
卡洛斯早上睡醒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白蘭德轉身回到了星艦。他不着痕迹往對方後頸瞥了眼,卻見蟲紋並沒有變色,不由得狐疑皺起了眉頭:“嗯?”
那隻雌蟲後頸的蟲紋沒有變色,那就說明還沒有被雄蟲標記。大首領昨天守着這麼一隻漂亮的貴族雌蟲,居然忍得住不動心,該不會是個性無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