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笑面地師
命案解決后，裘先反而更忙了。
因為重塑神像期間，河神廟要暫時關門，所以村民們一股腦的前來上香，加之惡嬌娘宰掉倮蟲教的土行護法，成功為高台村保駕護航，村民們的拜神熱情愈發高漲。
直到次日傍晚，也就是挑戰任務只剩最後小半天的時候，送走最後一位香客的裘先，才總算清閑下來。
他抹了把汗，癱在椅子上，狠狠地灌下一壺茶水，口乾舌燥頭昏腦漲的感覺，簡直比完成三次真經超度還要累。
“這兩天我光顧着迎來送往，只能在晚上鍛煉，偏偏《赤金絕體煉血圖》更適於白天修鍊……不行，必須再找個幫手替我迎來送往，否則哪有修鍊的時間？當然功德我來拿，累活他來干。”
裘先這般盤算着：“另外，還得招個賬房管香火錢，招個僕婦打掃房間，招個廚子日常做飯，整天蹭人家老村長的，怪不好意思。惡嬌娘是有錢人，真沒必要這麼節省，河神廟好歹也是官署，不能光有編製工，沒有合同工。”
咚咚咚！
廟門又被敲響，裘先嘆了口氣，慢慢吞吞打開廟門，便看到一位身形頎長的無須男子，面帶微笑立於夕照，不論氣態還是扮相，都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所以裘先一眼瞧出他不是村裡人。
“不好意思，我們打烊了。”
“我不吃飯，我找人。”
“找誰呀？”
“萍水河正！”
無須男子笑眯眯的樣子，看得裘先心頭一凜。
只拜神像不拜人，是大晉早就形成的規矩，所以村民們即使知道萍水河神真的存在，也從未向裘先要求面見河正。
而眼前之人，儘管面色和善，卻依舊可能來者不善。
“敢問閣下是……”
“神宵【地師】，特來拜會！”
無須男子拱手說道，出言時，臉上始終掛着微微笑意。
裘先驀地瞳孔一縮，陡然想起在隱願寺的陰暗地窖，惡嬌娘假扮【神宵十二眾】之一的蛇夫人，強行幹掉他那個死鬼師父。
鐵定是惡嬌娘和榮毅郡主對蛇夫人幹了點啥，結果被人家正主找上門了！
裘先一陣頭大，沒想到挑戰任務還有這麼一關，神宵地師位於十二眾之上，乃是貨真價實的地階宗師，惡嬌娘親自出馬也打不過。
但在這時，一陣香風忽然飄來，惡嬌娘主動現身來到廟前。
“原來是【笑面地師】駕到，有失遠迎，請！”
這姑娘也是心大，居然直接邀人進門，地師向兩人微笑點頭，便緩緩走入廟中，來到河神像下，出言感嘆：“聽聞苦海【琢玉匠】要為瓊郡各地重塑神像，當真功德無量！”
萍水河神廟裏的這座神像，已經相當老舊，大片磨損、彩繪脫色，甚至遮面垂簾都破了個大洞，從中可以看到神像並無五官，只有光禿禿的臉部輪廓。
這是由於神官時常更換，神像沒必要擁有臉部特徵，外頭用垂簾遮着面龐，直接讓百姓祭拜便是。
因而拜像不拜人的說法，也指代此種情況。
河神廟倒是經常有村民修繕，但神像修復必須經由官府操持，每隔十年才會淘換一次，如今接近十年之期，瓊郡不想勞民傷財，索性讓苦海鱗族出人出力。
惡嬌娘沒心思聽這些場面話：“閑話少說，來我這裏，有何貴幹？”
“討還【蛇面】！”
笑面地師人如其名，興師問罪都笑意不減：“鄙人已造訪落凰城，
同榮毅郡主要回蛇夫人，郡主殿下為我指路，說蛇面在萍水河正的手裏，鄙人只得遠道而來，懇請河正物歸原主。”
“蛇面是在我手裏，可本河正憑什麼給你？”
面對地階宗師，惡嬌娘的態度格外強硬。
地師倒也不怒，只是臉上笑意浮現苦色：“唉，河正別再拿鄙人尋開心了，落凰城和苦海鱗族聯手算計晦人府，何必扯上我們這等小家小戶？神仙鬥法，凡人遭殃，神宵不過是奉命行事，無意挑釁你們兩家龐然大物！蛇夫人行動失敗，神宵沒有好處不說，夜哭郎君身死一事，鄙人還得頭疼如何應付晦人府主。”
晦人府的府主是天階大能，是玉州地界名義上的邪魔共主，率領一眾邪魔外道，對抗落凰城與幾大世家、宗門。
聲威赫赫，無人敢惹。
神宵亦正亦邪與各方都有合作，接了晦人府的買賣，卻沒能成功交單，還間接害死了晦人府主的垂青之人，可把笑面地師頭疼壞了。
堂堂地階宗師笑得如此凄苦，把惡嬌娘給看樂了，甩手將蛇面扔給對方。
“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還你了。”
取回蛇面，地師如釋重負笑意轉暖，裘先本以為他會直接走人，誰知他又反手拿出另一張面具，雙角怒目獠牙長須，通體暗金，一派龍形。
笑面地師輕聲笑道：“萍水河正如此爽快，神宵斷不能讓你吃虧，此乃鄙人的一點小小心意，還望河正不要推辭！”
裘先和惡嬌娘都愣了。
拿回蛇面，送出龍面。
這地師是要拉惡嬌娘入伙神宵啊！
裘先不知道更多內情，惡嬌娘卻是一清二楚，利用蛇夫人伏殺夜哭郎君，讓神宵得罪晦人府，本就是榮毅郡主的連環計！所以惡嬌娘一發現來的是笑面地師而非【怒目天官】，便知曉榮毅郡主謀算達成，令神宵倒向玉州一方，於是主動現身，輕易還寶。
誰曾想，這笑面地師竟然來了一招將計就計，你們不是要拉我上船么，那大家就綁得更緊些。
省得晦人府來找麻煩時，神宵被你們一腳踹開！
惡嬌娘不想上套：“禮物如此貴重……”
笑面地師卻徑直說道：“七月初一，神宵將開【地支福地】，凡持神宵十二面者，皆有機緣可得！另外有件事情，河正應該並不知情，苦海鱗族有位王爺，曾保管龍面將近十年，他於交還面具前，在地支秘境留下了一些東西，並放出話來，非苦海鱗族不可得此機緣！”
聞言，惡嬌娘怦然心動，地支福地在江湖上極其出名，是凝聚法相根基成就地階宗師的最佳秘境之一，人階巔峰的惡嬌娘一直在為突破瓶頸做準備，地支福地對她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此外，想在苦海鱗族拿到“王爺”稱號，至少要有地階巔峰的實力，即使交還龍面時才入地階，他留下的東西也非常值得期待。
不過惡嬌娘還是懷疑笑面地師的動機：“為何找的是我？而非應蛟煬、應蛟紂等人？”
“區區凡鱗，怎能與真龍並論？”笑面地師朗聲笑道，“萍水河正生而入境，應蛟煬等凡夫俗子可沒有此等卓絕天賦！”
“你知道的不少嘛！”惡嬌娘的目光陡然危險起來。
“過獎，只是比別人多一點點而已。”
笑面地師笑得跟狐狸一樣，惡嬌娘哼了一聲，探手取來龍面，笑面地師便拱手告退：“面具難成，還望河正好生保管，七月初一，鄙人在瓊郡郡城【等閑樓】，恭候河正大駕！”
說罷，笑面地師揚長而去。
裘先撓了撓腮幫，向惡嬌娘驚奇發問：“合著你生下來就入境了？”
“厲害吧？”
“厲害！”
“用我娘的命換來的。”
“……”
惡嬌娘把龍面收好，若無其事的對裘先說道：“七月初一還有三天，我要即刻動身才能趕上，回來估計就快蘭夜了。”
“現在就走？”裘先不知道郡城在哪兒，只知道距離高台村很遠很遠。
“來不及了，我還要先去玉京一趟，找榮毅郡主拿樣東西，然後再趕赴瓊郡郡城。帶着你走不快也太危險，不如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惡嬌娘的語氣，像極了即將出差的老公，她想起裘先的“膽小”性格，又跟着安慰道：“放心啦，玉匠叔叔稍後就來，你好好待在河神廟裏，不會有危險的，記得替我向他問聲好啊，走了！”
話音落下，這姑娘便來了趟說走就走的旅行，只留下裘先一人在廟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