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宴客樓

大榜隔開的空間叫請事區，是江湖人求物請事的地方。

興許是過節的緣故，此刻進出那兒的人並不多，有些還是坐邊上等上菜閑得無聊的客人。

前邊的人被店小二引領離開，孫禾便從大榜那邊移開了視線。

往袖子裏假裝掏了掏，拿出一張光溜溜的“鐵片”和一個木匣子。

瞥了一眼牆壁上的掛牌，將鐵片子押在木匣子上，一齊放到櫃枱。

“天字一號房，押一千兩。順便幫我把裏邊的換成新票，再兌一百兩的銅錢。”

掌柜瞅着架勢是熟客，直接取下天字一號房的房牌與鑰匙遞過去：“客人是今夜要？”

這不只是客氣一問，直白點就是“加急處理否？”。

託人辦事肯定是要收錢的，加急那就得加錢了。

孫禾點頭稱是，拿着房牌鑰匙上了樓。

替客人兌換銀票也是風雨樓的服務之一，花點錢省了自己跑一趟，更關鍵的是他們能在錢莊打烊的晚上辦成此事。

掌柜目送客人上樓后，才查看起押在木匣子上的鐵片子。

捏在手裏，往裏注入真氣，光禿禿的鐵片立馬顯現了信息：【風清雨】

掌柜見之先是疑惑，隨後恍然一滯，滿是欣喜。

連忙對客人告謙，喚來迎客的小二。

小二走來一瞧，不解道：“咦？咱們的賓客卡？咋只有個名字在上頭？”

掌柜未答，說：“你看會店，我替客人辦個事。”

小二見狀瞭然，不動聲色地走進櫃枱，代替掌柜接待客人和處理櫃枱的事宜。

……

風雨樓，嚴格來說應該是風雨塔和宴客樓。

前邊方正寬面的閣樓，是用來接待江湖客的。

宴客樓每一層都有層號，自上而下分別是：天地玄黃宴客。

一樓櫃枱處張貼有字：【江湖有客，好聚好散。】

二樓階梯口屏風上寫着：【宴請八方，以和為貴。】

這兩層都是吃飯的地方，最大的不同就是一樓簡陋，二樓講究。

不僅是圓桌高椅，還有提供曲藝雜談的檯子。

臨窗一圈，全分隔成了廂房。

孫禾路過這層時，聽到戲檯子那邊正在說什麼河東河西的。

新戲本？

她只在腦內浮現了這三個字，就沒再關注了。

噔噔噔一口氣上到了六層，進了天字一號房。

一個箱子突兀出現，裏頭裝的是陳松傑一家子的情報，從發家之前都有。

陳松傑的因果線讀取不了，他的家人則沒問題。

之所以不去讀，那是因為讀過了，然後起了殺心。

原本獲悉“同鄉”出現的頂好心情，不到半秒就給毀了。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他們揚了，孫禾索性從風雨樓的密庫里取來這箱東西。

閱讀冰冷的文字，終究不像讀取因果那般直觀，情緒就沒那麼容易受影響。

陳家往上追溯只到二百年前，是逃難至牧北城的流民。之後被安置到三百里村，就一直在那生衍了。

八十多年前其曾祖與祖輩來牧北城討生活，陰錯陽差之下入了地方幫派，從而接觸到了武道。

50年前齊明兩國開戰，陳父仗着二流實力阻攔商隊、欺壓村鎮鄉民低價購糧等，靠着戰爭財國難財一步步發展成在牧北城坐擁百畝宅院的大戶。

那個與孫禾有因果線牽連的陳松傑，是陳家的老來子，相當寵溺。

因此這人品行頗糟，平日在外喜歡吃霸王餐，還經常干一些調戲良家女子和打壓弱勢男子的事。

屬於小惡不斷大惡不犯的地痞級別，所以在風雨樓的情報里沒有他那三個兄長的多。

他的記錄里，最近的兩件大事：

一是三月底企圖拐騙一名江湖女子，未得逞，還被打成了重傷。

恢復后雖然依舊囂張跋扈，不過比以前收斂了一些。

二是五月份跑來風雨樓推銷自己寫的話本，不僅被買下，還被改成了戲台劇，頗受好評。

另外他還瞞着他的三個哥哥收養了七名孤兒，偶爾還會給乞丐發吃的。

“……”

孫禾放下情報冊，一時半會想不通這傢伙的腦迴路。

她又嘗試讀取陳松傑的那根因果線，依舊無果。

順着因果線將神識投到陳松傑那，窺探他的腦海，也只看到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再次讀取他周邊的人，都沒問題。

這也太怪了。

“能看破我的障眼法，還能阻隔我的探查……難道從地球來的人都會有這個特性？”

孫禾撩起垂在裙擺上的蠶絲腰帶，看着它們從手上滑落，心想要不要改進一下障眼術法，織一條新的腰帶？

又或者，用‘因果’來織？

她取出朔金、朔玉和靈蠶絲，讓其與因果線交匯、重疊。

見沒有產生任何關聯，就不再用其它材料嘗試了。

“罷了，新腰帶以後再說吧。”

孫禾快速瀏覽陳家這些年的事迹后，通過虛空把那箱情報塞回了風雨樓的密庫。

再取來《懲治名錄》，陳家果不其然出現在了裏頭。

除卻一些被迫新進陳家的奴僕，皆定了死刑，陳松傑這個陳家少爺的名字就在第四個。

孫禾腦袋歪斜，單手托着，看着那名字，手指輕點案台。

既然這小傢伙還能念出那些古詩詞，說明華夏文明歷經一千八百多年依舊存在。

就是不知道那邊都發生了什麼事，朝代又更迭輪迴了幾次。

吃霸王餐，耍流氓……這小傢伙前世難道是個無所事事的該溜子？

“唉，都有新人生了，怎麼就不學好。”

此前你活了多少歲？

孫禾鼻息輕笑，將《懲治名錄》放歸，戲謔道：“不出意外的話，你準備要再死一次了。”

“讓我看看你寫的話本怎樣吧。”

天字客房作為風雨樓的最高檔位，居住環境自然是非常不錯的。不僅坐卧用具更為舒適，房間還輔以字畫擺件盆栽來裝飾。

比另三檔有更大的空間，分割出了書卧浴廳憩五個區域。

入門是廳，擺有餐桌茶酒櫃。

往裏又一分為二，帘布那側是休憩區，與觀景陽台連為一體。有棋盤茶案和小玩具，還有供人悠閑觀雨或曬太陽的躺椅。

板牆那側是三個隔間，依序是書卧浴：

浴室挨着陽台，也有看外景的窗戶。

卧室沒啥可說的，就一張結實的大床。

書房擺着三個大書櫃，裏邊塞滿了著作和話本。

經典著作是經年不變的，六十年前放的啥，現在看到的就是啥，無非多了或替換了幾本。

話本幾乎全換了新血，孫禾很快就在上邊找到了陳松傑寫的那本《武破蒼穹》。

“三合居士，還知道起個筆名。”

看了開篇，見是簡單直白的敘事，使得她有些意外。

還以為敢當街念詩搭訕，自稱學生的人，會寫一些文縐縐的書。

看到退婚橋段那句“莫欺少年窮”，孫禾還挺期待後續，想知道主角如何破局。

結果從戒指里出現的妖嬈女性，嘴上不願透露身份，卻在說什麼“劍斬八荒，殺先天如屠狗”。

讓孫禾頓時失去了看下去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