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3部6班12組

孫禾確實不懂武道，但知道武道所煉的氣血，本質就是對天地靈氣的轉化。

否則雲仙宮的那些小妮子，哪來的本事把中域翻個底朝天。

總不能跟她說我這的靈粟米當飯吃，靈參當配菜，能靠資源生生堆出個先天吧。

但這對孫禾來說沒有太大的意義。

再多的先天，不如一個渡過啟靈劫的人。

不渡啟靈劫，就沒有接下來的道身劫、蘊靈劫。

要知道啟靈劫增壽60年，道身劫增壽140年，蘊靈劫增壽360年，光是這三劫就能讓人活到600歲。

天地靈氣有趨“靈”性。

這個靈，指的是靈智的靈，放普通動物身上，也可以是靈性的靈。

天地靈氣會主動匯聚在這些靈性生物的體內，匯聚多了，其體就會隨之靈化。

靈粟如此，靈參如此，孫禾自己也是如此。

人在這方世界中，是靈智最高的生物，天地靈氣會主動湊過去。所以只要不是靈氣匱乏到一點也沒有，人的體內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靈力的，只是不能隨心調用而已。

有些人死前的迴光返照，便是一定數量的靈力從軀體內逃逸時產生的一種假象。

根據孫禾自身的經驗，引動啟靈劫，要做的是不斷吸收和沉澱靈力。

即體內靈力已經多到溢出的時候，主動減少與天地靈氣的接觸，降低外力對體內靈力的刺激。趨於穩定的靈力就會自主凝聚，減小對身體的佔用，這樣又能吸收更多的天地靈氣了。

她最開始只是為了平復青春期的異常躁動，搬到僻靜的宅院沉心靜氣，誤打誤撞進入了這種狀態。

七年九次后，青天白日的就落下了三道天雷，害她以為自己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當時孫禾沒有意識到這與武道有多不一樣，錯過了體悟的機會，導致現在也只有丟失了許多細節的追憶而已。

先天境，在孫禾的視角里，也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

因為她所認識的所有先天境武者，體內沒有任何一絲靈力。

氣血轉化高效得令人髮指，一呼一吸間，天地靈氣已化作氣血納為己用，十分霸道。

一不小心想起了自己啟靈劫的事，孫禾沒察覺另一人的異樣。

錢多多對孫禾的回答滿是不信：不懂武道？這怎麼可能！

她覺得是自己還沒取得風大人的信任，從而沒有告訴她實情。

於是在心中復盤自己從踏入宴客樓開始的每一個細節，心想自己是不是先跨右腳惹的禍。

兩人這一愣神，使得這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思緒最先回歸的是孫禾，她見對方沒反應，心想難道自己剛才無意間說了些什麼？

她從睡椅下來，卷着書走到客廳，用手在錢多多的眼前晃。

被晃回神的錢多多當即將視線垂落到地板，躬身道：“風大人！”

孫禾擺擺手，把書倒扣在桌上，倒了兩杯茶水說：“喚我風先生吧。我現在只是風雨樓的客人，與你們不是上下屬關係，不必這麼拘謹。來，丫頭，喝茶。”

孫禾這一招呼，本是想緩解一下對方的緊張。

目的是達到了，錢多多聽聞自己被喚作“丫頭”心頭裏是湧出了一股久違的情緒的，使得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第一次抬頭正視對方。

只不過孫禾在她的眼裏，儼然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白髮老太，隱隱還有幾分熟悉的模樣。

錢多多呷一口茶，視線被倒扣在桌上的書吸引。

看清書名后，她的瞳孔不由放大，有些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孫禾，又收回了視線。

這話本，可是有不少香艷內容的。

錢多多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可以增進感情的話題，問：“風先生喜歡看話本？”

“嗯，個人愛好。”

錢多多當即推薦了十幾本她認為最合適的話本，得到授意后還到書房逐一挑了出來。

結果孫禾一翻，這些在對方口中介紹得頗為有趣的話本，全是些不正經的內容。

“錢丫頭，你平日閑暇時，喜歡看這樣的話本？你們武者氣血旺盛，對這方面有需求，偏好這些我能理解。我就算了。你有沒有其他類型的書推薦？”孫禾說。

“？？？”

不是您老人家喜歡看嗎？

錢多多想辯解，憋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來。

想到連蒼鷹那懶鬼都在聊的新書，推薦道：“最近我們牧北城出了本新書，反響不錯，還在連載。我給您找來……”

她到書櫃找了一遍又一遍，依舊沒找到，滿懷歉意的說：“風先生，那本書叫《武動蒼穹》，這兒沒見，我給您從隔壁取來。”

孫禾叫住她，確認道：“那個叫三合居士的人寫的？”

“對，您曉得這書？”

“看過一點，不太喜歡，我給燒了，回頭你從我押金里扣了這書的錢。除了這本，還有沒有其他書推薦？”

……

兩人聊得其實一般，錢多多看話本並非出於興趣，而是基於工作。

有新書來和老書去，她都要作為最後一步把把關。

許多書她都是聽下屬說一遍，自己隨意翻一翻，就算審過了。

不出意外，都會通過下屬的申請。

苦惱於武道境界不得突破的她，怎會有心情去看這些虛構的故事。

所以她推薦的書多是從下屬那聽來的，更準確的是那憊懶的蒼鷹。

說不上品味糟糕吧，但凡是語句通暢故事合乎邏輯的他都看得下去，簡稱不挑食。

可想而知錢多多推薦的書里，有多少是孫禾不感冒的了。

雖說孫禾看書也不挑，但自己看和別人推薦，那是有兩套標準的。

期待值拔高導致的結果吧。

不知過了多久，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傳來，很快就有一個抱着一大箱子滿臉堆笑的男人，出現在了敞開着的門口。

不是別人，正是辦事回來的錢掌柜。

“見過風大人，見過樓主。屬下已經將銀票和銅錢兌換來了，全在這箱子裏。”

“多謝了，放那吧。”孫禾指了指進門旁的地板。

百貫錢，近半噸的重量，落地愣是沒有磕碰的聲響。

錢掌柜將箱子打開，從裏頭取出孫禾那個裝銀票的小木匣，遞還過去：“大人，100貫銅錢，還有新的銀票，都在這裏了。您數一下，看是否夠數。”

孫禾讓他放桌上，用神識一掃，不由微蹙。

不是錢少了，而是錢一分沒少，317張百兩銀票和百貫銅錢。

她沒作聲，靜靜等他的下文。

錢掌柜見狀連忙伏低身子，拱手解釋：“今夜兒是中秋，錢莊那人手少，這才耽擱了些時間。”

孫禾又沉默了一會，見對方始終未提，輕嘆一口氣，對錢多多說：“錢樓主，飛信讓瞿山主來一趟吧。”

說罷做了送客的手勢……

錢多多走到風雨橋，她回頭看了眼自己這個血緣上的侄孫，始終想不明白風先生為什麼會突然轉變態度。

二人沉默時，一個穿着飄逸白衣的劍客倚在廊柱上，嘲笑道：“錢姑奶奶，被趕出來了吧。”

咚的一聲，一個魁梧的身影從橋頂翻下來。這是一個女人，胳膊卻是比不少男人的大腿還要粗壯。

她先樓主一步接話：“精鋼，你再作妖信不信錢樓主真削了你。”

說完，她朝錢多多抱拳行禮，然後自覺站到一側。

“鎮岳，你不講義氣。”白衣劍客說道。

錢多多不是很想理這個神經病，對悄無聲息落在一側的紫衣女子說：“倉鴞，喚掌廚來，我們開個會。”

紫衣倉鴞應是，飛躍而出。

與宴客樓接壤的後院廚房裏，一個肥圓的大漢巡視督促下屬加急烹制突然多出來的夜宵份額。

倉鴞出現在他身邊，說：“震哥，多多姐說要開會。”

“為了那大人的事？”

倉鴞點頭。

“行吧。”

掌廚震哥呼和一聲廚房，便摘了圍裙，挑了些點心裝食盒裏跟倉鴞走了。

倆人一到，牧北城風雨樓最高的七位掌權者便聚齊了。

錢多多還在糾結風先生為什麼會突然轉變態度，錢掌柜則像只鵪鶉一樣規矩坐着。

另三人招呼一聲震哥，就湊過去幫忙從食盒裏端盤子出來。

掌廚震哥一把拍掉伸來的長爪：“精鋼你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愛吃甜食每次都要硬拿。”

“這不行，我見到樓主吃獨食我就不開心。”

“精鋼啊，做人要知分寸，現在不是你調皮的時候，老實坐着吧。”慵懶的聲音悠悠響起，又悠悠淡去。

誒，這看着人模狗樣的精鋼真就乖乖坐好了。

鎮岳朝蒼鷹豎了個拇指，然後往他那挪了挪。

風雨樓有三部六班十二組：

負責打探消息的風部，其中蒼鷹帶班的青隼組和泠鳶組，專門收集較為隱秘的情報。這些情報輕易不會對外公開，都需要一定權限才有可能接觸。

轄區範圍內出現的情報，追到哪兒都要去，哪怕要跑個十萬八千里，也會跟當地的風雨樓配合著調查下去。

兩個組的職能是一樣的，只是級別不一樣而已。

此外信隼的餵養和飛信的製備，都屬於蒼鷹的職能。

青隼組也因執行任務要帶一隻信隼而得名。

另一班由倉鴞帶領，有樹燕組和家雀組。這兩組不需深挖什麼情報，只要聽到認為有價值的都可以上報。

樹燕分佈在城內各行各業，到處都有可能有他們的身影。

家雀基本安排在宴客樓的請事區工作，除了接待江湖客處理一些業務以外，還需要負責整理樹燕組收集回來的情報。

順帶一提，倉鴞班不僅全員女性，還負責管理財務。

所以燕雀們是樓內最受歡迎的群體之一。

作為主戰力量的雨部，由鎮岳率領的守山組和衛丘組，主要負責內部的安防，還有參與懲戒目標的清剿任務。

由精鋼帶領的黑鐵組和青銅組，主要負責處理宴客樓的武力衝突。

第三部便是管理經營宴客樓的樓部了。

震哥擔任的掌廚，帶有掌勺掌刀兩組，平時都是混在廚房裏的。

別看這麼分組，實際這個班裏沒有哪個是不會燒菜的，是樓內最受歡迎的群體。

最後剩下的就是錢掌柜所在的班，小二組主要在宴客樓內負責待人接物傳菜跑腿等事物，伙夫組則在兩個側院和後院跑，多是幹些重體力的雜活。

跟倉鴞班差不多相反，小二組和伙夫組只有男性，只有掌柜有可能安排女性擔任。

除了常規的三部六班十二組外，還有一個臨時編製的陣雨部。這與風雨樓對江湖惡犯有關，暫且不表。

待點心吃得差不多后，錢多多才發話說正事。

最先是蒼鷹對下屬們收集而來的情報匯總：“查無此人。”

“什麼意思？”

不光錢多多不解，除了倉鴞，其餘四人也看着他。

“就是查不到任何蹤跡，就像是憑空出現在咱們這一樣。”

“會不會是漏了什麼？”震哥問。

蒼鷹搖頭，看向倉鴞。

倉鴞點頭回應，接過話題：“東街二巷口的粥攤提早收攤，還有三合居士當街示愛，目前是最有疑點的兩件事。”

“細說。”

“粥攤的夫妻二人突然接待了一名過客，花三兩餘買下了他們攤位上的所有月餅、皮蛋和鹹鴨蛋。附近的燕子是親眼目睹全過程的，但完全記不起長相，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記得他沿街朝西去了。之後此人的去向不明，無論東西的燕子都沒見到提着一大籃子物什走動的人。”

“另一件事。”

“三合居士尾隨劉將軍的千金途中，突然對着一名女子念了幾句詩，十分驚艷。不過根據燕子和路人的描述，那名女子模樣很普通。普通到往人群一鑽，就找不到人了。”

倉鴞遞出幾張紙條，裏頭寫着二到六句詩不等。

“劉千金當時剛走不遠，似乎隱隱聽到了，所以讓人折回去打聽。她看到那些詩句后，對三合居士產生了興趣。只是那位似乎陷入了獃滯，沒有理會劉千金。所以暫時沒法從他口中得知那是怎樣的一位女子。”

眾人傳閱紙條后，或多或少都有動容，不過反應都不大。

唯獨那一席白衣翩翩君子打扮的精鋼猛地蹦起來：“我焯！此子定是傳說中的文聖人轉世！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在他死之前，為我輩讀書人多榨一些傳世佳作出來！”

只見一道白影奪門而出，那癲狂的笑聲以極快的速度遠離。

慵懶的蒼鷹一副吃了翔的表情從座位起身，長長地哀嘆一聲，便化作虛影追了出去。

半刻鐘后，他就拎着一個只穿了褲子、渾身濕漉漉的男人和斷成兩截的劍回來了，然後像丟死狗一樣把那個昏死過去的傢伙扔到了角落。

“樓主，我能放兩天假不？”蒼鷹問。

“以後再說。”錢多多回復。

“唉。”蒼鷹一副又沒請到假的失落模樣癱坐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