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緣鏘1面
過了一會,劉衛國覺得太安靜,後面兩個孩子也不知道幹嘛呢,突然沒聲了,就從後視鏡里往後看。發現兩個孩子睡著了。黑蛋靠在車門一側,斜仰着。劉宇平躺在座椅上,上身被黑蛋摟着靠在懷裏。看樣子是折騰了一上午也跑累了。
劉衛國看着身旁背對着自己,一身雪白,青春靚麗的姑娘。覺得不聊點什麼,這路途也太寂寞了。於是便輕聲問道:“喂!你姓丁,你母親也姓丁,怎麼,你一家人都姓丁?”
丁小玲突然轉過身來,盯着劉衛國,憤怒地說道:“我不叫喂!我叫丁小玲!”
然後重重地側靠在座椅上,面向劉衛國的位置,眼眉低垂,情緒有些低沉。
劉衛國見丁小玲這股氣還沒散,沒敢搭話,默默地開車。
過了一會,丁小玲聲音低沉地說道:“我跟我母親姓。”
劉衛國聽到丁小玲搭話了,就問道:“那你父親姓什麼?你怎麼不跟你父親姓?”
丁小玲側靠在那,一動不動,似是沉浸在回憶里,緩緩說道:“我父親。。我沒見過我父親。也不能說沒見過,也算是見了一面。隔着一張白布,他就躺在那。。。從小我就沒見過我爸,我媽說他在為國家搞研究。。。他倆是大學同學,我媽學物理,他學生物。那時候大學人少,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後來他倆都讀了研究生,相處的久了也就結了婚。。。”
“後來,他跟着老師,也就是我現在的老師,何啟華院士,一起研究新項目。那時候國內剛開始研究高能反應,我爸作為何老師的助手,主攻生物學領域。”
“再後來,他就不見了。我媽說是執行秘密科研任務。就連我出生的時候他都沒回來。。。就只有每個月的一封信。從信上,我知道他很想我和媽媽。我給他寫信,說很想他,想要爸爸。他說他很快就能回來,做完手裏的研究就能回來陪我。”
“結果十幾年也沒回來。。。直到我十八歲。他說他的研究已經有了重大突破了,很快就能回來,說是能趕回來和我一起過生日。”
“過生日的那天。。他又沒回來。我很生氣。。。結果沒過幾天,我媽說我爸爸回來了。我開心的要死。。我終於有爸爸了!。。。然後,我就看見,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蓋着白色的被子。矇著頭,不理我。。。然後。。他就被推走了。”
“我媽攔着我,不讓我看。。。我哭着喊着她也不讓我看。。。然後他就在火里不見了。。。再也見不到了。”
“就好像用一生的時間來準備一場比賽,結果比賽的那天,你就站在終點線旁。。。不是贏了,也不是輸了。而是這場比賽與你無關。。。你看着他們一個個出發,摔倒,掙扎,最後爬過終點線,發出歡呼聲。”
“而你只能看着,默默質問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些年的堅持又是為了什麼。。。就只是為了成為一個旁觀者嘛?”
“我只是想要一個爸爸。。想聽他親口叫我一聲乖女兒,想親口喊他一聲爸爸。。。我很想他,他也想我。。。等了十八年,結果連一眼都沒看到,就再也見不到了。。。就那麼沒有了。”
丁小玲蜷縮着靠在椅背上,雙手捂着臉,沒有抽泣,只是用手擋住亮光,在黑暗中靜靜地流淚。
劉衛國見丁小玲這個樣子,放慢了車速,緩緩向前開。然後右手放到丁小玲的腦袋上,輕撫着。
劉衛國安靜了一會,
突然想到了什麼,問到:“你父親是賴永濤教授?”
丁小玲聽到劉衛國這麼問,猛地把頭抬起來,抓着劉衛國放在自己頭上的手,瞪大了眼睛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見過我父親?”
劉衛國見丁小玲這麼激動,心中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把車緩緩停下,靠在路邊。跟丁小玲說起他前年執行的一次任務。
“前年,4月13日。胡豺特戰大隊聯合雪狐特戰大隊深入雪國境內,執行一次互送任務。任務目標就是賴永濤教授以及一整個科研小組。那次任務胡豺出動了四個異能小隊,共四十人,由我帶隊負責對可能出現的敵人進行攔截。雪狐出動了兩個中隊,一百多人,護衛着你父親的團隊回國。”
“我們在雪國人的接應下,到了一個隱秘的科研基地。在那的除了你父親的團隊之外,還有兩個雪國的科研團隊。我們接上你父親的團隊后,直接從那個基地往回趕。”
“那幫雪國人不允許我們的軍用飛行器入境,我們就只能走陸路。不過那幫雪國人把他們的人用飛機接走後,直接炸了那個科研基地。暴露了位置。”
“我們在途中,接連遇到十餘起突襲,其中有一半都是由異能者帶隊的特種小隊。他們想把你父親帶走,或者至少把研究資料帶走。”
“在層出不窮的襲擊下,我們的隊伍被衝擊的支離破碎。四組異能小隊犧牲了兩組,剩下的兩組也嚴重減員。雪狐的人被打的只剩下三個小隊,不到三十人。”
“襲擊雪狐的只有一個人,一個火系異能者。就一個人,將雪狐的兩個中隊殺的只剩下不到三十人。雖然最後能量枯竭,被當場射殺。但你父親和整個科研小組全部犧牲了。”
“你父親為了保護研究資料,最後關頭把U盤吞到了肚子裏。然後。。被那個異能者的火焰吞噬。”
劉衛國說到這,停下了。看着丁小玲期盼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知道丁小玲想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但之後的故事,並不精彩。
“然後呢?我父親後來怎麼樣了?”丁小玲急切地問道。
劉衛國躊躇了一會,說道:“你父親犧牲了。。。為了擺脫敵人,我們分兵撤離,帶着資料先行回了國。。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剩下了七個人。四個胡豺,三個雪狐。其他人,都犧牲了。”
丁小玲神情悲傷,想到自己父親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國家的科研事業,又為他感到驕傲。丁小玲又問道:“那是你把我父親。。的遺體,帶回來的?”
劉衛國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只是帶回了資料。所有人的遺體都是後來收斂回來的。”
丁小玲睜大了眼睛,看着劉衛國問道:“你不是說資料被我父親給吞了嘛?”
劉衛國面露難色,但還是說道:“你知道的,那種情況下。。只有一個辦法。。。你父親,是個英雄。”
丁小玲呆住了。
這算什麼?死無全屍嘛?
想想那個畫面,丁小玲一下子崩潰了,大哭着,抱着劉衛國的胳膊。嘴裏哭喊着:“我不要英雄!嗚嗚~。我要我爸爸!。。爸爸!你騙我~。嗚嗚~”
劉衛國一隻手臂被丁小玲抱着,另一隻手安撫着拍打在丁小玲的背上。眼角濕潤,想起那次任務中犧牲的戰友們,他們的音容笑貌至今還鮮活地浮現在眼前。
而現在,他們成了一座座黑色的豐碑,黑色的大理石冰冷刺骨,不知他們臨走前是不是也感到寒冷,想不想喝一口家裏的熱湯。
。。。
後排,劉宇和黑蛋被哭聲吵醒。兩個孩子疑惑的看着像是擁抱在一起的丁小玲和劉衛國。然後小聲討論着。
“那個姐姐想爸爸了。”劉宇說道。
“為什麼要想爸爸?”黑蛋問道。
“她說她爸爸騙她。”劉宇回道。
“我爹騙我的時候,我都是想我娘。”黑蛋說道。
“不懂。老劉頭沒騙過我,他都是直接動手。二姐倒是總騙我好吃的。”劉宇搖搖頭道。
“這個姐姐好可憐啊。”黑蛋說道。
“她靠在大哥胳膊上幹什麼?想讓大哥抱抱她?”劉宇看着前面,疑惑道。
“不是抱着呢么?”黑蛋問道。
“沒有,沒抱上。大哥給她拍後背呢。這個我也會的。”劉宇說道。
“哦。舒服嗎?”黑蛋呆愣愣地回道。
“舒服。”劉宇說道。
“那你給我拍拍。”黑蛋看着劉宇說到。
“你過來。低一點,我夠不着。”劉宇招呼着黑蛋。
“這回呢?”黑蛋低着身子,問道。
“喔~喔~”劉宇拍着黑蛋的後背,嘴裏喔喔哼着。
“你這咋還帶聲呢?”黑蛋疑惑道。
“這是一套的,都得有。”劉宇說道。
“大哥就沒有。”黑蛋說道。
“大哥他不熟練。我這個好使。”劉宇肯定地回道。
“哦。還真挺舒服的。”黑蛋說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運。不同的命運,刻畫著不同的生活。在兩個孩子的眼中,這世界的悲傷是短暫的,而快樂是永恆的。似乎連陪伴,都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對於前面的兩個年輕人來說,悲歡離合的滋味,總是那麼刻骨銘心。這個世界的主旋律,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孤單,而陪伴,一刻的溫暖,成為孤單旅途上的停靠站。有人在此分別,有人在此相逢。
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是文字。而大自然最偉大的發明,是情感。情至極處,無以言表,多情之人以淚洗面。或彈冠相慶,或相擁無言,或是借一縷清風,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