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一

第64章 番外一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稍稍冷些。

從清晨起,方清芷便知晚上要回舊宅同弟弟妹妹一同吃飯。

陳修澤是很傳統的一個男性,但也並非完全冥頑不化。他同方清芷商議,今年年夜飯應該是回老宅那邊一同吃的,但是——

“吃過飯後,你是想在那邊休息,還是在我這裏休息,再或者,去你的小公寓?”

方清芷選擇最後一項,毫不猶豫。

那個小小的公寓,經過她這麼久的生活和努力裝飾,如今陸陸續續多了些東西。起初,方清芷還擔憂租房子的人在合約到期會不願意繼續租給她。直到前不久,方清芷才得知,早在她看上這房子時,陳修澤便已經將它購下。如今方清芷堅持交的租金,仍舊交到陳修澤處。

得知這個消息后的當晚,方清芷就同真正房東·陳修澤發生一場激烈的肢體衝突。

沒有辦法。

方清芷也能體諒陳修澤的顧慮,如之前爭吵時所講,做慣了大哥的人,你令他從今開始不要再習慣性照顧人,也是強人所難。

陳修澤早些年樹敵太多,完全不放心將她一人放在陌生地方。

只約法三章,邊做邊商議,攤牌,亮明各自底線。

方清芷的個人底線。

不許大手包攬,操辦她一切。

陳修澤的個人底線。

第一條:不能出軌。

第二條:不可單獨、無報備地同梁其頌相處——

方清芷提醒:“梁其頌已經不在香港。”

“我不在乎他在哪裏,”陳修澤淡聲,“有備無患,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方清芷:“好的。”

第三條:不能忽然間消失。

第四條:不可在生氣或吵架時講出離開這種話。

……

第九十八條:等出國讀書後,不可以長時間不主動聯繫陳生——

方清芷舉手做暫停狀:“陳生。”

陳修澤正握鋼筆專註寫章程,看她,微笑:“怎麼?”

方清芷說:“我愚笨,要記不住這些了。”

陳修澤笑了:“還有最後一條,聽我念完。”

方清芷唉聲嘆氣:“陳生一時爽,清芷累斷腸。”

“第九十九條,”陳修澤念,“只要方清芷小姐始終愛陳修澤,願意留在陳修澤身側,以上條例,陳修澤或許可以悄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方清芷正昏昏欲睡,聞言,眼睛一亮。她原本是赤足側坐在陳修澤那張寶貴的書桌上,雙手撐着桌面,她轉身,驚喜:“當真?”

陳修澤放下鋼筆,避免弄髒她的腳。一手握住她腳腕,另一隻手扶着她的腰,慢條斯理地往自己這邊拽:“當真。”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他講當真,那必定是真的。

方清芷心細,折身要去看他剛才寫的長長一串規則,陳修澤的鋼筆字也好看,大氣又恣意,果真人的字好看了,是不拘泥於工具的。方清芷在此事上心服口服,欽佩陳修澤這一手好字,但還未仔細看,陳修澤已經解開自己的紐扣,他的手原是要防方清芷跌倒的,如今將她牢牢控住推向他。方清芷還未同他再確認,已經驚呼出口,皺着眉,一手顫抖握着紙去摟他脖頸,另一隻手惱怒地拍他的背:“輕些。”

“輕不了,”陳修澤喟嘆,他說,“我已經展現出誠意,不知方小姐是否還滿意?”

方清芷講不出滿意,不是不滿意,是人如今太滿,被撐到開口只能咿咿。陳修澤的書房大,桌子也大,尤其是她曾經住的那段時間,割讓了大半個桌子來讓她隨意畫畫寫字。只是方清芷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這桌上一張白紙,由着陳修澤在上揮毫下筆,重重落墨。方清芷送他做生日禮物的鋼筆此刻也成了他拿來挑弄的工具,兩個人第一次嘗試在這裏胡作非為,直到昏天暗地才雙雙去吃晚餐。

今年,陳至珍請了長假,也趕回家一同慶祝新年。

陳至珍仍舊給家中每人都帶了禮物,送給陳啟光的鞋子,給阿賢的襯衫,給溫慧寧的披肩,給陳永誠的手錶。精緻的盒子裝着,陳至珍同哥哥姐姐們撒嬌,這些可都是她託運行李、好不容易才帶回來的呢。

方清芷和陳修澤收到了一模一樣的羊絨圍巾。

“情侶款喔,”陳至珍說,“店裏只有這麼兩件,我一起買了回來——永不分離!”

陳修澤很喜歡妹妹的祝福,給她的紅包都要比給其他弟弟妹妹的厚一些。

陳至珍轉身又去親密貼溫慧寧,講:“還有喔,上次我導師的兒子看到了你的照片,還問了我好久,問可不可以給他你的號碼——”

陳啟光叫:“至珍。”

陳至珍抱着溫慧寧,探頭:“怎麼了,啟光哥?”

溫慧寧無奈地輕輕拍着妹妹的頭,自小一起長大,自從至珍出國讀書後,每年相處時間也不超過一個月了。

他們都寵着這個上進的妹妹,家裏也只有至珍在讀書上最有天分、最用功。

陳啟光嚴肅:“你去看看永誠在做什麼,如果你們兩個很清閑,就去花店再買些花。”

陳至珍說:“等我同慧寧姐講完嘛,我的和你講,我們導師的兒子可好看了,眼睛像海水一樣藍,頭髮像金子一樣閃——馬上大學畢業喔,他對中文很感興趣,還讓我教他講粵語呢……”

陳啟光說:“還不快去。”

陳至珍怏怏不樂,臨走前仍向溫慧寧飛吻:“等我給你看他的照片喔。”

溫慧寧說:“我去廚房看看湯。”

陳啟光無奈,轉身:“大哥——”

他一臉鬱結。

“還記得我們之前約定什麼嘛?”陳修澤只做壁上觀,“再忍忍。”

暫且瞞着弟弟妹妹們,等時間到了,他們仍選擇在一起,屆時再公開。

那個時候,陳修澤不但不會阻攔,還要想辦法解決掉那些可能存在的流言蜚語,保護好家人。

陳啟光一臉恨鐵不成鋼,隔着窗看陳至珍同陳永誠打鬧的身影,嘆氣:“我終於體會到你的心情了。”

陳修澤不置可否,起身,去看和阿賢一同分糖果的方清芷。

晚上八點,陳修澤才同方清芷、阿賢從這裏離開。阿賢打算回自己的房子佈置一下,婉拒了他們的挽留。陳修澤不勉強,只在回去的路上,路過花店,令人停了車子,下去買了盆金桔,又買了些花,一模一樣的盆栽和花草都買了兩份,一份讓阿賢帶回家,另一份則是帶走同方清芷一起為她的小公寓裝點些生機。

金桔和花朵擺上,映襯着兩人寫的對聯和福字,終於有了新年的熱烈氣氛。

方清芷還帶了一副紙牌,要同陳修澤一起玩。

陳修澤說:“良辰佳節,不做些快活的事,只玩牌,豈不是可惜?”

新印刷的牌面有着好聞的紙漿和油墨的香氣,這副牌是方清芷瞧着漂亮買的,背面是工筆牡丹圖,熱烈又美麗。

方清芷洗乾淨牌:“不要,還腫着呢。”

熱烈時,好像連閾值和心理承受能力也一併提高了,做起來沒邊沒際,遺憾生理卻沒有跟着強化,總要休息些時間。

陳修澤看着她手裏的牌,微笑:“可惜我不會玩牌。”

不會?

方清芷狐疑望他。

“的確不會,”陳修澤說,“我們家中,只有一個人擅長打牌,牌,九,二十一點,麻將,樣樣精通,就是啟光。不過,他也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再碰牌了。”

方清芷想了想:“那我們只玩最簡單的比大小?”

陳修澤饒有興趣:“聽起來不錯,那有沒有賭注?”

方清芷說:“不如我們選擇問對方問題?必須講真話。”

陳修澤建議:“可以——再加一點,倘若相差點數超過九,是否可以再增加新的玩法?”

方清芷問:“什麼玩法?”

陳修澤答:“令勝者高炒一次。”

方清微微皺眉,她講:“不對,你好像有詐。”

“也可以不玩,”陳修澤笑容若春風和煦,“今天也疲倦了,早些休息也好。”

方清芷低頭洗牌,她說:“總之,我沒有什麼東西可隱瞞的……玩牌罷。”

她思考許久,這項遊戲只憑藉運氣,況且陳修澤也講了,他不會玩牌,不可能令他一直贏。

退一萬步講,總共這些牌,點數相差過九的也沒有多少,概率低之又低……而且,他又未聲明,必須要做才行,手和唇舌一定也可以。

的確如此。

第一回。

亮牌。

方清芷K,陳修澤是一張4。

她勝利。

方清芷問:“你眉毛上的疤痕是怎麼來的?”

陳修澤徐徐作答:“之前啟光被人追債到家中時,人多勢眾,我打不過他們,被抓着頭髮往牆上按,恰好,牆上有個釘子。”

這同陳永誠講得一樣。

方清芷靜默片刻,低聲:“你房間裏盒子的那個釘子,是當時的那枚嗎?”

陳修澤微怔,示意她再取牌:“這是第二個問題。”

第二回。

方清芷仍舊勝利。

她說:“還是剛才那個問題。”

陳修澤含笑,痛快承認:“是。”

第三次,勝利者仍舊是方清芷,她問:“那時候欺負你的人……後來怎麼樣了?”

陳修澤從容不迫:“聽說失足跌入海中,被鯊魚吞了。”

方清芷愣了愣,她沒講話,低頭又拿牌。

前五局,都是方清芷勝利。陳修澤好脾氣,一一回答她的問題。

從第六局開始,風向轉了,陳修澤穩穩贏了一把又一把。

偶爾方清芷勝利,點數相差也剛好卡在九上,不多不少。

陳修澤看她瞠目結舌,貼心提醒:“等我再抽到點數相差到九的,也可以互相兩兩抵消。”

他拿了橘子做籌碼,輕輕放在方清芷面前,微笑:“這是籌碼,擺在誰面前,就要令誰高炒一次。”

方清芷已經玩到頭腦發熱,認定他提出的方法極好,於是點頭,只想再來一次豈不兩全其美。

果真,第二回,陳修澤勝,恰好點數等於九,這個橘子就被順利地請下桌。

方清芷興緻勃勃繼續向下玩,遺憾後面贏多輸少,偏偏又都是“九”!她起初疑心是位置不對,同陳修澤換了位置,“換東風”,卻還是依舊。牌重新清洗了兩次,也無作用。

面前橘子越擺越多,她一心想要翻盤清帳,心急如焚,卻遲遲等不到機會,只玩到紙牌也要發熱,才聽陳修澤叫停:“清芷,暫且停一下。”

方清芷握着紙牌,一把拍在桌上:“什麼?”

陳修澤笑了,示意她低頭,溫和提醒:“你面前的橘子已經擺了十五個,也就是十五次,今天一晚兌現的話,陳某或許有些受用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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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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