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決定
——此時要說的很重要的一點是,不管是真紀真還是其他人,都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面對這麼小的孩子。
真紀真最早接觸的小孩子是諸伏景光。可諸伏景光也已經有七歲,並非完全什麼都不懂的幼童。他有自己的記憶思想,會表達自己,儘管最初的那一小段時間他偶爾也會自閉,但他很少任性,性格也很安靜,總而言之是個非常讓真紀真省心的小孩。
後面的其他幾個小孩子也是一樣……起碼他們至少都能開口說話走路,思想明晰,儘管偶爾破壞力也很強……但總體來說,都能聽懂她的話,不會造成什麼交流障礙。
可是目前在她懷裏的初流乃……他只是一個只有七個多月的小嬰兒,別說能自我開口表達了,連聽懂她說話都不一定。
——之所以說這麼多,是因為真紀真她……此時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茫然和無措當中。
“嗚哇——”
懷裏的小孩子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睜着一雙黑葡萄般漂亮的眼睛四處看了一圈,似乎是發現了自己不在熟悉的地方,周圍也沒有熟悉的人,立刻小嘴一撇,眉頭一皺,揮舞着細胳膊小腿開始小聲地哭泣。
他的哭聲和其他的小孩子哭還不太一樣,聲音也小小的,並不有多尖銳刺耳,貓叫似的小,哭得還很有節奏,一下一下的,哭個不停,眼淚不要錢似的從眼睛裏落下,看上去委屈極了。
“怎、怎麼辦,他哭了?”
真紀真簡直手足無措,將他放下也不是拿起來也不是。初流乃還在掙扎,這麼小的孩子,力氣稍大一點真紀真都怕會把他碰壞。
向來不管做任何事、面對任何事物都從容淡定,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的真紀真此刻顯得茫然無措極了,腦海里簡直找不到任何一種應對方法——初流乃實在太小了,他根本就聽不懂她說的話里有什麼意思,自然也不會給她任何的反饋。
“他為什麼會哭,是我不小心做了什麼么?要怎麼樣他才能不哭了?”
她伸手有些笨拙地將初流乃換了一個他更方便撲騰動作的姿勢抱在懷裏,看着這個小傢伙的眼神簡直如臨大敵。
降谷零站在一邊試着給他做了個鬼臉,似乎是想要逗笑他,結果初流乃扭過頭去根本不看他,還是一心一意地哭。
諸伏景光試探性地掏出了自己的玩具熊想要安慰他,可惜初流乃小手一揮頭一瞥,完全不接受“賄賂”,還是自顧自地哭。
“啊啊啊他居然哭了!”托爾站在一邊同樣無措,“怎麼辦怎麼辦,是餓了么?是不是要給他喂點吃的?給他喂肉可以么?”
他們龍在小時候哭的話不是吃肉就是挨揍。但是人類不能挨揍的吧?
“不行吧?小孩子的牙齒還沒有長出來,是吃不了肉的吧?”
還是靠譜的小大人夏油傑及時出聲阻止了托爾的動作,遲疑着思索道:“小孩子喝牛奶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我去拿牛奶!”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瞬間跑得飛快。
“哇,他好能哭。”
太宰治苦不堪言地捂住耳朵,他脫下鞋子站在旁邊的沙發上勉強與真紀真懷裏的初流乃“平齊”,而後湊近他,戳了戳他的臉頰,對着他擺出了一幅冷酷無情,帶着深深的威脅的表情,命令道:“不許哭了,再苦的話把你丟出去!”
初流乃被迫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他鎮住了,哭聲停頓了一瞬。
但還沒當太宰治露出笑容,初流乃下一刻睫毛動了一下,而後扭過頭小手抓住真紀真胸口的衣服,埋在她懷裏不再看他,又立刻重新繼續哭了起來,聲音變得還更大了。
太宰治笑容一僵。
真紀真安撫般拍了拍初流乃的後背,默默望向太宰治,眼神裏帶着微微譴責:“治君,你嚇到初流乃了。”
太宰治委屈。她這是凶他了吧?為了這個小鬼頭凶他了!
這女人有了新的小孩就忘了舊的孩子了……這個負心的家他是沒辦法再呆下去了!
“誰說他一定是餓了,萬一還有一種可能,他是不舒服想要尿了呢?”
袖着手站在一邊看好戲的甚爾戲謔出聲,臉上帶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閑適與不懷好意,“小孩子可不會說話強行忍住自己的慾望,不舒服了可是會直接表達出來的。”
還有這種事??
真紀真瞳孔地震,表情和太宰治一樣僵硬。
懷裏的初流乃此時已經不怎麼亂動了,小小的藕節似的手臂抓住真紀真的衣服,哭聲也小了一點。最起碼眼睛裏的眼淚已經沒有了……導致他看上去很像是在乾嚎假哭。
但應該不是假哭吧……?真紀真想,他還這麼小,眼淚現在還糊在臉上,應該,或者只是有點哭累了?看他這個樣子,應該也不像是想要方便的樣子?
“真紀真姐姐!”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端着杯牛奶小跑過來,遞給她:“這樣他可以喝么?喝了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哭了?”
事實證明他的確是餓醒的,在喝了牛奶之後沒過一會就停止了哭泣,也不再鬧了,安安靜靜地窩在真紀真懷裏,不舒服的時候就動一動小手小腳,自動給自己找好了最舒適的姿勢。
安靜下來的初流乃和哭泣時的他簡直是兩個人,一個是讓人手忙腳亂的惡魔,一個是乖巧可愛的天使。他似乎也不怕生,被那麼多人圍着也沒露出什麼害怕的表情,而是好奇地睜着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轉,還露出了一個純真可愛的無齒笑容,簡直能把人心都給萌化掉。
所有人都齊齊鬆了一口氣,額頭冒出了一頭的汗。
“笑笑笑,就知道笑。”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戳了戳初流乃的小臉蛋,心裏開始不平衡了:“媽媽,他有我可愛么?他好能哭啊,要不我們還是把他丟了吧?”
可惡,真紀真當初就沒有對他這麼好過!她剛剛還為了這麼個甚至還不會說話的小鬼凶他了,他不能接受!
初流乃聽不懂太宰治的險惡用心,面對着太宰治的戳戳樂也依舊笑得無邪。
“怎麼能把他丟掉呢?”降谷零第一個反對。
初流乃讓他有點聯想到了他自己,再加上他和太宰治一直有點微妙的不太對付——具體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衝突,但他們兩一個人想幹什麼另一個就不太想讓他做成什麼,沒事就給對方添點小麻煩,已經算得上是某種另類的“默契”了。
他伸手拉了拉真紀真的手,仰起頭睜着一雙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真紀真姐姐,我們不要把他丟掉好不好,我可以幫你照顧他!”
為了申援小夥伴,諸伏景光也遲疑着跟着開口:“那個,我也可以和zero一起幫忙。”
聲音里還帶了點不確定——他們應該是能幫到忙的吧?
“喲,這是家庭議會開始了嗎?”甚爾攤靠在沙發上,抬起眼皮懶洋洋地舉手:“那我也投反對票。這個家裏這麼多的小孩已經夠鬧騰的了,再多一個還只會哭不會說話的不就更吵了?更重要的是這個小鬼又不是沒有父母,把他給他們丟回去不就好了?”
夏油傑眨了眨眼睛,小聲道:“可是那封信上不是說了……”
剩下的話隱於口齒之中,但看過信的人都知道——初流乃的父親在埃及找不到人,他的母親如今也去了國外,想要找人是大概找不到了。
夏油傑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有了堪稱沒有的父母。他望向初流乃的眼中有着同情和憐憫。雖然他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發表意見的立場表態,但天然的對於弱者的同情讓他依舊希望這個孩子能夠過得好一些。
“家庭會議么?”托爾聽到這個詞之後立馬變得正襟危坐,嚴肅着一張小臉,可惜因為長相可愛臉頰還帶着嬰兒肥看上去實在嚴肅不起來。
她像最正經的學生一樣端正地舉起手:“我覺得丟棄幼崽是一種不好的行為,在我的老家裏,這樣的行為是會被唾棄的!”
當然不只是唾棄,還有一系列相當嚴厲的懲罰——丟棄還沒斷奶的幼崽這種行為是可恥的,絕對不允許的!
“我可沒說過要把他丟掉。”真紀真納悶,她什麼時候說過要把初流乃扔掉了么?明明她一直都是想要把他留下的?
“既然是美智子小姐送給我的禮物,那初流乃就是我的了。”她用相當肯定的語氣說道,而後說完這句話又帶上了些許遲疑和不確定:“雖然我也不知道像初流乃這個年紀大小的孩子要怎麼養比較好……不過應該也沒那麼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