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支向日葵

第63章 第六十三支向日葵

“騙你的,並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亞歷山大岔開了話題,看瓦西莎懷疑的目光望向他,下意識將目光放到窗戶那邊,匆匆拉着琴酒順着樓梯跑回他們的房間。

關上房門,落鎖,確定沒有木樓梯搖晃的聲音跟上來。

“就不應該說。”

“那樣就太可悲了,小熊,你自己說的,那樣就太可悲了,一無所知的被欺瞞着。”琴酒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垂着眼睛看他的小熊,看亞歷山大聽到他的話露出煩躁的神情,還有不知道煩躁該往何處去的一點點迷茫。

“你說的是對的。”

就再此時通往陽台的門突然傳來了有節奏的敲擊聲,琴酒無聲的嘆氣,起身去拉開了門,看瓦西里靠在門邊上叼着一支煙,手指指節還彎曲着想敲下來。

換做是亞歷山大,可能已經把門摔在了他的臉上,然後再拉開。

哪怕琴酒就站在陽台與房間連接的的地方,把門內望出去能看到的地方都擋的嚴嚴實實,亞歷山大還是能望見瓦西里在風裏飄起的衣角,以及琴酒拉開門后瓦西里毫不客氣的仗着身高優勢按了下琴酒的腦袋,再順手把琴酒撥開,大大咧咧的往屋內唯一的椅子上一坐。

“今天晚上就走,基地也不遠。”

亞歷山大緩緩敲出了一個問號,今夜?在他的設想里再早也到明晚了,今夜實在是讓人出乎意料,到底是誰這麼著急?

“沒有人着急,別想了,你們還有充分的告別時間。”瓦西里輕而易舉的看破了他的想法,其實原先計劃定的確實是明晚,給他們一個白天夜晚的最後幸福,但是……人算不如人心。

“就像是等不及了一樣。”琴酒刻薄的點評了一句,拉上門走回來的時候順道踹了礙事的瓦西里一腳,讓他不得不把自己隨意擱置的腿收回去,才坐回床上。

聞言,瓦西里也沒有什麼被諷刺了的不爽,只是從兜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叼着的煙,升起的白霧裏他懶洋洋的看了琴酒一眼,吐出一個煙圈后反問道。

“現在你還真的想去嗎?”

這是個好問題,起碼琴酒是被問住了,如果說他不想去肯定是虛假的,但說他想拋棄現有的一切而去肯定是在放屁,他只是有一點兒,最多一點兒的迷茫。

在很久之前?不,其實也沒過去多久,在那個狂風呼嘯的天台之上,那顆銅色的子彈和彈殼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還有人體倒下去的悶響,這條道路是他自己親手選擇的,別無後悔。

“就算不想去也沒有反悔的機會。”

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自己埋在被子裏的亞歷山大回答了他,在被子的遮掩下捏了捏琴酒的手,溫熱的體溫讓人莫名安心。

“所以今晚,我們就要走,你們現在還有足夠的時間寫很長很長的道別信,會有人處理好後續的,不用擔心。”瓦西里絲毫不意外這個回答,聞言只是攤了攤手,起身拉開門將煙頭丟出去,在琴酒寫滿了希望他滾的神情里揮了揮手,得到一個冷酷的瞪視后乾脆利落的順着窗檯翻了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此時樓道那邊傳來了有人上樓的聲音,琴酒一回頭的時候發現亞歷山大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樓梯口,正在和瓦西莎說話。

“看來你還好,要來點熱牛奶嗎?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將手裏的牛奶往前遞了遞,等亞歷山大接過後摸了摸他的額頭,手掌反饋回來溫度正常后鬆了口氣,看着擋在樓梯口甚至隱隱有點戒備之意的亞歷山大,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轉身朝下走去。

琴酒就站在亞歷山大背後,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頭。

“我討厭熱牛奶。”小熊嘀咕了一句,將兩杯都塞到琴酒手裏,回到房間后默不作聲的關上了門,在琴酒進來之後。

於是琴酒喝了兩杯,放下杯子就看到了亞歷山大直勾勾看着他,對望片刻后琴酒下意識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就看見亞歷山大盯他盯得更嚴肅了。

“還是很難想像今晚就要走。”

“但這是真的,薩沙,我們可能還有三個小時?還是多久,我想沒有多久了,三小時與三年,再遲就沒有夜行的必要了。”

“總覺得跟做夢一樣,我連法斯特都不太記得住了,莫斯科郊外那座實驗基地在炸掉的時候好像也在記憶里炸掉了,我有的時候會懷疑我們是否經歷過那些事情,像個……異世界一樣。”

亞歷山大斟酌了一下詞彙,慢慢的講完了自己在心底積壓了三年的煩惱,一切都跟按了快進鍵一下,在第一顆子彈裹挾着火光從槍口裏吐出來的時候他們就按下去了。

“別想那麼多,小熊,不要想這些。”琴酒和他一樣苦惱,但在琴酒看來,苦惱不可能改變的苦惱是很沒有必要的,再怎樣事情也不會得到改變,除了接受沒有什麼好辦法。

“你說得對,我現在在想,離別信?應該是這個名字,離別信該寫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寫好一點,但什麼都不寫就太不好了。”

“那就不寫吧。”

瓦西里再次來的時候,這次走的是正門,瓦西莎早早睡下去了,亞歷山大和琴酒蹲在門口等他等的腿發麻,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兩顆心臟怦怦跳動。

“看來你們已經做好了選擇。”

“當然,我是說,我們的選擇一向堅定,也無法不堅定。”

被再刺了一波的瓦西里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拉開了車門,安娜坐在駕駛位上,聽見開門的動靜將人傾過來,打量了一下站在車外的亞歷山大與琴酒後,嘴角不自覺動了一下。

“上車吧,臨走前你們還可以多看一眼,未來可就看不到這種東西了,偷窺也不可以。”

——

汽車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行駛着,車燈照亮了面前的一片漆黑,安娜的車技用瓦西里的話來說,就是“在暴雨夜行駛的帆船拉起了所有的帆在洶湧的海里被海浪拋起來打下去”。

雄偉的建築一點點展露在面前,安娜停下了車,車燈照耀下隱約看的清門旁佇立的柱子,琴酒看着面前的建築,突然感到了一點的熱血澎湃,上一次如此的熱血澎湃,還是在對着法斯特開槍的時候。

“害怕了嗎?”安娜看見了他臉上的猶豫不決,拉開車門問道。

“不,並沒有,只是有一點點的……”琴酒不知道該如何講述這種心情,是激動嗎?肯定有的,如此神秘而偉大的事業,而自己要成為裏面的一部分怎麼會不讓人心動。是恐懼嗎?怎麼可能沒有呢,不為人所知的事業與隱秘的傳奇,底下不知道堆了多少骨頭,每走一步就能踩斷好幾根骨頭,這是一條危險又迷人的道路。

“說不上來?我明白這種心情。”安娜好像也不急了,她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摁下窗玻璃,感受着風把頭髮捲起來,她語氣悠揚,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

“在我剛來的時候,我和你們的心情是一樣的。”

“一點點的恐懼,一點點的興奮,還有許多許多的神聖嚮往,這是許多人後來分析自己心情的時候會說的,但在那時候,我只想着,這兒連個柱子的雕花都是那麼好看。”

這番話很好的逗笑了旁邊的兩顆土豆,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安娜眨了眨眼睛,將煙頭丟到地上踩滅,繞到後面為他們拉開了車門。

“下來吧,等會兒你們會在裏面遇到一個驚喜,也可能是明天,你們現在似乎更需要睡眠,而不是未知的驚喜大禮包。”

她對着他們挑了挑眉,眉目鮮活生動。

瓦西莎今夜總覺得有些不安,這份不安在她被天邊驚雷驚醒的時候達到了頂峰,她點燃了燭台,推開房門朝客廳走去,隱約看見了一個黑漆漆的人影。

是瓦西里。

她顧不得想瓦西里為什麼會在這裏,她只是想上樓去看看自己的孩子,燭光在黑夜裏晃晃悠悠,卻被瓦西里喊住了。

“瓦西莎夫人,夜安,看來您似乎有點不好的想法。”

“很遺憾,您的預感是真的。”

瓦西莎壓根不想知道什麼是真的,但瓦西里起身走過來,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手裏的信封拿出來,放到她手上后又坐回沙發上。

理智告訴瓦西莎她不該打開這封信,這樣她還能回到房間,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然後在早上親吻她孩子們的額頭,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她還是拆開了那封信。

“Доследующегораза。”

瓦西莎不敢想什麼是下次的再見。

“他們去了一個偉大的地方,請忘記所有一切,為了你的孩子。”

瓦西莎想說最好的未來就是在她身邊,但最終她只是沉默的收好了那寫着短短一行字的信,放任眼淚洶湧的滾下來。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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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廠興風作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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