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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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藤丸立香做了一個夢,一個和以往都不太一樣的夢。

以往的夢境中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從未見過、從不相識的橘發少女。片段式的敘事、亂七八糟的夢境,絢麗而又多彩,仿若異世界的冒險一般,是驚險刺激的,也是溫暖而快樂的。

藤丸立香站在旁觀者的地位,看着這個故事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的想這一定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有人陪伴着一起前進,一起成長,哪怕遇到困難與險境也從不曾擔憂,因為有值得捨生忘死的夥伴。

藤丸立香以往夢醒的時候總是會有些發愣的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心中瀰漫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

——真的好羨慕啊。

他想,故事裏的人和他完全不一樣,他從最開始一無所有,如今也是依舊如此。

然而這一次的夢境卻換了一個主人公,藤丸立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抬頭看去,看見的不再是一抹橙色的飄影,留存在那雙藍色眼眸中的,是一抹熟悉的色彩。

靠着牆壁坐在地上的身影有着一頭柔軟的金髮,搖曳的姿態都和記憶中的騎士重疊,挺直的脊骨,遍佈鎧甲的指尖,一切的一切都宣告着他的身份。哪怕那張臉他從未看見過,現在也被迷霧所籠罩,藤丸立香也能夠清楚的喊出那個名字來。

可是他的聲音卻有些微微的頓在喉嗓之中,灼熱的燒着,讓他哽咽着難以開口。

身着漆黑鎧甲的時候,雖然宛如深淵的化身,可是saber總是在笑着的,柔和的、溫暖的笑意,是守護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如今呈現於眼前,身着銀白鎧甲,點綴着藍金的異色,高潔的騎士卻沒有一絲一毫太陽的炙熱,留存而下的只有刺骨的寒。

saber就那麼靠牆坐着,毛絨的披風被他隨意的丟棄在地上當作鋪墊,一本厚重的書壓在他的腿間,翻開的頁面彷彿定格了一般,只留有泛黃的痕迹訴說著歷史。

雜亂的屋子堆砌着無數厚重的書籍,唯一一扇窗戶透進的陽光都有着固定的落點,沒有偏離一絲一毫。這個房間沒有床鋪和桌椅,有的只是冰冷的地面。這是一個被定格了時間的囚籠。

而自無數書堆空閑的穿插之中,銀白的鎖鏈正掛在那位唯一的囚徒身上。束縛他的脖頸,禁錮他的雙手,將他的靈魂纏上毒蛇的獠牙。

藤丸立香從沒見過這樣的saber。

他是落日的餘燼,仿若生命都被徹底的燃燒過一般,零碎散落而下的余灰被掃落着重新拼湊出了這麼個人。

他的骨頭都在生鏽,他的眼底落着銹斑。

他甚至都難以稱之為活着。

48.

深更半夜從夢境中驚醒的藤丸立香幾乎是一瞬間就坐了起來,雙手撐在床鋪的兩邊低聲的喘着粗氣。

他忍不住一遍遍的回想着夢境中那份令人窒息的死寂,跳動的心臟還殘存着幾分慌亂。

他下意識摸上了不遠處的手機握在手裏反覆張開又收攏,亮起的屏幕調整到了熟悉的電話界面卻又清醒了過來,強壓着、平緩着制止了自己撥通電話的打算。

太晚了,天色已然是暗到了最深的時候,下一刻就會亮起晨曦的光來。

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一定會吵醒saber的吧。

藤丸立香想着,最終還是收回了指尖。

49.

第二天一早,亞瑟就準備出門,他和五條悟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飯,兩個人坐在桌子上面對面。

身為客人的亞瑟倒是坦蕩自然,但是身為主人的五條悟一整晚都還沒調整過來,以至於整個早飯時間都拖着腦袋耷拉着軟發,亮着一雙蒼藍的眼眸看着亞瑟,一眨不眨。

亞瑟嘴裏還叼着小麵包,咬了一大口,這才無可奈何的抬頭看了過去:“再不吃的話今天忙一天會對身體不好的,五條先生。”

“可是昨天那餐飯吃的真的很飽哦。”五條悟笑着說,“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了。”

想必那位高級大廚聽見這位大少爺難得的稱讚都會忍不住的落淚吧。

亞瑟搖了搖頭:“如果這樣的話,或許我會後悔昨天的決定。”

聽見這話,五條悟才伸手抓過了一片麵包,又不情不願的撈着杯牛奶縮了回來。

“今天也要出去嗎,saber?”

“是的,我打算去看看立香。”

“哦——。不過saber,孩子需要的可不是溺愛哦?”

五條悟吞掉一口麵包,舉起手裏的牛奶搖搖晃晃:“你知道的吧,畢竟一切還是要靠那些孩子自己才對。”

“我知道。”亞瑟說,“不過保障安全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吧?不用擔心的五條先生,立香不會知道我在他身邊。”

五條悟沒有說話,只是笑着彎着眼睛看着亞瑟,最終亞瑟的手機發出了一聲震動。

“你說服我了。”五條悟調皮的眨了眨眼,“所以這是他們今天查案的具體地點,可別走錯了。”

末了,五條悟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伸手把掛在自己衣領口上的墨鏡取了下來,朝着亞瑟所在的地方推了過去。

“祝你武運昌隆——。”

亞瑟伸手接過了那個墨鏡,合攏的手心將它抓牢。他也笑着看了回去,輕輕的說:“五條先生,你也是。”

50.

藤丸立香今天看起來很困,不過今天得到的消息卻讓他沒有放鬆的時間。電影院發現了幾具屍體,這顯然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屍體的死相極其的猙獰凄慘,除了咒靈,別無它物。

於是他頂着厚重的黑眼圈跟了出來,還惹來了七海建人好幾次打量的目光。

“抱歉,昨天做了個噩夢……有點沒太休息好。”藤丸立香垂着眼說,“但是請放心,我一定不會拖後腿的!”

七海建人沒急着說話,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他,直到最後才說了聲沒關係。

他是知道這個孩子身上發生了什麼的,五條悟和他說過。看見自己的同窗們全部慘死於面前,這顯然是一種足以跟隨一輩子的痛苦。

在他們一個個穿進警察的包圍圈準備進到電影院裏面去的時候,落在最後的藤丸立香卻彷彿察覺到了什麼,陡然的抬起了頭來,目光轉着看向了不遠處的樓棟上。

漆黑的樓棟沒有一絲的光亮起,看起來並沒有人在的樣子。

他盯着看了一會兒,才在虎杖悠仁的叫喊聲中遲疑着收回了目光,踏進了電影院之中。

而在藤丸立香的身影消失之後,不遠處漆黑的樓棟內才傳來了輕聲的嘆息。

靠坐在地面上將自己藏在窗戶下方的亞瑟看着遍佈灰塵的地板忍不住的有些哭笑不得。

才過了一天而已吧,怎麼就變得這麼敏銳了?

剛才要不是亞瑟躲得快,藤丸立香那突然的一下絕對能夠捕捉到他的身影。

思緒至此,亞瑟又忍不住的想五條悟之前和他說的話,五條悟說藤丸立香運用咒力已經非常的自如,但是作為初學者的他還是配備一把咒具會更好。

五條悟是想要提供武器的,據他所說手裏有不少的好東西。

但是亞瑟卻沒有答應。

於公而言並不想虧欠五條悟太多,一個咒具的價格並不便宜,哪怕是最次等的咒具都是一筆不大的開銷,起碼是現在的他們負擔不起的存在。

於私而言,亞瑟早已經選好了給藤丸立香的咒具。

51.

在藤丸立香進入電影院后的時間亞瑟也並沒有閑下來,他離開了藏身的樓棟朝外走去,看似毫無目的的亂逛,卻清晰的踩在了每一個不會被察覺的地方。

他眯着眼,掛着墨鏡,黑白的色彩遍佈着他的視線卻不會阻礙他的道路。他輕飄飄的繞着朝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卻又在最後落下了步伐,伸出的手捻住了一條滑溜的尾巴。

長長的尾巴有着剔透的感覺,透明的質感落在手裏格外的冰涼。

小巧的咒靈沒什麼本事卻是隱匿氣息的專家,類似於魔術師的使魔,是被專門放出來的情報官。

亞瑟沒問什麼,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避開了咒靈能夠看見的地方。他抓住咒靈的下一刻,咒靈全身就燃起了藍色的火焰將它吞噬殆盡,連灰燼都未曾留下。

亞瑟漫不經心的鬆開了手散去指尖殘存的粘滑感。

這是最後一個監視者。

藤丸立香從最開始就被盯上了,不然也不會在他還沒召喚出英靈的時候就有人想要他的性命來。但是亞瑟卻不知道盯上藤丸立香的人還不少。

他清理的這些監視者中暫時性的分為了兩部分,前者是方才消滅的咒靈那般,應該是咒術師或者詛咒師那邊的御主。而後者是極其常規的使魔,漆黑的、猙獰的,帶着讓人厭惡的粘稠的惡意那般。

——彷彿是聖杯所釀造的黑泥。

亞瑟總覺得那些使魔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很可惜,他的記憶都沒對此有任何的感想,只留有直覺在隱隱的不安。

“我不想摻合你們這群螻蟻的戰爭,倘若再拿這種東西來髒了我的眼。”亞瑟抬腳碾着地面,一點一點的蹭着鞋底,“——我一定會登門拜訪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嗓音刻意的壓低了一些,被魔法扭曲的嗓音有些失真,和那清朗的本音截然不同,甚至連同說話的語氣性格都被更改着和原本的他錯開。

在話語最終落地之時,亞瑟抬起了腳,殘存的星點黑色使魔的殘骸自他鞋底竄出,逃之夭夭。

亞瑟眯着眼,看着那東西消散在空中。

今天的出手暴露的只是英靈的存在,亞瑟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影像給任何一方,而存在的暴露也是為了威懾。威懾使魔的魔術師收起自己的那份小心思,收回骯髒的打算。

而咒術的那邊……他打算到時候親自去問問看,對藤丸立香動手的是不是他們。

52.

等到藤丸立香他們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挪到了午後,暖意的光灑落下來鋪上了一層橙色的薄霧。

亞瑟遠遠的掉在他們的身後,如同一條叛逆至極離家出走的小尾巴一樣,極好的視力在隱約中窺見三個人的表情似乎都不是很好的樣子。

電影院的事情亞瑟就沒進去看,但是如今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吧。

七海建人對之後的任務則是有了分配。虎杖悠仁被安排去尋找那個監控記錄中和幕後兇手有關聯的少年,而他則是帶着藤丸立香去另一個地方。

在聽到這個安排的時候,藤丸立香忍不住的皺了皺眉:“七海老師,你不用為了照顧我而改變行程的。”

七海建人沒急着說話,只是攤開了掌心中的那張紙,低頭看着那些白紙遍佈着鮮血的痕迹,血液當做顏料寫下了藤丸立香的名字。

這是一個威脅。

藤丸立香看得出來,七海建人自然也能看得出來。猜測之中藤丸立香甚至是要把殺了這些人、留下這張紙條的咒靈和當初想要殺他的咒靈劃上等號。

七海建人說:“不是為了照顧你,也不是小瞧你。只不過保護學生本來就是老師的職責而已,哪怕只是暫代的。”

藤丸立香聽見這話,半晌才低着頭,看着自己伸開又握緊的掌心,有些悶着聲音:“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強大到可以不拖七海老師後腿的地步。”

見識過咒靈對待人命戲弄玩耍一般的態度,見識過它們嗜殺的一面,藤丸立香從始至終都能夠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弱小。

七海建人伸出手輕輕的壓在他的軟發上,目光卻看着窗外,安慰孩子本就不是他的拿手戲,以至於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不太自然。

“成長的前提是認識到自己的弱小,而後用無數的努力來將它填充,才有可能走到你所期望的地方。”他說,“這從來都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

“孩子現在該想的不是長大后所要面對的現實、社會,那些殘酷的東西。你應該向虎杖那傢伙學學,為自己的每一點進步而驕傲。”

“……”

藤丸立香有些啞然,他看着地板的目光轉來轉去,連同那些花紋都彷彿要被目光鑿出熱的火光來。

半晌他艱難而又緩慢的點了點頭,低垂着臉,握緊了拳頭跟在了七海建人的身後。

七海建人瞥了一眼,背過身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這不是完全什麼都沒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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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規性聖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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