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呢，就是不能對比。跟普通人比，都被譽為法師的柳青棠，在家人面前，就是個大齡未婚女青年，普通到會被壓着去相親的那種。
電視劇找到合適的演員距離開拍就不遠了。開機臨近，柳青棠挺忙的，她都那麼忙了，每天小日子過得悠哉悠哉的親媽還給她找麻煩，說啥在美容院認識的姐妹家裏的兒子很是不錯，要讓她去見一面。
“你劉阿姨記得吧，你送我去做臉，碰到她好幾次呢，就是她的兒子。人特別帥，雖說大你六歲吧，但男人大一點會疼人還是個演....”
“大我六歲？”柳青棠囧了一下，“那豈不是個七零后？我已經淪落到要跟七零后相親了嗎？在您心裏，我得多沒人要啊？”她現在是個八零后沒錯，可她原本是個九零后啊，遊戲的時間線開啟在古早時代，她認了，可跟七零后相親是不是有點過分？這都兩代人了！
柳媽媽看女兒反應那麼大，忍不住看了眼老太太。
外婆嫌棄女兒沒用，接棒跟孫女說，“人是79年的，還是夏天生的，差幾個月就是八零了，跟你一樣，同時代。”
不接受這個說法的柳青棠暗自嘟囔，要是能這麼算，那她就是個九零后！可她能跟媽媽計較年齡，跟外婆不能說這個，只能說，“我以為您早放棄了呢，我桃花運那麼爛，您還敢給我相親？不用見也知道那人肯定有什麼毛病。”
“沒有沒有沒有！這次真沒有！”柳媽媽連聲說著，“我打聽的可仔細了，哪哪都好人品尤其好，問誰都說特別好，人長得還帥！我見過的，真人比電視上都帥，比你爸年輕時帥得都.....”
一直沉默旁聽的柳爸爸咳嗽一聲，“你說那麼多有什麼用，給她看照片，小姑娘都喜歡好看的。”
小姑娘疑惑的很，什麼叫真人比電視上帥？就是上過電視的意思，還很有名呢。
玩家萬萬沒想到，她都無視了的攻略目標有一天會變成相親對象，同時開始懷疑，相親對象暗地裏有什麼毛病。這不是她想太多啊，是過往的奇葩相親男圖鑑打下的基礎，她的相親對象就沒一個正常的，真的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不管從哪個角度講都算是正常人孔佑，在父母眼中也是個大齡未婚男青年，會被家裏催婚的那種，被父母按頭相親也是再正常不過。
項目開拍在即，孔佑忙着熟悉角色和劇本，酒局都推了在家閉關。可能推兄弟的約，推不了媽媽召喚回家吃飯的約。飯桌上，親媽說，我認識了個姐妹，那姐妹吧剛好有個女兒，也是在娛樂圈，當導演的，你們說不定還見過呢，小你六歲，但人真的不錯。
“我之前見過那小姑娘幾次，每次她陪她媽去美容院都乖乖巧巧的，特別斯文，人長得也好，性格也好，還孝順！”孔媽媽講起來哪哪都滿意，尤其滿意，“她們兩母女啊，你也就是沒見到，但凡見過一次你就知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她媽媽運氣之好，我都是強忍住沒有把基金都賣了把錢給她去投資，女兒運氣也好的不行，就.....”
已經被割了幾輪韭菜的孔佑自認運氣屬實不行，也不信這種玄學了，“什麼就投資，您不是被人騙了吧？別到處跟風，沒好處。”他就是前車之鑒！
“誰跟你說什麼投資了，我說她女兒不錯，你抽個時間見見，我跟她媽媽也聊得來。”孔媽媽讓兒子別插話，關鍵點沒講呢，“你這個性子認準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就得找個軟和點姑娘能勸着你，那姑娘運氣是真好，她要是給我做兒媳婦，你再去弄什麼《熔爐》只要她點頭，我也就放心了，她肯定能帶着你逢凶化吉。”
孔佑暗嘆，這都什麼跟什麼，“我忙着呢。”
“能有多忙啊！就你忙！忙的吃口飯的時間都沒有？！”親媽讓兒子老實點，“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成天忙忙忙，我也沒看你忙出什麼結果來！我都是舔着臉跟人家開口的，人小姑娘那運氣用得着找你？她就是路上隨便抓個人，都比你.....”
眼看要發展成長篇大論，孔佑認栽，“行行行，我去，有聯繫方式嗎？”
媽媽滿意的報聯繫方式，兒子拿着手機準備存號碼。數字一個個輸進去，輸入最後一個自動跳出來一個名字。
“.....您要給我介紹的人該不會是.....”孔佑目光定定的看着通訊錄顯示出來的名字，“柳青棠？”這是想請尊財神回來？
“你認識？”
“....見過。”
高高在上的財神下凡變成了自己的相親對象，孔佑很是猶豫，要不要見。秉持着大家要在同一個項目組工作，為了雙方不尷尬最好是不見，否則成不成都尷尬。可他何其有幸能成為財神的相親對象？這要是拒絕了，他會不會倒霉一輩子？？？
凡人擔心法師的法力無邊，法師則是擔心，演員如果私德有虧會不會影響項目。
柳青棠一下一下按亮手機，盤算着既然她能看到‘鬼怪’這項目應該就沒出過大問題，不然早爆了。怕就怕可能出過問題，她不知道，被製作組按下去了，項目得以繼續。做這一行，演員的私德有時候比業務能力都要重要。那哥們要是個渣男，剛巧在項目播出時被爆，那項目肯定會受影響，倒霉的必然是她！
孔佑按着手機打幾個字刪幾個字，他許多年沒有因女人如此忐忑的時候了，不是他慫，而是對方正經會魔法。不管他抱着什麼心態，都要好好跟人家溝通，萬一鬧得不開心，絕對是他倒霉！
兩人都很糾結，兩人都沒跟家裏人說我們馬上要進同一個劇組。兩人跟家裏的說法都是，圈子就那麼大，偶然見過幾次。
沒用的默契除了發揮在應付家裏人上，還共同想等對方聯繫自己。
柳青棠的想法是，她也不是每個相親對象都見過，有些因工作實在忙就沒見，那些人八成就是好人。以此推斷，如果孔佑不成為她的相親對象，那就能保證項目出問題的概率縮小。
講起來柳青棠不應該擔心孔佑私德有虧，這人都有個國民良心的招牌了，圈內圈外的口碑都非常好。可她的運氣之好和桃花運之爛都屢次告訴她，想得到就得付出代價。她一直在得到，代價也一直在付出，相親對象里就沒出過好人，孔佑憑什麼例外？
再加上柳青棠見過的藝人多了，早對明星光環免疫了。這幫人台前台後兩張臉，誰知道孔佑的好名聲到底是人真的好，還是公關團隊手段夠高端呢。
而孔佑則是以己度人，他不耐煩相親，就認為對方可能也不怎麼喜歡相親，那他要是主動聯繫她，更招人討厭。還不如就等法師決定，法師要見，他立刻洗乾淨上門，法師要是不想見，他一定當什麼都不知道，這樣能保自己安全。
不是他迷信，對法師太過敬畏，明明是這世道由不得他不迷信，他敢慢待，絕對當場就涼！一如對方當場就能用五百塊中五個億那麼輕鬆！就是不科學！就沒有科學過！
兩人各有心思，各有顧忌，都不聯繫，都拖着。拖到雙方家長開始催，聯繫方式都給你了，你不見面？是有多忙？幹嘛，地球離了你們不轉了？！見過？那滿不滿意？見面怎麼不帶我去？
一如既往不敢跟外婆齜牙的柳青棠哀嘆着給孔佑打電話，抱着演員肯定會給自己找么蛾子的預估，極其客套極其疏遠的問，您知道我是您的相親對象嗎？
法師都說起敬語了，凡人感覺情況不對，“您的意思是不見？”
“難道你想見？”柳青棠丟了敬語只剩驚訝，這還真是個奇葩後備役啊，“你確定你想見？”
“您決定。”孔佑說不好想不想見，他就怕倒霉，所謂盛極必衰，這一年他超順，電影都爆了兩個，有一部還過了千萬人次，到電視劇搞不好就涼了，“我都可以的。”
柳青棠也不知道他這個答案是想見還是不想見，試探着開口，“那我跟我媽說，你不想....你沒看上我？”
“不太合適吧，還是我跟我母親說，您對我不滿意。”孔佑很小心，生怕被詛咒。哪怕不是法師主動詛咒他，以對方的幸運程度，他一定會倒霉，還不如，“就說我有毛病，您沒看上，您看行嗎？”
必然不行啊！柳青棠一想到老太太的臉就嘆氣，“算了，我們還是見吧，見一面再說，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要帶着媽媽和外婆一起去，方便嗎？”她不是為了自己相親，是給外婆相親，要外婆看中。
主要是避免烏雲蓋頂的孔佑毫不猶豫的點頭，“我都可以，時間您定，我什麼時候都有空。”
沒忍住一聲長嘆的柳青棠嘆的是對方果然是奇葩男人預備役，聽到這聲嘆息的孔佑感覺頭頂的天氣都不太對，總覺得有烏雲飄過來，差點反口說不見了。
兩人總歸還是見了，就在電話打完的隔天晚上，柳青棠跟老大請假，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去相親。她都想好了，仔細觀察藝人哪裏有問題，先做好防備，再讓公關組做個備案，等真出了事也來得及掃尾。
孔佑的心情么....來拜見大師。啥相親對象啊，這叫廟都進了，最好見佛就拜，省得漏了哪尊神，倒霉都不知道緣由。
信眾的法師的相親局就這麼開始了。信眾對待法師一家那是周到備至，就怕出一點差錯。
相親么，女方家長看男方的態度如此友好，很自然的就認為這是看上了的意思。再聽聽談吐，聊點事業和未來規劃，都沒啥問題。老太太在孔佑說出，女孩子婚後想在家還是出去工作都可以，看她心情時，就很滿意小夥子的識趣了。不管以後能不能做到，起碼話說了，就有個態度。
女方家長們滿意了，男方家長們沒啥不滿意的，還是那句話，柳青棠這款宜室宜家的姑娘在婚戀市場是爆款產品，他們家兒子還大人家姑娘六歲，能有啥不滿意的？
雙方家長們都滿意的互相使眼色，自覺應該退場讓年輕人們單聊。
年輕女性一邊覺得演員就是能裝，一邊找半天也找不到對方有什麼缺點，很是鬱悶，這也太能裝了！年輕男性的腦子裏啥想法都沒有，就等着對方開口給個準話，是接着相處還是找理由散。
家長們走了，柳青棠也不裝淑女了，雖然她也沒有多潑辣，但她認為，有話還是直說的好。
“如有冒犯請....”
“不冒犯，您說。”
柳青棠一愣，怎麼感覺這人態度有點過好？那她是不是也應該委婉點？算了，直說吧，“你應該知道我運氣還不錯？”
含笑點頭以面對投資人姿態的孔佑表示，“您謙虛了。”
多少有些疑惑的柳青棠遲疑着開口，“那我跟你說，我運氣不錯是有代價的，你信嗎？”
信不信的孔佑都得點頭啊，難道還能反駁嗎，“您說。”
從見到他就覺得他像是來見資方的柳青棠，此前還想着是演員會裝，現在覺得，演員是不是有點怕她？長輩都不在了，就他們倆，半生不熟的，裝什麼？
“我直說了，我運氣好，代價就是很容易招惹爛桃花。”柳青棠看他愣住，攤手，“你信不信這都是真事，所有追我的，想跟我發展點什麼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尤其是相親對象，你明白嗎？”
不明白的孔佑疑惑，“您想說的是？”
“我想說，製作發表會就這幾天了，臨時換演員是不可能。為了大家合作順利，你方便告訴我你在女人上有沒有什麼問題可能惹麻煩，讓我好做個備案嗎？”柳青棠看他又愣住，再度嘆氣，“多有冒犯，實在是.....”
孔佑手一抬，首次打算她的話，也是首次露出真實的笑容，有些荒唐的笑容，“我相信您不是信口開河，也相信您這麼說肯定有緣由。不管您之前遇到多少爛桃花或者壞男人，我也不敢說我一定是正的那朵桃花，但我至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是一個糟糕的男人，沒有任何能被稱得上惡習或者會給拍攝惹麻煩的問題。”
這話柳青棠是不信的，她有證據，“在我的觀念里，買彩票不算什麼好習慣。”哪怕她媽變財神中大獎了，也是如此。早年她媽買這個一次都沒中過，被外婆罵死了都不改！買彩票在韓國不違法，賭博在韓國是違法的！賭狗能是什麼好人！
第三次愣住的孔佑回神后哭笑不得，一時都不知道怎麼解釋，“我要是說，我人生一共就買過四次彩票，都是因為您....你，我們應該可以說平語吧？”在她點頭后，笑了，“我只買過四次彩票，從小到大一共就四次，四次都沒中，也不準備買第五次了，更沒有什麼跟賭博沾邊的愛好，這點我可以保證。”法師也不能污衊啊！
看到什麼就說了什麼的柳青棠不解，“四次彩票都是因為我買的？”
“事實上我要是沒猜錯，你身邊熱衷於買彩票的人很大概率都是因為你。”孔佑今天第一次看她愣住了，笑容變大，人也放鬆了，解開西裝的扣子鬆弛的坐着，“寅城你們合作過，趙寅城，記得吧？他也跟你買過彩票，但他之前是不買這些東西的。”
不知道為什麼冒出個‘趙寅城’的柳青棠伸手示意他繼續。
繼續的孔佑講別人也講自己，“我助理你也見過，他家裏就有個親戚是賭鬼，對這些挺排斥的，平時連撲克都不打。但他見過你幾次后，終究還是沒忍住，去買了彩票。你猜為什麼？”
猜不出來的柳青棠讓他直接說。
直接笑出聲的孔佑說，“因為你運氣真的太好了，好到每個見過你的人都認為奇迹沒那麼罕見，這世上真的有人會中彩票，就在身邊的人，不是新聞上的人。那人能一夜暴富，能不勞而獲，能....隨便什麼，總歸就是會控制不了去想，說不定我也可以，貪婪啊...人性如此，誰忍得住？”
正常人買彩票沒中獎都覺得很正常，買彩票中獎才是傳說，是新聞上的事。可柳青棠身邊的人，見證過的奇迹太多，多到彩票不中在他們心目中那就是丟錢了！這才是核心問題！誰都不想丟錢！
這回聽懂了的柳青棠露出恍然的神情，孔佑以為她懂了，坐姿更放鬆，笑容也更自然。
柳青棠確定懂了，懂，“你不想跟我見面該不會是怕拒絕我你會倒霉吧？”
前一秒還給法師上課的凡人，這一秒笑容就僵在臉上，姑娘你說話有沒有必要那麼直接？
什麼場合說什麼話的柳青棠笑了，“我得澄清一下，我沒有特異功能，不是不讓我滿意就會倒霉，更不會詛咒。”
“我沒有那個意思。”孔佑乾笑。
柳青棠笑得可開心了，“那你要跟我相處相處嗎？外婆對你挺滿意的，我不太方便拒絕，我估計你不敢拒絕。”
確實不敢拒絕的孔佑笑嘆一聲，隨即起身扣上西裝的扣子，伸出手，很是正式，“那以後，請多指教。”
大笑出聲的柳青棠也起身伸手，以合約簽訂的姿態伸手握住他的手，“請多指教，歐巴~”
這傢伙居然是個小慫慫，有點意思。——柳青棠
錦鯉的性格一點都不軟和，上當了。——孔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