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一天的拍攝開始了,本來柳青棠是要下午才去片場的,她昨天剛熬了個通宵。但凡人不是被詛咒了么,她就去現場盯着了,以往防萬一。
而孔佑對此的想法么....他得找機會道歉。
在法師說出‘生死難料’這個詞時孔佑一句‘抱歉’就含在喉嚨口,可惜在他說出口前,柳青棠先笑出聲,揚手表示就是個玩笑,別當真。
是不是個玩笑在此時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孔佑那句‘抱歉’沒辦法講,人家都說那就是個玩笑,他再正兒八經的道歉反倒會把氣氛弄得很奇怪,只能暫時按下。
隨後柳PD回房換衣服準備去給‘凡人’當個臨時的幸運掛件,他們再碰面時孔佑道歉了,不是沖什麼‘生死難料’的詛咒道歉的,而是認真同她道歉說我沒有認為你的工作不重要的意思。柳青棠的回應很普通,普普通通的一句沒關係,講得可自然了,自然得孔佑無法判斷那是真的沒關係,還是有關係也懶得跟他掰扯。
兩人跟着大部隊一起去了片場,孔佑到了得去做妝發,他看向不遠處正在跟別人說著什麼的柳青棠,有些猶豫要不要自己單獨走。不等他多言,柳PD自動過來找他了,問他是不是應該去做妝發,等他點頭後跟着他進了休息室。
“我昨天通宵,早上五點才收工。”柳青棠對疑似想要跟她聊個天的孔佑說,“我能在這眯一會兒么?下午還有工作。”
本想再認真道歉的孔佑連忙說沒問題,還說,“我其實不太在意那個,你不用跟着我在賓館休息也沒事。”
“也不單是為了你,都為了拍攝么。”柳青棠讓他別有負擔,指了指沙發,“那我眯一會兒?”
伸手示意她請的孔佑閉嘴了。旁觀整場的助理不太清楚他們什麼情況,想問吧又感覺藝人不是很想聊的樣子,乾脆出去找化妝師,提醒對方等下動靜小點,柳PD通宵在裏面補眠。
“柳PD為什麼要去那裏睡?”化妝師不解。
助理也不知道啊,就含糊着講,“哥早上不舒服,PD有點擔心會耽誤拍攝。”
“啊~”化妝師懂了,“驅邪是吧?”
助理眼睛一瞪:說啥呢!你才中邪了呢!
化妝師拍拍他的肩膀,再摸摸自己胸口的十字架吊墜,還比劃了個十字,大有求上帝保佑的意思,招呼助手跟上,開工了。
輕手輕腳開工的演員團隊動作已經儘可能小了,但孔佑還是從鏡子裏看到椅子上的柳青棠睡得不太安穩,時不時就動一下換個坐姿。他有心想勸她回去吧,詛咒什麼的沒那麼誇張,又顧慮,要是他這麼說了,會不會又讓她誤會,這是她沒那麼重要的意思?
到底還是沒開口的孔佑等弄完了妝造,準備悄悄出去讓柳青棠好好休息。那邊做完活兒的化妝師助手開門的聲音驚醒了柳青棠,PD半眯着眼看他們弄好了,打着哈欠起身,招呼演員跟上。
數次張口想講點什麼的孔佑此時又沒辦法開口了,只能按照PD的安排做事,跟上。
跟到拍攝地,孔佑去找了李應福,想讓他勸妹子回去睡。
“她昨天通宵,挺累的....”孔佑示意總導演看看下屬,“是不是應該....”讓她回去?
李應福掃了眼員工,誤會了演員的意思,衝下屬揚了揚下巴,“讓人給你搬個躺椅來,你在監視器後面休息。”再看演員,“感冒這種事可大可小,我知道你不太信這些東西,這不是在趕工么,我們以防萬一,行吧?不妨礙你拍攝。”
一口血哽在胸口的孔佑連一句我沒有不信都說不出來,說出來就被誤會成對方耽誤他拍攝了。他啥話都不能說,只能眼睜睜看着柳PD找人去拿躺椅,放在監視器後方的角落,人往躺椅上一坐,拽起羽絨服的帽子再把拉鏈拉到最上面,裹得可嚴實了,睡覺。
孔佑的拍攝還是被耽誤了,他會走神,心思都被躺椅上的人勾着,還得忍住不往那個方向看,否則真被導演誤會柳青棠影響他拍攝,那更完蛋。
排戲時,演員稍微有點不在狀態。李應福以為那是生病影響的,沒在意。等機器開了,演員就正常了,在孔佑看來純粹是注意力集中了,在李應福看來就是法師驅邪發揮了功效。
拍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后,孔佑實在忍不住想去跟柳青棠說你還是回去睡吧,不等他去找柳青棠,助理先拿着他的手機來找他,說是趙寅城打了四個電話給他,好像有什麼急事。
面朝監視器的方向站着的孔佑視線望着那邊給疑似有急事的兄弟打電話,接電話的人卻不是趙寅城。
“我是姜東元,先說明,以下的話我只是轉述,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姜東元轉述,“趙先生讓我通知你,他牙齦出血,剛起床刷牙就牙齦出血,你如果再不道歉,你們就要絕交一個禮拜。有事一個禮拜后再聯繫他。”
“什麼東西?”
“我說了,我只是轉述。”
片場人本來就多,監視器附近人最多,躺椅上的姑娘本就在角落,孔佑一直盯着那邊想找人都找不着,本沒在意電話那頭說什麼,聽完才回神把手機拿到面前,他懷疑自己打錯電話了。
電話沒打錯,是打給趙寅城的,接電話的人也確實是姜東元。
姜東元也很囧,他只是原話複述而已,講完才吐槽,“我們昨天一起喝酒,之前我都沒睡醒,他就在那叫,叫得慘的呀,硬是給我嚇醒了,比殺豬都誇張。牙齦出血而已,我還以為他吐血了呢。那白痴搞不好酒都沒醒,非得給你打電話,你打了電話來,他還不接,說什麼怕被牽連,合著我就不怕被牽連?神經病!”
怕被牽連的‘神經病’連客廳都不待,早不知道躲哪去了。不信玄學的姜東元就瘋狂吐槽兄弟是個二傻子。
不想跟二傻子嘰歪的孔佑直接掛了電話,徑直走向監視器後方,半蹲在裹得嚴嚴實實的蠶寶寶面前正準備喊她,蠶寶寶口袋裏的手機先響了。
孔佑就那麼看着蠶寶寶蠕動着掏出手機,扒拉下擋嘴的衣領,再把手機塞進帽子,眼睛都是閉着的,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
他並不清楚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只能看見蠶寶寶眼睛刷就睜開了,給他看得一愣,腦子裏唯一的想法是,她的瞳孔是淺棕色的,有點....特別。
完全沒有在意演員存在的柳青棠只覺得演員擋道了,一邊跟電話那頭的人說‘我馬上過來’一邊揮手示意擋道的演員閃開。
擋道的演員默默挪開位置,再之後,柳PD的人就不見了。
之後凡人有發生什麼倒霉事嗎?孔佑認為沒有。
李應福認為有,“你要不要喝點薑茶?我感覺你感冒嚴重了。”感冒藥不能吃,怕沒精神。
剛因打噴嚏斷了拍攝的孔佑才同眾人道歉,就聽到導演‘詛咒’他,擺手示意沒事,才要說接着來。
導演就先開口囑咐邊上的人,“青棠人呢?趕快叫過來。”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孔佑連忙阻止,“讓柳PD休息吧,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演員有沒有事,演員本人說了不算。說了算的總導演把驅邪法師喊來了,等人到了再繼續拍。
繼續的拍攝很順利,並非是法師在場才那麼順利,而是孔佑認為自己給柳青棠惹麻煩了,努力憋着想打噴嚏的感覺,也努力拍攝,他個人認為,這是他努力的功效。但場子裏除了他和法師本人之外,人人都認為那是法師的法力無邊。
重新集中注意力在拍攝上的孔佑一直到導演宣佈可以休息了,才再度要去找柳青棠,這次是真心要道歉。他才往監視器那邊走了幾步,總導演迎上前,問他要不要吃個葯去休息室眯一會兒,等到他了再讓人去叫他。
演員等戲要在片場等,隨時有可能會拍到他的場次,去休息室不是不行,但一般不刻意耍大牌的話,沒人會那麼干。
孔佑原本要拒絕的,可他看到柳青棠打了兩個哈欠就改了口,說,“我方便叫上柳PD一起嗎?”想讓她能去休息休息,那邊好歹人少,沒那麼吵。
遲疑一瞬的李應福點頭,揮手招呼柳青棠過來,拍拍她胳膊同她講,“照顧一下,可能有用呢,你多辛苦點,到時候給你多放兩天假。”
這話孔佑沒太聽明白,柳青棠明白,她比劃了個‘OK’后,示意演員跟她走。
沒聽明白的孔佑認為自己是幫忙,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就同她講,“你進休息室睡一會兒,我讓人在外面守着,盡量不打擾你。”
柳青棠腳步微頓,仰頭沖他笑道,“多謝照顧。”
莫名覺得她那個笑有些微妙的孔佑還想說,她為什麼那麼笑,總不能是才發現他會照顧人?
十分鐘后,孔佑就明白了,柳PD笑得明明是,他不懂行。
一個小時后,演員更明白了,管後勤的PD到底會有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