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好謀無斷

到了年底，奶奶有一件事，每年都必須親自跑。她杵着棍，往後面田埂路上一路走去，過生嘎堰，往堰裏頭，去村長……家裏。

為了爺爺當初給村裡借了兩千塊錢，奶奶只怕把心都要嘔出來了。我讀初一的時候，村長往公路上過，奶奶追上去，對方話都沒一個。

奶奶對着村長嚷道：“到中央去講我都有理！”

那時候爺爺還在，而父親不滿爺爺給村裡借錢索性躺平。

有村民譏笑我：“您爺爺有錢！”

時間上看，當時爺爺給村裡借錢父親在家，爺爺還在，應該就是六年級或者初一時候的光景了。我判斷是初一暑假。

多少年了！每年，奶奶就杵着棍，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去找村長。

昏聵的老人，就是不肯借錢給我這孫子。他寧願借錢給村裡，都不願借錢給我！如果把這個家裏的錢給我買衣裳，給我買書本，留着供我讀書，已經足夠了，可惜沒有。老人勤快，沒有決策頭腦。這個家裏……眼脹的叔叔、不管屋裏的父親、破口大罵的奶奶、最後，還有我自己，組合到一起了。

他每天騎着摩托車路過，我常常砍一擔茅草挑着回來，每每倆倆相遇。瞧瞧他的眼神，充滿譏笑，他仰着脖子，昂起頭來俯視我，眼神里充滿輕蔑。我不願和他對視，他卻無所顧忌。多好的機會啊，我沒有把握。砍柴火的力氣不會用來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嗎？我連這個決心都沒有下。

網吧里的老闆可以給別人開會員。我要辦會員，他就不客氣的罵道：“沒得！”

是有會員的，人家一個個都沖會員，怎麼不可以？我有次說了一句：“這網吧里又沒會員。”

那男的和我一般年紀，他的氣勢直衝過來，朝我吼道：“哪么沒的會員呢！”

他好威武的聲音、好霸氣！這都不算什麼，我對＊他沒興趣。不過我感興趣的是，柏枝台街上有那麼一群人，是和我一般年紀的，大也大不了幾歲，個個都很神氣！他們公然在街上群毆，公然開口強行要錢，群眾對他們深惡痛絕。他們在公路上攔車，然後強行找司機要錢，不給？就是一頓打！

聽說其中就有……一個，還有……的……，他們有次在網吧里，……指使……找……要錢，好囂張！他說道：“就說我講滴！”這裏有一些人橫的很。

我知道網吧里的老闆不喜歡我，可我有我的想法，他只要不明確態度：“你不來這裏上網了。”我就不好再來了。他是要營業的，我來了他趕我出去？他照樣收費，而我也就照樣玩完了就走人。

真正的獵手懂得隱藏，我對他們有種錯失之感。有次，網吧里來了一群人，其中有我讀初三時候的同學，一個個囂張無比。有同學站在我後背，用譏笑的表情看着我，他們的聲音像狼群。

我的志氣啊，飽受折磨，好謀無斷。

吳起對李悝說道：“吳起少年時，橫行鄉里，曾一次手刃二十個惡賊，從此得殘暴不仁之名。”

吳起站起身，說道：“后雲遊在外，母喪不歸，師父怒而將我驅逐，世人又道我吳起不忠不孝之徒。我仕魯國，殺妻求將，又被罵做不仁不義之輩。天下之大，竟無我吳起容身之處啊！”

李悝對吳起說道：“可你手上卻是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啊，應自省己過啊！”

“何為善？何為惡？殺數十人而橫行一方者，為盜、為賊、為匪；殺萬人而馳騁天下者，為君、為相、為豪傑也。我吳起生平之志，就是要做大惡之人，行大善之事！”

電視劇《東周列國》戰國篇的這段對白扣住我的心弦，我總是忍俊不禁的回味。吳起的豪情壯志，讓我心馳神往。可我又不甘心逞匹夫之勇，我捨不得思考的感受，苟延殘喘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