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升

人命運的事，誰也說不清。

馬蘭上了大學以後，老家的房子正好面臨拆遷。

馬蘭的爸爸在青年時期想去參加越戰，奶奶是怎麼也不願意自己這個苦命的孫子去戰場的。後來，定下和媽媽的婚事，生下了馬蘭，奶奶才算放心了。其實，父親的早婚，也不僅僅是因為後媽的原因。

不育兒不知父母恩，馬蘭也還是在有了孩子之後，才知道父母的辛勞。爸爸有了馬蘭之後就想要去掙更多的錢，所以後來，他就去學習很多技能，會畫畫，會食品雕刻，會木工，還是村裏的伙夫，燒得一手好菜，還是蔬菜老師，別人家的辣椒青菜出了什麼癥狀都會來請教他。

在馬蘭七八歲的時候，因為在造紙廠領的薪水太少了，馬蘭爸爸就決定辭職。在家以後就正兒八經的種地，種了幾年，收入還是太少，就決定養雞。

因為第一年不懂得，雞苗都已經養到很大了，冬天沒給母雞們分窩上籠子，導致當夜它們擠窩，壓死了很多隻，心疼的馬蘭媽媽把馬蘭狠狠地罵了一通。馬蘭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只是現在覺得，當時又沒有叮囑自己，為什麼要指責自己呢。

後來，村莊被夷為平地，爸爸滿是感慨，這都是自己一手創造的家啊，沒有父輩的幫扶，沒有親友的協助。

但是，那能怎麼辦呢，渺小的個人是阻擋不了時代洪流的。

馬蘭的父親在拆遷之後，因為家裏的土地被徵收了一大部分，就去飯店廚房工作。一開始只是打下手的，到後來，就漸漸地顛起了鍋······

馬蘭的父親雖然不是多麼君子，至少馬蘭這樣認為，但是，他相較於很多人來說，還是非常正直。他回家之後就會跟家人吐槽，酒店的后廚有很多亂象，很多人都會偷拿廚房的食物。再後來，馬蘭爸爸又轉而去了另一家飯店，一個餐飲公司的外包，不過是在監獄裏。

人生際遇，難以捉摸。

馬蘭爸爸在那個飯店當上了廚師長，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但是有一天夜裏，馬蘭正在值夜班，看管孩子們儘快睡覺，馬蘭的媽媽打電話來突然說，蘭妮，你快來，你爸要殺了我！

嚇得馬蘭趕緊給當值主任老師請了假，飛奔回家。路上，她還不停地安慰自己，不可能，我爸不是那樣不知法的人，這一塊馬蘭是清楚的，因為有一次村民選舉，馬蘭父親在選票上畫了一隻小烏龜，就害怕地在旁邊直盯着，生怕知道是他做的標記，會受到牢獄之災。

剛到家，還沒進門，就傳來了媽媽的嘶吼，“你說，我哪裏對不起你！嗚嗚嗚·····”

小的時候，父親雖然脾氣暴躁，經常和媽媽動手，但是卻不曾動過自己和弟弟一個手指頭。他還是知道怎麼愛人的，只是，小時候孤兒般的成長經歷，並沒有澆灌給內心多少愛人的能力。

但是現在，他是那樣的陌生，和自己小時候家暴的父親完全不是一個樣。眼神里露出來冰冷的刀鋒，像月夜下負傷的孤狼，為求生存，不擇手段。那一刻，馬蘭覺得父親好像和自己並不在一個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