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
142
大殿內,神像闔目,依舊是莊嚴悲憫的模樣。
青年一身素白衣衫站在大殿中央,他腳下是一個黑色的圓形法陣,絲絲縷縷的霧氣透着血腥氣,看起來十分不詳和壓抑。
這股氣息與那抹白幾乎交融在一起,襯得他漠然的臉宛如滅世殺神。
他腳邊躺着一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男人,男人嘴巴被縫合了無法說話,臉上表情扭曲,仔細看那雙眼睛,除了恐懼再無法辨別其他情緒。
地上躺着的正是一縷氣息尚存的三王子卡帕。
此時的卡帕除了恐懼已經不會表達其他情緒了,對面前這個男人發自本能的恐懼,對超出理解範圍的未知恐懼。
青年蹲下丨身,看他的眼神和看一具屍體的眼神並無區別。
然後,青年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枚針,針的另一端是猩紅色的花苞的形狀,他將針刺入卡帕的眉心。隨即,緊閉的花苞像是得了露水的滋潤,花瓣開始舒展。
與此同時,卡帕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縷生機。
青年見他看起來要死了,堅持不到把與他有血緣聯繫的人傳送過來,想了想,青年從系統那裏兌換了一枚紅色的藥丸。
給他服下藥丸后,原本氣息奄奄的卡帕恢復了許多,連身上的傷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
卡帕也恢復了點神智,他也看清了面前的青年。
這個人就是惡魔!卡帕大腦瘋狂地尖叫,他想要逃離眼前這個怪物,可眉心處的東西卻讓他動彈不得。此時此刻,卡帕內心無比絕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會死在尾焉手中。
花開了,瀰漫著血腥氣的甜香。
猩紅的弧光像是受到某種牽引往外延展,與大殿中央的陣相呼應。
頃刻間,大殿中突然出現了好些人影,都是十分面熟的人,他們雙目無神,渾然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裏。
再次見到這麼多眼熟的面孔,尾焉發現自己內心比想像中還要平靜,如死水無波,也許他某種程度已經受到系統的影響,逐漸被系統同化。
禁域小範圍開啟后,這種感覺尤為明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些東西對他而言和從前所感知到的不同,但這些微的不同不足以讓他動搖。
受到禁域的影響,這邊的異狀無人察覺。
尾焉看到人都到齊了,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是很滿意的心情,但開啟禁域太過消耗他的精神力了,以至於他此時並不能直觀地去體驗這種感情。
尾焉覺得,殺這些人就跟宰殺家畜沒有什麼區別。
就在尾焉要動手的時候,他像是才察覺到身上的異動。
尾焉不知道什麼人會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打電話,他本不想理會,但那一瞬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他還是取出了手機。
接着,尾焉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后,神色有了一絲變化。
系統道具的功能他再清楚不過,絨絨不可能這個時候醒來,是誰對她做了什麼嗎?
尾焉心中殺意涌動,法陣的範圍一下子又擴散了許多,他眼角泛紅,但心中還有一線理智在,他給少女的護身符並沒有被觸發,她還活着。
不管電話那一段是誰用葉絨的手機打過來的,都必須死。
抱着這樣的心情,尾焉接通了電話。
少女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的時候,尾焉沒有表情的臉上明顯一怔,絨絨醒了?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隨即對面還有人的聲音傳來,說的話他沒留意,但少女因忍痛發出來的聲音他卻聽清了。
扶錫王室果然找死!
尾焉瞳色泛着猩紅血色,禁域範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吞噬整個王宮。
尾焉看了眼一眾沒死成的扶錫王室成員,他喟嘆一聲:“你們運氣真好。”
此時他也顧不得他們了。
尾焉專心操控着禁域將範圍快速往周遭蔓延,直達少女所在的地方。然後,他便“看”見了被反剪手臂摁在桌上的少女。
“我不過剛離開一會兒,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找死………”尾焉瞳眸涌動着血色,並沒有多麼激烈的情緒流露,甚至很平淡,但那平淡下的瘋狂才更加讓人背脊生寒。
可當他感知觸及到少女后,一聲“絨絨”才帶了感情,不似先前那殺神模樣。
恍惚間,葉絨好像聽到了尾焉喊自己。
可尾焉並不在這裏,是她聽錯了嗎?葉絨心中正疑惑,卻發現周遭好像有些不對勁,原本反剪住她手的衛兵好像突然失了神,整個人僵着不動。
葉絨怔了怔,很輕易地就甩開了對方反剪住自己手臂的手。
這會兒,葉絨也發現了他們的異常,也下意識地明白了什麼。
葉絨伸手去拿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並沒有顯示未撥出的電話,而是一通最新來電,通話時間是一分十四秒。
葉絨:“………”
葉絨看了眼那些僵在原地的衛兵,哪兒還能不明白是因為什麼。
尾焉通過系統道具干涉了這個空間保護了她。
葉絨不僅沒有因此感到鬆了口氣的喜悅,一顆心反而提的更高了。
這意味着尾焉已經動手了。
以及,葉絨此刻意識到尾焉藉助系統能夠做到的範圍超出了她的想像,那是來自另一個緯度自上而下的碾壓。
葉絨毫不懷疑,尾焉確確實實擁有無聲無息將扶錫王室頃刻間殺死的能力,甚至………傾覆這個世界的能力。
尾焉真的會和既定的未來中那樣再也無法回頭。
她這一次可能根本無法去改變什麼。
一切都在按照原本的軌跡發展。
葉絨沒有去管僵在原地的衛兵,她雙手掌心撐在桌面上微微喘着氣,眼中片刻的茫然隨着穩下來的呼吸散去,再抬頭她眼中已然恢復了清明和堅定。
她理解尾焉這11年的執念,也理解他對扶錫王室和尾氏一族的憎恨,理解他對當年那些人採取私人報復手段的行為。
但她不能認同。
葉絨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和立場,她註定不能站在尾焉那邊。她不僅不能站在尾焉那邊,還要站在尾焉的對立面去阻止他。
扶錫王室始終凌駕於這個國家的法律之上,表面上看不出那樣做有什麼樣的後果,但如今扶錫政府與王室的矛盾也大都來源於此,甚至現如今扶錫國內的混亂也與此息息相關。
葉絨始終覺得,命運的饋贈早就暗中標好了價格,扶錫王室無視規則為所欲為,以及殘忍殺害尾嫣甚至更多無辜少女這件事總是要付出代價。
身負系統的尾焉同樣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可葉絨卻無法看着尾焉走到那一步。
她也同樣無法看到自己所在的國家因為種種原因陷入戰爭的泥沼。葉絨知道聿國和扶錫國一旦進入戰爭狀態聿國最後一定不會是輸家,但也不是贏家。
曼斯國在一旁虎視眈眈,只要把聿國拖進戰爭的泥潭藉此無限地消耗聿國的國力,它的目的就達到了。
站在個人角度,葉絨無法看到尾焉站在國家對立面,不希望他最終迎來和既定的未來那樣的結局。
站在國家的角度,葉絨不能讓正處在發展當中的聿國拖入戰爭的泥潭。
此時此刻,她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葉絨直起身,神色平靜。
然後,她拿過自己的手機,打開系統商城,從裏面兌換了一樣東西。
頃刻間,葉絨消失在原地。
等她站穩后,便看到周遭倒了一地的人,丹頓和一眾重要的王室成員都在這裏,其中最為顯眼的自然是大殿中央那一身白衫的尾焉,他手上拿着一支形狀妖異的猩紅色的花,花枝竟是長針的模樣。
“絨絨?”看到葉絨突然出現,尾焉並沒有向她走近,見她平安無事後說了聲:“你來了。”
“嗯。”葉絨看着他,隱隱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壓抑和不詳的氣息。葉絨也沒有問尾焉為什麼要強行讓她睡着,因為眼前發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解釋。
葉絨目光落在尾焉腳下的卡帕身上,又看了圈周遭的人,最後看向尾焉:“他們還活着嗎?”
觸及少女的眼瞳,尾焉頓了幾秒,讓他意外的是,看到眼前的畫面后少女並沒有質問他什麼,也沒有露出一分慌亂和害怕的情緒,那雙眼瞳中更沒有對他的害怕和抗拒。
少女瞳眸依舊澄澈,只是比起以往多了一份堅定和沉穩。
尾焉開口:“暫時還活着。”
聽到尾焉的回答,葉絨心中鬆了口氣,情況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她看向前邊的尾焉,朝他走去。
但在她剛邁出步子的時候,便聽到尾焉輕聲阻止。
“絨絨不要過來。”
禁域之內,他隨心所欲。
因為接通少女打來的那通電話,他強行將禁域蔓延干涉了少女所在的那片空間,如今道具對宿主的反噬已經開始。
尾焉能感覺到有什麼湧入了他的精神,一邊蠶食他,一邊無限地助長了他心中的欲和惡,不足以讓他失去神智,但依然影響到了他。
聽到這話,葉絨怔了怔,隨即發現尾焉和平日有一絲不同。
他表情有些僵硬,像是想要做出溫和的模樣,但卻忘了“溫和的模樣”是怎麼回事。以及,他身上那可怕的壓迫感………彷彿已經不是人類的模樣。
葉絨只是頓了一秒便繼續朝他的方向走去。
少女快走到跟前的時候,尾焉憑着本能提醒她:“我腳下是系統道具生成的禁域中心,你不可以進來。”
葉絨聽話地在他面前停下腳步。
在葉絨停下腳步后,尾焉心中又出現了另一個聲音,他雙目泛着猩紅的血絲,語氣卻很平靜:“絨絨害怕我了嗎?”
“當然不。”葉絨搖搖頭,對上那雙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得幾分瘋狂的眼,輕聲說:“我是特意來見你的。”
尾焉看着她,頓了一下:“見我?”
“嗯。”葉絨應聲,“我知道剛才在偏殿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尾焉:“………”
尾焉突然不懂面前的少女究竟在想什麼,但她看起來沒有說謊。禁域內,他可以洞悉所有生物的感情和每一次呼吸,以及心跳,連帶着對方每一次的情緒變化都一目了然,一切在他眼中變得可視起來。
“不過特意來見你並不是為了說這一聲‘謝謝’。”少女望着他,清亮的眼瞳堅定無比:“我是來阻止你的。”
阻止?
尾焉手上捏着猩紅色的被血澆灌的花,針刺的那一端輕易地就刺破了他的指腹,血沒有往下滴,而是盡數被花吸收。
輕微的刺痛讓尾焉花了更多的心力去思考這個問題。
少女阻止他尾焉並不意外,但為什麼呢?她看起來像是拼盡一切,目光中帶着強烈的信念感和不顧一切。
於是,他問:“為什麼?”
“你擁有輕易破壞這個世界規則的能力,但破壞規則的代價太大了,不管對你還是對我們的國家,所以我必須阻止你。”葉絨深吸了口氣,她無法再前進一步,也無法觸及到尾焉,但她也沒有後退的意思,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你的憎恨和殺意,還有你這11年的堅持,為了讓妹妹的亡魂安息將當年的劊子手殺死。你我非聖人,面對至親被以那樣殘忍的方式虐殺,會憤怒,會萌生殺意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行為。”
葉絨看着面前的尾焉,有些心痛,讓一個背負了11年執念的人憑着她幾句話就放下過往這不現實,所以葉絨從始至終並沒有想過靠語言來說服,但她仍然想要告訴他這些。
“我們擁有系統,能力凌駕於普通人之上,可以無聲無息做到旁人無法理解也無法做到的事,但你知道,我知道。”葉絨語速緩慢,語氣也很平和,“我不能讓你越線,所以我不能讓你殺人。”
“我們是聿國人,不管身在哪裏都受聿國法律約束和保護,扶錫王室那些劊子手和共犯們確實罪不可赦,但這些人不能死在你的手中。”
“11年前的事共犯太多,知情人太少,又在異國,真相也被有心人徹底掩埋,但如今尾嫣當年死去的真相和證據國家已經完全掌握了,只是現在你我還在扶錫王室手中,國家優先選擇將你我接回國再處理這件事。扶錫王室當年虐殺的是聿國公民,在巴坤海灣大橋還企圖殺死你我,如今又將我們強行扣留在這裏,國家絕不會這麼算了。”
國家行事考慮得比她想的要多得多,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和尾焉的安全,以及阻止尾焉越過那道線。
而扶錫國的事在這之後可以慢慢算。
先前偏殿中發生的事葉絨很難不往曼斯國身上去想,從這裏脫身不難,難的是阻止尾焉並把尾焉帶走。
此時的葉絨也已經注意到尾焉腳下的那人,正是這兩天失蹤的卡帕。
他看起來還活着,甚至連外傷都沒有,這會兒和其他人一樣只是失去了意識。
“曼斯國如今對聿國虎視眈眈,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察覺到我身負系統的不尋常而留意到了我,它一直試圖挑起聿國與周邊國家的戰爭,殺死扶錫王室這件事不能成為戰爭的導丨火丨索。”葉絨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對上他沒有感情的眼:“所以我不能讓你殺他們。”
面前的少女目光直視過來的時候帶着堅不可摧的信念,但看過來的目光依然是柔和的,卻有種讓人無法去忽視她話中的內容。
尾焉一直知道自己做的事與少女相悖,所以才會使用道具讓她睡過去,等她醒來就一切都結束了。
但尾焉沒有想到,事情並沒有按照他期望地那樣發展。
少女不僅醒了,還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這番話和她看到大殿這一幕毫不意外無不說明她對他要做的事早有察覺。
否則怎麼會這麼巧合呢。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她與他坦白系統的存在開始,還是最初相遇的時候呢?
尾焉捏着猩紅的花枝,花枝在他手中小幅度地動,而此時,少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近了他身邊。
她就在他面前。
尾焉此時也意識到少女身後背景並不單純。
她身負逆天系統,明明可以隨心所欲,無限制地放縱自己的欲丨望,她卻儼然是秩序的維護者。
“………”尾焉心中有個聲音,這才是她啊。
他所喜歡的,不就是不論什麼時候都秉持這清醒自我的少女嗎?連繫統都動搖不了她,改變不了她。
想要佔有她的念頭無比強烈,她所說的那些他並不在乎,這個世界如何顛覆崩潰他也不會在乎。他可以將這些人全部殺死,然後再把她關起來………她不就永遠都是他的了嗎,這世上又有誰能從他手中奪走她呢。
這個念頭在心中成型的時候,花枝再一次劃破他的手指,尾焉突然輕笑一聲。
這個願望確實很美妙,也是他心底深處所渴望的。
但那時,他還是他嗎?
他不過是系統用來清除人類的傀儡罷了。
尾焉抬起手臂,指尖的刺痛他沒理會,他長指染血,血色暈染在少女白皙的臉上。
有那麼一瞬,葉絨覺得自己像是被冷意凍住了知覺,他的手好冷,帶着腥甜的血腥味和他身上的冷香。
然後,葉絨發現自己感覺到的冷意並不是錯覺。
尾焉的狀態確實有點不對勁。
不等葉絨開口,她便聽到近前尾焉的聲音傳來。
“絨絨明明是理解我的,但又很堅定地站在‘正義’的那邊,可我又感覺不到你的偽善,只有堅定的信念。”尾焉看着面前的少女,多問了一句:“絨絨還有什麼身份?”
葉絨望着面前的尾焉,他好看的M形唇彎起一個弧度,可她卻無法從中窺見他真正的情緒。
葉絨說道:“我在得到系統的那一天就把它上交給國家了。”
尾焉笑:“原來是這樣。”
尾焉神色看不出一絲的訝異,他又問:“所以,如果我殺人了,絨絨是要抓我嗎?”
“是。”葉絨真的伸手覆上他摸自己臉的手,真的抓住了他。
葉絨眼睫顫了顫,卻沒有避開他迫人的視線,繼續說道:“你可以藉助系統將一切做的悄無聲息,甚至可以瞞過任何人,包括國家。你甚至可以藉助系統的力量凌駕於法律和國家之上,我知道這些你都能夠做到。而我身負系統,同時也身為國家部門中的一員,不能看着你越過那道線。如果你觸犯了國家法律,普通人的手段無法阻止你,那只有我來。”
也許,她會因此而死。
但從她成為系統任務專項處的一員后,她不知什麼時候就主動背負上了這個身份所帶來的責任,她發自內心地接受了這個身份,並為此感到高興。人能為自己的信念和堅持而死,也沒有什麼遺憾。
如果尾焉真的殺死了她,葉絨也不會因此恨上他,她與尾焉並沒有私人仇怨,在這件事上只是各自立場選擇不同而已。
尾焉有自己的執念和堅持,她有她要履行的責任。
如果她最終無法阻止尾焉,那之後將會有更多的人來阻止尾焉。
少女的呼吸和每一次心率他都能清晰感知到,甚至她的情緒的變化也在他眼中變得可視起來。
他雖然聽不見她的心聲,卻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想法。
尾焉看着面前瞳眸柔和卻堅定的少女,唇角的弧度消失,他說:“看來絨絨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呢。”他是要殺死當年害死妹妹的所有人,但並不想殺死面前的少女,少女為什麼會覺得他會對她動手呢。
“………”聽到這句明顯帶着情緒的話,葉絨怔了怔,尾焉好像生氣了?
生氣,卻沒有殺意。葉絨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忽視了什麼,從她說明緣由,說明自己出現在這裏的來意后,尾焉情緒都沒有分毫波動,他從未對她動過殺心。
是因為她選擇站在他的對立面而生氣,還是因為其他?
葉絨望着尾焉,覺得應該並不是前者。
做好了心理準備,什麼心理準備………電光火石間,葉絨突然就明白了。
尾焉不會殺她,也不可能殺她。哪怕她選擇站在他的對立面,他也不可能殺她。
聯想到剛才他那句“如果我殺人了,絨絨是要抓我嗎?”葉絨覺得胸口悶悶地,她說道:“這樣最糟糕的情況發生的時候我不至於毫無心理準備。”
說完,葉絨抓着他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她仰着頭問:“哪怕我擋了你的路,你也不會殺我嗎?”
“不會。”尾焉的回答沒有猶豫,他甚至刻意沒有她面前殺人,禁域干涉,他也沒有取那些衛兵的性命,但他卻不想放過扶錫王室這些人。
“我知道我無法說服你停手,你不會殺我,那麼就意味着你也準備接受要付出的代價。”葉絨想起了尾焉在既定的未來中的結局。
如果尾焉不願意,誰又能知道尾氏一族和扶錫王室慘烈的死亡是他做的呢。
但最終是尾焉留下了一封信便離開了人世。
尾氏一族死亡的真相也是在他死後大家才知道的。
“不要讓我做這樣的事,至少不要讓我親手把你送進去。”葉絨胸口悶悶地,她呼吸微頓,抬頭望着她:“尾焉,你不能這樣。”
少女眼瞳霧氣朦朧,尾焉能感知到她的情緒,那是她出現在這裏后第一次湧起那麼激烈悲傷的情緒。
做好了被他殺死的心理準備,卻沒有做好抓他的準備?
她還是太心軟了。
尾焉看着少女眼瞳中的霧水,想要說什麼卻感知到有什麼人在接近這個方向。
是曼斯國的人,以及扶錫國專門負責保護王室的一支軍隊………尾焉沒有猶豫,又將禁域的範圍往外蔓延。
“尾焉,你的眼睛………”
禁域蔓延的時候,尾焉的眼瞳是猩紅色的,和他手上那支形狀詭異的猩紅色的花一模一樣。葉絨心臟倏地一緊,也發現了尾焉的異常是因為他使用了系統的東西所致的。
可使用系統的物品會影響到使用者嗎?
還是因為尾焉的系統和她的系統並不一樣的原因,所以系統提供的東西也不一樣?
“那些人過來了,是奔着絨絨你來的。”尾焉喟嘆一聲,眼瞳深處的那抹紅越發妖異,“算了………不如都把命留在這裏好了。”
說這話的尾焉眼神和神情都帶着一絲亢奮和瘋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蠶食他的精神。
意識到這點后,葉絨抓住他的手:“我們離開這裏。”
奔着她來的人毫無疑問是因為曼斯國發現了什麼,是因為這裏的異動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嗎?
而此時的尾焉也已經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他感覺自己的意識突然混沌了許多,他甚至做不到去推開少女的手,怕沒控制好力道弄傷她,只好說道:“絨絨,別挨太近,精神會被污染的。”
“沒關係。”葉絨不僅不鬆手,還固執地抱住了他,“我對這一類的影響有點抵抗力,雖然不能幫你凈化,但至少你的意識是清醒的。”
“………”尾焉漂亮的五官因神色掙扎有些微扭曲,他緩了緩,開口:“可我剛才想要把他們都殺了,再把你永遠地囚丨禁起來,你既無法阻攔我,也不會受到別人的傷害,就只屬於我一個人。”
“嗯。”葉絨輕輕應聲,聽到他的話一點兒都不怕,尾焉的瘋狂和偏執的一面被無限放大,葉絨也終於明白尾焉最終放棄任務,淪為系統的傀儡這件事對於尾焉來說無疑是抹消他本身的存在,而利用系統達成目的的尾焉又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變成系統的傀儡。
他本不懼怕死亡,所以在目的達成后選擇了死亡。
至於系統,至於任務,他從未在意過。
屈從於欲丨望本身的尾焉並不是無知覺的,他能夠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非正常”的狀態,這說明他精神上非常強悍,就算是系統也只是能影響他,而不能徹底讓他淪為沒有自我的傀儡。
可使用道具還是給他帶來了副作用,葉絨甚至懷疑這個系統是個“不合格”產品,兌換出來的東西居然會反噬使用者,這個發現讓葉絨意識到尾焉的系統很不對勁,它確實給了尾焉強悍不會死亡的身體,但卻會反噬宿主的精神,簡直就像是一步步培養一個完美的傀儡。
目的呢?
葉絨突然想起那時問起尾焉關於系統任務的時候,尾焉並沒有回答她,反而轉移了話題。但此時她無暇去想系統的事,而是對尾焉說道:“尾焉,你先解除禁域,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不管是曼斯國還是扶錫國,這樣的異動如果不直接消除他們的記憶很難不被他們發現什麼,她和尾焉必須離開這裏,否則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
尾焉沒有回答他,甚至也沒有任何動作。
如果尾焉不離開要怎麼樣,葉絨緩了緩呼吸,那就只能強行帶他離開了。
尾焉是她的攻略對象,也是她在意的人,她得保護他,不能讓他站在國家的對立面,也不能讓他和既定的未來中那樣死去。
她還要幫他解決系統的問題,她希望能和尾焉一起活下去。
葉絨心中眷戀着這個世界,也想要見證聿國日益變強,她很喜歡這個世界。
當葉絨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被她抱住的尾焉一下子把注意力拉了回來,他微微低頭注視着身前目光堅決的少女。
在少女看不見的角度,他眼瞳中的猩紅散去了許多。
葉絨手心捏着一枚紙疊成的星星,那是她提前兌換出來的來自修仙世界的符篆,傳送符,可將人隨機傳送至千里之外,地點很隨機,也伴隨一定的不確定。
但眼下,它是最合適的了。
對未知葉絨一點兒都不擔心,因為她知道當她離開扶錫王宮的那一刻,國家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
有底氣的安全感讓她沒有太多的顧慮。
當下最重要的不是曼斯國對她的窺視,而是尾焉。
而尾焉目光從地上那些人身上掃過,這些人都該死,但當少女手中的符篆發出柔和的光將倆人籠罩的時候,尾焉終究還是放棄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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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聿國NSI總部。
監測組監測到葉絨從扶錫國消失后,立刻通過葉絨身上的定位開始鎖定葉絨的位置。
很快,定位被鎖定。
“報告部長!已確認坐標,定位地點顯示在我國琨州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