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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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絨是被熱醒的。
她又熱又渴，迷迷濛蒙睜開眼，看到身旁站了一個人。
“……顧微生？”認出是誰后，葉絨緩緩坐了起來，看向窗外的海面和陽光，兩眼茫然：“我睡了多久啊？”
顧微生看着她，語氣溫淡：“沒多久，就一上午吧。”
葉絨察覺到大佬在陰陽她，不過她現在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要被晒乾的魚，再不喝水就真成鹹魚幹了。於是，她起身去冰箱裏拿了一瓶水，一口氣喝完半瓶，總算活過來了。
活過來之後，她發現自己餓了。
“顧微生，我們去吃飯吧。”
游輪主餐廳和自助餐廳都是免費的，但現在剛好是大家準備去用餐的時間，免費餐廳必定人滿為患。
葉絨昨晚也是也做了些功課的，不，是琳姐直接把她可能會用上的資料都發給了她，其中包括了繆斯號游輪的最佳攻略。
畢竟是出來度假的嘛，當然要最佳的享受。
於是，既考慮到顧微生的口味，又考慮到能清靜地享受美食，倆人直接去了收費餐廳。
餐廳環境也很好，高雅有格調。
侍者陸續上菜，葉絨發現菜品雖然清淡，但食物在美味的基礎上保留了食材本身的鮮美，非常好吃。
一頓下來，葉絨吃得很開心。
填飽肚子后，倆人準備回去。
正午的太陽有些熱，彷彿突然間回到了盛夏。
回去的路上，葉絨瞧見走廊另一端一個身穿制服的小姐姐臉色刷白地倚靠着牆，很難受的樣子。
葉絨也沒多想，上去扶人，輕聲詢問：“你沒事吧，要幫你叫醫生嗎？”
“……不用，謝謝。”小姐姐聲音很是虛弱，“只是有點低血糖，我休息下就好。”
“那我扶你到前邊的椅子上坐會兒。”葉絨說著回頭看向顧微生，轉用國語：“顧微生，能不能幫我買塊巧克力，糖也行。”
顧微生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眸半遮，淡淡地“嗯”了一聲。
等葉絨把小姐姐扶到椅子上坐下，那邊顧微生拿了一塊巧克力過來，葉絨把巧克力的包裝撥開方便她吃。
許彤吃了巧克力，緩了會兒，臉色看起來好多了，她看向面前的少女，笑了一下：“謝謝。”
“不客氣。”葉絨看到她身上的制服，也知道大概是休息不夠又三餐不定導致的，打工人太難了，前社畜葉絨很難不共情：“你沒事就好，工作忙也記得要好好吃飯啊。”
許彤怔了一下，面對陌生人溫柔的關心竟一時不知怎麼反應：“……謝謝，我會記得的。”
見她看起來沒什麼事了，葉絨也鬆了口氣。
這時許彤開口：“剛才聽您說了一句國語，看來二位也是聿國人，能知道您的名字嗎？”
見小姐姐也是聿國人，葉絨笑：“我是葉絨，我旁邊的這位是顧微生。”
“很高興見到你們。”許彤看向少女，邀請道：“我是許彤，是頂層維羅納酒吧的調酒師，如果對窖藏葡萄酒有興趣的話，那裏會是個不錯的地方。”
維羅納酒吧葉絨也聽說過，走高端路線的酒吧，環境氛圍很不錯，也抱有一定的興趣。所以此時面對小姐姐的邀請，葉絨當然不會拒絕：“好啊。”
這會兒，許彤面上恢復了血色，她站了起來，對兩人道謝：“謝謝你們的巧克力。”
“不客氣~”
目送小姐姐離開，葉絨和顧微生也回了房。
“對了，剛才謝謝你剛我買巧克力。”見顧微生要回自己屋的時候，葉絨突然這麼說了一句。因為當時小姐姐臉色看起來不大好，她就非常自然地“支使”起了這位大佬，還沒道聲謝。
聽到這句，顧微生轉過身看着她，不知想到什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沒想到葉小姐還挺助人為樂。”
“……？”葉絨眨了眨眼，一時間居然分不清大佬在說反話，還是真的在誇她，但對於這種話，她一律當做褒獎岔過去。於是，她笑容燦爛：“我這叫憐香惜玉。”
顧微生唇邊的笑意微滯，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點涼意，唇邊笑意深了些：“不錯。”
……不錯？葉絨怔怔看着顧微生緊閉的房門，也意識到這個“不錯”絕對不是真的不錯，而是“磨刀霍霍向豬羊”時看“豬羊”嗷嗷叫時的“不錯”。
“……”葉絨不禁低頭反思，“憐香惜玉”這個詞是用來罵人的嗎？我不明白。
當傍晚窗外晚霞佈滿天際，浸染了整個海面，葉絨也沒想明白。
海面最後一縷夕陽沉下，游輪亮起了絢爛的燈火，當夜色更深時，那些燈火映照在海面上，與天上星河相襯，美不勝收。
而葉絨此時無心欣賞。
用過晚餐，因為“憐香惜玉”事件，葉絨心裏就長了根野草，很在意，但又沒法兒拔。
客廳里，葉絨看了顧微生一眼，他看着和平常並不不同。
想到自己今晚被人邀請了，葉絨蒼蠅搓手，試着找點話題打破古怪的氛圍：“顧微生，許彤邀請我去維羅納玩兒，你要不要一起？”
顧微生淡淡掀起眼帘。
見他全然沒印象，葉絨忙幫他回憶：“就是中午的時候見到的小姐姐，你給買巧克力的那個。”
“……”顧微生看着她，想起什麼，笑：“嗯，熱鬧，看看也好。”
這話聽起來意有所指。
葉絨眨了眨眼，她沒想到顧微生會願意去，主要是他一看就是對這種場合不感興趣。
不過，一起出去走走也好，心情好了說不定就不在意她那句“憐香惜玉”了呢。
因為是晚上，所以保鏢也跟上了。
維羅納酒吧在游輪最頂層，內部裝潢極其奢華高雅，一看就跟普通酒吧不同，連放的音樂都是古典樂。
人不是很多，很快葉絨就看到了吧枱上的許彤。
“葉絨小姐。”許彤也看到了她，等她走近了端了杯酒給她，“試試看？”
葉絨看着自己面前這杯冰鎮過的白葡萄酒，濃郁的香味一看就知道酒不錯，不過她沒點啊
許彤笑着說：“這杯我請。”
“謝謝。”葉絨想到什麼，看向顧微生，“再拿一杯蘇打水，他不能喝酒。”
“好的。”許彤給顧微生拿了杯蘇打水，然後見葉絨小口抿了口酒，問：“感覺怎麼樣？”
“我覺得很好喝，還有蘋果和西柚的香味。”葉絨對白葡萄酒了解不多，只分得出好喝和不好喝。不過，許彤小姐姐很健談，情商又滿分，不用葉絨主動找話題，氣氛維持在一個彼此都非常舒適的氛圍。
許彤對眼前的少女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可能是身在異國，又是在自己脆弱之時恰巧有人朝她伸出了手，來自陌生人的溫柔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而葉絨很久沒有和女孩子聊天了，心中開心，整個人也十分放鬆。
倆人相談甚歡。
坐在一旁的顧微生用一種近乎疑惑的眼神看向笑得眉眼彎彎的少女，眼睛裏的開心彷彿都要溢出來了，骨子裏的放鬆和懶散因為酒精毫無遮掩。
他對葉絨是什麼人以及她的過去並不感興趣，但還是順手讓人去查了。
這時，他手機響了一下。
顧微生放下杯子。
臨走前看了眼相談甚歡的倆人，對跟過來的保鏢說了聲：“我先回去了，你們不用跟着我。”
被那一瞬的冰冷所攝，保鏢怔了一下：“……好的，微生少爺。”
喝到第二杯的時候，許彤看向少女，見她並未發覺，才提醒：“你的同伴……那位顧先生，走了有一會兒了。”
“……走了？”葉絨回過頭，果然不見顧微生了，但保鏢一個沒少。
葉絨伸手招來保鏢，問：“發生什麼事了？”
保鏢回想了一下：“葉小姐，並未發生什麼。”
葉絨想了想，換了個方式問：“那剛才顧微生走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保鏢頓了頓：“微生少爺看着好像有點冷冰冰的，有點嚇人，也不讓我們跟着。”
葉絨坐不住了，把杯子裏的酒喝完，買完單后對許彤說道：“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來。”
“好的，注意安全。”許彤見她已經有了醉意，但看到她帶了保鏢又放心了。
葉絨其實並沒有喝多少，但這個身體好像不太行……特別是後勁兒上來的時候。
她走到外邊，海風吹來，將臉上的燥熱帶走了幾分。
葉絨感覺到自己腳下發飄，但意識還算清醒，她往回走去找顧微生。
因為有任務專項處的人暗中保護，她倒不擔心顧微生的安全，只是心中擔心另一件事……
葉絨陷入自己的思緒，身後保鏢提着心：“葉小姐，我扶您吧？”
“嗯？”葉絨聽到聲音應了聲，“不用，我沒醉呢。”
看着她都快走出S形的保鏢：“……”
這很難讓人信服。
但好歹還是看着她安全走到了門口，不由鬆了口氣。
葉絨想起什麼，回頭看他們：“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好的，葉小姐。”
……
葉絨腳下輕飄飄地，她推門進去，客廳的燈亮着，然後看到顧微生就坐在沙發上。昏黃溫馨的燈光下，他整個人看起來也沒沾上什麼煙火氣，眉眼間凝着一股化不開的清冷。
他面前的筆記本還亮着，似乎剛才還在忙碌。
……在處理公事呢？
她的到來讓顧微生抬起眼帘，那雙情眼就算是一派漠然，注視着什麼人的時候都會讓人有種被深情凝視的錯覺。
葉絨：“……”
其實早一些的時候她就留意到了，比如顧家露台上她給他把止疼葯拿來的時候他那個失望的眼神，稍微一想就懂了……白色的藥片，擱這兒給她下藥的機會讓她主動出局呢。再聯想到今天臨出門時那句特別的“關懷”，以及那一句別有深意的“助人為樂”，葉絨覺得顧微生對她誤會越來越大了。
觀察員口中的“真誠”葉絨這些時日也着實揣摩了一番，加上書里其實並沒有說顧微生回顧家后發生了什麼，但從後來他在書中第一次出場的描寫看，與他後面要永遠坐在輪椅上多少有點關聯。
可惜小說她還沒看完，所以也不知道他回到顧家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但也能猜到他絕對是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單單搞垮顧家對顧微生來說不用這麼麻煩。
正因為看過小說，葉絨深知黑化后的顧微生絕對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善茬，所以，為避免顧微生誤傷她這個隊友，她確實需要表真心，真誠一下。
顧微生是她的任務對象，也是國家行政官特別關注的人……以及，葉絨私心裏也不希望他最終被現實和仇恨驅使站在國家法律的對立面。
“顧微生……我有話要對你說。”葉絨此時已經意識不到自己口齒不清了，她走到他面前，醞釀情緒的時候發現自己這居高臨下的姿勢不夠真誠，於是想着半蹲下來，然而酒勁兒上來后她身體並沒有那麼協調，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面前的顧微生傾去——
僅存的一絲理智讓她意識到不能壓到他的腿，情急之下葉絨竟也撐住了自己的身體，但她並沒有意識到現在姿勢更糟糕。
她直接沙發咚了顧微生，然後一臉認真對他保證：“……別擔心，以後我罩着你。”
“………”伸手要把她從自己身上撥開的顧微生頓住，他看向近在眼前雙手撐在他頸側雙眼迷離的葉絨，表情突然變得耐人尋味：“罩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