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暗示
蕭雅走丟一事弄得姜如願和蕭千棠筋疲力盡,兩人一拍即合,決定改日再約,打道回府。
分別之時,蕭雅依依不捨:“阿初哥哥,你記得來找雅雅玩哦。”
姜如初點頭,眉間不顯絲毫不耐。
姜如願已經怕了這個磨人的小縣主,和兩人道別之後連忙拉着弟弟離開,遠離之後才長舒一口氣。
不過這倒讓她好奇起弟弟的態度,雖然知曉他生性溫和,但是面對纏人的縣主還這麼有禮,她不禁有點懷疑他的心思。
想了想,她故作不經意地問:“阿初啊,在書院裏,可有什麼小姑娘喜歡你?”
姜如初點點頭。
還真有?她忙問:“那你喜歡人家嗎?”
“姐姐說的是哪一個?”
姜如願:“……一共幾個?”
他想了想:“表現的明顯的有五個。”
已經猜出她下一句問什麼,他繼續說道:“第一個經常給我送點心,第二個喜歡找我玩,第三個……”
姜如願:“停!你喜歡哪個?”
姜如初瞥她一眼,義正言辭道:“我才十歲。”
“哦,沒有喜歡的啊,”她又問,“那你喜歡縣主嗎?”
姜如初沉默了一會兒,道:“姐姐,方才我看見你和師父牽手了。”
姜如願的步伐凝滯了下,佯裝鎮定地解釋:“你想多了,是因為我累了,所以他扶了我一把。”
“哦,我只是隨便問問。”
他有些苦惱地開口:“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我是該叫你姐姐還是師娘呢?”
姜如願咬牙切齒:“你再亂說試試?”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閉上嘴。
兩人沒回姜府,而是往盛府走去,後日便是伯父伯母啟程前往林州的日子,下次見面不知是什麼時候了,便準備多陪陪他們。
來到正院,林嫣正在看着丫鬟們收拾箱籠,姜如願便不好意思進去了,正準備問個好便回去,林嫣已經看見了她,笑盈盈道:“願願快過來,我正嫌無聊呢,剛好你來了,咱們說說話。”
見狀她便進去了,只是房中稍顯雜亂,她無處落腳,林嫣帶她進了裏間。
“後日便要走了,我最捨不得的便是你,”林嫣疼惜地摸摸她的小臉,“只是可惜你不喜歡阿景,伯母原本還想着這一趟回來能看見你們定親呢。”
說完她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忙道:“不過緣分一事也不能強求,你不喜歡阿景也正常,他又不是什麼香餑餑,願願,你別將伯母的話放在心上。”
姜如願抿了抿唇,不忍讓伯母失望,於是輕聲開口:“伯母,其實我是喜歡景哥哥的。”
林嫣心中一喜,忙問:“那又為何拒了提親?”
姜如願簡單解釋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這件事是我誤會他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您也知道我們兩年未見,我有些擔心定親太快,日後不知該如何相處。”
林嫣頷首道:“你的顧慮我也明白。”
她喝了口茶,繼續道:“願願,你想不想聽一聽阿景在林州發生的事情?”
姜如願立刻點頭,雖然很多事情景哥哥已經在信中說了,但是他肯定是報喜不報憂的,若是伯母來說,肯定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細節。
林嫣思索片刻,笑道:“你知不知道為何你那麼晚才收到他的第一封信?”
這件事姜如願也納悶呢,明明他早已到了林州,她卻隔了大半個月才收到信,本以為是十頁紙,沒想到只是薄薄的一封,忙問為什麼。
“他啊,一根筋,”林嫣嘲笑起自己的兒子來毫不心軟,“他非得給你寫十頁紙才寄,說這是你們之間的約定,我說願願現在只想知道你是否平安,他這才頓悟,慌忙寄了一封。”
姜如願噗嗤一笑,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個緣故,景哥哥也太傻了吧!
“不過你也別怪他,”林嫣又為兒子說好話,“他每日回去第一件事便是給你寫信,就這樣整整寫了兩年,我瞧着都有些羨慕。那時候我與你伯父定親之後,他也時常在外征戰,半年能寄一封信就不錯了。”
姜如願也有些動容,是啊,景哥哥一個月一封,每封都是整整十頁,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真心實意。
接下來林嫣又講了許多關於盛景的事情,姜如願聽着聽着,忽然想起景哥哥沒有父母參與的那十餘年,伯母肯定也很想知道景哥哥發生過什麼趣事吧?
於是聽完之後,她也開始講這些年來盛景發生過的大小事情,林嫣聽得極為認真,笑容越來越大的同時,眸中也隱現淚光。
“伯母,您怎麼哭了?”姜如願嚇了一跳,忙拿出手絹為她擦眼淚。
“沒事沒事,”林嫣隨意抹了下眼睛,哽咽道,“我只是有些後悔這些年沒有陪伴他,父母都不在身邊,他還這麼優秀,我真的有些愧疚。”
她執起姜如願的手,感激道:“願願,謝謝你將這些事告訴我。”
姜如願抿了下唇,心中有個想法徘徊了許久,她還是決定不留遺憾,大膽提議道:“伯母,其實現在參與也不晚,您可以留在長安的。”
林嫣一怔,喃喃道:“留在長安?”
“是呀,如今林州局勢穩定,伯父不再需要頻繁征戰,您也可以少些牽挂,”她一一列舉好處,“景哥哥雖然長大了,但是他亦需要母愛,若是您在,他肯定會高興的。”
頓了頓,她又輕聲說:“伯母,您不想留在這兒也沒關係,但是我希望您可以陪景哥哥過完他的十八歲生辰再走,只剩十幾日了。”
林嫣陷入沉思,緩緩道:“願願,你先讓我想想吧。”
姜如願點點頭,告辭離開。
回到姜府,她去了趟正院,還沒進去,娘親便急匆匆地出來了,瞧見是她,愣了下,道:“我還以為是你爹爹呢。”
“娘親,你找爹爹是有什麼急事嗎?”
許姝露出一個笑:“沒什麼大事。今日和郡主玩得盡興嗎?”
“別提了。”姜如願嘆了口氣,竹筒倒豆子似的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又說了許多話,她口渴得不行,咕嘟咕嘟喝了一盞茶,轉眼想起與盛伯母說的話,她有些忐忑地講給娘親聽。
“娘親,我是不是不該說出來呀?”她有點擔心。
“沒事,我也正有此意,她也該陪陪阿景了,”許姝笑道,“沒想到你與我心有靈犀,我還沒說,你倒是先說了,明日我便去探探她的口風,若是能留下最好,不想留,換我來勸。”
姜如願放心了,正要再說點什麼,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許姝起身看了眼,確定是姜寧熹,忙道:“願願,你先回去吧,我與你爹爹有些事要說。”
“我不能聽嗎?”
“過幾日你就知道了,”許姝道,“現在先別問。”
神神秘秘的,姜如願更好奇了,問:“是好事還是壞事?”
許姝靜了一瞬,慢慢道:“是壞事,也是好事。”
姜如願:“……”
行吧行吧,她不問了。
出了正院,忽然不知從哪飄來一陣花生糖的香味,她吸吸鼻子,有些饞。
左右也無事,她便往街上走去,想着或許能碰到盛景,沒想到竟在一家書鋪碰到了蘇硯青。
兩人對視,都愣了愣。
幾日不見,他瘦了不少,但那雙眼睛卻明亮燦然,幾乎可以與他那身五彩斑斕的衣裳相媲美。
既然遇見了,她便上前,笑道:“蘇小公子親自來逛街啊?”
“唉,出來透透氣,整日在府上讀書,我都快憋出病了。”他將手中的宣紙交給掌柜的,吩咐道,“裁半尺。”
“那你得注意休息,”姜如願關心道,“殿試臨近,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錯。”
蘇硯青還沒來得及感動,便聽她道:“雖然得不了什麼好名次,但是也得試試。”
蘇硯青:“……我怎麼就得不了好名次了?”
她掃了眼他的衣裳。
“殿試那日我肯定換一件,”他扯了扯衣裳,嘖嘖嘆道,“這麼好看的衣裳,世人都沒有眼光!”
兩人閑聊着往府上走去,快到蘇府的時候,蘇硯青突發奇想道:“願願,如果我和盛景一同參加殿試,你覺得誰是狀元?”
姜如願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你。”
身後,盛景恰好路過,頓下腳步,眸光微黯。
蘇硯青聽了這話卻心下竊喜,他在願願心裏果然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文曲星!
他的尾巴頓時翹了起來,連忙問:“那盛景呢?”
“自然是探花呀,”姜如願笑得眉眼彎彎,“景哥哥那麼好看,只有探花郎才配得上他!”
古往今來,探花都是相貌最好看的人當選。
蘇硯青自然知道,他僵了半晌,緩緩往蘇府走去,獃滯地碎碎念:“不,我不信,我得去照照鏡子,我居然比不上軍營曬了兩年的武夫,這沒道理……”
一旁偷聽的人卻唇角微翹,心情愉悅地走上前,溫聲喚了一句“願願”。
姜如願驚喜地扭頭,問:“景哥哥,你下值啦?”
他微微頷首,問:“方才逛街,怎麼沒買些東西回去?”
絕口不提蘇硯青。
姜如願這才想起來正事,她看看天色,太陽快落山了,她還得去用膳呢,來不及了,於是氣餒道:“我想吃花生糖來着,結果忘了。”
話音剛落,賣糖葫蘆的吆喝聲隱約傳來,她不由得有些嚮往,似乎也許久沒吃糖葫蘆了。
盛景微微一笑,問:“願願,你想吃花生糖還是糖葫蘆?”
他只給了她兩個選擇,沒有給她拒絕的權利,姜如願果然被帶偏了,開始思考是吃花生糖還是糖葫蘆,完全忘了她應該先回府。
她糾結了半晌也沒個取捨,向來不喜猶豫不決的盛景卻沒有出聲催促,靜靜地等她抉擇。
面對她,他總有足夠的耐心。
打仗時,他喜歡快刀斬亂麻,不給敵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但捕獵時,引誘獵物主動墜入他精心編織的陷阱,比直接獵取更讓他開懷。
日光慢慢偏移,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撒下淺淡的光,盛景目光流連,捨不得移開。
衣袖被輕輕扯住,他垂首,玄色袖口上青蔥玉指惹眼。
“景哥哥,我可不可以都吃呀?”
小姑娘討好的、甜甜的聲線傳進耳廓之時,盛景幾乎立刻便要回答一聲“好”。
幸而忍住了,他嚴詞拒絕。
姜如願有些失望,抿了口脂的唇瓣微微撅起,像沾了朝露的三月桃花,嬌嫩欲滴。
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願願,你總得拿出一點誠意。”盛景低眉看向她的指尖,暗示意味十足。
姜如願立刻改為牽住他的手,輕輕撓了下他的手心,心中羞赧不已,今日和景哥哥牽了好多次手呀。
他反握住,笑得恣意。
“你先回府,花生糖與糖葫蘆稍後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