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平靜的京城與多舛的江東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白月搖打發了採風去廚房取些小點心來當宵夜。
剛剛用晚膳時她沒什麼心情，只吃了個半分飽，估計過不了多久就得餓了。
她的院子在府中相對偏僻，但到廚房來回也不過兩三盞茶的功夫，採風卻足足去了快半個時辰才回來。
採風推開院門時，白月搖正在院裏的鞦韆上一個人安靜地盪着。
見着採風，白月搖瞥了她一眼，歪過頭輕笑着道：“你若再不回來，我還以為我的大丫鬟被哪家俊俏的小郎君拐走了呢！”
採風這些天已經習慣了白月搖私底下說話沒個正形，也知白月搖的性子不會真的生氣，便哼了一句：“小姐又說這些渾話，若是哪天奴婢真因您的玩笑話嫁不出去了，小姐可莫要嫌奴婢賴着您一輩子。”
白月搖連忙別開了眼神，佯裝沒聽見採風的“要挾”，只問起她去了這麼些時候的緣由。
“雖然奴婢算得上是將軍府的家生子，但其實奴婢從前只聽說過南風第一將軍的風采，卻沒能有幸親眼見識一番。”
“方才奴婢從廚房取了糕點路過了將軍的院子，竟正巧看到將軍在練劍。寒月之下，獨劍孤影，破風之勢，萬物皆小矣。奴婢一時看得忘了神，就悄悄地在院子外多看了會兒，這才耽誤了時辰。”
採風的解釋，莫名讓白月搖的心情舒暢了不少。
她挑了挑眉，沒再逗弄採風，爽快地打發她自行忙去了。
“大晚上在練劍啊……”
還真被大姐猜對了。
讓白介因為她的事高興得舞一回劍，這若是放在早幾天，她可是想都不敢想。可這荒謬的事，現在就這麼發生在了眼前。
白月搖笑了笑，又一次想起了在餐桌上白介對自己有板有眼的教誨。
她從鞦韆上跳了下來，輕聲笑了笑：“我怎麼不記得大綱里寫了，這大將軍竟也是個嘴硬心軟的？不過，還不賴！”
而自祈福宴后，將軍府二小姐的名聲算是徹底傳開了。
有人說，她才比當世狀元。
有人說，她美如下凡天仙。
有人說，她既有才華又有美貌，京城貴女之首的位置該換人了。
當然還有人說，前面的都是道聽途說的。那個二小姐之所以能得了個好名聲，僅是因為她父親是大將軍，眾人給大將軍幾分顏面罷了。
不過，這千奇百怪的種種說法，都在皇后宮裏的太監親自到將軍府送了一次禮后，口徑得到了統一。
只是冷靜下來后，沒有人再提更換貴之首的事兒。
畢竟，另一邊的丞相千金也不是什麼能夠得罪的貨色。
與雖然偶有小打小鬧，但相對平靜的京城不同，遠在南風邊境的江東城仍是久久不得安寧。
江樹和付衡率領的賑災使團攜賑災糧一路奔赴江東城，輪替着休息，日夜兼程趕路。
在南風擁有着最高權力的皇上，在使團出發前最終也沒能改變太子的決心，只能無奈同意了他們進江東城的最後一段改行水路的計劃。
所幸白介先前訓練的特殊水軍小分隊不是浪得虛名，在他們掌舵領航之下，江樹一行人有驚無險地抵達了江東碼頭。
江東知縣出城相迎，賑災物資立即被運到了江東城地勢最高的糧倉中存儲，使團內的眾人也隨即入住了官驛。
賑災物資的發放由江樹和付衡親自監督，餘下帶來的官負責分發，江東城內原本的縣兵則負責指揮災民依次領糧。
初入城時，那幾天因賑災使團初來乍到，餘糧尚足，城內情況尚好。
賑災的糧倉外，百姓前來領糧時，一次能領足三日的口糧，他們的心也因此被安定了下來。
可是，江東城的災民數量遠遠超出了朝廷的想像。
受災的百姓，不止是江東城內的久住居民，還有在城外聽說城內有糧入了城的流民。
雖是流民，但也是南風百姓。
分發糧食的士兵在請示江樹得到了同意后，便也沒有拒絕流民前來領糧的請求。短短一星期，江東糧倉內的賑災糧余量飛速地下降。
江樹、付衡與其他幾個賑災使團中負責的大臣仔細商議后，只能將發放糧食的頻率從三日一次，一次發夠三日的量改為了兩日發一次，一次發兩日的量。
以此來確保每個人都能領到一定的糧食，方便及時調整對餘糧的調控來穩住城內局勢，等待已經收到告急求救書的朝廷發來的第二批賑災糧。
這一等，就是二十天。
江東城內，發放糧食的頻率已然變成了一日一次，一次也就是正常成人的半日口糧。
剛剛經歷了水患和糧荒的滿城百姓，怎會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一股隱隱的力量，在江東城內潛伏着，伺機涌動。
平衡，將破未破。
直到，一條消息傳進江東城的那一天。
“太子殿下，第二批使團來人傳信說，他們的車馬在進入江東的臨城時遭遇了流寇伏擊，損失了大半救災物資。護衛的官兵與流寇殊死搏鬥，但奈何敵我數量懸殊，且對方提前佔據了有利位置，最終使團有多人受傷，還有三人負重傷。”
付衡手中拿着剛傳到官驛的訊息，臉色沉重地向江樹彙報。這兩日，城內環境細微的變化，他和太子都注意到了。
對於繼續維繫江東城內的安穩態勢，他們只能寄希望於第二批賑災糧的快速到來。
可如今事與願違，不僅是江東城可能大亂，太子和使團的處境，也可能就此陷入危險了。
“他們，沒走水路？”
江樹無奈而不解的臉上，多了兩道狠狠皺起的眉。
“皇上不是把將軍練的那批特殊水軍都指派給太子殿下了么，許是軍中無人了吧。”跟着江樹的賑災隊伍來到江東城的白若離，忽然出聲道。
他嘆了口氣：“我們過那段路時，縱然有特殊水軍相助，那水路亦是行得驚險萬分。如今無他們相助，皇上自不會同意他們冒險，也只能走陸路了。”
在白若離的提醒下，江樹這才想起來當初父皇擔心他出事兒，硬是把特殊水軍分隊裏的所有人都給他了。
他婉拒過。
可沒辦法。
他的父皇道但凡少帶一個人，那水路的方案他就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