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第二天雲謠用完朝食,放好血,如往常一般到院子裏散步消食,聽聞一陣喧嘩,好奇的探頭瞭望,看到走廊上,一群丫鬟,侍從穿戴一新,吼嘰喳喳的往王府大門方向走去。
這麼開心,今天外面過節嗎
雲謠攔住一婢女好奇問道“今天是有什麼喜事嗎為什麼大家都笑着往外頭去”
那婢女道∶“姑娘你離開京城三年了難怪不知,京城這兩年興起了《姻緣節》,就在城隍廟隔離的姻緣樹下舉辦,尚未婚配的男女在這一日裏互相看對眼了,就可以去樹下掛同心結,寓意永結同心。"
這不就是古代版的“相親角”嗎?雲謠自然不會放過湊熱鬧的機會,連忙道∶“我也想去,你別走,帶我去。”
婢女忽然有些為難,雲姑娘是小世子生母這事,闔府上下誰人不知?這位姑娘離開王府的三年,王爺嘴上沒有說什麼,但行為處事卻愈發的乖戾,她們做婢女在跟前伺候的,最是清楚不過。
從雲姑娘被尋回來,王爺的臉上才有了些喜色,看得出王爺對這位姑娘是有些不一般的,但也許這不一般連王爺自己也未曾察覺,她們做下人的,日常克盡本分,誰也不會閑的沒事去指點主子。
面對婢女的支支吾吾,雲謠猜測對方顧及她的身份,寬慰似的拍了她一下,“哎呀,沒事,我早就不是王爺的侍妾了,再說了我又不想相親,就是湊熱鬧。”
雖然這三年慶秋和像顆捂不熱的石頭,一次也沒回應過她,但她心裏還是惦記着慶秋和,沒有徹底死心前斷不會“移情別戀”,她真的不想相親,只是單純想湊熱鬧而已。
“就帶我去嘛。”雲謠搖晃着婢女的手臂,聲音軟軟。
架不住雲謠撒嬌,婢女只好答應,“好吧,那,姑娘便同我走吧。”
雲謠雀躍的同她出了門,兩人往熱鬧的城隍廟方向而去,不想謝瑾早就跟在了身後,與她保持着剛剛好十步的距離。
弄影不知自家主子此舉意欲何為,這樣明目張胆的跟着,到底是想雲姑娘發現還是不發現?主子的心思真是越發難懂了,叫他完全猜不透。
謝瑾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背影,一路上走走停停,左顧右盼,摸摸這個,看看那個,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她好奇心如此重
三年了,再次經過望京集市,看着街邊同過去別無二致的攤位,感覺一切變了,又感覺什麼也沒變,只是她現在不同三年前,已是自由身,還能靠自己雙手掙錢,這種感覺真不賴。
忍不住原地站定,張開雙手,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感嘆道∶“自由的味道,真好。”
謝瑾聽着這番話,幾不可察的眯起了眼睛。
雲謠繼續往前走,忽然雙眼一亮,停在了一個泥偶攤位前,驚喜道∶“泥人陳,您還在這兒擺攤啊。”
“是你呀,姑娘,”一般人對於好看的事物都記得比較牢些,泥人陳記得三年前下雪天披着白色狐裘,漂亮的像血滴精靈般的姑娘,一口氣買下了攤位上所有的兔子泥偶。
“今日還要兔子泥偶嗎”
“換個吧,給我捏朵花兒。”
“好嘞,馬上。”
陳師傅拉開抽屜,從裏頭捏成一小團泥,在手裏團吧團吧,再揉一揉,拉一拉,上竹籤固定,上了色,不一會兒就做成了一串黃燦燦的連翹花兒。
“真好看,多少錢。”
“不用錢,今日送你。”
泥人陳望向不遠處的姻緣樹,樹下人頭攢動,擠滿了未婚的男男女女,井然有序的往樹上掛同心結,由衷與她道“祝姑娘覓得個如意郎君。”
雲謠眉眼彎彎,“那就謝謝陳師傅吉言。”舉着鮮嫩可愛的連翹花往前走去。
全程在場的謝瑾臉色已經算不上好看了,恨恨甩了衣袖,弄影默默拉開了同他主子的距離,總有一種主子下一刻就會燃起火來的錯覺。
泥人陳欣慰的看着遠去奔向姻緣樹的少女,感嘆道“年輕真好。”
忽然察覺到頭頂一片陰影,後頸子突然有種涼颼颼的感覺,“啪嗒————”一枚碎銀丟到了攤位上,泥人陳抬頭看到來人,哦,這不就是三年前到他家裏給他錢,卻親自捏兔子泥偶的那位客人嗎?
今兒是什麼黃道吉日,怎麼凈是回頭客?
“公子,今日要捏些什麼?”
“剛才女子手中拿着的花兒。”
+
姻緣樹下,站着滿滿當當成雙成對的情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今日結下的情緣。
帶雲謠來這兒的婢女早就跑沒影了,估計是去尋自己的姻緣了吧?
姻緣樹下坐着個送同心結的老頭,路過的有情人都能去老頭那兒領一對同心結,各自落下一縷頭髮放在同心結上的小袋子裏,再系在一起,一起掛在姻緣樹上,便象徵白首不離。
那同心結編的精巧,上頭還有鏤空的紅豆當串珠,雲謠眼饞的緊,也舔着臉上前要,“爺爺,能不能也給我個同心結。”
“小姑娘一個人一個人不行哦,這是給有情人掛姻緣樹的,小姑娘找到有情人再來爺爺這裏領。”
"啊,"雲謠失望的嘆了口氣,轉身正準備離開,忽然被牽住了手,轉頭一看,竟是謝瑾。
雲謠”……”他怎麼也在這裏堂堂王爺也愛湊熱鬧嗎
"爺爺我們是兩個人。"
謝瑾一隻手緊緊牽着雲謠,察覺到她掙扎又握緊了些,攤開另一隻伸手朝人要同心結。
爺爺立即眉開眼笑的給了兩個同心結,在上頭寫了個吉字,“放一縷頭髮進去才有效哦,快去掛吧。”
“多謝爺爺。”
謝瑾霸道的拽着雲謠往姻緣樹方向走,雲謠猜不透他是什麼想法。
想要將手抽出,奈何謝瑾握着死緊,力度大的像老虎鉗,怎麼也拔不出,雲謠無奈的塌下肩膀,算了算了,讓他牽牽也不會死人,任由謝瑾牽去了。
為了緩解氣氛,雲謠主動開口,“王爺你也來逛街啊”這不是廢話,不逛街也不得在這裏遇見。
謝瑾臉色臭臭,抿着嘴嗯了聲。
雲謠有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撓撓臉,瞥見謝瑾袖口漏出的鵝黃泥偶花,“咦,”了一聲。
“王爺你也買花了好巧了,我也買了,泥人陳手藝真不錯,捏的花草動物憨態可掬,栩栩如生,難怪生意做這麼多年依舊紅火。”
謝瑾這回沒有應她。
雲謠自顧自繼續說道“不過泥人陳也不是總能穩定發揮。”
雲謠托着下巴陷入了回憶,“就說三年前,您隨手送我的泥偶兔子就丑的不像話,泥人陳如果是這手藝,早就餓死了哈哈哈————"
話音未落,謝瑾忽然打斷她,“你不是說很喜歡?”
“什麼喜歡哦哦,”雲謠反應過來道“那是小的隨口說的。”
她彎着眉眼笑着撓頭,卻見謝瑾面無表情的捏碎了袖裏的泥偶花,簌簌往下落土,雲謠∶"……"立馬收起了笑容。尼瑪嚇人!她剛剛也沒說什麼得罪他的話啊?
兩人已走到姻緣樹下,樹下一對對男女正在虔誠割下一縷頭髮塞進同心結里往樹上掛。
雲謠感到新奇,目不轉睛,沒察覺一旁的謝瑾也割下一縷頭髮放進同心結,然後將雲謠手中的同心結與他的系在了一起,霸道且不容拒絕的命令道“落髮”
雲謠回過神來,聞言吃了一驚,消化了謝瑾的意思后,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那就……不必了吧。”幹嘛找我掛啊
得到謝瑾涼涼一瞥,雲謠∶“……”
卻依舊不動作,所謂“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這落髮返回在同心結里是有情人才做的事兒,她要把份額留給慶秋和,才不能不明不白的落髮和謝瑾一塊兒,她又不愛謝瑾,同他掛個嘚。
謝瑾見她手藏在衣袖裏完全沒有抬起的趨勢,臉色又沉又冷。
幾乎是咬着牙根,道“你落不落”
“不落。”
雲謠這回拒絕的乾脆,認真的看着謝瑾解釋道∶“王爺,您若是為了好玩,沒必要同小的一起落髮來掛它,您也許不知道這同心結掛姻緣樹不是兒戲的,需得有情人才能掛,比如您和顏曦郡主。”
說話間將自己手裏的同心結塞給了謝瑾,“給您和郡主。”
謝瑾臉色難看的不行,冷笑一聲,“挺有自知之明,你也不配!”
話音落地,雲謠雙眼一亮,“配”的人不就來了!遠遠看到顏曦郡主一身紅衣往此處走來。
顏曦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謝瑾,立即奔上前,“瑾哥!”待看到謝瑾身邊站着的人兒,笑容瞬間消散,“她怎麼在這兒”
“曦兒你怎麼來了”謝瑾似是沒有料到會在此處遇到顏曦,有些許驚訝,趁他怔忪的功夫,雲謠掙脫他的手。
見顏曦目光緊緊追着她,雲謠下意識後退了幾步,瑟縮着脖子。
她仍記得被顏曦扇巴掌的曾經,真怕突然又扇她一巴掌,到時候,到時候……
不對啊,雲謠忽然醒過神來———
她現在已不是寧王府的侍妾,怕顏曦做甚?打我,那我就打回去!
瞬間挺直了腰桿。
面對顏曦的問話,謝瑾有些澀然,難得的解釋道“桑兒的毒需她的血做引子方能解,不得已而為之,桑兒如今已經好了大半,待毒解便令她離開。”
顏曦瞭然,“原是如此,是我誤會了。”
“無妨。”
身後的雲謠聽的心裏頭美滋滋的,太好了,等解了毒就放她離開,謝桑的毒估計過幾日就完全解了,到時謝瑾她就能離開了,回她的雲貴賣餛飩!
“瑾哥,你手裏的是同心結嗎”
顏曦發現了謝瑾手裏兩隻同心結,露出歡喜的神色,指着頭頂的姻緣樹提議,“既然我也來了,不如便一起掛吧。”
謝瑾餘光注意着那抹越來越遠的身影,故意提高了聲音對顏曦道∶“就是給曦兒你留的。”
顏曦聞言心情大好,學他人落了一縷秀髮放進同心結里。
趁謝瑾和顏曦同掛同心結的功夫,雲謠默默後退,正準備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卻被顏曦的侍女小桃認出。
驚訝非常,“你是阿雲你,你是女子”
書院一別,至今四年,小桃褪去了臉上的稚嫩,身量像春天的柳條,抽發了起來,成了一名苗條少女,方才站在顏曦身後,她還一時沒認出來。
這會兒眨眨眼,也驚訝道“你是小桃”
“真的是你,阿雲!你怎麼是女子?”
雲謠擾擾頭,“當年騙了你,不好意思。”
"你是王爺的婢女嗎?不對,婢女怎麼會女扮男裝做書童也要帶進方寸學院,王府難道沒有別的書童嗎”
小桃這四年長的不僅有身高還有腦子,眼珠子一轉,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王爺的侍妾!世子的毒需你的血才能解?莫非你就是小世子的生母?”
雲謠不好意思道“猜的沒錯,正是。”
姻緣樹下,謝瑾心不在焉的掛着同心結,眼睛不由得往雲謠方向看,見她同婢女小桃聊的歡快,一點也沒注意他這邊。胸口悶悶的,像被一塊大石壓住一般,透不過氣。簡單的同心結,硬是掛了近十回才勉強掛上。
雲謠將這些年的經歷同小桃——道來,小桃聽到大眼睛忽閃忽閃,心之嚮往,“我能有機會吃一碗雲哥,不,姐姐的餛飩嗎”
"當然可以,過幾日方便煮與你吃。"
她想着離開之前煮給小桃吃。
快了,聽謝瑾剛剛的意思,謝桑的餘毒清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