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徐家辛秘
“痴兒,你且隨我來”
徐長貴手捧木盒,領着那徐安勝便來到了雜物房所在,此地徐安勝自然也是來過的,但眼看阿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也只好暫且壓下滿肚的疑問。
徐長貴看着堆滿雜物已經佈滿灰塵的雜物房,心裏也不知想到了些什麼,臉上分明有了几絲追憶之色。
只見他用手移開那些放了有些年頭的破舊傢具,露出一面平平無奇的石牆,左手那精美的木盒卻始終不曾撒手,徐安勝也不由有些好奇那木盒中裝了些什麼。
隨着徐長貴大手在石牆上摸索幾下,異變陡生,在徐安勝震驚的目光中,原本看上去樸實無華的石牆居然緩緩向後退去,這裏居然別有洞天?
自打記事以來,徐安勝每日與徐長貴相依為命,同吃同住,從來沒聽說過自家雜房裏居然暗藏玄機,小安勝此刻心中翻騰着無數疑問,不由開口問道。
“阿爹,這是什麼,為什麼?”
“不要說話,你跟我來”
徐長貴沒有多解釋什麼,只是將那石牆完全推開,露出一條幽暗昏黑的地道來,便率先進去了。
徐安勝跟在身後,卻是愈發驚疑,這地道及其隱蔽,通道雖狹長,卻剛好可容納一人通過,每走幾步,徐長貴便用火摺子嫻熟的點亮一處壁燈,整個青石搭建的台階便逐漸在徐安勝眼前明亮起來。
徐安勝一邊用手扶着冰冷的牆面,一邊又緊緊攥住徐長貴的衣襟,這地下通道太過昏暗,讓小安勝內心當中升起些許緊張。
好在徐長貴似乎是察覺出了徐安勝的緊張,開口解釋道。
“安勝,這個世界上,是有仙人的”
“仙人?那是什麼?”
“那是很久以前,我們老徐家的祖宗,我爺爺的爺爺,有幸見過一次,那時我們老徐家還只是經營普通的鐵匠營生,整日以打鐵為生,原本跟這些事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但是當時老祖宗得了老天庇佑,跟那仙人結下了緣分,從此也就有了一些變化”
徐長貴講着小安勝從來沒聽說過的辛秘,雖然有些東西不是很理解,但是卻並不影響少年心性的好奇心。
“後來呢?”
“後來那仙人自然是前往別處了,小小的青牛鎮,怎麼可能留的下仙人,不過仙人離去之前,也給了我們老徐家留了一場莫大的機緣。”
徐長貴語氣幽幽,竟是藏着些許悵然。徐安勝暗自思索着徐長貴今日種種異樣,只感覺心中不安愈發強烈了些,手中衣襟也攥的更緊了。
“我們到了”
徐長貴腳步未停,很快就到了通道盡頭,一處開闊的地下房間,這裏四面牆壁修建的十分規整,一面牆上掛着一幅畫像,畫像下還有案台香火,只是多年來無人拜祭,未免積了些灰塵,整個房間內透着一股陰森氣息。
徐長貴點燃牆面上的壁燈,又將那手中木盒小心翼翼的擺在案台中央,領了三支長壽香插入香爐當中。
徐安勝看着房間內逐漸明亮,膽子也大了起來,有心想看一眼傳說中的仙人長得什麼模樣,那畫紙並非凡品,多年來也未曾褪色。紙上有一青衫人,不知男女,衣袂飄飄,腰間別著別著酒壺,手中倒提一柄長劍,超凡脫俗,躍然紙上。
只是,這畫中人怎麼沒有臉目?徐安勝獃獃望着那空蕩蕩的腦袋部分,有些愣神。
“痴兒,快過來磕頭”
旁的卻傳來徐長貴催促的聲音,徐安勝回過神來,卻見他已經跪拜在蒲團上,右手邊還指着一個一模一樣的蒲團。
“這仙人於我徐家有恩,也算是半個祖師爺,跪過之後,你就是我老徐家第十一代傳人”
徐長貴說完也不等徐安勝猶豫,拉過徐安勝便強行摁在蒲團之上,徐安勝心中愈發驚慌起來,對着一無頭人跪拜,總感覺心裏發毛,更奇怪的是,徐安勝總感覺這畫中隱隱傳來一道目光,正若有若無的注視着這對父子。
然而徐長貴已經開始叩首了,口中還喃喃有詞。
“仙人在上,我乃徐家第十代傳人徐長貴,承蒙仙人庇佑,未曾斷了傳承,今日徐家恐有變故,吾唯恐今後無人供香,致使仙人蒙塵,徐家斷後。因此領那小兒徐安勝前來叩拜,望仙人有感,庇佑一二,自此以後徐安勝便是那第十一代傳人,繼續承您香火。”
徐安勝越聽越心驚,變故?什麼變故?為什麼今天阿爹今日變得神神叨叨的,在此之前阿爹並不是這樣的。
在徐安勝的印象里,徐長貴一直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對自己雖然嚴厲但是也頗為關心喜愛,更是沒聽說過阿爹有什麼求神拜仙的癖好,但是今日種種卻一直在顛覆小安勝的世界觀,讓他感覺阿爹是不是有些魔怔了。
但是徐安勝還是被迫朝着那無頭畫像扣了三首。
說來也很是奇怪,原本感覺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注視感隨着叩拜竟然逐漸煙消雲散,甚至徐安勝再度抬頭望去時,直感覺那畫像中隱約還傳來一股親和之感。
“安勝,好了,儀式完成了,從今日開始,你便是我徐家第十一代傳人”
徐長貴嘆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再看向徐安勝時,眼中又帶了幾分憐惜。
“安勝,莫怪阿爹今天行事倉促,只是留給阿爹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爹,您在說什麼,您不要說胡話”
徐安勝當即撲到徐長貴懷中,久久不肯撒手。
“安勝,我們老徐家之所以能在打鐵上小有名氣,離不開這位仙人賜的機緣,但是這份機緣,實在不是我等凡人能夠消受。這本手札你收好,上面有歷代徐家鐵匠的冶鍊心得,有此一書,你成就便不會比你阿爹差。”
徐長貴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一本羊皮手札放入徐安勝懷中,只是這話語說出來愈發像是在交代後事,徐安勝又急又慌,眼中早已泛濫成河。
“只是你要記住,這上面記載的那種秘法,你這一生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後,便會氣血逐漸枯竭,最終衰弱而亡。仙人傳法過後,我老徐家雖有了名氣,但幾代傳人無一活過四十歲,這秘法,說來是福緣,但更像是禍根,這也是為什麼我等寧可留在青牛鎮默默無聞,但即便如此還是會有麻煩主動上門。”
徐長貴再度長嘆一聲,似是在感嘆世事無常,又像是在訴說著底層人的無奈。
“另外,那木盒你一定要等到十五歲以後再打開,相傳那仙人似乎除了留下這手札秘法,還留下了些別的東西,但是我徐家這麼多年來福緣淺薄,無一人有幸得此機緣,但願你能有些收穫,如果無緣,不要強求,留給下一任便是。”
徐長貴叮囑完這些,徐安勝早已哭的淚流滿面,口中還在不斷地哀求着什麼,也不知道剛剛那番話他聽進去了多少,畢竟也才十二歲的孩童,但徐長貴深知那人隨時會來,也只好早做準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