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那人好像真是顧澤……!”
“要不我們過去跟他打聲招呼吧!然後要個簽名或者合照什麼的!”
“好啊好啊!一起去!”
與美妝區只隔着一條通道的香水區櫃姐們大聲密謀。
已經有些人生閱歷的櫃姐們不是十五、六歲的追星少女,見着小糊豆、十八線糊咖演員也能激動一陣。顧澤之所以能讓櫃姐們亢奮不已,除了他那張臉能吊打不少新生代的偶像與流量之外,更是因為他身上還有一堆“某某名流、某某頂奢秀場御-用化妝師”的-名頭。
邁着歡快的步子,櫃姐們擅離職守。只是不等她們靠近一路看一路嘆氣一路走神的顧澤,一個人影已經從身後抱住了顧澤。
夏秋沒想到自己原來是個這麼容易吃醋的人。
她光是瞧見櫃姐們想要靠近顧澤,心頭就狠狠地揪緊。以至於方才還縈繞在她耳邊、讓她不知所措到極點的周維驥的那些發言都被她拋到了腦後。
用力抱住顧澤的腰,夏秋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想告訴全世界“這個人是我的!”的氣勢。
“秋秋……!?”
顧澤是吃了一驚。不過喜很快代替驚蔓延在他的心頭。
難得夏秋主動抱住他,就算夏秋用力的都讓他有點難以呼吸了,他還是緩緩擰動身體,轉過身去——
乾脆地回抱住夏秋,抱得緊緊的。
這下可好,無法呼吸的人反而變成了夏秋。
“小、小澤……你都、都不會害羞的嗎?”
反射弧這會兒才反射回來的夏秋開始面龐漸熱。
她本就不是能泰然自若、隨時隨地和男朋友貼貼的人。最近雖然因為顧澤這邊有特殊原因,她不得不配合他上演一些牽手之上的尺度,可這不代表夏秋就已經習慣了旁若無人的和顧澤當連體嬰。
“嗯?秋秋你想要我害羞?”
顧澤說著,故意嬌滴滴地“嬌羞”道:“秋秋剛才那——么大膽,抱得人家好緊,害得人家好害羞喔!”
夏秋頓時被鬧了個大紅臉。
其實顧澤並不是不會害羞。只是這世上能看到他害羞的臉的,大約就只有夏秋一個。
至於旁人的視線……那算什麼東西?顧澤根本不在乎旁人如何,旁人的視線對他來說就更是毛毛雨都不算。要他為無所謂的人、無所謂的視線羞恥?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你和周維驥聊完了?”
“嗯……維驥說他後天就要飛回派駐地。”
顧澤沒問夏秋她都和周維驥聊了些什麼。他也不用問。
夏秋實在是藏不住什麼東西。看她臉上晴轉多雲的表情,顧澤就已經明白周維驥大概都對她說了什麼。
“不用在意。他不是因為被你拒絕了,尷尬得想跑才趕着回去的。”
顧澤一手按住夏秋的肩膀,帶着她朝外面走了起來。
夏秋肩頭微動,側頭望向顧澤的側顏,臉上寫着: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拒絕了周維驥?
對上夏秋的目光,顧澤用手指颳了一下夏秋的鼻樑,夏秋被颳得閉了閉眼。
他沒告訴夏秋他恐怕比周維驥本人更早意識到周維驥不想對夏秋放手。所以他才始終對周維驥充滿戒備。
周維驥那邊恐怕也和他大差不離。只是周維驥更多的是依靠直覺來行事,他並沒有深想過這些行為背後的深意。……或者說,他不願意去想。
害怕承認自身的感情,這就是周維驥最大的失敗點。
顧澤旁觀者清,清的同時也在周維驥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如果他也像周維驥那樣不坦誠,那被夏秋永遠當朋友就是他的結局。如今他能這麼率直地向夏秋表達自己的愛意與好感,完全不在意什麼面子和他人的眼光,某種意義上還真得感謝周維驥的錯誤示範。
“他不是也說了他是請了假趕回來的?等他工作告一段落了,他肯定還會回來。”
並且是回來和他打對壘。
腦海里不自覺地就浮現出周維驥歪嘴龍王,旁白激昂陳詞:“三年之期已到!這次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的一幕,顧澤無聲輕嗤。
管他是三年之期還是五年之期八年之期的。周維驥想奪回秋秋,那是門都沒有。
不論是三年後五年後、八年十年二十年後,能在秋秋身邊的,只會是自己。
“不是自己把周維驥給逼得遠走他鄉”,這種認知讓夏秋的心又鬆快了起來。
說實話,她是不相信周維驥有那麼喜歡她的。或者說她自己都找不到自己身上有哪裏值得周維驥念念不忘。
周維驥對她說的話聽在她耳朵里更像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天方夜譚。她毫無實感,更不會將自己代入其中。
她對周維驥有感謝,有愧疚,有作為好友的關心,也有家人間的溫情,卻獨獨少了對異性的心動。
……
“啪!”
紙花隨着一聲輕響飄落在周維驥的頭髮上、肩膀上、以及他那肌肉飽滿的胸膛上。
周維驥面無表情地拿下噴到自己頭頂的綵帶,問顧澤:“你在做什麼?”
手拿禮花筒的顧澤吹了幾下嘴裏的紙哨,隨手把禮花筒丟到一邊的紙袋裏:“還能做什麼?當然是慶祝你明天滾蛋啊。”
唇線緊抿,周維驥吐出兩個音節:“幼稚。”
和夏秋單獨談過的第二天,周維驥就被顧澤叫了出來。
這兩人不是同事更不是朋友,嚴格說起來還是敵對關係,因此兩人見面的地方沒選在咖啡廳、餐館這種讓人走進去就能覺得心情不錯的地方,反倒是選了一處爛尾樓。
爛尾樓在城郊,平時沒什麼人來。這裏風一吹,四周就像有無數幽魂厲鬼在鬼哭狼嚎。有些地方還滴滴答答地往下漏着些廢水,空氣里隱隱約約飄散着一股霉味兒。
顧澤聳聳肩,沒反駁周維驥對自己的評價。
周維驥也懶得和他多廢話。
“我知道你找我來幹什麼。是為了劉家的事吧?”
爛尾樓之外,是燦爛的陽光與明媚的夏日光景。
而站在爛尾樓里的顧澤,他像是被黑暗侵蝕了一半的妖異,一半的身體融化在黑暗裏,另一半的身體又因被陽光照耀着而讓周維驥看不清。
“你不用多心。我不會讓你我之間的個人恩怨影響到我對公平公正以及法理法律的判斷。該交給巡查組的資料,我都交給巡查組了。”
“我本來也沒擔心這個。”
顧澤勾唇一笑。
他比夏秋要更清楚周維驥的家世、身份以及工作。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於情敵,他從來不吝嗇調查。
周維驥的背景相當厲害。別看周維驥年紀輕輕,他多次出生入死,身上也有軍銜。
對付能將女兒養成娛樂圈“大公主”的龐然巨物劉家,顧澤人脈可遠遠比不上周維驥的人脈好用。顧澤以自己的名義把事情捅出去可能會有性命-之虞,換周維驥來周維驥卻很可能因此立功。
當然了,周維驥並不稀罕這樣的功勞。
他和顧澤就沒有看對方順眼的一天,但在劉家的事情他確實願意給顧澤搭把手——看過顧澤傳來的資料后,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很可能是近兩年、不,是五年內最大的國家級醜聞。
“根據你給的線索,首都稅務局已經展開了行動。其他還有幾個部門也在聯合調查,至於是哪幾個部門,我現在不方便對你透露。”
“不過身為線索提供者,你應該知道的,劉家偷稅漏稅上千億,涉及行賄、洗錢、謀殺、合同詐騙、非法吸收公眾資金、偷工減料致使重大傷亡……等等。”
周維驥說到這裏話音一頓。
“我想知道的是,你是從哪裏得來這些線索的?還有,你炒股嗎?”
顧澤從黑暗裏走了出來。他帶着不屑一顧的笑,咧了咧嘴。
“怎麼?擔心我是劉家競爭對手派來搞事的人,捅破劉家父子做得好事是為了做空劉家的股票?”
周維驥沒說話。
顧澤沒好氣地擺擺手:“放心吧,我對於金融遊戲沒有任何興趣。我只是單純很煩劉家人罷了。”
娛樂圈絕對不是人們想像中那樣光鮮亮麗的地方。能站在聚光燈下的,過去是十萬里挑一的人才,如今卻是自帶資源背景的“太子”、“千金”們。
剩下的人,越往下的越和灰色產業脫不開干係。許多小模特小演員甚至是小明星都是外圍、三陪起家。其中有的人聲名鵲起一-夜爆紅,卻仍無法脫離比一條狗更低賤的地位。
當然也不是所有明星都這樣。還有些明星與公司狼狽為奸、暗度陳倉,私底下沒少干令人作嘔的噁心事。還有些大明星自己就經營着吃人的違法產業,每天都在把人往火坑裏推。
顧澤行走在娛樂圈的邊緣位置,許多事情即便他不去深入,也多少能看到一些。若是他有心搜集,人證、物證總是能找到幾個的。
“那秋秋——”
“秋秋什麼都不知道。”
松上一口氣的聲音飄蕩在空氣里,周維驥繃緊的面部神經終是柔和下來。
他知道顧澤之所以找上最討厭的他,就是為了在揭發事情的同時自保,以免和他有着親密關係的夏秋被殃及池魚。
“保護夏秋”,這是周維驥和顧澤兩人為數不多的共識。
“那麼這一次,我就姑且不問你的目的了。”
轉過身,周維驥提步離開。
顧澤拿起地上裝着垃圾的紙袋,也哼着小曲往爛尾樓外面走去。
一台迷彩塗裝的越野車從爛尾樓的正前方大門開走,另一輛城市SUV則駛上了與越野車完全相反的道路。
天空一片湛藍,高遠的青空之下,陽光明媚而熱烈地親吻着大地。
顧澤的家裏,做了噩夢的夏秋渾身一抖,猛然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
頭痛欲裂地從顧澤的床上爬起身來,夏秋喉嚨沙啞。她想喊顧澤的-名字,然而在她出聲以前,顧澤已經端着熱牛奶走了進來。
“秋秋你醒了?”
把熱牛奶放在床頭柜上,顧澤坐到窗邊,大手撫上夏秋有些發白的臉。
“看你睡得不安穩,我還打算把你叫起來呢。”
哆哆嗦嗦地抱住顧澤的大手,輕蹭顧澤滾燙的掌心。等確定面前的顧澤不是自己的幻覺,夏秋才顫着聲開口:“我夢見……咦?”
夏秋髮現自己忘了噩夢的內容。
但唯有一件事,她沒能忘記。
夢中大概是魔頭或者是魔王的顧澤死了。她瞧見他染血的容顏,發出了巨大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