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風一般的男人
“我哥是不是出事了!”
鍾凌月急跑幾步追上邢安雄拉住他的手質急道。
雖然處於比較黑的環境中,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語氣和語速上邢安雄都能感覺到她的情緒。
醞釀了好半天,在鍾凌月再三的質問下,邢安雄終於說出了黑子戰死的實情。
對於鍾凌月他覺得完全沒有隱瞞的必要,就連他們去非洲是當雇傭兵的事也全部和盤托出。
因為憑着鍾凌月的聰明才智,隨便找個理由糊弄她的話,她遲早會發現不對勁。
聽到唯一至親的哥哥慘死,並且連屍體都無法找回,鍾凌月崩潰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去當雇傭兵!他怎麼那麼傻!”
她邊哭邊歇斯底里地喊叫,也不知道她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邢安雄說的。
等她哭得累了,聲音都沙啞了,邢安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狗牌遞給她:“這是黑子的遺物,你留個念想吧。”
鍾凌月一邊抽噎着一邊顫抖着雙手接過狗牌,不鏽鋼材質的鏈子入手一片冰涼,就和她此時的心一樣冷。
又過了一陣,她終於不再哭了,邢安雄等她擦乾了眼淚才繼續對她說道:“黑子臨死前囑託我好好照顧你,以後你就是我邢安雄的親妹子!他給你留了份嫁妝,讓我一定在你出嫁的那天親手交給你。”
鍾凌月抬起頭,一雙漆黑的眸子在黑暗的環境中仍然閃閃發亮,她問道:“為什麼我哥死了你卻還活着?”
“什麼?”
她的聲音有點兒小,邢安雄一時間沒聽清她說的話。
“為什麼你還活着!”
“為什麼死的是我哥!”
“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鍾凌月的嘶吼聲在黑暗的曠野中久久回蕩,也在邢安雄的內心一直回蕩着。
對呀,為什麼戰死的是黑子而不是我?
邢安雄不斷地這樣問着自己。
他如同雕像般矗立良久一動不動,就連鍾凌月離開他都沒有發覺。
當晚,邢安雄回家后就將自己關在房間。
好在他回家時二老已經睡下了,不然看他這失魂落魄的狀態非得擔心死。
這天晚上,他又做夢了。
夢中,黑子背靠一塊岩石坐着,褲子全被彈孔處冒出來的鮮血染紅。
他甩開邢安雄要攙扶他的手,端着槍一邊對着湧上來的敵人掃射一邊沖身邊的邢安雄大吼。
“你他娘的快走啊!”
“我活不了了,替我在爹媽墳前多磕幾個頭!”
“好好照顧小月!”
“走啊!走!”
噗、噗兩聲,子彈入肉的聲音,黑子胸前迸出兩團血花。
“黑子!黑子!”
邢安雄從夢中驚醒,滿身是汗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身上的背心和大褲衩全都濕透了,就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自從黑子戰死之後,他就經常做着同樣的夢,黑子慘死的場景和他說的話一直在心頭揮之不去。
甚至已經成了他的執念。
邢安雄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4:30。
他起床洗漱完畢,穿好衣服背上行軍包出門跑步,包里裝的全是重物,總重量30公斤。
每天30公里的負重跑,雷打不動。
當然,除了訓練自己外,他還要通過大量的運動來麻痹自己的神經,只有這樣才能沖淡他心中的夢魘。
不然他可能會發瘋。
黑子,這個他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兼戰友死在他面前,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而無能為力,甚至連他的屍體他都帶不走。
這段經歷帶給了他很大的刺激。
黑子死後邢安雄感覺到自己有哪裏不對勁,他變得易怒、焦躁,睡眠也不好,他知道自己肯定出了問題。
經過心理醫生診斷,他患上了嚴重的戰後綜合症。
然而不管是吃藥還是心理治療都沒有任何作用。
在試了很多方法之後,他發現只有通過大量的運動來發泄心中壓抑的情緒才能穩定住病情。
但是經過昨天鍾凌月的刺激后,他感覺情緒比平時更加不穩定,應該是病情加重了。
因此他今天在跑步時格外拚命。
呼吸漸漸變得困難,肺部的空氣不斷被擠壓排出,整個胸腔都如同火燒一般,這種近乎自虐的運動方式終於帶給他一絲絲暢快感,讓他暫時不再受到精神上的折磨。
天漸漸亮了,邢安雄在跑步途中遇到一行幾十人的隊伍,他們穿着統一的迷彩背心,正是特種大隊和治安大隊的隊員們。
兩個大隊正在開展協同訓練。
邢安雄跑步跑得心無旁騖,根本沒在意這些人,他很快就將這夥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然而一個扎着馬尾的俏麗身影正在人群中注視着邢安雄,正是城南區分局的治安大隊長楚嘉敏。
楚嘉敏為了提高治安大隊成員們的身體素質,新官上任就將手下的隊員們全部拉出來和特種大隊一起訓練。
江城市特種大隊中,城南區算是訓練比較嚴格的,標準也比其他地方高,10公里越野成績都是按照正規部隊進行考核。
然而在沒有負重的情況下,他們輕易就被邢安雄甩開了,果然這個青年身上有貓膩。
楚嘉敏當即動了心思,她準備找關係查查這個人。
邢安雄在發泄完心中壓抑的情緒后感覺好了不少,這讓他又有了面對鍾凌月的勇氣。
沒錯兒,他準備今天再去見她一次,哪怕病情會加重。
答應黑子的事必須要辦到,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做人的準則。
這次他一大早就去了鍾凌月的公司,因為他晚上要和地產公司的小李一起吃飯,這是早就答應人家的,不好食言。
邢安雄到食品公司時才7點多鐘,這個點她們公司管理層都還沒上班,辦公大樓一個人也沒有。
等了不到10分鐘,鍾凌月邁着急促的步伐進了公司。
一個剛從大學畢業沒多久的漂亮姑娘,本該享受戀愛和美好生活的年齡,可她早早的就肩負起不屬於她的重擔,一個人扛起資產上億的公司。
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成為女強人,只有這樣她才能留下哥哥存在過的證明,因為這家公司是她哥用命換來的。
看着走進辦公樓的鐘凌月,邢安雄內心一陣揪心,以前那個柔柔弱弱又容易害羞的小姑娘變了,變成了和她性格完全相反的人。
這得是什麼樣的壓力才會讓人變成這樣。
邢安雄站在電梯口就這麼注視着她,鍾凌月也老遠就看到了邢安雄,但她視而不見,眼中完全沒有任何波動,跟昨天情緒失控時完全判若兩人。
“等等,小月!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你儘管開口。”
邢安雄在她錯身而過即將走到電梯時,一把拽住了她纖細的胳膊沉聲說道。
鍾凌月這才扭過頭,眼中不帶絲毫感情地看着他。
兩人就這麼沉默對視着,但是沒多久邢安雄就不敢再看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放手!”
鍾凌月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別這樣,小月!我答應你哥……”
“別提我哥!你不配!”
鍾凌月猛然間爆發了,她用力甩開邢安雄的手,大聲吼道。
她的胸口急促起伏着,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顯然她的內心並不像她剛剛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她只是在壓抑着心中的情緒。
邢安雄呆立當場,手還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勢。他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才好。
鍾凌月迅速按下電梯按鈕,上了電梯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看見你!”
冷冷地吐出幾個字后,電梯門緩緩關上。
儘管提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再次面對這種結果邢安雄的心裏還是很難受。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個上午,直到小李打電話過來他才稍微恢復正常。
兩人見面時間提前了,是小李主動提出來的,見面地點也改在了城南區最大的購物廣場。
邢安雄趕到時小李就已經等着了,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也沒再戴着她那副有點兒土的眼鏡。
小李其實長得並不差,只是她不適合穿太正式的職業裝,她是那種活潑可愛類型的女孩。
很明顯這個點不適合吃飯,邢安雄也沒問為何要改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他有些心不在焉。
小李看出他心情不太好,也很體貼地沒說多餘的話,只是撿些開心的事情講給他聽。
邢安雄一路都比較沉悶,只是偶爾回一下小李的話。
不知不覺中,兩人逛到了賣男裝的店。
“雄哥,你試試這件夾克。”
小李拿起衣架上一件休閑款的夾克在邢安雄身前比劃了幾下,遞給他說道。
“幹嘛?”
邢安雄這才有些回過神來,他看着小李遞過來的衣服並沒有伸手去接。
“哎呀,你試試嘛!”
小李有些嗲嗲地撒嬌道。
不得不說,川渝妹子的殺傷力是真的大,這麼一個可愛的美女撒起嬌來就連邢安雄這種鋼鐵直男也有點兒動搖了。
他接過夾克也沒進試衣間,就這麼換上。
小李眼睛一亮,圍着他不停轉悠,一邊轉還一邊嘴上嘖嘖讚歎着。
衣服試完,小李直接喊來營業員,當場就掏錢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