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胡坊圍捕，插翅難逃

只要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在胡坊找到藏身的蛇妖，這讓蘇朗和皇甫璋征覺得難以置信。

可納賽爾卻信心十足，讓大家一定相信他。等待的空暇，安排了美酒與胡姬助興，自己帶着頭一邊飲酒一邊跳舞。

喝完一杯葡萄酒後，蘇朗磨硬泡又跟魏徵討了一杯，仍覺得不過癮。這瓶來自龜茲國的葡萄酒遠觀時色澤艷麗，入口時芳辛酷烈，回味時香醇甘美，實乃上品中的極品。蘇朗十分不舍地喝完第二杯時，臉頰已是微微發熱，微醺朦朧，興緻無比高亢，被魏徵拉着和胡姬們舞到了一起，非常快活舒坦。

在火熱奔放的歌舞中，一炷香很快過去。一個下人快步跑進來，在納賽爾耳邊說了一陣話，接着胡姬們就被屏退。

“我的兄弟們，你們要的蛇妖找到了。”納賽爾將下人彙報的情況，跟大家做了快速的陳述。

原來蛇妖此時正藏身在一處駱駝客棧里。所謂駱駝客棧，其實並不是客棧，而是一個流動的營地。西域來的駱駝商隊為了節約住店支出，往往自發地用駱駝在空地上圍成營地，作為在長安城的落腳點。因為人員雜亂，流動性強，且言語不通，巡城官兵很少盤查，常有落魄的胡商或犯罪之人混跡其中。

據來人彙報說，蛇妖花重金買通了一名胡商，準備混在他的商隊中偷偷出城，沒想到這兩日長安城各門查的非常嚴，計劃不得不推遲，所以蛇妖便在駱駝客棧暫時住下了。

“兄弟們，外面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最好的人手配合行動，一定可以抓住蛇妖的，我就不跟你們去了，到時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納賽爾最後一句話是衝著金大富說的，後者厭惡的將小手指上的金戒指扔給了他，上面刻着一個“金”篆字，是信守承諾的信物。

等眾人來到樓下時，果然看到烏泱泱一群人在等着他們，大約有五六十人，其中五六個人竟然是崑崙角力士，十分威武健壯。這群人的領頭叫亞述，互相打過招呼后，便領着他們朝駱駝客棧奔去。

一群人奔走了約二里地后，來到一處燈火暗淡，滿是駱駝糞便味的營地，一個藏在暗處的人跑過來指明了蛇妖所在的帳篷。

蘇朗當即和魏徵、皇甫璋征商議，由他和皇甫璋征領着一眾夥計上去捉拿蛇妖，魏徵、金大富、金盛在外圍等着。

一切安排妥當后，蘇朗和皇甫璋征各領一隊人，從兩個方向慢慢靠近，悄悄將蛇妖所在的帳篷圍住。帳篷里燈光十分微弱，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端坐其中。

蘇朗輕手輕腳上前，用橫刀在帳篷上慢慢劃了一下，從縫隙中往裏一撇，認出裏面那人正是那蛇妖，此時正在給腿部上藥。他指了指帳篷四個角的地釘，手下人會意悄悄拔了出來。接着蘇朗和幾個人抓着帳篷的猛的一扯，便將帳篷扯開。

眾人馬上圍了上去，那蛇妖大吃一驚，將手中的藥瓶扔掉，抄起了身旁的木棒，與眾人對峙。

五六十人將蛇妖團團圍在中間，這次是插翅也難逃了。蘇朗勸那蛇妖投降，卻險些挨上一棍子。

在蛇妖攻擊蘇朗的同時，皇甫璋征從他背後發起了襲擊，卻被他躲了過去。其他人也不膽怯，拿着刀瞅准機會就砍，那蛇妖被圍在中間，疲於應對，腳步越來越亂，身上已經被砍破幾處。

在蘇朗和皇甫璋征的指揮下，圍困蛇妖的圈子越來越小。可蛇妖困獸猶鬥狠，一時也拿他不住。這群叫來幫忙的人自然也不會出死力。

就在他們步步緊逼時，蛇妖卻把木棒插在地上，雙臂微張，身上發出幽幽的金光，與此同時蘇朗手中的橫刀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動，像是有外力在奪刀。

隨着蛇妖身上的金光越來越強，蘇朗手中的橫刀好似千鈞之重，啷噹一聲掉在地上，再去撿時，那刀就好像長在地上似的，憑他使出吃奶的勁，那刀依然紋絲不動。

再看眾人也都如此。手中沒了利刃，就算人數再多，心裏也會發慌，一些人開始向後退卻。蛇妖趁機拿起木棒，左衝右突，瞬時就將十幾人打翻在地。亞述見狀，開始帶着眾人慢慢向後潰散。

蘇朗肩膀上着實挨了一棒，一個重重地翻倒在地，半邊身體火辣辣的疼，憑着剛才葡萄酒的後勁兒硬撐着跟蛇妖周旋，倒也忘了害怕。

皇甫璋征雖然赤手空拳，卻也不怵那蛇妖，左閃右躲，拳拳到肉，竟也讓那蛇妖掛了點彩。

在外面等待的金盛看到人群潰散，十分着急，橫豎不管，就沖了上去。這一衝嚇壞了旁邊的金大富，慌忙拾起一塊青磚，趕緊也跟着沖了過去。

蛇妖剛才所發出金光，是因為運用靈力的緣故，這般閃金光的靈力能操控周邊的金屬，眾人的刀就是因為這個被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蛇妖運用靈力一時間佔了上風，可他的體力消耗很快，漸漸堅持不住，就不再莽撞亂突，專門朝人群薄弱的地方打，妄圖逃走。

這樣一來，剛好遇見前來支援的金盛，蛇妖抬手揮棒朝他的腦袋砸去，後背卻被皇甫璋征猛踹了一腳，身體向前一個趔趄，立馬又反手把木棒往回掄，皇甫璋征躲避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棒，倒在一邊。

金大富瞅准空隙，跑上前一個跳起，將青磚砸在蛇妖臉上。蛇妖哀嚎一聲，不顧臉上血柱直噴，一記直拳將金大富打翻在地，金盛見狀趕緊拖着金大福往後退。

蛇妖越斗越狠，眼看就要逃脫，蘇朗心急如焚，可肩膀生疼，一分力也使不出來。情急之下，卻看到那五六個崑崙角力士並沒有潰散，反而站在一邊交頭接耳，嘰里咕嚕像是在討論這場戰鬥。

這幾個崑崙角力士，是被大食國商人從極西之地的崑崙國抓來的，經過專門訓練后，用於表演角力戲。他們個個體壯如牛，踏實耿直，十分聽話。平時雖然性情溫良，但一上角力戲，便如猛獸般拚死博斗，異常血腥，觀賞性極佳，深受長安貴族巨賈的追捧。

蘇朗明白，目前只有讓這幾個角力士出手才有勝算，而這幫人之所以沒出手，也沒有跑路，完全是因為沒人給他們下命令。於是忍着肩膀劇痛，跟那些崑崙角力士連比帶畫，讓他們去打那個蛇妖。

崑崙角力士多少略懂一些中原話，很快明白了蘇朗的意思，而且他們來的時候，就看到亞述對蘇朗言聽必從，便認為他也是主人，於是嘰里咕嚕又說了些蘇朗聽不懂的話，吼着沖向了蛇妖。

蛇妖此時正因金大富的那一磚頭而癲狂，剛準備發作，就被人從後面攔腰抱住，任憑左右使勁兒也掙扎不開，就用木棒向後擊打，崑崙角力士被擊倒在地后，立馬又有兩個人衝上去一左一右抱住蛇妖的腿，合力向上托舉，然後重重將他摔在地上。

蛇妖被重摔在地，生生吐了一口血，剛想掙扎，又有兩個人分別壓住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讓他動彈不得。

蛇妖被接連摔打，毫無還手之力，在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后，癱軟在地，任由那些崑崙角力士壓着，眼瞅着就沒了喘氣聲。

先前那些躲得遠遠的人，也都紛紛反身回來，對蛇妖又是一頓拳腳相加。

蛇妖力竭身衰，終於支撐不住，一命嗚呼。

魏徵這時冒了出來，忙差人去喊巡防士兵收尾。眾人在原地緩了半天，直到巡防士兵趕來以後，才押着蛇妖屍體往秦王府而去。

秦王府內，魏徵拿着一塊翠青色琉璃魚向大家展示，正是黃老七被搶走的那塊。琉璃魚有半指長短，一對兒漆黑的魚眼和整體很不協調，魚身勻稱飽滿刻有幾道潦草的紋路，形制十分古樸素雅。

“琉璃魚我們有了，皇甫將軍連夜準備人馬，明天一早我們就去同福鎮捉拿叔堯。”

“可黃老七重傷之中，恐怕難以開啟同福鎮的光門。”蘇朗揉着肩膀向魏徵提示道。

“我會啊！”魏徵神秘一笑，看向被驚呆的眾人。

蘇朗驚得不知該說什麼，天靈族和妖族人能操控靈力，難道亞人族也能操控靈力？這魏徵先是被李世民器重，后又和長安兩大巨商稱兄道弟，跟同福鎮妖族關係密切，現在又說自己能操控靈力，真是讓人驚嘆不已，刮目相看。

“行了，都別傻待着了，皇甫將軍趕緊調集人馬在清平觀集結，叔堯和他的手下戰鬥力極強，我們不能大意，這番調動大隊人馬，需要秦王命令，也不能讓人起疑心，你趕緊去辦。其他人沒事就早點歇着。”

皇甫璋征領命，辭別大家就去找秦王調兵去了。

金大富見事情已定，也知道他兒子肯定不會跟他回去，只得叮囑他明日之事萬加小心，然後沖魏徵罵了一聲妖人後，逕自離去。

蘇朗和金盛拉着魏徵，說什麼也不讓他走，死乞白賴非讓他講講操控靈力的事，魏徵拗不過他倆，只得道出其中緣由。

魏徵早年曾遊歷山川河海，結識過一些修道之人，因悟性極高，被一老道看上，親授給他一些靈力修行的辦法。他苦修三年，終於貫通心神打通了體內的玄魂珠，掌握了靈力的使用方法。不過他所掌控的也只是一些皮毛，再後來在清平觀偶然認識了狐德望，倆人分外投緣，結拜成兄弟，常常在同福鎮一起修行和飲酒，狐德望也教會了他如何使用琉璃魚開啟光門。

“所以，不光是天靈族和妖族能修靈力，我們也可以？”蘇朗好奇心頓起，對靈力有了興趣。

“當然可以，只要能掌控自己的心神和身體，向內打通玄魂珠，向外吸收天地靈力，就能使用金木水火土五大靈力和各種靈石寶器。比如你們明司府採珠人，各個都能使用採珠法器，就是因為你們也會靈力。只不過你們那點靈力小的幾乎可以不計，所以你們才以為是口訣的作用。實際上，念念口訣就能採珠，這怎麼可能嘛！具體的修行方法，因人而異，很難說得清楚。不過我們修行靈力，比天靈族和妖族要難得多，幾千年來，極少有人能修成，即使修成，能操控的靈力也沒法和他們相比。”

“為什麼他們就比我們更容易修到靈力？”金盛也插嘴問道。

“天靈族是天生靈力，所以修行靈力自然會很容易；妖族是由各類飛禽走獸吞噬天地間凝結的玄魂珠而成，因為體內有大量玄魂珠，所以自然也容易修行。”蘇朗想起李淵介紹輪迴台的時候，說過一些天靈族和妖族的事情，便搶過話頭，將自己的理解說出。

“不錯，大概就是這樣，不過準確地說，天靈族並不是天生靈力，而是他們更容易打通自己體內的玄魂珠，修起來更容易些。若是不修，和我們其實沒什麼兩樣。簡單點說，就是天資的問題，天靈族好比是塊玉，而我們是一塊石頭。玉變成石頭容易，石頭變成玉，其難無比。”

“至於妖族嘛，要想修鍊靈力，得先成人。”

“成人？什麼意思，快說說！”蘇朗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比聽書都有意思。

“飛禽走獸吞噬大量玄魂珠后，並不能馬上變成妖族，因為它們體內靈力雖然增強了，但也因為吞噬了大量濁氣的緣故，導致獸性暴烈，依然是獸形。它們還得再經過一番修鍊，將體內的濁氣化解后，才能變成人形妖族，它們也被稱為初代妖族，稍加修鍊便可以操控極強的靈力。而他們的後代子孫生下來就是妖族，跟天靈族一樣也得靠修行才能掌握靈力。比如我的結拜兄弟狐德望，就是二代妖族。”

“妖族也能生孩子？”蘇朗記得李淵說過妖族沒有人倫綱常，便向魏徵求證。

“當然了，天地萬物皆可生養。”魏徵十分詫異蘇朗會問出這種問題。

“可……”

魏徵不耐煩地打斷了蘇朗的持續發問，起身將這倆年輕人轟走，督促他們趕緊去休息，他可不想因為這些閑聊耽誤明天解救同福鎮的大事。

蘇朗和金盛雖然興緻高昂還想了解更多，可見魏徵態度如此堅決，也只得作揖告辭，來日方長，有時間再慢慢問吧。

皇甫璋征見到李世民后，向他彙報了胡坊捉拿蛇妖的過程，以及明天去同福鎮捉拿叔堯的計劃。

李世民深知此事關係重大，讓皇甫璋征連夜抽調長安城巡防的士兵，同時把長安城全部的玄甲軍三百人也派上，明天他要親自去捉拿這個叔堯。

皇甫璋征連夜籌劃，從長安城各處共調集三千精幹士兵，連夜向清平觀集結，三百玄甲軍除一百人在皇宮宿衛李世民外，其餘兩百人由尉遲恭帶着奔向清平觀。

黑夜中，叔堯看着正從長安城各個方向朝清平觀集結的全副武裝的士兵，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