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考慮到盒魘還有繼續惡化的可能,安可希並未在和幽老師的通話上耗費太多時間,匆匆叮囑幾句后便結束了通話。
然而她很快便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魘災的深化速度了——她本想抓緊時間,再聯繫下賊能打,然而等手指再摸上按鍵時,卻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不僅如此,連通訊器本身的存在,似乎都變得難以感知起來。安可希只能感覺到自己抓着個東西,卻連它是方是圓,是冷是熱都說不清楚。
又過一會兒,下方傳來啪一聲響,她茫然地收了收手指,這才意識到,是自己不慎,將通訊器掉到了地上。
椅子也好、地板也好,存在感也都逐漸變得稀薄起來,直至幾乎於無。至於原本還能嗅到的罐頭香氣,早不知何時消失了個乾淨。
唯有聽覺,依舊存在。只是能聽到的聲音更小了,至於聲線,更是愈發難以辨認。
這也意味着,她們客廳中的幾人,想要交流,就只能儘可能地提高音量——這無疑是一種相當吃力的做法,也不利於保存體力。
然而,或許是那種被裝在盒中的感覺實在太令人不安,儘管吃力,安可希的耳邊還是不斷有呼喚聲響起。在茫茫無垠的黑暗中,努力確認彼此的存在。
叫人想到漂流在宇宙的小行星,拼了命的尋求呼應——
“誒,你們還在嗎?我有點慌誒。”
“不要怕,不要亂動,很快就過去了。”
“其實也還好。習慣了就還好。”
“真的假的?我覺得像是被活埋了一樣,好奇怪。”
“像是靈魂被囚|禁住了,有點害怕。”
“會嗎?反過來想想,不會感到很自由嗎?”
“非要依靠對外界的感受來確認自己的存在,這才是真正的局限,不是嗎?到底哪種狀態才算是囚|禁?”
“仔細想想,這種什麼都沒有的狀態,不是更接近你說的‘自由’嗎?”
“對的對的,就是這樣。”
“會感到害怕,只是因為還保留着自我。如果連‘我’都沒了的話,就不會再害怕了,不是嗎……”
……
……???
是你個頭!
安可希原本正琢磨着該怎麼聯繫小耳朵,聽到這話,忽然警覺,一個激靈,匆忙開口:
“大家別被帶偏了!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都閉嘴!想死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個聲音響起,與安可希的話語混在一起,重重砸在了桌子中央。
話音落下,所有的聲音倏然褪去。片時之後,方聽一人罵了句髒話,即使隔着盒魘,也能聽出她語氣的心有餘悸:
“我去,剛才那些都什麼鬼!”
“很顯然,是騙你去死的鬼。”另一個聲音,“聽聽它們剛才說的什麼話。‘放棄自我’,就差沒說帶你走了。”
“總之,大家都悠着點吧。先別討論魘災的事了。”安可希抿唇,“不如換些話題。一些它們插不進來的話題。”
現在大家都很不安,放棄交流只會讓這種情緒進一步滋生。另一方面,難保那些聲音不會在大家沉默時趁虛而入。
所以交流還是得繼續。但繼續的同時,也不能給它們插話洗腦的機會……
“那要說些什麼?”有人緊張道,“我們怎麼確定,接下去的對話它們會不會再混進來。”
“那就……聊些輕鬆點的?”安可希試着道,“能調動積極情緒的?”
“哦,這樣……”有人應了一聲,緊跟着,便聽一個聲音道:“對了安可希,我之前其實一直想問你。”
安可希:“?”
那人:“你談過戀愛嗎?男方帥不帥?對你好不好?”
安可希:……
叫你聊點輕鬆的,沒叫你八卦,謝謝!
*
不過不得不說。這招還真挺有用。
沒人能阻止人類八卦的天性。黑暗不能、恐懼不能,任何困難都不能。
好消息是,八卦一開始,那些古怪的聲音,確實沒再冒出來;比較遺憾的是,這種“你戀愛過嗎”的話題,沒能走上幾個回合,就讓桌上再次陷入了寂靜。
原因很簡單。在座的一堆母胎單身,也就謝熔金早戀談過兩個男朋友。戀愛事迹之匱乏,甚至讓那些古怪聲音混進來說聲勸分的機會都沒有。
再就是聊聊職業和專業。沒幾句也陷入冷場。直到有人忽然指名了kp,問了一個其實安可希也有些在意的問題:
她問kp,將驍勇法師設為隨侍,是不是因為他的胸比較大。
“當然不是!”kp當場予以了否認,“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
安可希:……難道不是嗎?
“會帶着他,純粹是因為他職業最適合當保鏢。而且領地內其他投影都有負責的專崗,只有這傢伙沒有,所以帶着到處亂跑也沒什麼心理負擔,就這麼簡單!”kp那叫一個振振有詞。
安可希心說這和自己當初帶賊能打去遺迹的理由似乎差不多,不想很快便有人追問:“你說真的?”
“……”
這回卻是沒人應聲。過了一會兒,卻聽疑似kp的聲音再次響起:
“奈亞?奈亞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聽得到就回一下,奈亞——”
喊了幾遍,無人回應。於是下一秒,便聽那人篤定道:
“真箇頭。非人權卡我270抽強娶,不饞他胸我抽他幹嘛!”
這話一出,當即便聽人起鬨般地“哦”了一聲。kp不耐煩地趕緊叫停,頓了會兒,又嘖了一聲:
“不過真要說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紙片人的肌肉。三次元版本的總覺得有點彆扭,尤其是配上那種白色長發,其實還是有點……
“殺馬特?”不知有誰插了一句,kp咳了一聲:“倒也沒有,就是覺得有些非主流。”
“當初捏臉沒捏好吧。”有人道,“其實以前抽卡后的捏臉,不僅可以改發色瞳色,還可以給加高光鼻影的。我手裏有張欺詐師,當時捏臉時陰影加多了,顯得輪廓深,紙片人時看着就一般。變成真人後,反倒好看很多。”
“鼻影和高光?”安可希一愣,忍不住插話道,“還有這功能?”
“初版本有,鼻影高光腮紅……還能自己配眼影。不過這功能後來刪了。”一個聲音回道,“說是為了保持投影原本的特色。”
“難道不是因為初版本很多人都喜歡給投影加腮紅嗎?”另一個聲音道,“一坨坨的高原紅,也不嫌辣眼睛。”
安可希:“……”
想像了一下賊能打臉上兩坨高原紅的樣子,她內心忽然湧上一股懊悔。
入坑入晚了,太可惜了。
這個話題過後,氣氛似乎一下輕鬆不少。很快又有人拋出新的問題:
“那你們現有的角色里,最喜歡哪個職業?是看臉嗎?”
“我本來只看臉,穿越后愣是被逼成了強度黨。”有人嘆息,“我曾一度以為沒有比靈心匠機械人更性感的東西了,直到我終於出了個機械師。”
“驍勇法師。我就是這麼膚淺。”
“看臉的話我其實最喜歡無名畫師誒。雖然真的沒什麼用……領地里養了一個,現在天天幫我算賬。”
“我以為符文師是公認的人氣top?美貌和強度並重,性格也都比較穩定,真正的人權卡,沒人反對吧?”
“?雖然符文師是很有用,不過你這話也太絕對了!”
“對了,安大佬呢?”
……?
安可希正饒有興緻地聽着幾人瞎嘮,冷不防話題忽然拐到自己身上:“大佬有偏愛的角色嗎?”
安可希:“……”
“首先,不是大佬。”她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想了想,又道,“至於喜歡的角色,這個還真不好說。”
“要說造型的話,我最中意的應該是點燈人。但性格方面,目前最喜歡的是流淌指揮官和風息術士。最放心的是精神醫師,能力上比較推崇的是符文師和機械師……”
“那聖賊呢?”不知是誰問了句,“看你老帶着他。”
“他是最欠打的。”安可希不假思索,“但也還算靠譜吧。”
說完,還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點完之後,卻發現周遭一時安靜。安可希心裏登時一咯噔,還以為是盒魘的程度加重了,忙提聲問了兩句。過了會兒,才有人道:
“在的在的,還能聽見呢。”
“我只是覺得,大佬你方才那話讓我有種既視感,但我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聽過……”
另一人緩緩開口:“比起這個,我更在意的是,大佬你領地到底有多少投影?”
多少?安可希一愣,下意識道:“是說在外面工作的嗎?”
“……那把后意識空間的也帶上?”
安可希:“……”
安可希:“那得等我算算。”
……
算算,她說算算。
黑暗之外的世界,似是再次淪入沉默。然而還沒等安可希在內心將指頭掰清楚,又有人對她出聲:
“大佬呀,話說你領地供奉的是哪個女神?”
“我嗎?幸運女神。”安可希一頓,“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好奇問問。”那聲音道,“那麼——你覺得是幻夢女神厲害,還是幸運女神厲害呢?”
安可希:“……???”
這是什麼小學生式的比較題!
另一邊,坐在位置上小耳朵卻是眉心微動,霍然睜開眼睛,不太認同地朝着一旁看去。
——視線的落處,是個單手托腮的身影。
和其他人一樣,她這會兒儘管睜着雙眼,眼中卻毫無焦點,似是什麼都看不到。縱使如此,在小耳朵的目光投來后,她仍彷彿有所察覺一般,微微挑眉,臉上露出抹狡黠的笑容。
同一時間,安可希思索片刻,也終於緩緩開口,給出自己的答案:
“我又沒見過她們,我怎麼知道她們誰比較厲害?”
“這算什麼回答。”那人臉上笑容頓斂。想了想,又道:“那真知女神和幸運女神呢,你覺得哪個比較厲害?”
“這和剛才的問題有什麼區別?”
“……那、那幻夢女神和真知女神呢?”那人鼓了鼓臉頰,“你覺得祂們誰厲害?”
安可希:“……”
見安可希再次沉默,她只道對方又要照搬之前的答案,不由有些氣餒,正想說算了,卻聽安可希沉吟着開口:“祂倆的話……那我投真知吧。”
……!
“為什麼?”那人似是驚了,“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
“同樣的答案說三次,感覺有點沒誠意。”安可希誠實道,“而且相比起來,我確實覺得真知聽着好像要能打一點的樣子。”
“……”
原本就鼓的臉頰頓時變得更圓。小耳朵倒是眉眼一彎,一手成拳掩在唇前,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
那人微微側頭,彷彿感知到了她隱忍的笑意,不太高興地撇撇嘴,眨了眨眼,忽然道:
“那安寧女神和真知女神呢?你覺得她們誰比較厲害?”
“……還來啊?”安可希似是被這沒完沒了的比較題搞得有些無奈了,“其實真要說的話,我覺得希望聽上去最有排面。”
“至於祂倆么……安寧吧。聽名字有種掃地僧女神的感覺。”
這算什麼理由?
那人微微瞪大眼,看上去似乎更懵了。
小耳朵沒忍住又是一樂,見那人又在試圖憑感覺捕捉自己的位置,忙又豎起手指,沖那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明明無法視物,那人卻像是感知到了她的示意,動作當即緩了下來。片刻后,又不太高興地哼了聲,乾脆閉起了眼睛。
小耳朵面上笑容不減,甚至還有心沖她揮了揮手,彷彿在說再見。直到對方不再有動作,笑容這才逐漸淡了下來。
桌子上,其餘幾人已經換了個話題。這次同步進行的是兩組討論,分別是“全自動車間的流水線分配以及機械人管理辦法”,以及“在簽證有限的情況下,備選投影如何取捨”兩個方向——安可希明顯對第二個話題更感興趣,這會兒正在積極安利自己的考試選拔法。
小耳朵一個都參與不進去,只好奇左右望了望,趁着沒人關注自己,小心拿出本子,撕下兩頁畫有符文的紙,仔細細細團起,跟着便將手伸向耳朵,緩緩取出之前塞進去的紙團。
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取出的瞬間,她仍是剋制不住地渾身一顫——某種尖銳到刺耳的慟哭聲剎那湧入耳蝸,像是凝實了的萬千痛苦,又像是如海浪般綿延不絕的哀歌。
不敢多耽擱,她趕緊將準備好的紙團塞進耳朵。痛苦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
又閉眼調整了幾次呼吸,緩了好一會兒,她這才伸手,去取桌上用過的紙團——她不想弄髒手,因此只捏着最前面的一點。因為不好直接放進口袋,還得特意拿其他紙張先包一下。
畢竟那兩個紙團上,已然是血漬斑斑。
*
又過不知多久。那令人窒息如入殮般的盒魘,方逐漸有了退去的痕迹。
最初的徵兆,是聽覺的強化。原本模糊的聲線,逐漸變得易於分辨,抑揚頓挫與內含的情緒,也漸漸明顯起來;緊跟着,觸感也慢慢回歸。再次清晰感受地板和椅子存在的那一刻,安可希差點沒叫出聲。
勺子的存在也回來了,她沒費多大勁,就從桌上摸到了它。同時回來的還有鼻尖嗅到的食物香氣。她試着往下探了探,順利摸到了放在桌上的罐頭,挖出一勺放進嘴裏,只覺整個人都亮堂了。
最後回來的,則是視覺——不過短短數息之間,對光的感知便從朦朧到清晰,輪廓和顏色的區別,也變得越來越分明。
直到最後,大片的色彩,如恩賜般,倏然湧入荒蕪的視野——
安可希驀地瞪大眼,望着眼前失而復得的一切,呼吸驀地一頓。
像是看見天光破雲,種子破土。像是一場初萌,又像是等待已久的復蘇。
不知為何,安可希一時竟覺得這種場景極度熟悉——熟悉得彷彿夢裏曾見。就連此刻心臟狂跳的感覺,那種難以抑制的歡欣,都是那麼清晰,那麼似曾相識。
“……嘿?”注意到她的呆愣,旁邊正在歡呼的kp卻是一怔,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沒事吧?還好嗎?看得到東西嗎?”
“嗯。”安可希低低應着,幾乎是痴迷地環視着周圍,連眼睛都捨不得眨,“我只是,突然感到很感動。覺得這一切都好美,好讓人驚嘆……你們難道不這麼覺得嗎?”
kp:“……”
“壞了。”她轉頭對湊上來的謝熔金和葉饒道,“怕是遭了後遺症了。”
安可希:“……”
“我沒有!”她側頭避開謝熔金伸向她額頭的手,忍不住道,“你們真的沒有這種感覺嗎?在所有的感官恢復的瞬間,那種,感恩生命、感恩世界的想法……”
“沒有。我只覺得肚子餓。”kp誠實地說著,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轉向安可希打開的罐頭。葉饒偏了偏頭,面上倒是露出幾分思索:
“感恩世界不至於。不過在摸到桌子的那一刻,我是真覺得,活着真好。”
“對吧。”安可希很高興終於有人接近自己的感受了,“就是那種,忽然覺得世界真美好的感覺!”
“我”到來了,“我”存在着。我能感受到世界,世界能感受到我——萬千物質的疊代與靜默中,唯有“我”,從無盡的黑暗中破殼而出,奇迹般地蘇醒了、降臨了。發出了屬於“我”的聲音。
安可希其實也難以說清自己此刻的感受,她只莫名覺得,很高興,非常高興。一切東西,包括每一次普通且無意識的呼吸,都是那樣令人高興。
生命是如此的美好,生命是如此的輝煌,生命是如此的令人喜——
“砰!”
還沒等安可希理清胸中那洶湧的情緒,身後便傳來一聲突兀的聲響。
似是一下被驚醒過來,她茫然地眨眨眼,剛想轉頭,便聽一旁kp重重倒吸了口氣。
“安可希,剛才那個被打飛出來的,好像是你家聖賊啊。”
安可希:……
???!
表情一頓,安可希難以置信地轉頭,果然看見身後的牆壁下面,賊能打正罵罵咧咧地從起身。身後的牆壁都被撞凹了一塊。
正罵著,忽然對上安可希詫異的視線,賊能打微微一怔,下一瞬,抬手就將亂糟的頭髮往後一捋。
“領主好啊。”他嘴角一彎,臉上又是那種燦爛的笑容,“方才的魘災好像還挺麻煩的,領主你沒染上什麼毛病吧?”
安可希:“……”
以眼神制止了一旁kp的點頭,安可希看了眼賊能打之前所在的房間,只可惜由於角度問題,什麼都看不到:“怎麼回事?那個精神醫師醒了?”
“哦,那倒不是。”賊能打無所謂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安可希注意到,他的另一條胳膊正軟塌塌地垂在身側。
儘管如此,賊能打的語氣依舊相當氣定神閑,就好像剛才被人從屋裏打出來的那個不是他一樣。
“他一直睡着,不過好像方才魘災時受到了某些影響。導致整個人忽然變得比較暴躁……”
賊能打話未說完,忽聽又是砰的一聲,一截血管般的東西忽然從房門中竄了出來,頂端一根尖刺,直撲他的腦門。賊能打嘶了一聲,連滾帶爬地往旁邊一躲,躲開之後,還有心情指着插在牆壁里的血管向安可希熱情介紹:
“然後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整個人一下丑了很多,不過倒是比之前能打了一點……”
安可希:“……”
忍無可忍地掏出符文槍,一槍擊在那再次朝着賊能打襲來的血管上,安可希上前一步,拎着賊能打的領子往後一拖,儘可能地讓自己顯得不要那麼咬牙切齒:“賊能打同學。”
賊能打:“?”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其實可以用一句話解釋一切。”安可希這會兒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比如——”
“比如那個精神醫師發生了異變在魘災后對我們發動了偷襲?”賊能打飛快道,“可那樣豈不是會顯得我有點菜?”
“……”你現在難道就不菜了嗎?!
安可希克制地閉了閉眼,將拖在手裏的賊能打往後一扔,再次抬眼往前看去,呼吸登時一滯——
敞開的房門內,只見一團羽毛糟亂的大眼珠子被重重扔出,啪地落到地上,無力地翻滾兩圈;隨之而來的,則是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身影。
看着像是個人,背後卻有無數紅色的管子正在揮舞,像是蜘蛛蠕動的腿。
“……”望着對方逐漸靠近的身影,安可希抿了抿唇,抬手示意眾人後退,在心裏默默修改了之前的結論。
這操蛋的世界。美好個大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