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因為陳霧那句“山風”,晏為熾就彷彿感受到了從大山深處跑向他的風。
那陣風吹來了心動的聲音。
驚天動地轟然作響,震得他心臟發麻。
晏為熾把手機從燥熱的右手換到左手,又換回右手,傻逼一樣來回換了幾次,他喉頭動了動,嗓音有點啞:“聽不到。”
“怎麼會聽不到,”陳霧奇怪地說,“這麼大的風,我的膠袋都要被刮跑了。”
“那我去更高的地方站站。”他四處看看,去到一個土包上面。
電流裹着呼嘯形成一個漩渦,在漩渦中心是陳霧期待的大喊聲:“晏同學,現在你有聽到嗎?”
晏為熾依舊撒謊:“沒有。”
“還沒有啊……”陳霧又找了個高地,沾着草泥的布鞋踩上去,“那現在呢?”
不厭其煩,只為讓他聽見滿山的風。
晏為熾字典里的浪漫二字從紙上一躍而出,在他眼前展現。
他不言語。
陳霧也沒有再喊問,只是維持着高舉手機,將自己的世界一角分享出去的姿勢。
風還在吹。
少年的心跳是整個青春最激昂的旋律。
晏為熾說:“好像聽到了。”
“那就好。”陳霧從高地下來,繼續向目的地走。
晏為熾循循善誘:“陳霧,為什麼一定要讓我聽?“
陳霧怔了怔:“這還要原因啊?”
“要。”晏為熾沉着氣。
陳霧靜了片刻:“你問我有什麼好玩的,我就把我這裏的風推薦給你。”
晏為熾一下就笑了:“還有?”
雖然在笑,語氣卻是咬牙,如果沒有第二個說法,這事沒完。
“還有我覺得……可能你……”陳霧慢聲說,“想聽。”
晏為熾一頓,面紅耳赤:“誰想聽風,還不如雞叫豬叫有意思。”
“你想聽雞叫豬叫嗎,”陳霧既驚訝又能理解別人的喜好,他踩過一小片蘑菇群,“那要等我下山。”
晏為熾:“……”
“我到了,先不說了,我要拔墳頭的草了。”陳霧打完招呼就結束了通話。
不是感覺到什麼不自在不好意思,真的就很自然地忙別的事去了。
晏為熾站起來,看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還處在年少時期,第一次從生理和心理上體會到什麼叫對一個人的渴望,就這麼的純粹又洶湧。
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晏為熾沿着水庫外圍跑了幾圈,滿身大汗地回到住處,脫掉白襪運動鞋,扒了黑色背心,掏出褲兜里的手機,手腳張開仰躺在地上。
滿腦子還是那個給他聽風的人。
完了。
他完了。
準確來說,也不是這次才完,是更清晰的認知到這點。
晏為熾闔眼粗喘着,從胸肌到腹肌的線條走勢像連綿起伏的青山,透滿野性與春雨擊打岩石的張力,他隨手扯扯運動褲散發汗熱。
和濕背心丟一起的手機嗡嗡響。
晏為熾接聽,語調里是運動后的疲懶:“飯不吃,酒不喝,哪都不去。”
“熾哥,這回不是玩,是正經事。”黃遇神秘兮兮,“你在家嗎,我去你那邊找你。”
“在,過來吧。”晏為熾抓着滴汗的金髮往後捋捋,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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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遇帶着尺子和小本來的,他摩拳擦掌:“熾哥,我跟昭兒想給你準備幾套戰服,設計師都找好了,國外的,不用擔心走漏風聲,只等我把你的尺寸發過去。”
熾哥回去了,指不定要參加多少場宴會,裝備要有。
“這就是你說的正經事?”晏為熾開了罐啤酒,“哪兒涼快哪兒獃著去。”
黃遇嬉皮笑臉:“不一定要上戰場穿,正式場合也能穿。”
晏為熾剛要表示自己不需要,就聽黃遇曖昧地說,“比如約會。”
“真他媽麻煩。”他咽下口中的啤酒,眼神示意黃遇利索點。
“好嘞!”黃少答應得爽快,動作卻十分拉跨,尺子都拿不穩。幸好熾哥沒有催他。
黃遇正在研究尺子怎麼看,毫無預兆地聽到一句,“阿遇,你覺得我去小山村玩玩怎麼樣?”
“……”
就說怎麼沒催,敢情是在走神。
不會是陳霧回老家了,熾哥想找過去吧?
這是幹嘛啊。
“小山村的風挺大的。”晏為熾意味不明道,“也不怕被吹跑。”
黃遇心頭咯噔,熾哥發春了!
“還不量?”晏為熾突然催促着吼。
“量量量!”黃遇虛驚一場,熾哥總算拿回了點理智,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愛河水。
黃遇誇張地舔手指翻小本子,也不曉得在哪學的,有模有樣。
“我們先量臂長。”黃遇捏着尺子一頭,“熾哥,你把手臂伸出來,不伸也行,就這樣,誒,對對,好不錯,非常好非常好,保持住。”
術語也學了兩三分,自己跟自己演上了。
黃遇把尺子壓到熾哥肩頭,往下拉伸到他腕部:“熾哥,你穿西裝不戴佛珠吧。”
“戴。”晏為熾說。
“那我得把尺寸放一放。”黃遇一副老練的架子,他一抬頭,晏為熾正巧低頭。
猝不及防地近距離對視上了。
兩人紛紛偏頭乾嘔。
晏為熾把貼着他胳膊的尺子扔出去:“滾蛋。”
黃遇擦掉嘴邊不存在的嘔物:“熾哥,要不讓陳霧給你量吧。”
晏為熾將尺子撿了起來。
黃遇:“……”
他撓着額頭翻了好幾個白眼:“對了,熾哥你想去山村玩?”
“不去。”晏為熾手指扣着易拉罐去看漫畫書,才三天就忍不了,以後日子沒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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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遇去洗手間洗洗手出來,陳霧搬走了,這兒除了二手魚缸跟丐幫綠植沒帶走,那套健身器材沒回來,其他似乎都恢復成了原樣。
但只要待上一會,就會發現回不到以前了。
屋子的主人都跟被人掉包了一樣,還怎麼還原。
黃遇問出一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熾哥,你剛住進來那會兒,我們想給你買廚具,你說你不開火,不喜歡床上被子上弄到油煙味,也不想在睡覺的地方看到鍋碗瓢盆,後來你是怎麼讓陳霧把那些東西塞進來的?”
熾哥不可能一開始就看上陳霧。
那他怎麼同意的。
晏為熾面色古怪,要不是黃遇問起來,他都不會去回想。
像是輕飄飄就發生了,過去了,沒引起他的注意。
“一點點添加的。”晏為熾說。
黃遇倒吸一口涼氣,草,謎題解開了。
陳霧這不就是在觸摸熾哥的底線。
一步一步的試探。
熾哥在某一方面跟陳霧比起來,妥妥的傻白甜。
黃遇釋然了,陳霧要是攻略他,他也要跪。
誰都會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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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遇去窗邊往外看,水庫比不上江海,實在是沒什麼景色。他縮回脖子,發現飲料瓶里光禿禿的枝條冒出了一點綠色。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植物,會不會開花結果。
黃遇覺得陳霧這個人奇奇怪怪的,也許適合首城的風格,他去捏芽葉玩。
晏為熾看不進去漫畫,扔一邊說:“就三片葉子,碰掉一片你就別想站着走出去。”
黃遇立馬舉起雙手:“走的時候,這個也捎上?”
“嗯。”晏為熾靠着椅背,視線落在兩個綠植上面,“玩兒去,別在我這杵着,我要睡了。”
無欲無求的老大爺一樣。
黃遇咳嗽:“昭兒最近在愁他妹跟陳霧弟弟的事。”
晏為熾厭煩:“說名字。”
“ok,季明川。”黃遇攤手,“那小子很會釣魚,小禧在鉤子上了。”
末了還在心裏吐槽,兄弟倆都是釣魚高手。
當弟弟的這一手,十有八九是從當哥的那兒搬來的。
“昭兒越勸,他妹妹就越來勁。”黃遇嘖嘖。
晏為熾睏倦地搭下眼皮:“他不是還沒出手嗎。”
黃遇咂嘴,也是。
姜大少爺對付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學霸,動動手指頭的事。
真到了非出手不可的時候,直接讓人在春桂悄無聲息的消失都簡單。
就看季明川是不是要富貴險中求了。
“那熾哥,我玩去了啊。”黃遇走到門口停住,量尺寸那會兒,熾哥的反應跟以前沒區別,受不了同性超過一定範圍的接近。
所以熾哥到底彎沒彎?
黃遇眼珠一轉,來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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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桂這地兒,轉個路口就是一消遣場所。晏為熾沉着個臉被黃遇拽進一間酒吧。
裏面全是男的。
黃遇腳踩到了什麼,他拿開鞋瞧瞧,我靠,是個袋子,還是裝了水的,他這一踩,水都擠出來了。
這鞋不能要了。
一隻手從後面伸向黃遇,他直接來了個過肩摔:“你媽的,找死。”
那就是小零,喝多了沒察覺到不是自己能勾搭的客人,摔慘了。
黃遇的臉色很不好,首城也有不少同志酒吧,他為了面子去過幾次,那都是走的清雅風。
沒見過這麼低級惡俗的。
黃遇後悔選這家了,他強忍着要把胃裏的食物吐出來:“熾哥,換一家吧。”
“不是你帶的路?”晏為熾對周遭一切糜爛視若無睹,“就這兒。”
黃遇瞠目結舌,熾哥怕不是來學習的。
可是,這兒能學什麼。
別把陳霧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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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在一處比較暗的角落坐下來,他沒點酒水,黃遇也沒。
不一會他們就被盯上了。
男高生,鮮嫩且有用不完的精力。
黃遇揮手趕走問他們喝什麼的服務生,給熾哥介紹四周的類別:“穿娃娃裙的是零。”
“那是1。”朝凹造型秀肱二頭肌的男人方向努嘴。
熾哥沒來春桂之前的生活是S級軍事管理地獄模式,時間細分到秒,被掌控不能自主,來了這裏之後沒人管了,才開始接觸吃喝玩樂。
像這種全是同性玩樂的酒吧,熾哥是第一次來。
黃遇抄着有點長的頭髮,綳起陽光帥氣的臉:“熾哥,玩嗎?”
“玩屁。”晏為熾索然無味,“都挺噁心。”
黃遇這一趟試出來了,熾哥彎了,又沒完全彎。
還不如彎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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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從酒吧出來,他站在街頭點根煙,瞥見黃遇不知何時拍了他們在酒吧的視頻,發了個朋友圈,隨口問:“設置了?”黃遇在刷評論:“設置什麼,大家都能看。”
晏為熾神色一變:“馬上刪掉。”
黃遇看看自己的朋友圈,看看他熾哥:“來真的啊,無緣無故就刪?”
晏為熾煩道:“再發一條。”
黃遇誇張地捂臉,無語凝噎。
不就是來酒吧坐坐,這也怕被陳霧知道?
從前那個人間清醒的熾哥,一點兒影子都找不到了。
今晚,黃遇朋友圈裏的人看到他先是發了條在酒吧嗨的視頻,幾分鐘后又發了一張嚴肅的自拍。
【感謝熾哥陪我來這兒,滿足我的好奇心。
熾哥很不願意,是我死皮賴臉哭求了三個多小時,他才同意的。
我們去了一分鐘就走了。
熾哥教訓得對,酒吧可以去,但不能亂來,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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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晏為熾躺在吊床上給陳霧打電話:“累死。”
陳霧坐在小院裏看星星:“打工才回來嗎?”
晏為熾一愣,不是該問跟黃遇玩了什麼?
“晏同學?”陳霧疑惑。
晏為熾試探:“我今晚出去玩了。”
陳霧:“噢。”
就沒了。
晏為熾懷疑陳霧根本沒注意到黃遇的朋友圈。
或者看到了,卻不過問。
不管是黃遇發的第一條,還是第二條。
晏為熾心口堵到了,他直接挑明:“我去酒吧了,gay吧。”
陳霧詫異:“春桂還有那種地方啊。”
晏為熾:“……”
“怎麼去那裏了啊,你沒喝什麼奇怪的東西吧。”陳霧擔憂道。
晏為熾冷哼:“我喝了還能在這跟你打電話?”
“也是。”陳霧自言自語,“你要是喝了,就分不清男還是女,也可能不再是你引以為傲的處男了。”
晏為熾:“……”
我有這麼廢?
再說,我他媽什麼時候驕傲了。
事實還不讓我說?
陳霧溫吞地叮囑:“晏同學,我知道你這個年紀的好奇心比較強,但有些地方還是要少去,不安全。像gay吧,你這樣的去了就是塊唐僧肉,要小心點。”
“要你管我。”晏為熾愜意地抖腿。
陳霧沒不高興,他輕笑了下。不跟幼稚的小孩子較真一般。
晏為熾聲線犯懶,心臟和思想卻很激動:“在做什麼?”
“剛開完會回來。”陳霧說。
晏為熾感受所謂的電話粥:“你們村還開會?”
“開的。”陳霧起身回屋,竹椅搖晃着吱呀響,他又回頭,把竹椅也搬進來,“樹苗樹種都要商量。”
晏為熾揶揄:“在村裡說得上話?這麼棒。”
陳霧有一點害羞:“只能說上幾句。”
他經過堂屋,看了看遺像上相貌俊挺,氣質不凡的中年人黑白照,小聲說:“晏同學,我們不聊了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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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回春桂那天,晏為熾去汽車站接他。
人流不大的隊伍里,陳霧垂着腦袋,被汗打濕的劉海掃在鏡片上,他的身前掛着個帆布袋,肩上扛着一個打着幾塊補丁的大蛇皮袋。
周圍是各種打量的視線。
別看春桂是十幾線小城市,還挺瞧不起鄉下人的。
晏為熾一出現,騷動聲更大了。
普通短袖長褲也掩不住貴氣的少年,和從鄉下來的樸實眼鏡仔。
陳霧背上一輕,晏為熾單手拎着沉甸甸的蛇皮袋:“這裏面是什麼?”
“火腿。”陳霧直起身抬起頭,把擋視線的劉海撥開。
那些視線里的輕蔑有所減退,青年臉上都是汗,皮膚白得透出粉色,長得還挺耐看。
晏為熾拿下陳霧脖子上的帆布袋:“這又是什麼?
“蘑菇,木耳,和土豆。”陳霧說。
晏為熾面部表情不太好。
陳霧尷尬地垂了垂眼:“你別和我走一起了,你先去外面等我。”
“想什麼呢,沒覺得你丟人,”晏為熾說,“這麼沉,帶過來不嫌累?春桂又不是買不到。”
“不一樣。”陳霧搖頭。
“行,你說不一樣,那就不一樣。”晏為熾提着兩個袋子走在前面,“跟上。”
陳霧空着兩隻手跟在他後面:“晏同學,我一會兒請你喝奶茶吧。”
晏為熾拒絕道:“不喝。”
陳霧呆了呆:“怎麼不喝了啊?”
“在戒。”晏為熾道。
陳霧吃驚到加快腳步走到他前面,攔下他問:“你要戒奶茶?”
晏為熾一手一個接地氣的袋子,不顯寒磣窘迫,依然耀眼懶散。
“怕得糖尿病,高血壓,冠心病。”他說。
“奶茶喝多了是不好,像你平時那個量卻是有點過了。”陳霧點點頭,他在原地站了會,語出驚人,“我給你做吧。”
晏為熾懷疑自己產生幻覺,他遲緩地俯視過去。
“我看過自製奶茶的視頻,挺簡單的。”陳霧說,“材料上我會注意一下,讓你又能喝到奶茶,又不會影響身體。”
晏為熾把頭偏到一邊,老子是真的在戒了。
可是這傢伙說要給我做。
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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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的時候,劉叔離職了,他說他要去閨女那邊。
陳霧幫他收拾個人物品。
劉叔在春桂工作了三年,卻沒多少東西。
好似隨時都準備走。
劉叔把沒喝完的花茶都給了陳霧,他笑道:“小陳,有緣千里來相會,說不定以後還會再見的。”
沒有留下新的聯繫方式。
陳霧下班回到出租屋,對幫他準備食材的晏為熾說:“劉叔走了,不在西德幹了。”
晏為熾:“多大點事。”
“都會走,都要走。”他剝着豆角,十分閑散地說出這樣一句。
陳霧抿嘴:“我知道。”
“我看你那樣,明顯是不知道。”晏為熾說,“人往高處走,西德那保安工作,有幾個能做下去的。”
陳霧把手上的袋子放沙發上:“他是去女兒那享福去了,不是跳槽。”
“相處還不到一年,就捨不得了?”晏為熾意味不明,“我畢業了會離開春桂,到時候你是不是也……”
叮鈴鈴的手機鈴聲乍起。
“是趙同學。”陳霧去小院接通,另一頭傳來趙潛凝重的聲音,“哥,老丁從醫院跑了。”
陳霧沒有慌:“他知道我住在哪?”
“不確定。”趙潛才說完,就聽見陳霧說,“他知道。”
見到人了?!
趙潛暗罵兩聲,飛快道:“你把你的地址發我,我這就去。”
“不用過來,我不是一個人,有晏同學在。”
陳霧要掛,趙潛問了一個古怪又飽含謹慎的問題,“你身上沒口子吧?”
“沒有。”他說。
“沒有就好,別靠太近,以防萬一。”趙潛還是不放心,匆忙道,“我跟熾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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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徽瑔從院牆外翻進來的。他傷沒好透,滿面病態,一張臉瘦得脫了形,難以看出昔日的風采。
陳霧的視線越過他,去看院牆,頭頂是晏為熾的哼聲,“我怎麼說的?”
“院牆太矮,安全係數低。”陳霧重複他之前說過的話。
晏為熾呵呵:“一個小雞仔都能翻牆進來。”
陳霧摘眼鏡嘆氣。
被忽略的丁徽瑔攥拳頭:“陳霧,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晏為熾皺眉:“當我死的?”
丁徽瑔抖了抖,五臟六腑反射性的劇痛,他緊盯着陳霧,眼裏沒有惡毒和癲狂。
陳霧走到小菜地旁:“你傷害過我,我不信任你了,不敢離晏同學太遠,只能在這說了,你看行不行。”
“好吧,”丁徽瑔過去點,他發青的臉顫動着,難以啟齒地從嘴裏擠出一句,“你讓熾哥閉眼,他看着我,我害怕。”
陳霧:“……”
“那也不需要閉眼吧。”他轉頭,“晏同學,你別看這邊。”
晏為熾冷冷睨了眼丁徽瑔,警告他別找死,不然就不是涉及他一個人的安危那麼簡單。
丁徽瑔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晏為熾一把目光投到其他地方,他的呼吸和行動能力都恢復了不少。
陳霧見丁徽瑔拿出手機,屏幕對着他。
一張照片。
是他跟季明川,去年圖書館那次。
單從照片來看,季明川抓着他的手突起的青筋,發紅的眼瞼,放在他身上的眼神都不可能是弟弟對哥哥該有的,會引起他人的猜測。
偏偏季明川還有一雙深情眼。
丁徽瑔是gay,他會從gay的角度去看這張照片。
分明就不清白。
丁徽瑔把手機放下來,壓低聲音說:“我沒有發給熾哥,算是對上次那麼對你的補償。”
他又像是憤怒,又像是不能理解,“你以後別這樣了!”
陳霧說:“你誤會了。”
“我誤會?”丁徽瑔譏諷,“你們就差親上了。”
陳霧扯了塊衣角擦拭鏡片:“他喜歡的是女孩子。”
“別拿這套忽悠我!追女生不就是|障|眼|法!”丁徽瑔情緒起伏過大聲音過低,聽着詭異,“我會監視你,要是讓我再發現你跟這個人糾纏不清,我不會再替你隱瞞!”
他平復了一下,搖搖頭:“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
陳霧見他要走,說:“你還沒跟我道歉。”
丁徽瑔瞪向陳霧,那聲“那你是不是該對我說謝謝”要噴出來又被他憋屈地吞下去,他彎了彎腰:“對不起。”
說完就要去爬牆。
“讓你走了?”
晏為熾從後面靠近陳霧,搭上他的肩,對丁徽瑔勾手:“手機上有什麼,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