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實際上五條悟也確實那麼做了。
在想法出來的下一秒,他就揚着笑伸出手將鹿野擁進了懷裏，沒有在意她滿身髒兮兮的血跡會蹭到他的身上。
鹿野被五條悟抱了個滿懷，犯冷的身體被暖意裹住，她被剛剛的變故弄得腦袋混亂,這會竟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更何況剛剛在看到他的一瞬間,鹿野確實產生了細微的安心感。
白髮男人抱着她，將腦袋蹭在她的脖頸上悶悶地笑，任誰都能聽出他笑聲中的雀躍。
他笑起來的氣息和毛茸的發全部落在她的脖子上，弄得鹿野覺得淡淡的癢意,這個擁抱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就被鹿野毫不猶豫地推開了。
雖然被推開了，但五條悟臉上沒有什麼不悅的神情，反倒顯得十分興高采烈的，帶着輕微的滿足意味，看上去心情極度的好,像只饜足的貓。
這傢伙在高興個什麼勁。
鹿野有些困惑，她嫌棄地推了推五條悟又湊過來的腦袋。
不過五條悟這個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鹿野低頭看了看自己，扯了扯衣服解釋道：“這些是傑的血。”
聽到這個完全沒想過的答案，五條悟勾起的嘴角緩慢壓平,他皺了皺眉：“傑的？”
正是這時,治療完畢的家入硝子從裏面打開門，看向他們說道：“已經好了，不過夏油目前還沒有醒,要進來等他醒過來嗎？”
鹿野愣了愣,緊繃的心隨着家入硝子這段話落了下來。
不得不說夏油傑這番行為確實讓鹿野對他的負面情緒淡了許多,但她現在還沒有整理好情緒,除卻了混亂之外還有着一些憤怒，一時半會並不想面對夏油傑。
鹿野並不擔心自己離開后對方還會有什麼過激的行為，她十分清楚夏油傑不會再那麼做。
於是她神色冷淡地搖搖頭：“不，他沒事就行，我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在她轉身準備離開時，五條悟拉住了她的手臂，他湊上前抬手捻了下她一邊染上色的金色發尾：“你這個樣子會嚇壞路人的，鹿野。”
鹿野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亂糟糟的被血色包裹了，可她只想快點離開，她把自己的頭髮從五條悟手裏扯回來：“沒關係，我開了車來，回去再整理。”
“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也不要跟着我。”
彷彿剛剛他發現的那一點信任和安心只是他的錯覺，鹿野又對他豎起了防範的高牆。
話至此，五條悟不再阻攔，他看得出來鹿野不會同他解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麼就只有去問另一個當事人了——
在鹿野離開后，白髮男人走進了醫療室，他看了看面色有些蒼白的夏油傑。
就像家入硝子所說的，能有什麼咒靈可以將夏油傑重傷至此。
她看不出來，五條悟看得很清楚，殘留在傑身體的咒靈痕迹分明是他自己的咒力。
也就是說這是傑自己操縱咒靈攻擊了自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和鹿野之間發生什麼了？
一眼知道大致的情況后，五條悟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散漫地翹起腿，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知道你醒了，傑。”
五條悟說完后，床上的黑髮青年緩緩睜開眼，他在看了天花板一會後挪了挪眼珠看向了旁邊的五條悟，語氣平淡：“鹿野離開了嗎？”
“嗯，聽說你沒事後就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呢。”五條悟撐着下巴幸災樂禍地說道：“她看上去完全不想再面對你。”
“所以，是怎麼回事，傑，你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回道：“悟，我全部記起來了。”
聽到他這個回復，五條悟墨鏡后的眼神頓了下來。
“不用擔心，我不會選擇之前的道路，結局不是很明顯了嗎。”
“是嗎。”五條悟似乎不驚訝他做出這個選擇：“不過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為什麼要在鹿野的面前做出那種行為？”
夏油傑抬起手用手背遮住眼睛：“……我曾經差點殺了她。”
白髮男人墨鏡后的眼睛頓時冷了下來。
五條悟不在意夏油傑是否殺了那些村民，是否殺了無辜的普通人，對於五條悟來說他先前和夏油傑最大的衝突是立場的問題。
但如果是他所在意的人的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條悟沉默着屈起指尖輕敲着腿，暫時緩住了心底不合時宜的戾氣。
他們交往的時候鹿野是幾歲？十五？
這個聰明的男人很快就從這句話中提取出信息：“那她害怕咒靈是？”
“……”
夏油傑沒有回答，五條悟就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鹿野知道嗎？我記得她之前沒有關於你的記憶。”
他自然是還記得她當時來向他打聽傑的事情，說明那時候的她不知道什麼原因遺忘了關於傑的事情。
“嗯，她恐怕早就記起來了，兩年前就——”
“嗚哇。”五條悟對他勾起嘴角，眼眸里冰霜一片，他沒有感情地捧讀道：“那你真該死啊，傑。”
夏油傑把手放下來，用手撐着坐起身，還有心情對五條悟回敬相同的笑容：“悟，不用你來提醒我我也知道。”
“鹿野不會原諒你的。”
“……我知道，我要的不是原諒。”
他要的是不被徹底趕出她的世界。
夏油傑在操縱咒靈攻擊自己的時候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可他也在賭鹿野會不會對他感到心軟，只要有一點點，他就有了活下來的理由。
這個答案很明顯，她會，所以他沒有死。
話已至此，五條悟頓時明白了夏油傑這麼做的原因，他撐着下巴不快地說道：“你還真卑鄙啊。”
“但是沒用哦。”白髮男人毫不留情地說道：“傑已經在鹿野那裏被判死刑了嘛，再怎麼去挽回都是無用功。”
夏油傑低着頭撐住腦袋，黑色的發遮住了整個神情。
他很清楚五條悟說得是對的，他這麼做只不過是將自己的死刑變成了死緩罷了。
可那又如何，只要是晚來一分一秒他都甘之如飴。
五條悟看他不言不語了，從旁邊幸災樂禍探過頭看他：“傑，你該不會難過到哭了吧？”
“……不要說這種胡話。”
“哈哈哈，那可真遺憾。”
……
……
另一邊，鹿野離開高專后，腦袋逐漸清醒了過來。
只是沒想到她駕駛着車回到住所后，在門口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黑色的大衣松垮地披在肩膀上，橘色的發在光線下異常奪目，光站在那就讓人忽略不了。
是中原中也。
他站在她這個小院的門口，一隻手揣着兜，另一隻手拿着手機，看起來似乎是在等誰的訊息回復，沒有表情的臉顯得有股說不出的冷漠。
……糟了，中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找她。
鹿野打開手機，看到他在一個小時前，半個小時前和十分鐘前分別給她發過消息。
因為夏油傑的事情，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有看手機，這才錯過了他的訊息。
鹿野現在這身容易讓人誤解的模樣讓她一時有些進退兩難，直接出去會嚇到中也吧。
中原中也早就聽見了鹿野車開過來的聲音，抬起頭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邁着步子朝她走過來。
鹿野：“……”
算了，沒辦法了。
她打開車門下了車，對上橘發乾部的視線后，鹿野剛想解釋，就被中原中也的眼神驚到了。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移動到了她的身邊，抬起手想要碰她又克制地頓住，鈷藍色的眼眸是慌亂又狠戾的：“誰做的？”
中原中也在看到她這幅樣子的時候心臟差點靜止了，甚至都來不及去考慮她還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身上的血基本是乾涸的，並沒有明顯的外傷等一系列顯而易見的東西。
鹿野立刻解釋：“等等，中也，這不是我的血，我沒有受傷不用擔心。”
她心下覺得有些好笑，可是又覺得有些許酸澀的淚意。
先前的事情對於她來說真的就是才發生於不久前而已，突然間重新回到一切開始前，鹿野其實還是有一些忐忑和不安的。
得到這個答案后，橘發乾部身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氣勢驟然間消失了，他愣了一下，雙手握着鹿野的手臂，皺着眉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番后才止住動作。
“怎麼弄成這樣的？”
“嘛……因為一些事情，沒事了，你在外面等等我，我收拾一下。”
考慮到裏面的一片狼藉，鹿野沒有邀請中原中也進去。
她說完后，像只小貓一樣迅速竄回到屋子裏，第一件事就是衝進盥洗室把身上的血腥味全部洗凈。
身上穿着的那兩件衣服毫無疑問，全被她丟進了垃圾桶。
至於客廳里的一團亂，鹿野不準備去整理，這種場面當然也不可能叫家政，普通人看見多半得報警。
理所當然的，就留給罪魁禍首自己解決吧。
今天的事情是鹿野根本沒有想到的，整理清思緒后，不可否認，鹿野對夏油傑的感情確實有了一小部分的轉變，她需要和夏油傑有一場談話，但不是在發生了這種事情后的現在。
東西早在先前就收拾得差不多了，鹿野清理完自己后，拎着行李箱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客廳。
這扇門被緩緩地帶上了。
行李箱的輪子壓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鹿野出去后，中原中也觸了一下她兩隻手拉着的行李箱，它們便自動飄蕩在空中，乖乖落在後備箱裏了。
做完這些的橘發乾部滿意地看着她兩隻空蕩蕩的手，伸出手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