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陋室之談
林長生聽着那朗朗書聲來到了鹿鳴巷的一處書院前,只見這書齋大門敞開,門上有一兩尺來長的黑底漆金匾額,匾額上書着“鹿鳴書院”三個大字。
見到了這間書院的大門,林長生特意停下腳步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然後才抬腳走進了這間“鹿鳴書院”,只見書院內幾名儒生正在院內寫寫畫畫,旁邊的廂房當中則正源源不斷的傳來誦讀之聲,並未發覺這方小院多了個人,林長生見狀也不打擾,尋了一個洒掃的下人,問明院內可有空房,便由着下人帶他進了東邊一間廂房。
“這位小先生,還請莫怪,實在是這院中再無別的空房間了,西邊又是女客所居,唯有委屈小先生住在這間陋室當中了。”洒掃的下人不卑不亢的對林長生告罪到。
“哈哈哈,無妨無妨,這間陋室正合我意,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林長生看着這間空蕩蕩的只擺放了一張由木板拼湊起來的矮床和一張褪色的木桌的房間,笑呵呵的對那下人擺了擺手。
“哈哈哈,說得好,好一個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的笑聲從窗外傳了進來,林長生抬眼看去發現此人乃是一名頭戴綸巾,身着青色長袍的男子,單是看着此人便能感覺到有一股浩然之氣鋪面而來,讓人忍不住對其頂禮膜拜,毫無疑問此人乃是一方大儒。
聽到了中年男人的聲音,原本正在幫林長生收拾房間的下人轉過身來,在見到了該男子的身影后,又連忙低頭對其行了一禮並說到:“小的見過王夫子。”
“學生林靜言見過王明修先生。”林長生見狀也不卑不亢的對那中年男人行了一個學生之禮,而後對王明修開口說到,“先生剛才可是對學生的話有何疑議?”
正站在一旁的下人聽到林長生這麼說以後,有些感到驚訝,不為別的單純就是為了林長生話中的“疑議”,眾所周知王明修先生乃是天人書院的四位掌院之一,地位和林長生認識的莫西屏莫大先生等同,世人皆尊稱其為“書聖”,只不過由於莫大先生至尊境的修為,在外人看來莫大先生的地位更高罷了。
但是即便如此,一般儒生對於王明修的話說出“有何指教”四個字的都是少之又少,更何況是林長生這般“有何疑議”的可以說是不尊敬前輩的話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你既然認出了老夫,還能說出如此話來,想來閣下應當就是莫老頭說的那位林公子了。”聽到林長生的話后,王明修也是哈哈大笑起來,走進了房間內直接就坐在了林長生的那張床上對林長生說到。
“王先生是憑藉這塊玉牌認出在下的嗎?還是說單純是聽見了在下剛才所說的話,才得出的結論?”林長生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從桌上的茶壺裏倒出了兩杯茶來,把其中一杯遞給了王明修后才開口問到。
“小友覺得呢?”王明修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咂了一口茶水后語氣玩味的對林長生反問到。
“我猜王先生是先感應到了在下手中的這塊特殊玉牌但仍舊有所疑惑,畢竟這鵝湖玉牌雖說是貴書院的四位掌院用於送給看中外人的信物,但也正是因此先生不能直接確定我的身份,畢竟這類信物雖說送出不多,但也還是有一些的,”林長生坐在桌前雙手握着茶杯,看着窗外的芭蕉樹說到。
“王先生即便此時還沒有真正確定我的身份,但畢竟我手上有此信物,作為天人書院雲章之門的掌院,也必定會對在下進行關注,因此在聽到在下先前所言之後,才會直接現身,王先生是憑藉這兩者才確定在下的身份的,對嗎。”林長生轉過身看着王明修語氣篤定的開口說到。
“林公子所說不錯,但還漏了一點,老夫之所以認出了林公子的身份,還有一點是因為近日持這信物來東離州的僅有林公子一人,換句話說老夫其實一早就知道了林公子的身份,之後的事情純粹是湊巧罷了。”王明修有些得意的說到,臉上還露出了一絲得意洋洋的笑意。
“原來如此,”林長生見狀無奈的點了點頭,“王先生果然和莫先生所說的一樣,一副——”
“一副老頑童的樣子是吧,”王明修接着林長生的話說到,“莫西屏那糟老頭子盡會揭老夫的短,不就是老夫當年和他下棋輸了沒把賭注給他嘛,這都過去三百年了,到現在還記在心上,要老夫說這個老傢伙才是小肚雞腸的老不羞呢。”
“噗嗤——,”聽到王明修這麼說,即便早就從莫西屏那裏聽說過王明修的壞話,但林長生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四個掌院裏面一個老頑童,一個老不羞,還有一個至今也沒有下落,天人書院能一直屹立不倒就可以看出院長是付出了多少心血了,想到這裏林長生忍不住搖了搖頭。
王明修見到林長生搖頭,還以為他不相信自己剛才所說,立即就脾氣上來了,對林長生吹鬍子瞪眼睛的說到:“嘿,小林子,你還別不信,小老兒可從來不說假話,你可別被莫西屏那老不羞的假正經給騙過去了,這傢伙最會裝模作樣了,在外人面前這個糟老頭子慣會端着自己,只有我們這些個老傢伙才知道這老東西私底下玩的可花了。”
“噗嗤——,”聽到這話,林長生忍不住再次笑出聲來,然後趕忙擺着手說到,“王夫子,我倒不是不相信您剛才所言,我只是突然想到貴書院的那位孟院長為了維持天人書院在儒道的地位怕是費了不少功夫。”
“這個倒是真的,有我們三個在,孟老頭兒確實是勞心勞力了一些,不過也是他活該,當初非要和我們三個打賭說什麼這天人書院的院長之位有能者得之,只有贏了其他三個人的才能坐上院長之位,真當我們三人不知道他的打算,這老狐狸是想故意輸給我們三個,然後順其自然推掉這院長的名頭啊,這肯定是沒門兒的,”王明修開口說到。
“要知道平時老夫連自家的書院否懶得去管,更別說當了院長以後還要管理其他三院了,莫西屏和吳道生這兩個也是懶鬼,林公子從現在他們一個在雲海州頤養天年,另一個乾脆就沒了蹤影就懶看得出來,這場賭局當然是孟庭葦贏了,想推掉院長之位沒門兒。”說到這裏,王明修的臉上可謂是得意忘形,一張老臉都佈滿了笑意,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出現了一抹憂愁,然後又變得咬牙切齒起來。
“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吳道生那傢伙不地道,琴棋書畫四場賭局,輪到比畫的時候,這小子居然直接就在前一天晚上跑了,就留下一張字條說什麼自己追尋畫道之極境去了,勿念,我去他奶奶個嘴兒,居然到現在還找不到人影。”說到這裏,王明修居然忍不住爆了一個粗口,這要是讓外面的那些個儒生看見了,說不得會直接驚訝得下巴都掉到地上,嚴重點更會感到幻滅,懷疑眼前這個滿嘴污言穢語的老頭是誰。
“王先生倒也不必擔心,既然吳夫子說他是追尋畫道極境去了,讓你們勿念,便說明吳先生對於此行有着把握,況且如今沒有消息何嘗又不是最好的消息呢,似吳夫子這等境界的修士一次閉關便是千百年都算短的,如今說不得正在何處名山大川內閉關呢。”林長生出言安慰到,看得出來王明修四人的關係很好,要不然也不會對於另外三人如此詆毀自己還視若無睹,反而還嘲諷回去了,現在其中一人下落不明,哪怕知道對方是追尋自己的道去了,也仍舊忍不住擔憂。
“擔心吳道生,老夫才不擔心他呢,別看老夫剛才罵孟庭葦是只老狐狸,這吳道生雖然在我們四人當中年紀最小,但更是只小狐狸,而且還得是九尾狐,一肚子都是壞水,我們三個糟老頭子加起來都玩不過這傢伙,他在外面別說會遇到什麼事兒了,他不去主動惹事生非就不錯了。”王明修罵罵咧咧的說到,氣得再次喝了一大口茶水。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林公子既然此次你是以我們天人書院弟子的身份過來的,那老夫就想問一句,這次事情結束以後,你要不要跟老夫去天人書院一趟,正好幫忙教教那些個丹青院的弟子,我們四院裏面就這丹青院最命運多舛了,原本都要有新的《儒道聖典》了,結果那幅畫還沒畫完當年的無名畫聖就因為天人五衰而道消身隕了,現在吳道生那傢伙又失蹤了,這丹青院就直接沒了掌院管理,現在都是我們三個有空才幫忙看護,長此以往只怕這一脈會走向消亡啊。”王明修擔憂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