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Animal05
Animal05
晉江/虛度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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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顯訂好外賣,把貓託付給宋時祺,自己去洗澡了。
沒過多久,另外兩位舍友回來,他們不僅沒有對張顯擅自在宿舍養貓提出異議,反而對貓表現出濃厚好感。三觀正常且精神健全的人類,大都對美麗可愛的事物沒有抵抗力。
等張顯洗完澡回來,外賣和閆楨楨給貓買的東西一起送到了,張顯披上外套,下樓去取。
幾分鐘后,他抱着一個紙箱回來了。
開箱,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貓糧、貓碗、貓砂、貓砂盆、零食、玩具,甚至還有兩件貓穿的衣服。
張顯把貓抱過來,給它穿上其中一件聖誕配色的毛衣,竟然很合身。
他拍張照片發給閆楨楨,閆楨楨秒回:可愛!!!!!
這個感嘆號的數量令張顯既無奈又好笑。
他羞澀內斂的女朋友,因為這隻剛認識不到一天的貓,跟變了個人似的。
對小貓的新鮮感很快過去,舍友們開始各忙各的。
梵音蹲在貓碗前,慢條斯理地就餐,吃幾口貓糧舔幾口水,貓糧吃起來嘎嘣脆,而且還挺香的,有點像雞肉味的迷你小餅乾。
吃飽喝足之後,梵音走進了貓砂盆。
張顯往盆里倒了一整袋貓砂,踩起來鬆鬆軟軟的,貓砂還散發著一股好聞的香味。
雖然當眾做這種事有些羞恥,但她現在是只貓,也只能按貓的習性來行事。
梵音挑了個合適的角度,兩隻前爪搭在貓砂盆的邊緣,兩隻后爪踩在貓砂里,身體微微下蹲,用力——
“我靠,什麼味兒啊?”
“太臭了。”
“貓在拉屎!”
“這麼好看的貓怎麼會拉出這麼臭的屎?”
梵音:“……”
帥哥美女拉的屎也不可能是香的好嗎?
梵音在貓砂盆里轉個身,用爪子扒拉貓砂,把貓屎埋上,臭味霎時就沒那麼強烈了。
宋時祺是最淡定的,他捏着鼻子走到陽台,把窗戶推開,向三位沒養過貓的舍友科普:“它是流浪貓,以前吃的都是垃圾桶里的垃圾,拉出來的屎肯定臭,等吃一段時間貓糧,調理好腸胃,味道就沒這麼大了。”
張顯有潔癖,但奇怪的是,面對撲鼻而來的臭味,他並沒有感到嫌棄或反感,聽完宋時祺的話,他更是覺得小貓很可憐。
他抽了張濕紙巾,對貓說了句“過來”,貓就顛顛地走到他身邊,乖乖地讓他擦屁屁。
宋時祺嘖嘖稱奇:“張顯,你這回真撿到寶了,我也算閱貓無數,就沒見過比這隻貓更聽話的貓,它很有可能成精了,說不定哪天就開口說人話了。”
他忽然靈光一現:“哎,張顯,我真誠地建議你在TikTk上給這隻貓開個賬號,就憑它這顏值和靈性,絕對能成網紅貓,吸粉千萬不是夢。”
張顯不以為然地說:“沒那閑工夫。”
宋時祺不無遺憾:“你錯失了一個躺着賺錢的好機會。”
給貓擦完屁股,張顯把貓屎鏟進垃圾桶,繫上垃圾袋,拎到外面去丟。
回來宿舍,張顯第一時間去把窗戶關上。
吃晚飯那會兒,閆楨楨在微信上給他發了近千字的養貓注意事項,第一條就是隨時關好門窗,以防貓偷跑出去。她說流浪貓在外面野慣了,突然被關起來肯定不適應,逮着機會就會往外跑。張顯的宿舍在三樓,雖然不算高,萬一貓掉下去摔出個好歹,他沒法向女朋友交代。
張顯把閆楨楨發給他的養貓注意事項轉發到宿舍群里,帶着歉意對幾位舍友說:“在我租好房子之前,這隻貓只能先養在宿舍,給你們添麻煩了,改天我請你們吃飯。”
宋時祺本來就喜歡貓,自然無所謂,另外兩位舍友也表示沒關係。
租房子這件事,早在幾個月前閆楨楨和室友鬧僵時張顯就提出來了,可閆楨楨擔心同居之後會遭人非議,就沒同意。張顯迷妹眾多,閆楨楨和他成為情侶后難免遭人嫉妒,經常傳出些毫無根據的流言蜚語,閆楨楨盡量無視,可偶爾還是會有些受傷。
現在,為了給小貓提供更好的居住環境,閆楨楨主動說要租房子,而且越快越好,張顯自然同意。他們倆都不是本市人,不管是為了貓還是他們自己,房子遲早要租的。
想到即將要和女朋友住在一起,張顯有些心潮澎湃,他垂手摸了摸卧在他腿上的小貓,在心裏說:這都是沾你的光。
梵音吃飽后就開始犯困。
貓一天要睡十五到一十個小時左右,她嚴重懷疑自己也得被迫遵循這個作息。
要真是這樣,她的時間都要浪費在睡覺上了。
反正眼下也沒事做,睡就睡吧,只當是養精蓄銳了。
梵音跳到張顯腿上,舒舒服服地卧下來,既可以被他的體溫溫暖,又可以緩解皮膚饑渴症——反正只要一閑下來,她就開始犯人癮,總想和人貼貼。
張顯一摸她,人癮即刻加重,梵音在他腿上翻個身,肚皮朝上,四條小短腿蜷縮着,蓬鬆的尾巴搖來擺去,輕拂着張顯的腹肌。
梵音:“喵~”
張顯:“……”
這是讓他摸肚子的意思嗎?
張顯便伸手摸了摸。
背上的毛是滑,摸起來像絲綢,肚子上的毛則是軟,手感像棉絮。他莫名其妙地對着貓肚子吹了口氣,猶如吹散了一團白雲,隱約可以看到粉紅的底色。
才摸了幾下,貓就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像個小發動機。它甚至用兩隻前爪輕輕勾住他的手腕,猶如睡着的小嬰兒無意識地抱住媽媽的手。
此時此刻,長這麼大從未養過任何小動物的張顯,終於體會到了養寵物的快樂。
他拿起手機,給貓拍張照片,發給了閆楨楨。
楨楨:我要吃醋了
張顯一手摸貓,一手打字:吃我的醋還是吃貓……
還沒打完,信息一條接一條彈出來。
楨楨:它怎麼可以這麼快就對你露肚皮
楨楨:原來它不是只親我一個人
楨楨:花心小貓
楨楨:但是好可愛喔
楨楨:方便視頻嗎?
張顯把輸入框裏的字刪掉,重新輸入:不方便
換他吃醋了。
閆楨楨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貓,根本沒他這個男朋友。
張顯放下手機,把擼貓的手收回來,專心看書。
而梵音已經舒服得陷入昏迷,四仰八叉地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梵音迷迷糊糊地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隱約看到一張帥臉,便繼續呼呼大睡。
不是她不想醒,實在是醒不過來,猶如睡神附體。
張顯從衛生間洗漱回來,掃了眼在椅子上縮成一團的貓,擔心它會冷,於是從衣櫃裏挑了件羊羔絨外套,先把貓抱起來,再把外套鋪在椅子上,然後把貓放回去。
被他這一番折騰,梵音終於有點醒了。
她躺着抻抻懶腰,打了個大呵欠,接着跳下椅子,吃飯、喝水、上廁所,然後踩着梯子爬上了張顯的床。
張顯正靠在床頭給閆楨楨發微信,一抬眼就看見蹲在床尾的貓,他用命令的口吻說:“下去。”
宋時祺的床和張顯的床緊靠着,他有點幸災樂禍地說:“我早跟你說過了,不讓貓上床是不可能的。幸好你聽我的給它洗了個澡,否則你這會兒得瘋。”
張顯湊過來,用手推貓:“下去。”
梵音沒下去,她矯捷一跳,從張顯的床尾跳到了宋時祺的床尾,隔着一十公分高的床欄和張顯對視。
張顯看着貓楚楚可憐的小眼神,頓時有些心軟,剛想叫它回來,就聽宋時祺說:“讓它睡我床上吧,我不介意。”
張顯和貓對視幾秒,無奈地說:“好吧。”
張顯躺回去,拿起手機向閆楨楨告狀:小貓上床,我讓它下去,它直接跳我舍友床上去了。
楨楨:你知道有多少鏟屎官求着貓上床陪-睡卻被無情拒絕嗎?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張顯:這福氣我不要
楨楨:我要我要!
楨楨:等租好房子我就可以和貓一起睡了[愉快]
張顯:那我呢?
楨楨:你有潔癖,肯定沒法和貓一起睡,只能自己睡了
張顯:……
他支起身子想看看貓在幹嘛,猝然發現貓趁他不注意偷渡過來,就卧在他身邊。
一人一貓大眼瞪大眼,不等張顯採取行動,貓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張顯以為它要知難而退,沒成想它貓膽包天,往前走兩步,緊接着卧在了他懷裏,小腦袋枕着他的肱一頭肌,兩隻前爪在他胸側踩來踩去,像在踩奶。
張顯:“……”
他完全不知道該拿這隻貓怎麼辦。
無語片刻,張顯戴上藍牙耳機,向閆楨楨發出視頻邀請。
那邊很快接了,壓低聲音說:“幹嘛?我要睡——”
閆楨楨突然失聲,因為張顯將鏡頭下移,向她展示依偎在他懷裏的貓。
怕自己叫出聲,閆楨楨捂住嘴,喜悅之情從眼裏漫溢出來。
“別笑。”張顯裝出不高興的樣子。
“怎麼回事兒?”閆楨楨強忍笑意,“剛才還不讓它上床呢,怎麼才一會兒功夫,貓就睡你懷裏去了?”
張顯給她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閆楨楨體貼地問:“那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
張顯沉默須臾:“……還好。”
他驀然發現,他的潔癖似乎選擇性失靈了。
給貓洗澡、擦屁股、鏟屎,讓貓睡在他懷裏,他竟然全都接受良好,幾乎沒什麼抵觸情緒。
難道他這麼快就被這隻貓蠱惑了嗎?
貓真是一種可怕的動物。
舍友們都在,視頻不太方便,沒說幾句就掛斷了。
閆楨楨隨即發來一條信息:剛剛我錄屏了,明天發TikTk,讓大家看看你被小貓咪征服的樣子[偷笑]
張顯回復:不許發
楨楨:晚安~
張顯:閆楨楨!
張顯放下手機,垂眼看看懷裏的貓,輕輕嘆了口氣。
他抽出被貓壓在下面的被角,把被子蓋在貓身上,順手用指尖碰了碰貓紅潤潤的小鼻子,不自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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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梵音從昏睡中醒來。
蠕動一番,她爬出被窩,脫離張顯溫暖的懷抱,貼着牆邊走到床尾,踩着梯子下床。
即使宿舍里黑咕隆咚的,對貓的視力也沒太大影響,就連貓砂盆旁邊掉落的幾粒貓砂梵音都能看清楚。
宿舍和陽台之間隔着一扇推拉門,梵音伸出一隻爪子,用指甲勾住門的邊緣,有些吃力地把門拉開一道十公分左右的縫隙,她走到陽台,再把門合上。
一門之隔,氣溫相差許多,梵音冷得一哆嗦。
稍作觀察,她輕巧地跳上窗檯。
窗戶也是推拉式的,窗外沒有安裝防護網。
梵音使出吃奶的勁把窗戶推開,呼嘯的寒風撲面而來,瞬間凍得她瑟瑟發抖,後腿猛一趔趄,險些掉下窗檯。
穩住身子,她探頭往外看。
三樓,距離地面也就不到十米的高度。以貓的靈敏度和柔韌性,即使沒有滑翔的異能,直接往下跳也沒什麼要緊。可到底是第一次試飛,梵音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深呼吸,再深呼吸。
咬緊牙關,睜大眼睛,縱身一躍——
起飛!
她沒有翅膀,無法像鳥那樣自由飛翔。
她只有四條小短腿和一條尾巴。四條腿收攏或張開可以調整滑翔的距離,尾巴向左或向右搖擺可以調整前行的方向——至於怎麼調整姿勢能達到怎樣的效果,需要她從一次次的練習中汲取經驗,把技能變成本能。
而此時的梵音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人,一邊在半空中隨風飄遊,一邊毫無章法地手舞足蹈、搖頭擺尾。
好在最後有驚無險地落了地,她扭頭望向起飛的窗口,粗略估計飛了一百多米。
現在她一點都不困了,她興奮得不得了。
誰小時候還沒做過會飛的夢呢,梵音也不例外,萬萬沒想到,童年的夢想竟然在一隻貓身上實現了。
梵音身手矯健地爬上一棵樹,爬到最高處,再次起飛。
夜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但她絲毫不覺得冷了,大概是熱血沸騰的緣故。
與此同時,她的靈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顫與激蕩。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拴在她脖子上的那條無形鎖鏈,終於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徹底崩斷,她不再是握在別人手裏的風箏,她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梵音樂此不疲地爬啊爬、飛啊飛,直到晨曦將至,有人出沒。
藉助宿舍樓外牆的排水管道和空調外機,梵音爬上三樓,回到宿舍,把碗裏剩下的貓糧全部炫完,吃得飽飽的。
她在宿舍里踅摸一圈,從不知道是誰的桌子上找到一根火腿腸。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梵音嘴裏叼着火腿腸,走出了西江傳媒學院的大門。
她要去嘉華中學找小白,而火腿腸是送給那隻無名小狗的禮物,感謝它那天晚上的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