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郎才女貌
我是前天給舒瑤打得電話,她說舒童還在國內,只是跟着舒萬有去了一趟南京,好像是參觀一個畫展,本來舒童是想自己去,只是舒萬有正好有個老朋友在上海,過七十大壽,舒萬有就帶了舒童一同前往。我本來是想找舒童看看那些畫,聽到舒童不在家,還要些日子才能回來,索性也不着急,把小兵他們安頓在道外的一家賓館,我自去單位處理一些事情,然後就直奔尋古軒。
一晃走了一個多月,中間又發生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我迫不及待地想和舒瑤分享,我雖然對舒瑤有一絲情感,但我也有自知之明,不過能有機會和她說些有趣的事,她能聆聽,這也是一種幸福,我也挺滿足。
我讓小兵和勇子自己出去走走,我逕自去了尋古軒,這個時間,舒瑤應該是剛午睡起來,如果我沒猜錯,她肯定在那看書喝茶,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想到一會就能看到舒瑤,我心裏莫名地激動起來,腳步也越發輕快,我的背包里除了那鐵皮罐頭盒,畫卷之外,還有我在博克圖山上給她採的榛子,這東西雖不值錢,卻是新鮮,有這些山貨給她打個零嘴,倒也愜意。
我滿心歡喜地走到尋古軒,剛要推門,卻聽到裏面隱約傳來吵架的聲音。
“奶奶的,是不是又是碰瓷鬧事的?”在這個圈裏久了,我也見多了拿做舊的瓷瓶來碰瓷的事兒,雖說這幾年少了很多,但難保不出那麼一兩個禍害,舒萬友又沒在家,肯定是人家看舒瑤自己一個姑娘好欺負,就想來訛詐,我一把推開大門,大吼一聲:“喊什麼?有事兒沖我來!”
門裏站着兩個人,正面紅耳赤地爭論着,其中一個是舒瑤,另一個則是個青年男人,20多歲年紀,一身皮衣,瘦削的臉孔因為憤怒扭曲在一起,細長的眼睛透着一股狠毒,他見我進來,明顯吃了一驚,眉頭緊鎖,臉色微紅,胸口一陣陣地起伏。
“這小子誰?”那男人伸手指着我,大聲地喝問舒瑤。
“我男朋友,你管得着嗎?”舒瑤撇了他一眼,拉着我站在她的身旁。
我一聽到這話,不自覺地挺了挺胸,眼前的事兒,好像不是我剛才想的那樣。
“呵,我說嘛,讓你出國你推三阻四,一幅為父分憂的大義凜然,卻是找了這麼個小白臉,啊呸,是個疤臉。”那男人往地上狠狠地啐着。
“你罵誰呢,欠揍是不是?你再吐口痰試試?”他奶奶的,這地板平時都是我擦的,這小子說吐就吐?再加上我的臉被閃電雕抓了一下,臉上的傷一直沒好,正說到我的痛處,我怒火中燒,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說。
我生氣起來就是這樣,話不多,臉色也沒什麼太大的波動,但是下一秒,肯定會動手,絕不含糊。
“喲,還是個狠角色,跟我玩這套,行,行,你等着啊,等着!”那男人歪着嘴,點着頭,然後從我身邊經過時,故意使勁撞了我一下,然後一摔門,走了。
“這哪來的二貨?”我回身把門關上,舒瑤坐到藤椅里,側過頭不說話。
“那傢伙長得跟猴子成精了似的,不用怕他,就他那兩下子,我一個人打他仨。”我給舒瑤倒了杯茶,滿不在乎的口吻,笑着安慰她。
“那個,他是你男朋友?”半晌,舒瑤還是埋頭不語,我又試探地問了一下。
“閉嘴!煩不煩人,煩不煩人!”哪想到,我這句話好像踩到了老虎尾巴,舒瑤猛地抬起頭來,一張雪白的瓜子臉憋得通紅,
臉上梨花帶雨地全是眼淚。
我見不得女孩子哭,忙起身去找紙巾,可剛起身來,就被舒瑤一把拽下,然後她竟然抱住了我,把頭埋在我懷裏一抽一抽地嚶嚶哭了起來。
“幸福啊!”我舉頭望天,臉上燦爛,這他奶奶地太突然了,我祈禱這時間長一些,再長一些,心裏突然後悔剛才為啥沒把大門給插死。
我使勁嗅着舒瑤頭髮上的清香,一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我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夏天人本就穿得清涼,舒瑤的身上柔弱無骨,不知不覺,我好像哪裏有了不對勁的反應。舒瑤貌似也感覺到了,猛地一把推開我坐了起來。
“他是我大學同學,以前追過我。”舒瑤平靜了一會說,我意料之中,我沒有打斷舒瑤,靜靜地聽她講下去。
“我大學時,讀的是服裝設計專業,大二那年,我常去圖書館上網,也是那時認識的陸嘉。”舒瑤夢囈般地講起她的這件往事。
5年前,20歲的舒瑤在服裝設計學院裏,並不起眼。儘管舒瑤天生麗質,身材高挑,可是在那個學校里,俊男靚女極多,特別是模特系的姑娘們,不僅長相出眾,身材火辣,穿着也時尚大膽,而舒瑤本質純樸,雖然是服裝設計專業,卻只是喜歡畫衣服,自己的打扮也只是一身牛仔服,或是一條素長裙,臉上也是素顏朝天,在群芳鬥豔的學校里,舒瑤雖然清麗脫俗,但卻少有人欣賞,不過舒瑤性情恬靜,少了很多狂蜂浪蝶的糾纏,倒也樂得自在,她時常自己騎着自行車,在圖書館裏呆上半天,那裏可以上網,看電影,查資料,還可以免費享受空調,好不舒服。
可是陸嘉卻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聽說他父親是個投資商人,家產豐厚,人長得也精神,出手闊綽,那幾個模特系的女孩常常為了他爭風吃醋,甚至大打出手。可是這陸嘉也許是看膩了濃妝艷抹,也想嘗嘗海棠春色,竟然主動追求起舒瑤來了。
舒瑤還清楚的記得,那天,她在圖書館剛剛坐到自己常坐的位子上,就見桌面上貼着一張龍飛鳳舞的失物啟示,說是有人在這裏丟了重要物品,誰拾到了,重金酬謝。可是舒瑤從頭看到尾,這告示里卻沒有說明丟了什麼東西,只是落款龍飛鳳舞的寫着兩個大字:陸嘉。
舒瑤一邊惱怒有人亂貼亂畫,一邊把啟示撕了下來,可是她剛剛撕下,從書架後面就躥出一個人,一把按住舒瑤的肩膀說“謝謝你,幫我找到了這久違的東西。”
舒瑤被人按了一下,嚇得站了起來,見眼前是個身材瘦高的男孩,一頭長發瀟洒披在肩上,細長的眼睛裏滿含笑意。
“你是?”
“陸嘉,歷史系大三學生。”男孩笑着說。
“你丟了什麼?”
“愛情”
陸嘉的眼睛更細了,嘴角彎成了新月。
舒瑤坦言,自己當時之所以答應和他在一起,只是覺得這男孩很有趣,他會講很多笑話給她聽,總會逗她開心,和他在一起,似乎永遠也沒有煩惱。
這是舒瑤第一次戀愛,她懵懂體驗着戀愛的感覺,陸嘉無疑是個合格的男朋友,他會開車帶舒瑤去品嘗各種美食,會為她照出美美的照片,會為她寫下動人的詩歌,甚至還會在她不開心的時候,講很多舒瑤從未聽過的故事。
陸嘉是個優秀的歷史系學生,他懂得很多的歷史故事甚至是民間野史,這些故事,在他特有的磁性嗓音以及恰到好處的動作表情襯托下,更加栩栩如生。讓舒瑤為之着迷。而後來,舒瑤選修課程,也選擇了中國歷史,這都是受到陸嘉的影響。
儘管陸嘉一向以公子哥的形象出現,但舒瑤對陸嘉的家世並不在意,也從未過問過他家具體是做什麼的,甚至他們在一起的花銷,舒瑤也執意地保持平衡,絕不多佔陸嘉一分錢。這讓陸嘉對舒瑤更多了一份敬畏。這期間,陸嘉也對舒瑤講過很多家裏的事情,他父親投資古董生意,在香港還開了一家古玩店,甚至在法國也有生意,他邀請舒瑤帶着家人去香港度假,舒瑤婉言謝絕了,而後來,陸嘉又想帶舒瑤單獨去法國,舒瑤也沒有同意,可沒想到,這樣件小事兒,一向對舒瑤溫言溫語的陸嘉似乎生了很大的氣。
舒瑤說不準為什麼,她總覺得陸嘉對自己有些過於精緻和細心,說白了就是裝。陸嘉的言行舉止甚至表情動作,都太過於完美了,這讓舒瑤覺得自己像是在與一台可以洞悉人心的機械人在談戀愛。
直到多年後,當舒瑤在電視裏聽到一個香港光頭明星唱着“其實你愛我像誰,什麼角色我都會”時,一時嗤之以鼻,一味的逢迎只是表演,這無關愛情。
一年後,陸嘉失蹤了,彷彿人間蒸發一般,突然間從學校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舒瑤一個人在圖書館坐了一天,一言不發,後來,她收拾了書包,若無其是地去上課,下課,全然不顧周圍同學的指指點點,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是從那時起,舒瑤再也沒有讓任何一個男孩走近過自己,更無法走進她的內心。
大學畢業后,舒瑤回了家鄉,接過了尋古軒的生意,當年陸嘉給她講過的那野史,對她的古董鑒定有很大幫助,在舒萬有的指導下,舒瑤的鑒別能力突飛猛進。她偶爾也會想起當年陸嘉為她講故事的情景,她也在想像有一天他們重逢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是咄咄逼人的詢問?還是又哭又鬧的吵鬧?她怎麼也沒想到,-今天陸嘉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她的心情竟是如此平靜,原來,這段感情,她也早已放下。
“他,回來是想和你複合的?”我輕輕地問。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想複合的是他,不答應的是我。”舒瑤突然笑了出來。儘管臉上還掛着淚珠,可是在我看來,卻突然美的不可方物。
“不說這些了,嗨,你出去這麼長時間,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是怎麼弄的?”舒瑤伸手摸了一下我臉上的傷疤,我突然間臉上火辣辣的,卻不痛。
“唉,差點忘了,都是讓那小子給鬧的,我還給你帶禮物了呢。”我忙抓過背包,從裏面掏出榛子,一顆顆地給舒瑤剝好,舒瑤咯吱咯吱吃得眉開眼笑,我一手拿着鉗子,一手拎着鎚子砸得不能自己,我給她講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情,從我們被埋到地窖,到光着身子走地道,再到被狼群襲擊,然後再返地道,被閃電雕襲擊,一直講到老劉頭,和瘋子,舒瑤聽得入了迷,忘了吃東西,一雙眼睛大大睜着,滿是不可思議,當聽到我的臉被閃電雕抓傷時,她眼裏充滿了關切,我心裏暖哄哄的。
“所以,我必須儘快見到舒童。”我把榛子仁放在舒瑤的面前,正色說。
“舒童和我爸至少還要一周才能回來,如果可以,能否讓我先看看那些畫兒?也許,我能幫上什麼。”舒瑤說。
我起身去鎖了大門,又拉着舒瑤上了二樓,我把畫鋪在茶台上,舒瑤一張張地看着,過了一會,她抬起頭盯着我說:“這畫,不是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