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主任被開
“他報警,為什麼不用自己的電話?”
“有兩種可能:一、他沒帶手機;二、他怕用他的手機打了電話,你們會找他錄口供,這樣就會誤功夫。你是不知道的,上一天也許掙不下多少,但耽誤一天會扣好多錢。前面我也說了,他早起農場做點工,他去撿拾垃圾。這樣的一個人,他怎能耽得起隨叫隨到的錄口供。”
“你不應該在鋼廠做苦工。”
“那應該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感覺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但,我知道的是,你可以去見劉黃了。”說著站起來向外走。
“周,我受不了啦,你想法把我弄出去。”劉黃一見到周棉棉就哭了,像一對落難后重逢的戀人。
只見劉黃頭髮蓬亂手腳都戴着鐵鏈。上身衣服還算是乾的,下身從褲腰以下都濕透,發著一股子臊臭。看到劉黃這樣的一個樣子,又聽到劉黃這樣的話,他哽咽了好久才說:“褲子咋啦?”
“只讓喝不讓尿,他們讓我憋着,我憋不住。真他媽不是人啊。打我折騰我,想着法讓我承認是殺人的。你說我連個蟲子都舌不得捏死,咋能殺死一個女人,何況又是那麼漂亮。你說兇手逍遙快活了,折磨我算哪門子。”
聽到這周棉棉來了氣說:“你活該!還上過大學受過高等教育。你不知道那上面有破案的線索嗎?發現了還不立馬報警,還破壞現場吃上兩口,不抓你抓誰。報警還用別人電話,虧你想得出。”
“我用我的,那警察會立馬找到我問話。一會問不出會一天,一天問不出會兩天,沒完沒了咋辦?我還有倆兒子倆父母,還要做點工撿垃圾喝啤酒,我耽不起呀。再說,我用的是一老頭電話,腦溢血後遺症,搭拉着手偏拉個腦袋顫巍巍的,警察也不會懷疑他吧。”
“那你為什麼要吃上兩口?”周棉棉聲嘶力竭。”
“我也是喜歡。活着不能吃,死了吃兩口咋了。”劉黃說話聲也大了。說完又轉小了說:“我當時看到就想起了俺媽,她喂我奶吃到八歲,我想她。”
“你混蛋!”
“周,你救救我。我知道兇手是誰,他們一跟我說這個女的是咱廠開天車的我就知道,一定是主任。”
“可那上面留有你的口水,抓人是要講證據的,不是你說誰就是誰。”
“我求你了,救我出去,我還有倆兒子倆父母。”劉黃突然跪下來。
“你起來。只要你不被逼認供就能出去。”
“我怕!我怕我撐不住。”劉黃說著已鬆開拉着周棉棉的手,眼睛裏透出來的絕望,讓周棉棉撕心裂肺。
“看着我,看着我。想想你那倆父母倆兒子,一個都上大學了,另一個也快了。他們一畢業就掙錢了,你就解脫了。到時你不用去做點工,不用去撿垃圾也有啤酒喝了。”
“不會有那一天了,不會。他們很快就會了案,把我槍斃。然後,誰都知道我是殺人兇手,也就沒人知道真正的兇手和我的冤枉了。”劉黃說著退去屋后的一個角落,眼神突然暗淡身子發抖,嘴裏不停地說著“不會的不會的”說著又有尿水順着褲腿淌下來。
周棉棉想伸手再拉住他,可他蹲在那裏不肯再過來。此時的他和他,已是意見不和吵過架,互不搭理的戀人。那個鐵欄把他和他隔成了兩個世界,一面是絕望,一面是無能為力。劉黃的絕望是他給的,這是一個戀人給另一個戀人的。
“走吧,他會認罪的。他只是裝可憐,殘忍的人都會這樣,也算是垂死掙扎,見多了。”隊長說。
“他不是兇手,你們也不需要折磨他。”
“兇手往往都不會親自說自己是兇手的,並且還會裝很可憐無辜。”說完,隊長無奈地伸出兩手。
“給他點時間,也給我點時間,不要急着了案。對於這個社會來說,也許他微不足道的像一粒塵埃,但對於一個家庭,他是一個離不開的人。”
“會的,會的,上面不給我們壓力的話。”
“我們主任確實和這個女的交好,這全廠都知。我雖不知他和這個案有沒有關係,但有一個點他是可疑的。”
“什麼點?”
“他的兒子沒隨他的姓。”
“那就隨他媽的,很正常。”
“也不隨他媽。”
“那隨誰的?”
“他奶奶。”
“這個很奇怪。可我們去你們廠調查時,經理跟我說他們好也只是像父女關係。一個喜歡父親一個喜歡女兒,兩人互相喜歡各有所需,在現在也不是啥希奇事,就是沒跟我說這個。”
“還有,最近這個女孩找了一個年齡相仿的男朋友,還常帶他來找我們主任玩,也許是……”
“這個往往會激起對方感情的變態。”沒等周棉棉說完,隊長就以一個資深警官的態度打斷說。
“那逮起來問。”周棉棉見隊長對這個有了重視,趕忙說。
“不、不。”隊長忙搖頭
“為什麼?”
“你們老闆是人民代表,年年乘着春風去北京。我們拿着納稅人的錢,不能不尊吶。”
周棉棉聽了一笑說:“知道了。如果劉黃是兇手,我會親自為他送行,如果不是,請你也要尊重人民。”說完抖下衣褲去了。
第二天一上班,胖子就問:“去看劉黃去了?”
他笑了一下說:“沒有,腳崴到,上不了班。”
“沒想到哇,沒想到,劉黃他殺人。早上我看新聞,說案子破了,我想劉黃過不了幾天就該“啪”。”說著舉起個槍一樣的手勢瞄準車間屋頂的一根鋼樑。
周棉棉不得不服胖子,他學什麼都像,包括這個手勢。他本想誇兩句給他,不料主任打東面往這走,他便避開幹活去了。
只見主任走到胖子那住了,和胖子說話並未來找他。不會調試也過去了,咧開大嘴在那說笑。又過了會主任就走了,坐上在那停着的拉管拖拉機,開着又就地三百六十度旋轉起來。
讓周棉棉不安的事下午發生了。那就是上午還開着拖拉機就地旋轉的主任,下午就被開除了。當胖子興高采烈地告訴他這一消息時,他整個人都傻了。他不知道主任這麼一走,劉黃該怎麼辦。不過,他還是裝做高興地問胖子,主任為什麼被開除。胖子說,夜個你沒來,早上開會時他開了老滑。因為他們一個班出了八十多噸管,老滑卻報用了十三噸帶鋼。你說開了老滑,老滑是個省油燈啊,全廠數一二的操蛋。那天也正是初一,老闆來燒香拜佛,老滑就去那告了一狀。老闆那對着佛正忙活呢,哪有心問這事,便跟總經理說了句:“我讓他走,你留下行嗎。”總經理過來,立馬讓他走了。
這時老滑也正在那和調試說話。調試坐在拖拉機上,三百六十五度旋轉地聽着。只見老滑一邊卷着煙捲一邊說:“操!讓我走,我還讓你走呢。”說著用幾乎是四方塊的舌頭舔下煙紙粘住,又把粘在舌頭上的煙紙拿倆大門牙剮起,上唇下唇一捏,扭過九十度的頭去,隨着嘴巴里竄出的一股氣體,把浸滿唾液的煙紙準確無誤地釘在管機上又說:“連工人的手套火機都看得上,還讓你們請吃飯……”
調試聽了,坐在拖拉機上咧開大嘴又笑了,車也旋轉得更快了。好像這對誰都是一個值得慶祝和喜歡的好事。周棉棉想,願不得上午有督察來問他,每月發的手套夠不夠,火機有沒有。
如果沒有劉黃這個事,這還真是個好事,因為這讓他看到了狗咬狗一嘴毛一樣的開心。可如果主任真與案子有關,現在他要走了該怎麼辦,所以周棉棉心如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