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小年》
從唐雁墨房中出來后,余雙便想到了如何處置王士徒的法子。但沒有告訴魯行規,他心中對主公的婦人之仁,總是有些防備,生怕魯行規一時不忍,又放過了王士徒。於是送魯行規回房后,便一個人出了趟門,找到王三元,讓其今日好生在客棧待着,莫要出門,等自己的消息。
待余雙回到唐家小院,王士徒還在房中翻看情報,沒有半點出門的意思。余雙敲門而入,見余雙進來,王士徒示意余雙坐下,又看了會手中卷宗,抬頭道:先生這趟出門,可是有消息帶回?原來王士徒雖在房中翻看,但總是留意着院中情形,對於余雙出門之事,自然盡收眼底。這話同時也是在提醒余雙,我可一直盯着你們。
余雙自是早就備好了說辭:此番出門便是得到譚府的傳信,與嚴夫人結盟之事,譚府同意了。
那羅家、吳家呢?王士徒抬頭問道。
還需再議,譚府的意思是,要先與嚴夫人見上一面。
那自然是要見上一面的。王士徒肯定到。
但。余雙欲言又止。
但如何?
司曹可曾想過,在這場結盟中,宋廷處在什麼位置?余雙刻意靠近王士徒耳邊,低聲說道。
我等三方結盟。自是盟友。王士徒疑惑的回到。
武平生亂,譚家拖延張文表,待南漢起兵,周保權便可順利執掌軍權,借南漢之力圍攻張文表。雖說讓周保權投靠宋廷,震懾群將觀望,但在此過程中,宋廷可有起到任何作用?余雙說完,倒了杯茶,在手中晃了晃,抿了一口又繼續說道:即便沒有宋廷,此事也可成。
聽完余雙的分析,王士徒頓覺不妙,確如拓跋恆所言,起關鍵作用的是譚家,而他們,在事成之後,已全無用處。想到之後可能發生的種種,王士徒不禁有些后怕。那先生以為,我等該如何?
余以為司曹當分兩步,一奏請宋廷,屆時武平生亂,便起兵助武平平叛。二向嚴夫人遞個投名狀,以表宋廷結盟的誠意。余雙說道,緩緩將王士徒引入自己的計劃中。
讓朝廷出兵平叛,這隔着荊州,恐是不便。王士徒疑慮到。
此事無須擔憂,某已有計策,可令朝廷出兵,容后再議。向嚴夫人納個投名狀,方是迫切之事。余雙進一步說出自己的計策。
有先生在,實是王某之幸吶。這投名狀...王士徒說著便開始思索起來。
司曹可還記得前幾日,春水閣潛逃的老鴇?余雙提醒道。
這嚴夫人不是着人去追了么?王士徒回到。
親衛指揮使劉俊章至今未歸,已有數日,我曾向嚴夫人打探過,這老鴇還未追回。但城中已將張崇富調任親衛指揮使,也未曾有其他官軍出城追這潛逃的老鴇。余雙沒有明說劉俊章已死,但話里話外的意思,暗示着劉俊章或許已經身故,但不知何故,並未派人出城處理此事。
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去追這老鴇?
司曹果然一點就透,我料想那劉俊章是個粗人,追跡尋人遠不如司曹。余雙恭維道。
此事王某可以一試,我武德司尋人的本事,自不會差,哪是那匹夫可敵。王士徒笑着說道。
那我等約見嚴夫人,那便有勞司曹向嚴夫人當面請命此事。余雙趁熱打鐵的說道。
那是自然,王某謝過先生。
司曹客氣,那余便出去了。說罷余雙拱手一拜,心中歡喜着走出了王士徒的房間。
房中王士徒也是歡喜,
心想得虧有了這拓跋恆,不然鳥盡弓藏也有尤可知。待余雙走後,便起草修書,請願宋廷出兵,將嚴夫人與譚家、宋廷結盟的消息、關隘也都詳盡奏報。待書寫完畢便放在床板暗格中,只待與嚴夫人見過面,確定結盟事宜后,便交付城中酒樓送往宋廷。
余雙出來后,便直奔王三元的客棧而去,着其回歸雲小肆,交代蔡從心,廣派人手埋伏城外。一旦發現王士徒,待人跡罕至之地,必不能留活口,也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有必要時可動用歸雲寨的官軍。
這蔡從心也不含糊,上了山帶下百人,有的着百姓服飾,推着輪車,裝作採買的農戶,路邊歇腳。有的支了個臨時的茶棚,販賣茶點,也供眾人伙食,埋伏在王士徒出城方向。又派了數名探子,為保百無一漏,城中一批,城外一批,交替探查。
湖南的小年是臘月二十四,這一天就意味着要開始準備過年了,白日裏掃年貨的人也陸續從周邊鄉村匯聚到城中。街面上被各家掃洗一新,都忙碌着張貼祥和喜慶,以此烘托即將到來的新年。外地謀差的人也由這天開始,陸陸續續的回家。晚上一家人便圍坐一起,就着豐盛的飯菜、酒水、糕點、瓜果,訴說著久別的相思,暢想着未來的期許。這天相傳是灶神君回天奏事的日子,換上新的灶神像,擺上瓜果、糕點。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灶神君遠比當權者親切,它寄託了人們對辟邪除災、迎祥納福的美好願望。
譚府內,正張燈結綵,貼紅描喜的備着過年的東西,就連內外院牆,家奴們也都仔細的刷洗着。後門巷中,一抬轎子,兩位挑夫,正緩緩從遠處而來。轎子形制極其普通,也未有任何裝飾,唯有轎簾。但轎簾遮擋,也看不出轎內何人。轎後跟着一年輕姑娘,身着青衣,小碎步的跟在轎子後面。
節度使府內周行逢剛用罷早飯,正在書房內卧着修養,翻着最近遞上來的文書。一位身着灰布素衣之人由門外進來,跪在地上說道:稟節度使,夫人出門了。
又是去的春水閣?周行逢翻着手中文書,頭也不抬的問道。
稟節度使,夫人由後門進了譚府。灰布素衣回到。
周行逢抬起了頭,看着眼前之人皺了皺眉,又望向遠處,思索着。下跪之人就這麼跪着,連呼吸都盡量控制着,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半晌後周行逢開口道:下去吧,夫人回來了,告訴我。
灰布素衣出得門后,捏了一把冷汗,最近節度使陰晴不定,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譚府後門,青兒遞上一塊牌子,轎子便徑直的抬入了院中。嚴夫人從轎中下來,譚家老太爺早已安排人候着,接引着二人便往府後院的一方僻靜茶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