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三年後。
見窗外隱隱颳起了風,蘇聞從棲無房間裏拿出外套和小雨衣,這才走下樓,垂眸看着樓下打遊戲打得正上癮的人:“初至,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初至頭也沒抬:“要下雨了,棲無外套拿了嗎?”
“拿了。”蘇聞走下樓,“你呢,雨傘還是雨衣?”
初至手上頓了頓,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笑着說:“雨衣。”
“好。”
蘇聞去取初至雨衣的時候,想了下,也給自己那上了雨衣,再走出來時,初至拿着手機走到他面前,一手去接他手中的東西,一手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打吧,我還是打不過。”
蘇聞看了眼手機屏幕,戰績依舊是負。
他已經習慣了初至在遊戲方面謎一般的天賦,將手機遞過去沒幾分鐘就逆風翻盤。
初至在保溫杯里裝好了水,正好走過來湊近一看,嘖了一聲:“蘇大人,你是不是有什麼秘訣沒告訴我?”
“沒有。”蘇聞快速解決完遊戲,將手機還給她,將她手裏的那些東西全都接了過去了,邊打開門道,“你放些心思在上面就可以了。”
“哪裏能一樣。”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站在電梯裏,初至懶懶道,“打遊戲,開心消遣就行,要是數數點點都注意到,也很累的。”
蘇聞笑了笑:“說的也是,所以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十分鐘后,車停在了小學門口,雖然還沒有到放學時間,但是小學門口已經有了很多家長聚集,蘇聞和初至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紛紛猜測這是誰家的家長。
“你們不知道嗎?前幾年很火的那個閻王廟祝棲無,這是她爸爸,另外這位,現在身份還是個迷,但是他們總是一同進出,我覺得或許就是真的一家人了。”
“廟祝?”
“對啊,現在也很火,就在北道公園那邊的閻王廟,香火很旺的,祭祀官網也是她這個廟香火第一,小棲無長得不僅很漂亮,還很靈。”
“現在她們不怎麼直播了,不過網上還能找到很多錄屏,現在棲無要開始回歸生活,大家也不過過度關注她們的私生活了,當做普通人就好。”
“話是這麼說,但是長得是真好看啊,你說的那個孩子今年上小學了?可這兩位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
“應該是,不是親生的,但確實,這三年好像沒見他們怎麼變過,一直都很好看,雖然年輕,但是對孩子一直很好,也很耐心,看,接孩子什麼都準備得很齊全。”
家長們在小聲議論,被議論的兩位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初至在低着頭看手機微博上粉絲們發的消息,現在不直播以後,觀眾們就只能靠着這些網絡平台來得知小棲無的消息,初至就負責這個。
只不過為了小崽子的成長環境,她每次發的照片和細節都會模糊一些。
今天是小崽子上一年級的第一天,她自然也發了一條微博紀念。
配圖是一個小水壺:“小崽子的一年級生涯,跟她爸來接她放學。”
【啊啊啊啊營業了,崽崽開學快樂啊!】
【這兩雙腿,我真的慕了,是初至和蘇聞吧?是吧是吧!嘶溜嘶溜。】
【三年過去了,我磕的CP都BE了,這一對依舊雷打不動,日常一問,這兩位什麼時候官宣?】
【一點糖都沒有,但我依舊能磕生磕死。】
【崽崽居然都上小學了,嗚嗚嗚三年又過去了。】
這時的天上也下起了雨,初至和蘇聞將雨衣穿上后,一年級的小朋友們也被老師帶了出來。
小棲無一眼就看到判官爸爸和初至,她打着小傘高興地朝對面揮手:“爸爸,初至!”
她身邊的都是第一天上一年級的孩子們,孩子們對棲無總是有天然的好感,自然也喜歡和她做朋友,聽到小棲無的聲音,其他的招惹誒呦喂的不由得轉頭去看。
“哇!”小朋友們驚艷地說,“棲無,你爸爸媽媽真好看!跟你一樣!”
小棲無點點頭又搖搖頭:“是爸爸,不是媽媽。”
“什麼意思呀?”
小棲無認真地解釋:“我沒有媽媽的。”
“那這個漂亮阿姨是誰?”
小棲無:“這是初至。”
“誒?”其他小朋友不理解,因為應該都是爸爸媽媽一起來接呀,“那為什麼初至跟你爸爸一起來呀?”
“因為我們住在一起,是一家人呀。”
“一家人不就是爸爸媽媽嗎?”
小棲無一臉茫然:“啊?”
可是家裏還有孔凜叔叔和姨姨呀。
不過還沒等小朋友們討論出結果,老師們已經開始組織着接孩子了,小棲無很快就被接走。
蘇聞打着傘,初至拿出小雨衣給小棲無穿上,小棲無乖乖伸手,還抽空抬着頭跟大家告別:“明天見哦!”
小朋友們也很禮貌得揮手:“明天見!棲無爸爸再見,棲無媽媽再見。”
給棲無穿上雨衣的初至聞聲抬頭:“媽媽?”
小棲無點頭:“同學們說,一家人就是爸爸媽媽,棲無解釋過了,但是好像沒有解釋清楚。”
她說:“我們家還有叔叔姨姨。”
初至笑了下:“正常,普通人家的確如此。”
小棲無穿上小雨衣,原地蹦了兩下:“我們也是普通人家呀!”
她現在長大了更多了,也知道小朋友們都有媽媽,因為孩子是爸爸和媽媽一起生下來的,自己有了判官爸爸,其實也可以有媽媽的,所以小棲無問:“那棲無有爸爸了,可以有媽媽嗎?”
蘇聞:“…”
初至沒忍住笑出聲來,牽着小棲無回頭問:“這得問你爸爸啊?什麼時候給你找個媽媽?”
小棲無好奇地問:“媽媽是可以找的嗎?”
“當然可以。”
小棲無:“那要怎麼找呢?”
初至:“找你爸爸喜歡的,你也喜歡的。”
原來是這樣,小棲無啪嗒一下踩上自己面前的小水坑,高興地說:“那不用找呀!初至可以做媽媽!”
蘇聞和初至都是一愣。
小棲無還覺得自己這個想法非常合理:“爸爸喜歡初至,棲無也喜歡初至,初至也喜歡棲無和爸爸,這樣就好呀!”
初至:“這不一樣。”
小棲無疑惑:“哪裏不一樣?”
“……”初至愣是被問得一下子找不出什麼話來說了,過了幾秒才像過往一般將棘手的事一股腦丟給蘇聞,“問你爸。”
小棲無求知慾旺盛地扭頭看判官爸爸,其實她是真的很想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樣有媽媽。
蘇聞說:“因為這種喜歡不是家人的喜歡。”
“那是什麼喜歡呢?”
蘇聞有點頭疼,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喜歡一問到底,他思考了下,說:“像蘇四寶叔叔和郁溪阿姨那樣,想跟對方過餘生的喜歡。”
小棲無點頭,又搖頭:“可是爸爸也想跟初至一起過餘生啊。”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蘇聞還未回答,初至就直接將小棲無拎起來一起踩進了面前的水坑裏:“小孩子哪來那麼多問題。”
水坑濺起來的水花讓小棲無激動得不行,她最喜歡下雨天和初至一起踩水坑了!
一大一小穿着雨衣在雨里高興地踩來踩去,這才是她們穿雨衣的目的。
蘇聞拿着棲無的書包走在後面,目光隨着她們而動,腳下踩着的是她們踩過的水。
忽的,初至和棲無動作停了下來,不約而同回頭。
小棲無指着蘇聞:“爸爸今天穿了雨衣!”
蘇聞:“嗯?”
下一瞬,初至牽着小棲無一起跑回來,啪的一下,踩在他面前的水坑裏,水花濺起來的聲音好像一滴一滴地落在他心裏。
初至:“你看,我就說他也想玩,他不好意思說。”
小棲無贊同:“我們跟爸爸一起玩。”
蘇聞愣了愣,看到初至眼裏狡黠的笑意,而後輕笑出聲:“好。”
小孩子的精力總是用不完,初至倒是玩一會兒就不想動了,並排跟蘇聞走在後面,她舒了口氣:“你不用這麼遷就我們。”
蘇聞:“什麼?”
初至踩了一下腳下的水,抬眸笑道:“這個。”
蘇聞彎唇:“沒有遷就。”
“看着你們玩,我的確也會覺得高興。”
他看着初至:“所以以後,初至想玩的時候,也可以帶帶我。”
初至覺得驚奇:“難得一見啊,現在你也會想要玩了。”
“當然是會的。”蘇聞道,“不是說,在人界總要試試自己想做的事嗎。”
初至:“這就是你想做的事啊。”
“是也不是。”蘇聞溫聲道,“也差不多。”
“你說話怎麼還給自己留一手的。”初至沒當回事,每天她總是跟蘇聞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聊到哪裏算哪裏,“不過棲無說得也有道理。”
她玩笑道:“其實你的確可以給她找媽媽的。”
蘇聞:“怎麼這麼說?”
初至:“以後還有很多年,其實有個人陪着也是件不錯的事情,你說呢?”
蘇聞反問:“你是這麼覺得的嗎?”
“我?我當然是喜歡熱鬧的了。”初至隨口道,“要是我啊,有機會也一定要體驗一下,電視劇里不是經常演的嗎?那些生生死死轟轟烈烈的,好像挺有意思的。”
“不知道。”蘇聞笑了下,“我也沒體驗過。”
初至:“那你想體驗下嗎?”
這次蘇聞想了很久,在初至等不到回答轉頭時,才突然聽到他說:“想吧。”
初至微愣,對上他的視線。
蘇聞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像初至說的,有一個人可以陪着,好像的確是件很好的事情。”
“不過…”他頓了頓,眸色微深,“我們以後還有很多年,那對方,應該也是可以走很多年的人才是。”
初至挑眉:“聽着這話,好像有什麼目標似的。”
蘇聞莞爾:“怎麼會這麼覺得?”
“直覺吧。”初至收回視線,“不過你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想好了就行。”
學校離家不遠,沒說幾句話就到了。
蘇聞還未來得及說下去,就看到小區樓下站着齊刷刷地一排小孩子。
初至也看到了:“倒是忘了,今天他們也該上幼兒園了。”
那一群小孩都穿着一樣的雨衣,站在雨里張望着,看到小棲無出現的一瞬間就噔噔噔地跑了上來:“棲無回來了!”
小棲無也高興地迎上去:“我回來啦!你們怎麼在這裏呀!”
小孩子們齊聲道:“我們等你回來一起玩呀。”
這些孩子的家長都站在後面,無奈又好笑:“聽說棲無今天上一年級,一放學就迫不及待地要過來看看她了,這不我們就帶過來了。”
另外一個家長也說:“別說今天了,我們家這個都念叨很多天了,非說也要上一年級。”
“也是緣分,咱們十來個小孩都是一天出生,又偏偏跟棲無玩得來。”
這十個,赫然就是十殿投胎的轉世。
因為只余殘魂,需要輪迴來溫養靈魂才能重歸地府,加之妗文有意讓他們一起輪迴,所以十殿都一起投胎到了一個小區,離棲無很近。
棲無當天用了“特權”,跑到醫院盯着十殿出生,自那以後每天都在小區里晃悠。
本來十個人家十個孩子同一個醫院同一天出生就很有緣分,近了同一家月子中心,出了月子經常走動。
而晃悠的小棲無也憑着自己討人喜歡的性格,很快打入內部,給小孩們都送了平安福。
後來又一起在小區里玩,十殿學說話學走路都是小棲無教的。
聽說十殿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是“棲棲”,把大人們都弄得哭笑不得,後來再長大一些,蘇聞和初至有意讓他們接觸,家裏又大,所以家裏通常都是有十一個小孩在。
地府那邊工作自動化網絡化以後,妗文和孔凜也幾乎每天都會來人界住,上下班準時,還能一起帶孩子。
這邊,迷你版十殿將小棲無圍在一起,紛紛問她今天上小學怎麼樣,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堆。
小棲無居然還能一一回答,大家一起手牽手回家。
“好玩呀,有很多新朋友,老師也教很多東西的,回去棲無教你們自己呀!”
十殿:“你有其他的朋友了?”
小棲無:“你們也是棲無的朋友!你們很特別的!棲無還給你們準備了幼兒園開學禮物!”
“妗文姨姨和孔凜叔叔也在家做了好吃的,我們去吃!”
十殿家長看着自己孩子輕車熟路地跟着小棲無走,不好意思地對蘇聞和初至說:“又麻煩你們了。”
“沒事。”蘇聞道,“棲無很喜歡他們,這是他們的緣分。”
他問:“要一起回去嗎?”
“不了不了!”家長們紛紛拒絕,孩子們天天去蹭吃蹭喝就不好意思了,家長再去就更不好了。
有時候去蘇聞和初至這裏,就像他們的託兒所似的,他們說過要付錢,不過都被蘇聞拒絕了。
轉念一想,這一家現在好像根本不缺錢的樣子,前不久還把隔壁都買了下來,現在一整層都是他們家的。
家長們說:“那孩子們先玩一會兒,我們晚點再來接他們。”
蘇聞:“好。”
等家長們離開,初至才看着這些小小的身影,笑道:“要是十殿以後歸位,知道自己是被小崽子帶大的,會怎麼想?”
蘇聞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也忍不住笑出來。
“不過到了那時,棲無也長大了。”
“長大了又怎麼,再怎麼長大對我們來說也是小崽子。”初至不以為意,“到了那個時候,她也是十殿的孩子,你該想的是,到時候你這個名頭上的爸爸要怎麼跟十殿爭,你要是爭不過,以後你就是最不受寵的爸爸了。”
蘇聞失笑:“是啊。”
初至回眸:“你現在真的不太一樣了,過往想到這些,你都是患得患失的。”
“心境不同。”蘇聞說,“或許是覺得,沒什麼什麼是不可得的,也沒有什麼是不可失的,值得就行。”
初至挺喜歡他現在的狀態:“挺好。”
“好像回到了我最初看到你生平的時候。”
“最初?”
“鮮衣怒馬的狀元郎。”初至笑,“很酷的蘇大人。”
蘇聞:“那現在呢?”
“現在?”初至回頭,仔仔細細打量着他,而後點頭,“也是很酷的蘇大人,比以前還酷。”
蘇聞眼裏笑意更甚。
初至:“難怪呢,很酷的蘇大人才不會在意自己失寵。”
蘇聞笑問:“在意的話,那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做個小可憐吧。”
蘇聞語氣里含着笑意:“那也沒辦法了。”
“到時候棲無不理我了,初至還要理我嗎?”
“你這是什麼話。”初至輕嘖,“當然了,還有我呢。”
“嗯。”蘇聞笑意不減,斂着眸,“還有你呢。”
回到家裏,妗文和孔凜的確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小孩子們在一塊玩,大人們就去將準備的東西都拿出來,還有慶祝她第一天上小學的蛋糕。
為了照顧這麼多小孩,家裏特意換了一個大常桌,小棲無端起自己的果汁杯子,站起來:“我們開個小會!”
“今天是棲無上小學的第一天,也是大家上幼兒園的第一天,這是我們長大的又一個象徵,我們要一起加油哦!”
她捧着杯子說:“我們乾杯!”
十殿最先應她的話:“棲無乾杯!”
然後是其他幾個鬼神。
切蛋糕的時候,孔凜道:“要不要許個願?這是不是吃蛋糕的流程?”
妗文:“不是生日才有嗎?”
初至:“都一樣,只要想許,什麼時候都可以,小崽子來。”
小棲無支愣起來,認真地坐在大蛋糕前,雙手合十:“棲無希望快快長大,希望爸爸,初至,姨姨,叔叔,還有十殿,還有大家以後都順順利利,開開心心,心想事成!”
想了想,又小小聲說:“棲無也想要一個媽媽。”
這話一出,幾個鬼神互看一眼,最終都盯上了蘇聞。
孔凜打趣:“聽到了嗎蘇大人?”
妗文笑道:“蘇大人這怕是有些難度。”
小棲無以為這是一件很難得事情,於是不好意思地說:“棲無許願的話,是不是應該棲無來實現呀?”
她是閻王大人,一般只有人給鬼神許願的,鬼神許願又是誰給達成呢?
初至想起之前在外面來時與蘇聞的對話,側過頭:“這個,你爸爸會實現,是吧蘇大人?”
蘇聞默了幾秒,垂眸笑了聲:“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