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敲打眾將
東谷口,狂風突起,捲起沙塵,吹打雄壁台的身軀,其像是一座經歷千年風雨而屹立不倒的鐵塔,立在天地間,昂首挺胸,怒目圓睜,霸氣外露。雄壁台是黑刀軍團將士們心中不敗的戰神,衝鋒在前的猛獸,運籌帷幄之中,破敵滅國的英雄。從來沒有人想到,一旦他隕落後,黑刀軍團該何去何從?
戰場上,投降,不殺的聲音回蕩,長風軍的士兵們,士氣大振,齊聲高喊着摧毀敵軍戰鬥意志的震天之音。
“跟我一起,為將軍報仇。”黑刀軍團某個百人長,高舉着黑色染血的彎刀,效仿着英雄振臂一呼,振奮戰士們漸漸低落的士氣。可就在話出口后,明亮刺眼的劍光,如劃破長空的流星,陡然出現,劍光包裹着鋒利的長劍,劍尖銳利,彷彿能破開世間一切的防禦,毫不阻礙,快速的刺死了百人長。
附近的突厥士兵們,震驚的看着不知何時出現,臉戴惡鬼面具,與謝秋嫣一共作戰,殺死雄壁台的男子。他緩緩的拔出劍,刻意讓血液濺射的更醒目,用這種方式,告訴每一個突厥戰士,不投降的下場。
黑刀軍團的戰士們雖然手裏還緊緊握着刀,但謝秋嫣等將領們看來,只不過是像男孩一般的倔強。黑刀軍團核心的精神,便是將士們對雄壁台武藝,謀略的個人崇拜,佩服,這樣的感覺越深,戰鬥的凝集力越強,服從命令,執行命令,不拖延。不過,一旦雄壁台戰死,戰士們心中的戰意就像暴露在烈日下的積雪,融化,蒸發。
有突厥戰士悲傷哭泣,扔下了武器,旁邊的同伴們,木然望着這一幕,不知道該指責還是跟隨。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長風軍的士兵們高喊話語,圍了過來,他們此刻的心中被無敵的信念包裹,眼前的敵人已經是掉了牙,斷了利爪的老虎,不足為懼。
不斷有突厥戰士,將手中的黑刀扔在冰冷,瀰漫血液的地面。謝秋嫣等將領們鬆了一口氣,黑刀軍團如果鐵了心為主將報仇,這場戰鬥,不知還會有多少士兵,埋入絞肉機內。
謝秋嫣的美目看向戰場,無數的屍體,以各種慘烈的方式死去,血液,碎骨,五臟六腑,腸子等等,讓人看后噁心,嘔吐,恐懼,等等的畫面,比比皆是。大概估算了一下,部隊的傷亡,數字,觸目驚心,這是長風軍組建以來,最大的一次傷亡。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謝秋嫣喃喃自語道,話語雖輕,但四周的將軍們,都是耳聰目明之輩,看見四周全是同伴的屍體,心中對突厥人的怒火,沸騰燃燒,衝天而起。他們將目光望向了投降的突厥人,嘴上不說,心裏打定主意,要用盡一切惡毒的辦法,折磨這些俘虜。
戴惡鬼面具的男子,走了過來,他的來歷,眾人不知。但能和大將軍謝秋嫣並肩作戰,並且,在戰鬥中,大將軍放心背對他,可以看出,此人是自己人。只是,此人的戰術,很像殺手的風格,大將軍怎麼會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聯手。如果蒙迪爾在此,會一眼認出,此人是十三,真名,袁澤天。
袁澤天走到謝秋嫣的身邊,說道“能將突厥最擅長突擊的黑刀軍團打敗,殺了雄壁台,此事傳出后,突厥不敢小看燕國。那位野心勃勃的突厥王,恐怕以後在也生不出滅燕國的狂妄想法了。為此,犧牲在多的人,也是值得的。”
說到這裏,袁澤天話語停頓,讓謝秋嫣明白,消化,悲傷的情緒便能緩解幾分。眾將都是領兵之人,思考一會,便驚訝的發現,眼前戴惡鬼面具的神秘男子,竟然懂得軍略,大局。
山谷伏擊戰成功的關鍵在於,雄壁台沒有等斥候探查準確情報后,貿然入谷。雄壁台膽大心細,犯這樣的低級錯誤,是明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盤元城這枚重要的棋子,必須拔掉。突厥與各部落聯軍,陳兵襄南城下,圍而不攻,等的便是盤元城的火,燒起來,軍隊無糧,軍心大亂,趁此良機,奪下襄南城,天俞關,而後,兵鋒指向燕國腹地,直搗京都。黑刀軍團覆滅,突厥王不會傻傻的命令部隊,強攻襄南城。各路燕國援軍已經開拔,增援襄南城。明智的突厥王會下令撤軍,避免被合圍。之後,沒有獲得任何利益,折損精銳的黑刀軍團,突厥王的威望,一落千丈,貴族們,各部落首領,誰還會願意在跟着他,第二次攻擊燕國。
“接下來,大將軍當務之急,立即下令,不允許虐待俘虜,此事,可以讓降將圖比與統領郭頻負責。並讓執法隊,嚴格監管,如果有某位將軍,為泄私憤,虐待俘虜,大將軍不要手軟,不能姑息。”袁澤天說道。
眾將看向袁澤天的眼神有了變化,有了敵意,警惕。袁澤天與謝將軍聯手,殺了雄壁台,是長風軍的大恩人。可他畢竟不是將領,有什麼資格,提建議,犯眾怒。
圖比是突厥降將,郭頻是儒將,心善。兩人是合適人選。
眾將心裏疑問,此人,怎麼會對長風軍的情況,如此了解,難道是大將軍告訴他的?他和大將軍到底是什麼關係?
將領們,或是思考,或是疑惑,或是直爽說話。一位將軍立即反對“大將軍,這些突厥人,害死了這麼多兄弟,還不能虐待他們,憑什麼,大將軍,您看,這些兄弟們,死的慘呀。”
謝秋嫣沒有說話,袁澤天接過話,望着那位將軍,語氣冰冷“屈通,你是有名的愛虐待俘虜的將軍。還有幾人和你是同類,如果看不慣大將軍善待俘虜的善舉,可以先離開一段時間。你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做嗎,我告訴你們,突厥王老了,他的幾個兒子都是年輕氣盛,能征善戰之輩。突厥對燕國的渴望,深入骨子裏,燕國在他們眼裏是大肥羊,財富的寶山。這場戰鬥的勝利,和平能保持多久,取決於突厥王何時讓位,他的兒子們,繼位后,為了突厥的利益,會對燕國動手。如果你們虐待俘虜,事情傳到突厥人耳中,他們以後不會投降,會死戰到底。到時候,會多死,多少人,你們算過嗎,你們明白嗎?”
袁澤天的話語,帶着教訓的口氣,似乎他是大將軍。有將軍憤怒握刀,喊道“你是什麼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拔出你的劍,打的你,滿地找牙。”此言說出了眾將的心聲,他們怒目瞪視,握刀,有一擁而上的氣勢。
謝秋嫣望着眾將,目光中的寒冷,讓眾將躁動的怒火,減弱幾分。她檀口張開,說道“屈通,李國富,邊廣德,米星,你們四人,立即帶領五百士兵,運送一批軍資,前往襄南城,善待俘虜,違者,殺。你也別閑着,暗中監視,如果有人違反,先斬後奏。”
屈通等人,震驚,嘴張開,卻沒有說話,其餘將軍們,目瞪口呆。有腦筋轉的快的將軍,發現大將軍和戴着惡鬼面具的男子,關係很好,用了你這個稱呼,並且賦予他先斬後奏的權利。
“殺了雄壁台,不過癮,還能在多殺幾個將軍,很高興。”袁澤天笑了起來。迎接他的是將軍們敵視的目光,每位將軍心裏多多少少都有一絲畏懼。雄壁台莫名其妙的死去,初時,有將軍不解,和眾人議論,才豁然想明白。戴惡鬼面具的男子,陰險呀,用淬毒的劍,殺死了突厥一代名將。此人擅長偷襲,暗殺,有勇有謀,和這樣的人,過招,不怕他明槍,就怕他,在暗地裏下黑手。
袁澤天不理會一道道凶光打來,平靜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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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微微顫抖,吞食嫩草的灰色野兔,人立而起,豎起耳朵,眼睛瞪的溜圓,觀察,接下來,它朝着洞穴的方向,快速逃跑。
遠處,煙塵滾滾,黑刀軍團成功突圍的西路軍在猛將阿琨寶的帶領下,殺回草原,回到自己的主場,身後的追兵,不見蹤跡。
阿琨寶勒住韁繩,下令西路軍原地休息,一路逃亡,人人帶傷,人困馬乏,他們巴不得快點回到家園,鑽進氈包,喝馬奶酒,大口吃着牛羊肉,在妻子細緻入微的照顧下,在家人歡歌笑語的交談中,進入夢鄉。
阿琨寶粗略算了一下人數,恨的咬牙,從未有過的傷亡數字,主將雄壁台,生死不知。阿琨寶相信,以主將的勇猛,東路軍的戰鬥力,肯定能突圍,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主將帶領東路軍殘部前來會合。只要主將不死,黑刀軍團就會浴火重生。終有一日,報仇雪恨。
等等,有什麼不對勁,自己忽略的細節,阿琨寶想到了什麼,西路軍突圍的過程,開始遭到了敵人猛烈的阻擊,敵將史雄萬,沖在最前面,振奮士氣,長風軍的將士們,拚死搏殺。只是後來,成功突圍,現在想來,有太多的細節指向某個答案,敵人故意放他們離開。
如果是故意,為什麼。阿琨寶來回踱步,腦中閃過念頭,史雄萬也許是不忍心部隊的傷亡數字,不斷上升。可是,放走西路軍,謝秋嫣會放過他嗎?史雄萬不會愚蠢到自尋死路。
斥候騎馬從遠處奔回來,下馬落地不穩,踉蹌幾步,撞進阿琨寶的懷裏。
阿琨寶沒有動怒,罵人,斥候是老兵,慌亂只能說明,滅頂之災,逼近。
“將軍,東北方向,和隆部的騎兵,迅速靠近,離這裏只有五里地了。”斥候焦急說道。
原來,史雄萬故意放開缺口,是這個原因。阿琨寶明白了,他望着精疲力盡,傷痕纍纍的突厥戰士們,疲憊的戰馬,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全軍上馬,準備迎敵。”阿琨寶喊道。
他想起了一段話,無比強烈的體會到其含義。
“當你握刀,砍下敵人的頭顱,你也將遭遇相同的結局。當你將火把扔進敵人的氈包,將其一家老小燒死,你的家人也將會是同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