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廢土之境10
余然朝鬍子哥微微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收回了打探的視線。
守門人小隊的5號鬍子哥是她最早敲定的路人玩家,他進入副本后就一直盡心儘力地充當隊長的角色帶領幾人走劇情,既沒有可疑的行蹤,也沒有刻意在會議之上帶節奏、潑髒水。余然適才又恰好召喚出了‘爆頭’這張卡,便順手將那異種人擊落救下了他的性命。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個短腿的異種人被余然擊斃后,又有新的異種人不斷從牆下湧來,它們非但沒有因先前槍聲的恐嚇而退縮,反而愈加來勢洶洶。眨眼之間,數個異種人抓着牆面、猙獰着面目,後退幾步蹬腿起跑,奮力向上奔去。
牆上,所有玩家凝神注視着它們的一舉一動,其中幾人暗自鬆開了手中累贅般的槍支,時刻準備着下一秒就召喚出卡牌來抵擋攻勢。
高牆之上,守門人小隊按照一字排開的陣型分佈,每個成員都守着城牆邊緣呈凹凸之態的垛口。這些垛口類似護城的瞭望台,讓人能夠清晰地透過牆壁缺口看到下方的戰況。
垛口從右至左分別是1到7號的位置。此時此刻,由於1號冰山臉不在場,城牆打頭的位置便變更為2號肌肉男,末尾則是相鄰的余然和左思晴。而位於最中間的是5號鬍子哥,身旁還安插了一位偽裝入隊的白大褂夾在他和4號馬尾辮之間。
此刻,從隊頭到隊尾的方向都湧來了不同的異種人,其中有三個異種跑得最快,已經縱向越過一半牆壁。
第一個異種人直奔向肌肉男,它塊頭極大,全身臃腫而畸形,後背高高凸起,幾乎分不清那是一個血色的腫塊還是另一顆含苞待放的頭顱。
第二個異種人直奔向馬尾辮,它速度極快,殘影之中能看見一顆碩大無比的頭帶着一條纖細的身子匍匐着移動。細細看去,那最上方立着的腦袋宛如一個透明的腫泡,表面泛着無數扭曲的紅色血絲一路蜿蜒到腳底。
第三個異種人沒有奔向隊尾的余然,而是稍稍隔了一線距離,歪歪扭扭地拖着笨拙的身體沖向另一旁輪椅處的長官。它是三個異種之中攀爬速度最慢的,正因如此,附近的余然、秘書和長官此刻能清楚看見它的身上裂開了一條巨大無比的細縫——那是它進食的‘嘴’。
這三個異種人看着都不容易對付。
該怎麼辦?
余然迅速扭頭看向身側的左思晴,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的交換之間無言確定了對策。
由於遊戲中陣營三足鼎立的法則,任何一名玩家如果意外死在了副本劇情里,還是會導致遊戲的勝利偏向與其對立陣營的玩家。
舉個例子。假設兇手恰好死在了副本內boss的手裏,那麼路人陣營將直接獲勝。反之,如果是七個路人一個不落地死在了副本boss的手裏,鬼陣營則一路躺贏。
而進入到中級副本后,任何陣營對於其他人的身份都是盲猜,在這種情況下,每個未知陣營的玩家的意外死亡都可能直接導致了其他陣營的勝敗。
在這種情況下的最優解就是,在根據劇情推導出每個人的身份之前,所有玩家齊心協力對抗副本里的boss。只有在他們明確了彼此的身份之後,才應根據陣營的對立展開針對性攻擊。
因此,余然和左思晴作為路人陣營,在這場副本里要儘可能保護好其他身份不明的玩家,哪怕之後仍需要親手殺死對方,現在該救還是得救。
她們不能去等一個“兇手最先意外死亡”的小概率事件發生,萬一死的是兩個鬼呢,死的大半是其他路人呢?
整理好思緒后,余然語速飛快地提議:“我瞬移去2號那,你來幫助長官。”
余然已經在左思晴面前施展過幾次瞬移了,所以對方很快領悟了她這樣安排的深意。
目前來看,2號肌肉男在十個玩家裏實力最弱,表現得也像是個沒什麼主見的划水路人,如果此刻沒人救他,必死無疑。
肌肉男位於最右側的隊首,想救下肌肉男,必然要余然發動瞬移才能恰好趕上異種人進攻的速度,或者再次使用剛剛那把遠距離射擊的狙擊槍。
而中間位置的馬尾辮是個有實力的老玩家,身懷SSR級武器卡。在眼前這個境況下,她必然能抵擋住異種人的攻擊,並不需要其他人來幫忙。
最後是鄰近隊尾的長官和秘書。這兩人一直不曾暴露卡牌實力,但礙於扮演長官的玩家極其倒霉地附身在了一個患有腿疾、無法走動的角色的身上,他面對危險大概率是完全不能逃脫的,只能依靠高等級卡牌的反擊才能在異種人的進攻下自保,因此由相隔不遠的左思晴來出手相助最為合適。
左思晴輕點了下頭,懷中青色光芒一閃而過,那把名為‘綠鬼’的霰彈.槍再次被她端在手中,接着轉身朝長官的位置奔去。
余然抿了抿唇,也轉回頭,一個閃身瞬移到了肌肉男身後的牆壁上。與此同時,那個後背凸起的異種人也剛好爬上了牆頭。
余然站在略高於異種人的城牆邊緣,眯了眯眼,隨後立刻端起手中的狙擊槍,剛想瞄準卻發現那異種人反應十分迅速,本欲撲向肌肉男的動作驟然停頓,轉而裂開一張大嘴“看”向了余然的槍口。
下一秒,那異種人的嘴中響起了“咕嘰”一聲,既像是咽下食物後來自腸道的蠕動,又似同面臨危險時身體發出的某種警示。
那異種人即刻蹲下了身,兩條幹瘦的腿上立時爆起無數血紅的筋節,下一秒它飛躍而上,矯健地跳到半空中襲向身下之人。
隨着異種人跳躍而起,巨大的黑影籠蓋在余然和肌肉男二人之上。那異種人騰在空中,頭調轉朝下咧開一條誇張的長縫,凶虐地朝他們張開了血淋淋的食道。
肌肉男呆望着眼前的驚悚一幕,哆嗦着調轉起手中的卡牌。他能走到四級副本全靠一張A級的技能卡,卻至今仍不能熟練運用,活到現在純屬是僥倖。
何為僥倖?便是每每危險之際,肌肉男的身旁總會有隊友及時出現,然後順手救下他,而顯然幸運的天平這一次也選擇傾斜向他的身旁,比如此刻——
眼見異種人那垂涎着唾液的惡臭之口逐漸迫近,余然嫌惡地擰起眉,雙手舉起槍桿,暴戾地將槍頭懟向那道陰影中的裂縫,將狙擊槍轉變為近攻的霰彈。
“嗖——”
柔和的槍鳴伴隨着風動朝前方直射而去,周身的氣息瞬間捲動為一圈環繞着子彈的白色煙霧。
肌肉男睜大了眼,捏着手裏那張卡牌僵直了身體,大腦內還在不斷重複着毫無意義的牢騷之句。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現在必須逃走……
但是該先邁左腿還是右腿……
還沒等他看清余然的動作,一股勢不可擋的冷意打入他的頸部,接着朝其他部位急遽蔓延。短短一瞬之內,他全身上下的軀幹都不由自主地凝滯在了原地,連眼珠都半點挪動不得。
隨後,肌肉男眼睜睜地看着那枚包裹着銀光的子彈一衝而上,接着遁入整片陰影之中,僅僅幾秒的時間,一道耀眼的銀色光芒自異種人的體內不斷閃爍,開始朝四周迸發出一種恐怖的壓迫力。
“叮。”
一聲輕響,子彈落地,隨之而至的是異種人龐大身軀重重砸落地面的響動。
肌肉男周身的冷意漸而褪去,五臟六腑瞬間恢復了生機,他顫抖地抬起頭,嘴巴一張一合,試圖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他此刻離余然的間距要比此前鬍子哥、白大褂二人近得多,因此他對於方才時空在眼前流逝的感受尤為明顯,他甚至覺得那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自己已經死過一回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惶恐看向眼前的女生,喃喃着張口,對方救了自己的命,他本該道一聲謝,可視線一落到余然冷然的面龐,話到嘴邊又忍不住縮了回去。
感覺她好像也不是很想聽自己說聲謝謝?
並且……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反而赤.裸裸地透露着兩個字。
廢物。
肌肉男深刻地感受到了對方眼中的冷意和嫌棄,不是錯覺,他就是被鄙視了,於是他瑟縮了一下,壯着膽子開口:“你……你不就是和你組隊來的朋友各自救了我一次,憑……憑什麼這麼瞪我。”
余然聽聞側睨了他一眼,接着面無表情地回過身,只見不遠處的馬尾辮已經乾脆利落地解決好第二個爬上城牆的異種人。
馬尾辮高抬起手,昂起頭凝視上空。那裏,幾顆粉色的圓形糖果正夾在她五指之間,在月光的輕紗下泛出晶瑩剔透的色澤。
再向更遠處看去,長官仍坐在輪椅上,只不過此時正心有餘悸地望着另一旁救下自己的6號成員左思晴。
這個6號出槍的動作竟然比挨在他身旁的秘書還要快。
秘書也有一把等級不低的武器卡,並且同樣是槍械類武器,一把A級的衝鋒槍——烏茲。
然而這把‘烏茲’的子彈射速竟然輸給了左思晴手中的‘綠鬼’。
這不合常理,霰彈.槍的速度怎麼會快過衝鋒槍?
除非……左思晴手中握着的是一把SSR級武器,在等級上遠超過秘書手裏的‘烏茲’。
長官和秘書沉凝地看向轉身離去的左思晴,這才意識到她幾個小時前在會議室里說過的話並非信口開河。
她真的是排行榜前百的玩家。
左思晴拿袖子擦了擦‘綠鬼’的槍口,不經意揚起頭朝遠側探去,正對上余然遙遙相望的目光。見余然也相安無事,她牽起唇角,興高采烈地向她招手。
余然隔着段不近的距離辨清了她的嘴型。
“你,快,回,來。”
余然輕輕笑了笑,覺得左思晴的舉動竟然有幾分可愛,她點了點頭,站在原地也用唇語對她說道。
“等,會,就,來。”
隨後她轉回頭巡視向城牆下方,檢查着是否還有新的異種人攀爬上高牆。然而就們張開了血淋淋的食道。
肌肉男呆望着眼前的驚悚一幕,哆嗦着調轉起手中的卡牌。他能走到四級副本全靠一張A級的技能卡,卻至今仍不能熟練運用,活到現在純屬是僥倖。
何為僥倖?便是每每危險之際,肌肉男的身旁總會有隊友及時出現,然後順手救下他,而顯然幸運的天平這一次也選擇傾斜向他的身旁,比如此刻——
眼見異種人那垂涎着唾液的惡臭之口逐漸迫近,余然嫌惡地擰起眉,雙手舉起槍桿,暴戾地將槍頭懟向那道陰影中的裂縫,將狙擊槍轉變為近攻的霰彈。
“嗖——”
柔和的槍鳴伴隨着風動朝前方直射而去,周身的氣息瞬間捲動為一圈環繞着子彈的白色煙霧。
肌肉男睜大了眼,捏着手裏那張卡牌僵直了身體,大腦內還在不斷重複着毫無意義的牢騷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