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陶嬤嬤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拉過來:“小妮子矯情什麼呢,快點,難不成還叫主子等你嗎?”
阿檀性子軟弱,不敢違抗,被陶嬤嬤在背後硬推着,強行塞進了浴室。
高門大戶人家,奢侈一些的,浴室砌築了火道,室外炕口燒火,以供取暖。
當下時,暖氣融融,水氣蒸騰,浴室內一片霧蒙蒙的,就如同阿檀的腦袋瓜子,都糊成一團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秦玄策光裸的後背。
不得不說,大將軍的身材真是很有看頭,肩膀寬闊、背部渾厚、大腿筆直,肌理的線條流暢分明,泛着小麥色的光澤,每一分、每一寸都蘊含著勃發的力度。
可憐阿檀自幼居於深宮,別說男人的身體,就連男人的臉都沒見過幾次,驟然看到此景,整個人都傻掉了。
秦玄策聽見有人進來,只道是服侍的奴僕,他一邊脫衣,一邊自然地吩咐道:“去,給我舀水。”
等了片刻,不見動靜,秦玄策轉身過來,不悅地道:“沒聽見嗎?”
卻見阿檀站在身後,一動不動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是桃花春水,波光盈盈,縱是千斛明珠亦不如此間顏色,應是極美。但無論再美,這樣直愣愣地盯着秦玄策,只能叫他的臉再一次地黑了。
“又是你!看夠了嗎?”秦玄策一字一頓地問道。
若是熟悉他的人,聽到他這般語氣,此刻已然瑟瑟發抖。
但阿檀巋然不動。
她的腦袋已經停止轉動,大將軍好像生氣了,他在說些什麼,她壓根就沒聽清楚。
本來只看到他的後背,他這一轉身,一覽無餘。她能看到他的胸膛、他的腰、還有腰下面的……
此時此刻,阿檀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世人皆道大將軍悍勇無雙,乃世間第一偉男子,難道他們都看過大將軍沐浴嗎?
太可怕了。
阿檀腿一軟,眼睛一黑,就這麼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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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嬤嬤還在外間使喚着小廝們熏香掃塵,卻見秦玄策大步從浴室里出來。
他的頭髮都已經散了下來,只胡亂披了一件袍子,連腰帶都沒扎,看過去本來應該是有些狼狽,但他氣勢威嚴,渾身上下散發著駭人的怒氣,一時間,嚇得丫鬟們都跪了下來。
他手裏提着一個人,直接扔了過來,厲聲道:“誰讓這個東西進來的?膽大妄為,沒有半分規矩!”
陶嬤嬤雖然有些年紀了,但手腳還是利索的,趕緊撲過去,堪堪把那個軟綿綿的人給託了一把,沒讓那人砸在地上。
果然是阿檀,但見她此刻滿面緋紅、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長青!”秦玄策怒喝了一聲,“再不過來,以後就不要來了!”
長青其實一直偷偷地躲在門外,聞聲趕緊屁滾尿流地滾了進來,連頭都不敢抬起來,誠惶誠恐地跟在秦玄策後面進了浴室。臨進去前,他還回頭,朝陶嬤嬤殺雞抹脖子地做了個手勢。
陶嬤嬤悻悻地“呸”了一聲,心中大為疑惑,待秦玄策一進去,就叫了兩個小丫鬟過來,幫忙扶着阿檀,使勁地掐她人中,掐了好久,才把她掐醒了。
阿檀才一睜開眼睛,就驚恐地叫了起來:“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沒有!”
“安靜,別嚷嚷。”陶嬤嬤一聲斷喝,打斷了阿檀的話,但她頓了一下,又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看見什麼了?”
阿檀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陶嬤嬤,她的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在那裏抖了半天,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五顏六色,煞是精彩。
陶嬤嬤不依不饒,追問道:“問你呢,快回話,你到底看見什麼了,嚇成這樣?”
阿檀把嘴巴捂得緊緊的,拚命搖頭,一點一點地向後退縮,看那架勢,恨不得能憑空生個烏龜殼子出來,讓她一頭鑽進去才好。
陶嬤嬤哪裏肯輕易放過,在那裏軟硬兼施,哄了又哄,問了半天,直問得口乾舌燥。
怎奈阿檀就是咬死了不開口,縮到牆角去,被逼急了,就紅了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撲簌地掉下來。
陶嬤嬤看得頭疼:“死妮子,哭什麼呢,能服侍二爺,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福氣,你倒不樂意似的。”
不,不,這樣的福氣她消受不起,會夭壽的,阿檀哭得更傷心了,終於嚶嚶泣泣地開口:“好嬤嬤,求您了,別叫我服侍二爺了,叫我幹什麼都行,唯獨這個,我不行、真的不行。”
陶嬤嬤怒視她:“怎麼不行?二爺哪裏不好,還容得你來嫌棄。”
哪裏不好?阿檀又想起了方才那一幕場景,男人雄性的氣息撲面而來,強健的身軀、寬厚的胸膛、結實的肌理,還有那處……
她覺得自己的臉燙得發燒,心虛地用袖子捂着臉,一邊抹眼淚,一邊抽抽搭搭地道:“並沒有不好,只是二爺有天人之姿,樣貌過於威武,面若雷公、目若銅鈴、眼睛一瞪能冒霹靂火光,叫人望而生畏,我膽子小……”
說著、說著,突然覺得不對起來,她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阿檀不敢再說話,她慢慢地把袖子移下來,心驚膽戰地看了一眼。
一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裏,左右奴婢皆噤若寒蟬。
他容姿灼灼,眉毛斜飛若劍,眼睛深邃而明朗,宛如夜色星辰,高挺的鼻樑勾勒出剛毅的輪廓,使得他整張臉都帶上了一種凌厲的氣息,英俊到令人不敢逼視。
阿檀獃滯住了。她沒見過這個男人的面容,但他的身形卻很熟悉,沒辦法,方才那驚鴻一瞥委實過於驚人,哪怕他穿上了衣裳,還是認得出來。
他的目光冰冷而銳利,望着阿檀,差點要把她戳死。
“面若雷公、目若銅鈴、眼睛一瞪能冒霹靂火光。”果然是秦玄策的聲音,他慢慢地重複着阿檀的話,“嗯,說誰?我嗎?”
他沐浴完畢,清理了鬍子,梳好了頭髮,風姿皎皎,如玉樹翠松,可是,他的氣勢依舊是那麼凜冽,如巍峨高山一般,壓得阿檀幾乎站立不穩。
阿檀嚇得一口咬住了袖子,眼睛瞪得圓圓的,她獃滯住了,聽見秦玄策的問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突然覺察不對,又瘋狂搖頭。
陶嬤嬤見勢不妙,趕緊上前為阿檀求情:“二爺,阿檀是老夫人指派下來的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寬恕則個,我回頭好好訓誡她一頓,下次絕不再犯。”
“沒有下次。”秦玄策冷冷地道,“把她轟出去,同樣的話,不要讓我再多說一次。”
陶嬤嬤看着秦玄策的臉色不對,只得把餘下的話都咽下了回去,低頭諾諾而已。
阿檀瑟瑟發抖,一幅想哭又不敢哭的神色,眼波籠了一層煙水,沒忍住,落下一滴淚,就那樣可憐巴巴地望着秦玄策。
海棠春雨,勾人魂魄。
但秦玄策想起了方才聽到她說“面若雷公、叫人望而生畏”等語,越發覺得這婢子着實可恨,他沉着臉,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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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嬤嬤沒奈何,只得去請秦夫人示下。
她見了秦夫人,不敢隱瞞,把今日種種情形一一稟告秦夫人知曉,末了,還發愁地道:“夫人,我看不成,您是沒看見二爺今兒生氣的模樣,我琢磨着,那丫頭再往他面前湊,早晚得死在他手裏。”
秦夫人一聽,卻來了精神:“這就對了,果然是管用的。陶家的,你仔細想想,老二這般反應,是不是終究和往日有些不同?“
陶嬤嬤腦袋一下轉不過來,有些發獃。
秦夫人自己越想越對:“老二這些年愈發硬邦邦、冰冷冷的,成日板著臉,沒一絲情味,哪怕是那些個王公大臣,也沒幾個能讓他正眼看一下的,怎麼會對一個小小奴婢大發雷霆,這分明就是有了別樣的心思,你難道沒看出來嗎?”
真沒看出來。陶嬤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卻不敢反駁秦夫人的話,只好訕訕地賠笑。
秦夫人當即命人把阿檀傳喚上來。
阿檀此刻驚魂未定,眼角還是紅的,眸子裏淚光點點,站在秦夫人面前,低着頭,睫毛就顯得格外惹眼,又長又密,微微地翹起來,像蝴蝶一般微微顫動着。
真真是我見猶憐。
秦夫人覺得自己的眼光是好的,是個男人就沒理由能抵擋這般誘惑。
她端坐上首,神情既端莊又嚴肅,問道:“你方才進去服侍二爺沐浴,我且問你,你瞧見二爺的身體健壯嗎?精氣神可好?”
陶嬤嬤馬上就發現不對,阿檀的臉“刷”的一下紅透了,彷彿快要滴出血來,她身體搖搖晃晃的,好像馬上就要倒下去。
陶嬤嬤有經驗了,趕緊拉住阿檀,在她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把:“快回夫人的話。”
阿檀被這一擰,疼得倒抽一口氣,好歹清醒了一點,她含着淚,結結巴巴地回道:“我不、不清楚,眼花,沒瞧仔細,二、二爺自然是好、好的。”
豈止是好,簡直好得要命,能生生把她嚇暈,阿檀覺得自己臉上“咕嚕咕嚕”在冒熱氣了,放個雞蛋上去都能煎熟。她又想哭了。
秦夫人狐疑地道:“沒瞧仔細?你臉紅什麼?……噯,你穩住,陶家的,給我扶着她,別倒。”
陶嬤嬤使勁拉着阿檀,阿檀腿腳發軟,撐不住,兩個人差點沒跌做一團。
秦夫人看得頭疼,不滿地道:“害什麼臊,你要做二爺的通房丫頭,這麼扭扭捏捏的怎麼成?”
阿檀本來還要倒不倒的,聽了這話,直接腿一軟,“噗通”坐在了地上,顫顫抖抖地道:“通、通房丫頭?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