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殘缺的完美

第十一章 殘缺的完美

東都大學附屬醫院。

混着醫藥水味,吊瓶的滴答聲,醫生護士忙碌的身影。人們常說,醫院是個晦氣的地方,這裏佈滿了死亡的氣息,亦有絕望,悲傷,和害怕。佐里在病服中穿梭,聽到報號,敲響了骨科室問診門。

“您好,請問哪裏不舒服?”淺野醫生悉心問候。

佐里平托起自己的右手,一五一十道:“右手的手腕好像動不了了。”

“在此之前是否經歷過磕碰,摔跤,撞擊等行為?”

佐里認真回想,卻始終不覺得自己哪裏有過這些失誤,便搖搖頭:“沒有,不過發燒過一次。”

淺野醫生不自覺向後靠去,道:“先拍一次X-ray,如果骨頭沒有受損的話,再做進一步檢查。”

“好的。”

待佐里再次坐在淺野醫生面前時,醫生手裏多出一份X光線圖。襯着燈光,淺野很確定回答道:“您的骨頭沒有損傷,那就要考慮是否是肌肉拉傷了。”

“肌肉拉傷也算是常有的事,大概也就是肌肉酸痛,不至於我這樣。我寫字的時候手腕僵硬到險些動不了,考完一場試,早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聽到佐里實際的陳述,不免生起一些擔憂,憂心地望向佐里:“依我來看,可能,當然,概率微乎其微。”

“是什麼問題?”

“我不能瞎說,這樣,我會將您轉到神經內科,那裏科室的醫生會給您做進一步檢查。”

佐里不忍皺了下眉:“神經內科?”

“是的,如果不是骨頭和肌肉出現問題,應該是神經引起的。當然這只是我個人初步判斷,您還是不要太在意。”

“謝謝了,淺野醫生。”望着佐里的右手猶如打了石膏般懸在半空中,淺野不禁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希望我是胡思亂想。”

神經內科問診室。

“您好,剛剛淺野醫生已經在電話里與我說明您的狀況了。我建議先做肌電圖檢測,體格檢測,實驗室檢測,包括病理檢測。”

佐里聽到這麼多陌生的代名詞,疑惑問道:“我就是手腕有些問題,沒必要做這麼些檢查吧,杉浦醫生?”

“我自然希望您這些檢測是白做的,還請您做好心理準備。”杉浦醫生點頭歉意。

“好吧。”說完,就跟着杉浦醫生指示在醫院裏做起檢查。

醫院走廊里,預感糟糕的佐里忽然感到一陣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不知是什麼迫使他一把拉住從一旁經過的醫生。

女醫生下意識轉頭看向佐里,淡定自若相問:“有什麼事嗎,這位患者?”

他的感覺是對的,絲毫不膽怯地說道:“好久不見,Chanel。”

“給你機會,你卻不要。伊藤佐里,你這是命不久矣啊?”Chanel不甘下風欣然挑釁。

“原來你藏匿在這裏。我現在就可以報警逮捕你。”佐里極力將聲音壓到最低,以免被旁人聽見。

“藏匿?我什麼時候藏匿了?我在這裏工作的好好的,你拿什麼逮捕我。就算當時你證據確鑿,可現在呢?別忘了,我當時用的是香取原川的身份,無論是監控,機票,就連那根發簪你也沒能拿到。就算我最後向你們露出真面目又怎樣?你敢指控我嗎?想想看,若是證人都死了,你還有能力指控我嗎?”無畏中夾雜着一絲嘲諷,冷漠中含着一絲輕蔑。

“新垣醫生,緊急手術!”不遠的拐角處一名護士高聲喊道。

“好,我立刻來!”Chanel挑眉瞟了一眼佐里,急忙跑開。

佐里呼吸愈加急促,不甘心地嘟囔着:“只能拿我身邊人來威脅我了嗎!我答應純優的,我必定會做到。”

黎川高中,二年A班。

就算是高中生了,喧鬧的課間仍有不少同學在嬉戲打鬧,像是長不大的孩子似的。透過窗戶看着自己的朋友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在紙上畫畫,暗自傷神的樣子引起真霧的憂慮。

拍拍朋友的肩膀,彎下身子逗趣道:“畫技高超的黑澤淋乃同學竟在紙上重複地畫著直線,豈不是很無聊?”

“真霧,別調侃我了。”黑澤淋乃不情願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可得打起精神來啊,畢竟藝考初試在即嘛,你是美術生,我是音樂生,你的初試時間倒還在我之前。準備得怎麼樣?”

“唔,還好吧。”

“看你怏怏不樂的,身體不舒服?”真霧有心問候道。

“是我媽媽。昨天晚上她好像生氣了,離開家后我以為她今早會回來,可我早上起來,她的卧室是空的,我有些擔心。”淋乃說的愈來愈沒了底氣。

真霧一手撐着桌子,細想后,分析道:“我記得你媽媽好像不太願意讓你走藝術生道路,不會是因為即將藝考的事情你們又吵架了吧?”

“是啊。說實話,一個晚上過去了,我真的後悔反駁她了。雖說媽媽以前也經常會在晚上去居酒屋獨自喝喝酒什麼的,但一夜未歸真的少見。”

“別擔心,說不定就是喝多了,住酒店去了,你不必太在意,或許今天放學你媽媽就在家煮好了晚飯等你了。”繪聲繪色地安慰着。

“說的也是,我也不想再和她吵架了,畢竟我學美術已成定局。我還是等放學回家給她好好地道個歉吧。”

東都大學附屬醫院。

望着檢查報告單醫學數據,杉浦醫生糾結似的緩緩放下,一聲嘆息憋了許久,面對如此年紀輕輕的患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出口。內心的緊張給以佐里糟糕的預感。

他不想撒謊,短暫的沉默后,還是開了口:“伊藤同學,報告顯示,您神經源性損害,血清肌酸激酶,乳酸脫氫酶升高,有,有神經源性肌肉萎縮病理改變。”

佐里不太聽得懂杉浦醫生前面在說些什麼,但似乎最後一句,他聽明白了。有那麼一瞬間,渾身涼颼颼的,甚至感到暈眩。

“所以,我得了什麼病。”佐里似乎在深海底抓住最後一根海草。

“檢測顯示,有97.86%的可能性是盧伽雷氏症,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漸凍症。對不起。”

一眼瞥向自己難以動彈的右手,嘴唇下意識地蠕動了兩下,卻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不敢去想,腦中一片空白。那個,他害怕的答案,隻字間讓他的心變得千瘡百孔。

他沒有哭,眼中是乾澀的,沒有淚水的印跡。冷笑打破寂靜,自嘲道:“真是沒用啊,想必是一次次把那些絕望的殺人犯推進深淵,給我留下的報應,我也是不經意間將自己推進了深淵。”

“這不是您的錯,您不必自責,現下,您應該樂觀,才能保護自己的身體。”

“我還能,活多久?”

“有很多心態好的病人就算不接受治療,運氣好也許可以支撐十年之久。”

“既是不治之症,那我還是選擇放棄治療,我不想讓我短短的餘生在醫院的病床上度過,謝謝你了,杉浦醫生。”佐里稍作歉意,起身離開。

“伊藤同學,您還未成年,這件事情有必要告訴您的父母。”杉浦醫生沉重地提醒道。

“我明白,我會忘了今天的事情,就當我沒來過醫院吧?”

帶上門,在醫院走廊里踉踉蹌蹌地走着,手裏拿着一份醫學檢測報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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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佐里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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