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妄之災
情況跟常江預想的一樣，之前在車站遇到的那幾人，果然盯上他口袋裏的錢了，這會正騎着摩托車在他們後面瘋狂追趕。
常江沒辦法，只能將驢車趕得飛起，鞭子如同雨點一般落在驢身上，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
“哥，你這麼抽可不行啊。我家驢要累死了。”
“死了我負責。”
話剛說完，兩騎着摩托車的小流氓就出現在了常江的視野里，只見車後座的黃毛拿着根棒子對着常江吼了起來。
“給老子停下來，聽到沒有！”
常江沒理他，又抽了驢幾鞭子。
結果第二輛摩托也追了上來，將他們夾擊在中間，本來不寬的村道現在被擠得滿滿當當。
一路上塵土飛揚，遠處的人根本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只能早早躲開。
“老子再說一遍，停下來聽到沒有。”
“憑什麼？”
常江發現自己今天格外地勇敢，大概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此刻的他，不僅能穩穩地扶着驢車的繩索，還能斜眼去觀察兩邊摩托車的狀況。
村道都是泥土路，坑坑窪窪地不平整，本來驢車已經站了路的大部分，而小流氓的摩托只能勉強開在路的邊緣，要不是兩邊有隆起的土包，摩托估計早就開歪到田裏去了。
常江見到這種情況，靈機一動，緊拽了左手的繩索，那驢瞬間跑偏，車軲轆幾乎就壓在了路沿上，只見左側的那輛摩托車頭一歪，兩個小流氓連人帶着翻了幾個跟頭，摔進了田溝里。
驢車在慣性的作用下也要往田裏去，常江一把收緊繩索，生生將那驢又拽了回來。
右側的流氓發現自己的人受傷了，原本只是想逼停驢車的他們，瞬間火氣上了頭。
後座的小流氓揮舞起棍子，踩着腳蹬站了起來，棍子越揮越用力，每一次都是朝向常江的方向。
常江不停地偏着腦袋去躲閃，知道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他沒辦法又顧着趕車，又顧着旁邊小流氓的攻擊。
於是，一把拽過縮在旁邊的小伙，將繩子交到他手裏。
“拉緊，別松，別歪。”
“哎……哥……”話還沒說出口，那小夥子手裏沒拽住，車就顛了好幾下，硬是把他那句話給嚇沒了。
常江轉過身，直面兩個小流氓，果然，那棒子直衝他面門就這麼揮了過來，看樣子就像下狠手。
常江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在棒子快砸到他臉的那一瞬間，直接一把拽出了棒子的前端，然後狠狠一推，那兩個小流氓也連人帶車全部翻到了田裏，這下，就剩車后的一輛摩托車了。
發現自己同行的幾人，接二連三的損兵折將，最後那輛摩托車突然降了速。
比起常江那兜里的幾萬塊錢來說，還是自己人的命重要一點。
常江想想他們剛才的速度，估計這一摔，不死也是重傷，不禁搖了搖頭。
結果，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驢因為受了剛才幾下刺激，徹底瘋了，越跑越快，車也越來越顛，幾乎有散架的趨勢。
趕車的小夥子不敢鬆手，眼看着掌心就是兩道血淋淋的大口子，他痛得面色泛白，實在受不了，想要鬆手。
常江剛想伸手去換他，結果沒趕上。
驢車終於失去了平衡，七歪八扭地也駛入了田裏。
好在驢車的輪子夠大，直接卡住了，但這一下，把常江和小伙顛得五臟六腑都差點甩出來，那驢也摔斷了腿，躺在地上一陣哀嚎，不能再動彈了。
常江扶着自己的腦袋緩了緩，沒幾分鐘就恢復了清明，到時那個小夥子，有些神志不清，抱着車軲轆就開始吐，吐到最後人都虛脫了。
“哎，你還好吧？要不，我給你加點錢？那驢我也買了。”
小夥子現在根本沒功夫理他，繼續哇哇地吐。
“我還以為，我遇到個財神爺，哪裏想到，遇到的是瘟神。你快走吧，我不想看見你了。”
常江去車上，把自己買的那些東西，用繩子捆起來，打算用扁擔挑回去。
剩下還有十幾里路，沒辦法了，只能自己走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村路上，駛來了一輛手扶拖拉機，突突的冒着黑煙。
開車的人一身藍色工服，脖子上掛着條白毛巾，皺着眉眯着眼盯着前面看了好一會。
“哎，莉莉，你看那人是你高中同學不？咋看着這麼眼熟哩？”
項莉莉順着她哥的眼光看去，果然不遠處的田裏，有一輛快散架的驢車，地上全是散落的物件，還有兩個人，一個站一個蹲。
“常江！”項莉莉幾乎興奮地喊出了聲。
項強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說：“我說誰呢，那個窮小子啊。”
項莉莉一聽自己哥說常江是窮小子，瞬間不高興了，嘴撅得老高：“窮怎麼了，當年他在我們班，那可是成績最好的。”
項強切了一聲。
他也知道，常江從小學開始，成績就挺好，腦子聰明，還機靈，他妹大小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頭轉悠，簡直把常江當崇拜的偶像。
要不是這幾年她去省城念大學，加上自己媽有意阻止這兩人接觸，估計他兩遲早得發展出點啥。
“成績好有啥用，現在還不是不念書了。窮又沒文化，一輩子沒出路。”
“窮怎麼了？朱元璋不也是要飯起來的？他再沒文化那也比你文化高。”
“行行行，你就是那個癩蛤蟆看綠豆，王八眼裏出西施……”
“哥！”
項莉莉最煩項強拿常江的事情打趣自己，有種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窺探到的窘迫，瞬間氣紅了臉，抱着胳膊不理他了。
項強也不打算逗她了，笑着說：“咱媽可瞧不上他，你別有啥非分的想法了。”
“我……我哪有什麼想法。你看他現在，明顯是車翻了，咱作為同村的，難道不能順他一段？”
項強還沒接話，常江便發現了他們，站在路邊沖他們揮起了手。
“我想不帶也不行啊，我有的選嗎？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你一會矜持點，像個大姑娘一樣成嗎？”
項莉莉見到常江招手，哪裏還聽得見她哥的囑咐，像個兔子似的，已經躥下了車子，跑到常江身邊了。
“常江哥，你這是怎麼了？人沒啥事吧？”
常江搖搖頭，然後又猛地點點頭。
“我沒事，但是他好像有點事。”
項莉莉瞥了眼蹲在一邊的小夥子。
“他是不是腦震蕩了，要送他去醫院嗎？”
“我不去醫院，我沒事了。”一聽要去醫院，小夥子瞬間站了起來。
他們家也是困難戶，就靠着這頭驢，跟一些雞勉強着度日，哪裏還有閑錢夠他去醫院看病的。
常江有些愧疚，要不是因為自己，這小夥子也不會遇到這些事。
“你那驢，3000塊我買了。”
項強看了眼遠處的瘸驢，沒忍住，說：“那驢都快死了，3000塊都夠買頭新的了。再說了，你家都窮得叮噹響，牆裂的那大縫，連旁邊的路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你們家都沒錢修，你哪來的三千塊？少吹牛了。”
常江沒理他，掏出懷裏的錢，一邊點一邊說：“我再給你加1000，算是藥費和路費，怎麼樣？”
小夥子被驚喜沖昏了頭腦，甚至都忘記接遞過來的錢，一時間傻在了原地。
項強看清了常江手那把錢，少說得有好幾萬，立馬愣住了。
“常江，你去搶銀行了？”
項莉莉回頭瞪了她哥一眼，示意他趕緊閉嘴。
常江說：“我去集市上賣了點魚。”
“什麼魚這麼值錢？！你是不是又在吹牛？”
“哥！”
項莉莉喊了一聲，項強這才閉嘴。
“你們誰幫我一把，給驢抬上去。”
“我來吧，我來……”說著，項強利落地下了車，拿根繩把驢捆了，然後跟常江一起它扛上了車。
再看看常江這大包小包地買了一堆東西，項強心裏直犯嘀咕，難道今天集上賣魚賣了幾萬塊的，真是常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