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甬道
人眼像素,始終沒辦法被科技公司完美地模仿成高配置攝像機。
於是他們想了另一個辦法:
即,用人眼拍照。
最開始這只是天方夜譚,直到插入式晶片手機橫空出世,他們便看到了這樣一個微乎其微地希望。
……
撒旦和李元在6號線上逛街。
今日,工坊安定許多。
昨日,在示威人群在經歷過內部的遊戲設備后,居然大部分黑轉粉,自發當起了宣傳員。不得不說,人類翻臉的速度,可真是翻得比天快。
於是二人也算清閑了一些。撒旦正跟直播間裏的觀眾互動。
“你們現在之所以能看到我的視角,也是源於2050年那次科技大爆炸,學術界喜歡把這次科技進步叫做量子時代,也有社會學家稱其為第四次科技革命……”
“有了這次科技革命,人類文明的科學緯度可謂是上了小半個台階。”
“為什麼是小半個?”撒旦念着彈幕里的問題,回答,“因為直到現在,也沒有人能真正理解何為量子。就如我們明白光速是一個更定值,並且它的行走速度在真空中保持不變,是一個常識一樣,我們對量子的理解,也僅僅保持着,它存在這樣的性質,於是我們可以這樣利用它,這麼一個淺顯的層次。”
“可控核聚變?對,沒錯。你說的對。但是你必須要知道的另一點是,我們至今使用的都是可控核聚變的半成品。就像核武器開發出來之前,使用火藥的階段一樣。”
“我們今天出來看看。聽說最近孢子怪又多了。”撒旦在鏡頭面前,真是難得一見的親和,“說不定能處理一些。”
“這位?”撒旦看向李元,和彈幕互動,“這是紅桃A,你們應該都知道他吧?”
不一會,撒旦笑出聲,問李元:“有彈幕問你,為什麼不接受墨爾。”
“不喜歡。”李元不想深入地解釋這個問題。
“他們又問你,為什麼喜歡百月藥師。”
“因為喜歡。”
相當於沒有回答。李元聳聳肩,不想過多地透露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私隱和想法。
“他們還問,你平常怎麼訓練的,要怎麼樣才能快速變強,以避免被孢子怪傷害或殺死?”
撒旦看向街邊,嘴上輕鬆的語氣稍顯沉重。
“每天繞着暗河跑十圈。”李元即答。
昔日,夜夜笙歌的6號線,如今哀嚎遍野,街道兩側,不,交通井的兩側,只要是能走人的地方,都擺滿了數不過來也清掃不掉的肉塊。
人的,或花生丸的。它們加在一起,組成一張修羅圖。
可笑的是,路過碎屍,他們吸着激素煙,打着致幻劑,一個個躺在屍塊上歡笑。
夜歌的門前,曾經奢華的大燈歪歪斜斜倒在一旁,爆着令人頭皮發麻的電火花,內部到處都是被砸被搶留下的痕迹,夢露躺在夜歌的大廳內,看樣子早已死去多時,那身上的衣物,以及身周何處新的或舊的液體殘留,無聲地向人們訴說著她的悲慘遭遇。
會尖叫嗎,會哀嚎嗎,還是在臨死前拋棄一切道德和所謂的人類廉恥沉浸在獸慾和生物本能中歡快地墮落呢?沒有人知道。
唯一的結果便是死亡本身。
其他都不重要。
李元並不開心。他討厭這裏。他變得越來越討厭暗河。
不如說,就像他擁有過一個精緻的玩具,而那個玩具對於他而言,是至寶。
當外力,比如旁人,毫不尊重且惡劣地把這玩具砸了個粉碎並朝其上吐了一口唾沫,他對這玩具的感情變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極致地厭惡便替代了摯愛,成為他心中唯一留存的情緒。
他討厭這個支離破碎的暗河。
但,在討厭它之前,李元首先得去把始作俑者給端了。也就是,他得先去把那個弄壞他玩具的廢物先弄死。
至於玩具未來如何,那便不在他所思考的範疇內。
二人表面說是逛街,其實,實在李元的帶領下,順利摸到了6號線的陰角。
第一視角恐怖實錄,吸引了大量流量。撒旦的直播間,早就熱火朝天。
而他卻一言不發。
主播一言不發。
李元一言不發。
二人,在陰暗潮濕且滿是粘液的下水道里,彎着腰謹慎前行。
“啪嗒,啪嗒。”
腳步踩在粘液上,發出“吧唧吧唧”的噁心聲響,好似但凡粘上一點液體,整個人便再也洗不掉那股噁心的臭味,還要與這些粘液抱着過一輩子似的。
這時,有彈幕問:“操,這裏看着不對勁,你們還往前走?”
撒旦無聲地點頭,鏡頭的上下搖晃給了他們答案。
二人不約而同帶上防護面具。
昏黑的空間裏,細密的聲響與悸動潛藏在遠處未知的深黑之處,濕潤的水聲連帶起水花“啪答”甩出的霧氣,觸碰起電花“滋啦”炸裂於空氣中的光閃。
前方,油綠而模糊的夜視儀畫面上,有什麼東西在盡頭拐角一閃而過。
李元謹慎地抽刀,走至前方打頭。
波動散開,方圓三百米內,除了遠處那些已經變異的花生丸,幾乎沒有任何活體。
這就怪了。
那剛剛十米前出現的是什麼?
哪怕是李元,都倍感頭皮發麻。
不能細想。李元克制住讓自己陷入糾結那種小細節的思維漩渦中,可是越是刻意去避免,就越是難以逃離糾結。
有什麼東西,能夠躲避他的波動。
細想,無非是天鬼能,和……
5O。
但這兩樣東西,都是機械,是中性的語調,真的會……
出現在這種地方?
李元的刀在撒旦的夜視儀里反射出幽幽綠光,他拿刀的樣子顯得有些拘謹。
看到這,撒旦有些不好的預感。
“咔嗒。”
他抽出槍上膛。膛口的動靜把直播間裏的觀眾嚇好一跳。
「操操操操……嚇得差點把杯子砸了。」
「草……我差點跳起來。」
「干你媽的,這氛圍,屬實難頂,趕緊說點笑話兄弟們。」
「你干你媽了。」
「草,是叫你說笑話不是叫你罵人。」
……
活躍的氣息又重新在彈幕中洋溢着。
他們的注意力被笑話轉移,方才如臨第一視角逃生現場的氣氛消失殆盡。
直到又有人發現不對勁。
「草,我沒看錯?還是我掉幀了?」
「神他媽掉幀,你以為你活在100年前?人眼攝像機怎麼會掉幀?」
「不是……那他媽紅桃A剛剛是閃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