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大修道院

穆寧就像水滴，墜落後融入這座古老的城市中。

在他的身上，掛着裝有一半魔法水的吊墜，這是古特蘭城居民常見的配飾，名為水時刻，用途與沙漏相似，其顏色多以金色和銀色為主。

穆寧佩戴的則是不算常見的淺褐色。

水時刻就像它的名字那樣，主要是用來記錄時刻。

每一次沙漏翻轉便是三小時，配合上大鐘樓的鐘聲，便能在古特蘭城裏確定眼下的時間。

隨處可見的水時刻，是古特蘭城的獨有特色。

大街上就能看到很多類似於水沙漏的計時器，它們大多安放在店鋪的招牌上，但很多水時刻因為店家偷懶，計時早已不準確。可人們還是將它，留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中，隨時間流動的水，和街頭巷尾流動的人潮，一同見證着歷史在這座城市上留下印痕。

穿梭在城市中的穆寧，穿着打扮相當的入鄉隨俗。

他的盔甲留在了院落之中，換上了水藍色流紋的長袍披衫。

據說古特蘭城的這種特色服飾有着很多的歷史淵源故事，但穆寧更相信其中的一種說法，第一批來到古特蘭修道院的修士們常常於水汽相伴，長袍作為適合展開晾曬和更換的衣物，在古老的古特蘭人群里頗為流行。再加上長袍製作簡單，對大匹布料簡易的裁剪后，便能輕鬆的製造出大量的衣物來，這也暗中符合修士們所崇尚的簡約。

穆寧身着的長袍算是經典的男款，長袍上的披衫垂落到大腿側邊。

他的手中則捧着一個木質盒子，裏面裝着沉着金屑的清水。

這是用來供奉修道院金輕水還儀式的必備物品。

毫無疑問，穆寧的目的地正是古特蘭修道院，這座古老的修道院裏有位他必須見的人。

時間臨近黃昏。

穆寧托着木盒，不徐不慢的前往古特蘭城的正中央。

古特蘭修道院。

整座城市的核心，海之從神的神殿就坐落在矮山之上。

穆寧沒有乘坐馬車，越是靠近古特蘭修道院的大道，就越是看不見馬車或是其他的交通工具，反倒是能看到由各種水形態元素魔偶托載着重物在大道旁邊的流水渠中通行，那是專屬於元素魔偶的通道，為了防止普通人參加禱告的大道變得濕滑，元素魔偶們在大道側邊的流水渠里通行，大約兩米寬的流水渠也沒有區分左右通道，對於水元素魔偶來說，改變形態是再簡單不過的事，這裏當然只有不寬闊的單行通道。

在靠近流水渠的那一側，留有專門為元素使們同行的道路，大約有一米半左右，這兩條通道，和近乎三十米寬的信徒通道比起來，着實是不顯眼。但元素使通道隨窄，可行走在其上的人，身份異常尊貴。

元素使是海神神侍的別稱，但世人們極少稱呼他們為海神神侍，多以元素使稱呼。

靠近海神神殿，穆寧也繃緊了神經。

他徐徐走在信徒通道上，前往覲見修道院大神像的石階梯。

臨近古特蘭修道院，就能看到眼前這座古老建築的高聳與滄桑。

修道院的上半部分是金碧輝煌的十一塔樓，與遠遠高處它們一倍有餘的大鐘樓。

金黃夕陽之下，大鐘樓上飄飛而出的流天水幕折射出美麗五色彩虹，與穆寧同行的信徒們有虔誠者跪下禱告，也有普通的信徒久久駐足觀看，但更多的信徒對此早已見怪不怪，開始攀登起修道院前的千石長階。

長階並不漂亮，和高聳美麗的精緻塔樓相比，登高的台階顯得是如此破敗。

石階兩側，堆疊着墓碑，長劍與屍骨。

無數刀劍的划痕銘刻在白石台階上，這裏明明沒有灰塵，但卻有一種難以言喻滄桑感留存其上。

這是古特蘭修道院的半身，也是其礫堡修道院名字的來源。

在古特蘭修道院尚未站位腳跟的時候，在更古老的神系爭鬥還在進行的時候，它本是以城堡的姿態立於大地之上，那些在環繞城堡流動的水槽，數不清的射擊口，都保留着它們更古老時代的原有面貌。

石階兩側的白骨屍骸與破碎武器，是為銘記那些為修道院付出生命的勇士們。

有的戰士希望自己的屍骸回歸大地和深海，但也有比較狂熱的信徒，希望自己能永遠留在這條參拜的道路上，生是修道院的信徒，死也要死在追隨神明的道路上。

於是，他們的屍骨被魔葯固化以後，永遠留在這裏。

其中還有位令人敬仰的大人物，名為卡塔蘭將軍的海神信徒，他為保護礫堡修道院，阻止異教徒衝擊大神像獻出自己的生命，身負致命傷，戰至僅剩他一人，也沒有停止揮劍。

當修道院的人尋回他的時候，只找到一隻手臂和半截身體，還有被懸挂在旌旗上的腐爛頭顱。

他的白骨至今都拄着長劍半跪在石階盡頭，彷彿向神明宣誓其永世效忠的決心。

穆寧慢步踏上石階，隨着一步步前進，古特蘭城的燈火也開始亮起。

在即將踏入石階的中央的時候，一股灰濛濛的氣霧從山頂上涌下來，剎那間覆蓋住所有站在參拜石階上的信徒。

在氣霧之中，有少數幾個信徒的身上亮起光點來。

這種古特蘭修道院調配出來的氣霧能夠識彆強大的魔法器物，也能鑒彆強大的神侍存在。

但穆寧早有準備，灰霧拂過他的身體，與穆寧身上的淡薄黑霧抵消，什麼都沒有發現。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簡易的辨識手段，對於高明的神侍來說並沒有效果。

但如果真的大搖大擺的衝進修道院搞事，古特蘭修道院之中坐鎮的大元素使們會教育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什麼叫海神的威嚴不容冒犯。

據說，巔峰時期的古特蘭修道院至少能派出二十位第四階梯的元素領主出來，這還不算留守在修道院裏的元素使。所以有人推斷，古特蘭修道院就實力上來說，至少也是能與豐收神殿掰手腕的強大教派。

不過，古特蘭修道院少有外擴信仰的想法和動作，這和人人皆知的豐收神殿有着巨大區別。

總之，發展信徒只是修道院的次要目標。

保護大神像是古特蘭城建立的根本目的，也是一代又一代元素使背負的宿命。

灰霧很快便消失殆盡，穆寧隨着一眾信徒們終於登上石階。

在這之後，信徒們便會隨意前往自己想要去的塔樓。

修道院也不僅僅是參拜這一種功能，有的塔樓會出售只有修道院才會有的特殊魔法素材，有的會診治信徒不幸患上的怪病，還有塔樓負責入教審查，發佈獵殺任務等等。

古特蘭修道院的功能複雜，在踏入石階以後，人群便開始分流。

穆寧估算了一下時間，今天修道院更換流水的第六天，也是瘋修女米切爾森·艾琳諾每月唯一會現身參加晚間禱告的日子。

穆寧沒有前往其他的塔樓，而是徑直的向前，進入被塔樓環繞的中央，也是大神像所在的位置。

這裏是半露天的禱告堂，塔樓之間矇著一層淡淡的水幕作為禱告堂的天花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