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章·南疆略記

番外五章·南疆略記

以柳家禁地之變為準,時間倒退三十年,拜月教聖子李長生與神苗部落親傳弟子苗春心成婚。

次年八月初七,誕一子,取名李喬雲。

再兩年,李長生繼任拜月教主,三歲的李喬雲封聖子。

又逾二十年,李喬雲與苗春心久經歷練,於八月廿九,又誕一女,取名李婉青,封聖女。

一男一女,是拜月教歷代領導人的標準,也是最佳配置,這能保證教主和聖姑的位置始終由聖子和聖女接替。

這其中似有些天註定的成分,歷代教主,一個孩子也不多生,但就是能保證一男一女。

順嘴一提,龍淵李家與拜月教乃同祖發源,幾千年下來,其實血緣也沒那麼近了,但相互之間仍會以親戚相稱。

再次年,李喬雲娶拜月教親傳弟子慕容秋葉為妻。

逾四年,於七月廿八,誕下一子,取名李玖年。

同年十月,慕容秋葉遭南疆之南的邪教勢力(降頭、巫毒等派系)殺害,拜月教舉全教之力復仇,李喬雲親手將仇人挫骨揚灰。

三年後,為了拜月教的延續,李喬雲又娶何風敏。

次年十月十五,誕一女,取名李玖玥。

以上便是南疆拜月教三十年間的大事記錄。

······

某一時刻。

天界。

靈霄寶殿。

帝俊正坐九龍纏日金椅,兩側分別是張、葛、薩、許四大天師(張道陵、葛玄、薩守堅、許遜),文武正神夾列兩旁,輪流陳表。

火德星君:“陛下,今日恰逢耀陽神君下凡歷劫兩千年整,太陽耀閃,直衝靈霄,想必是他第十世輪迴身即將降生,是否要調度火部甚至斗部兵馬下凡,為他保駕護航?”

“這麼多年了,火德星君這日子算得比朕還清楚——”帝俊稍加思索,輕微一笑,答,“兵馬自是要調動的,但不能僅調動兩部啊,可有愛卿自願動身的?”

帝俊邊說邊掃視兩側正神。

一眾正神左顧右盼、面面相覷。

帝俊輕嘆:“那麼這樣,八部至少各出五位正神,並不強求諸位親身下界相助,分靈、賜福等方式皆可。”

“雷部鄧天君願率風、雨、雷、電四神,為耀陽神君行氣象之便,其餘天君隨時待命,若有必要,可為耀陽神君驅雷除礙——”

“痘部登載耀陽神君此世名喚白陽,陽壽三十,臣等必暗助其修成三花聚頂之體,從而改命。”

“太歲部隨時待命,必全力在暗中引導耀陽神君,助其破敵,早歸天界。”

“財部保耀陽神君此世凡身不受金錢困擾,身份顯貴,若遭奸人陷害,必引貴人相助。”

“瘟部願保耀陽神君此世凡身永不受疾病困擾,必要可為其行瘟除礙。”

“水部、火部願聯合斗部,共同分靈下界,暗中為耀陽神君護法。”

斗部作為姬少羽的“老單位”,感情最深,但金靈聖母畢竟是後來者,而且她事務太多,實在無法行動,但五斗星君卻出動了一大半(二十位)——剩下一小半若不是忙於必要事務,也會出手相助的。

“兒臣無憂,亦願分靈下界相助。”無憂神君請願道。

無憂此舉引得眾神皆露驚訝之色,畢竟她母親常羲與羲和(姬少羽之母)的關係並不好。

“無憂,你確定嗎?”帝俊確認道。

“兒臣確定。”無憂神君堅定道。

帝俊見此,也沒理由阻攔:“依你心意——眾卿,既已決定,便放開手來,大幹一場。”

“遵旨!”眾神行禮道。

······

降神台。

選擇分靈下界的十幾位神明聚集於此,其中包括無憂。

分靈下界的意思就是,這位神明需要分出一縷神魂,投入下界為人,類似分身,這些分身長得和神明本體一模一樣,但不會擁有本體的記憶和能力,一切都要像普通修士一樣,從底層開始修鍊。

必要時刻,神明們需要降神相助,這些“分身”可以作為完美的載體,幾乎沒有時間限制。

無憂神君選定南疆拜月教,即刻從眉心的弦月神印中分出一縷神魂,投入降神台。

其餘神明先後選定分靈降生地,如,道羲山、天師府、中原皇宮、安王府、西涼(分靈數量最多)等。

······

柳家禁地之變后兩年。

這年,李玖玥出生。

李玖年四歲,已修行一年,鍛體一層。

李喬雲三十一歲,修行二十八年,具靈二層;李婉青九歲,修行六年,鍛體九層。

(參考:此時,安芊三歲,白陽一歲。)

南疆,桂林城。

小蟾宮,女和月母殿。

聖姑李長夢於月母常羲像下,舞動法器,為新生不久的李玖玥祈福,並謝神恩。

“拜月李長夢敬拜月母,臣誠希望李喬雲新生之女李玖玥亦能得神恩庇佑,延續拜月教統,今設下禮宴八桌,敬獻月母娘娘、十二月神及滿殿仙神將帥——”李長夢吟唱道。

隨着李長夢的吟唱,月母殿內的塑像和壁畫都微微閃爍着青灰色光芒,此乃神明顯靈之象,其中無憂神君的塑像光芒最亮,似乎在暗示李玖玥這孩子來歷不凡。

······

漫長的儀式過了大半,李長夢不再吟唱,月母殿瞬間安靜下來,剩下的時間留給神明們“用膳”,不應打擾。

月母殿外。

李長夢、李婉青、李玖年、李喬雲夫婦帶着李玖玥,於殿門右側小憩。

李長夢從何風敏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剛剛滿月的李玖玥。

“小玥兒——”李長夢輕柔地呼喚李玖玥,露出慈愛地微笑,“真是個富有靈氣的孩子,姑婆今天為你祈了福,你要平安健康地長大哦。”

眾人皆自發地陪笑。

“姑姑,您辛苦了。”李喬雲與何風敏感謝道。

李長夢慈笑着搖頭:“身為聖姑,職責所在,哪裏談得上辛苦,我心所願,是你們都能茁壯成長,順利繼承這拜月教的重擔。”

李喬雲頷首致意,低頭輕聲教導:“玖年,姑婆講的道理,你也要明白啊——”

李玖年似懂非懂地點頭,略顯猶豫。

“喬雲,也沒必要這麼急,循序漸進即可。”李長夢教訓道,轉頭半蹲面對李婉青,“婉青,今天要到姑姑那裏上晚課,可別忘記了哦?”

李婉青乖巧點頭:“我知道啦姑姑。”

歷代教主或聖姑的傳承皆是如此,前輩對後輩,口傳心授,言傳身教,毫無保留。

“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進殿同月母娘娘報告一聲。”李長夢提醒道。

眾人進殿輪流叩拜告知后,便退了下去。

······

日落西山,夜幕初臨。

青輝宮。

“婉青,上個月姑姑教了你什麼,還記得嗎?”李長夢提示道。

李婉青毫不猶豫地回答:“製備陰蛇蠱和生蛇蠱,姑姑你說過,至少要在罈子裏放一個月才能用。”

李長夢欣慰點頭,並將兩個密封的罈子擺放在桌上:“已經到能用的程度了,現在姑姑打開罈子,一會兒你要認真觀察它們的性狀。”

“好。”李婉青認真地點頭道。

李長夢動個念頭便有靈力覆蓋李婉青的身體,這是必要的保護,隨後她先後打開兩個罈子,憑空調動出罈子中的蠱毒,漂浮於半空。

“仔細觀察,然後向姑姑形容一下。”李長夢嚴肅道。

李婉青細細觀察兩者,而後形容:“陰蛇蠱像粉末,生蛇蠱卻像流動的膠體,共同點是聚集起來都類似蛇形、有黑氣環繞,但生蛇蠱的黑氣更濃,嗯,還有——”

李婉青說不出更多。

李長夢欣慰頷首:“大差不差——姑姑今天就着重為你講述這兩種蠱毒是如何害人性命的。”

“中陰蛇蠱者,初則吐瀉,然則肚脹、減食、口腥、額熱、面紅,隨時間推移,會再嚴重點,面上、耳、鼻、肚有蠱行動翻轉作聲,大便會秘結,不出三十日,此人必死。”

李婉青眨巴着靈動的眼睛聽着,手頭還不忘筆記。

“至於生蛇蠱,情況與陰蛇蠱害人相似,但就像你說的,生蛇蠱黑氣更濃,中蠱者身上會有腫起之象,長二三寸,如蛇竄動,吃大肉暫時能止,此蠱入體則成形,或為蛇、或為肉鱉,在身內各處亂咬,頭一定會痛,夜間則更甚,還會有真的蛇隨風來咬,內外交攻,無可救也。”

李婉青聽罷,面露震驚之色,但做筆記的手依舊沒停。

“婉青,姑姑教你的這些,你一定要牢記在心。”李長夢叮囑道。

“我會的,姑姑。”李婉青肯定道。

李長夢伸出食指:“還有一件事,姑姑教你煉蠱,是為了讓你認識蠱毒,以後萬一遇到,有足夠的能力解蠱,不是讓你用這蠱毒去亂害人性命的!”

“嗯,我明白。”李婉青正色道。

李長夢欣笑着摸摸李婉青的頭,道:“孺子可教,那今天,姑姑就要講南疆蠱術的最後一課了,你準備好了嗎?”

李婉青嚴肅地點頭:“準備好了。”

“今天,要講情蠱。”李長夢正色道。

李婉青歪頭疑惑:“情蠱?”

李長夢從手心喚出一朵極其艷麗的血色鮮花,狀如山茶花,講解道:“情蠱,亦名情花蠱,顧名思義,中蠱之人一想到心愛之人,蠱就會啃噬他的心,讓他心痛,只有見到心上人,疼痛才會停止。”

李婉青認真做筆記,並試圖理解(雖然這個年紀很難理解)。

“它的製備很複雜,也很血腥,需以九十九個負心人(無論男女)的血肉培植,三月即開花,艷麗如血,此時以養蠱人的心血相觸,即成情蠱——姑姑手心這一朵,算下來已經傳了七代聖姑了,也說明七代聖姑都沒真正使用過它,足見其效果之恐怖。”

李婉青蹙眉疑惑:“姑姑,其實您說了這麼多,我還是有點不理解——”

李長夢淡然一笑:“沒事,這對你來說確實太複雜了,姑姑接下來細細地跟你解釋,你好好做筆記。”

“嗯!”李婉青乖巧道。

“姑姑剛才說到,情蠱成形以後,中蠱者不得思情慾,否則必定心痛難忍,每思念心上人一次,心痛將更甚,九十九日後,此人若仍未陪伴在心上人身邊,必將心痛至死,養蠱者也必須是個用情至深的人,以精血飼蠱,性命相投,蠱方能成。”

“姑姑,您的意思是,您也一直在用精血餵養這朵情花蠱?”李婉青微驚道。

李長夢沒有否認:“嗯,其實不使用它的話,也耗不了多少精血,它現在已經快成為聖姑之間的傳承了,等你長大呀,姑姑就要卸任咯,到時候該輪到你來養它了——姑姑還是那句話,教你這些是為了讓你認識蠱毒,不是讓你拿去害人的!”

“日後,你若遇到心儀的男子,要以真誠之心相待,即使人家不願與你相處,你也不能心生邪念,以情花蠱投之,如果那男子心不在你,以死明志,作為下蠱者的你,也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兩人自然的心心相印,要比這情花蠱逼迫而來的感情高貴萬分,明白嗎?”

李婉青再次擺正姿態:“我明白!”

······

數日後。

“聖姑養成科目二”——易容術。

“今天,我們複習易容術,婉青,你還記得具體操作嗎?”

“驅動自身靈力,以銀針輔助,可扎風池、攢竹、頰車、地倉、素髎等穴位,以此改變面容,甚至頭型,不過——易容術好像很難偽裝成一個現實存在的人。”李婉青答覆道。

這話的意思就是,易容術可以改變自己的容貌,但要想讓容貌定向變化,甚至偽裝成一個現實存在的人,難如登天——比如我是A,易容之後成了C,可現實根本沒有C這個人,B則現實存在,我要從A變成B,即同時存在兩個B,這幾乎不可能。

要想偽裝成一個現實存在的人,那種技能叫做“化身”,可以藉助特殊靈技或化身符籙,兩者異曲同工。

“嗯,也不一定,南疆易容術比你現在想到的,厲害得多,你只記住要時常練習,因為易容術會隨着你修為變高,越來越難以被看破,甚至能達到化身成他人的地步。”

李長夢一邊講解,一邊在自己臉上實踐,只是沒用銀針,而是直接用手指催動靈力點穴,最後竟化身成了九歲的李婉青,身高相貌都完全一致。

“好好練習,終有一天,你會比姑姑更厲害。”李長夢變回原身,並鼓舞道。

此舉先是震驚李婉青,而後她便更堅定了練習易容術的決心。

李婉青堅定點頭:“好的姑姑!”

······

數年來,李婉青除了修習巫蠱、易容、製藥、占卜、通靈等技能,還會在李長生和李喬雲的監督下修習苗刀戰法,其刀法之凌厲乾脆,比李喬雲更甚。

拜月廣場。

李長生同時指導李喬雲和李婉青修鍊苗刀戰法。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才開始不久,李長生便叫停:“停停停,喬雲,你也是幾十歲的大男人了,練了這麼多年苗刀,怎麼還是拖拖拉拉、優柔寡斷,苗刀的確威力大,但也需要你嫻熟地使用它!若是戰場上,稍微猶豫,掉腦袋的就是你了!”

“父親,抱歉,我——”李喬雲欲言又止道。

李長生蹙眉訓導:“少解釋,你看婉青,她年紀小,就算打得有瑕疵,我也能理解,可是她的刀法比你乾脆多少,你自己有感覺嗎?說了多少遍,聖子之位甚至未來的教主之位,都是你的責任!你這樣子能撐起南疆方圓兩百萬里土地嗎?”

李喬雲大氣不敢喘,無言以對。

“喬雲,你用心想想,過幾年,為父遁入神井不出,你姑姑或許雲遊四方,以你之力,如何鎮住三部宗族,又如何震懾疆南一眾宵小?”李長生語氣鏗鏘,字字穿透李喬雲的心。

“父親,您的教誨,孩兒謹記於心,這就——改。”李喬雲的心理素質已經很強了,但還是差點被自己的老爹說破防了。

李婉青雖然是被誇的那一個,但是教訓之言,李長夢也常常對她說,她感受到的壓力甚至比李喬雲還大——重大祭祀、政務批註、醫療管理等繁雜的事務最後都會壓在她頭上,還有各種禮儀課,這不能幹,那也不能幹,一切都得按要求來,活像一座令人窒息的“牢籠”。

······

如此,多年以後。

李婉青十八歲,鍊氣七層,苗刀技擊、巫蠱、易容、製藥、占卜、通靈之術皆大成。

八月十五,中秋節。

南疆拜月慶典。

李泰稷:“即日起,拜月教主之任由聖子李喬雲繼承,聖姑之任由聖女李婉青繼承,封李玖年為聖子,李玖玥為聖女——”

“教主萬歲、聖姑萬歲!”

“聖子千歲、聖女千歲!”

······

李婉青順利繼承了聖姑之位,也從李長夢手中繼承了那朵血色情花蠱。

“姑姑,我感覺,我好像還無法勝任聖姑之責——”李婉青雙手捧着情花蠱,擔憂道。

李長夢慈笑:“婉青,這是你的人生必須要經歷的一步,你已經非常優秀了,蠱術和易容術甚至超越了姑姑,修行這事急不得,時間到了,自然就能補上。”

“姑姑,那您呢?之後,您——”李婉青不舍道。

“姑姑啊,自小和你一樣,學習各種技能和規矩,當了聖姑就更少離開小蟾宮這座‘牢籠’,唉,今日之後,姑姑要出去走走,興許能遇到幾位仙人,還能同他們喝個茶、論個道?”李長夢打趣道。

“姑姑——”李婉青濕潤了眼眶,無以言表。

“傻姑娘,姑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又不是不回來?”李長夢安慰道。

李婉青終於綳不住情緒,擁抱着李長夢嗚咽。

李長夢輕撫李婉青的後背,安慰:“好啦,姑姑知道你從小就被我灌輸一堆大道理,現在卻也沒什麼好說的,拜月教就交給你和你哥來守護啦,哭哭啼啼可沒有聖姑的樣子。”

聽罷,李婉青緩緩退出懷抱,撅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再哭出來。

李長夢這一走,幾十年沒有消息,直到宿命輪迴之戰的時候才回來助陣。

······

幾天後。

李婉青按規矩從朧月宮搬到青輝宮居住,李喬雲從玄星宮搬到望月宮,李玖年入住玄星宮,李玖玥則入住朧月宮。

從這時候起,之前提過的重大祭祀、政務批註、醫療管理等事務,一個接一個地砸在李婉青頭上,身為聖姑,卻還要看幾個族長、長老的臉色行事,這讓她非常不自在。

閑暇之餘,李婉青會收集經過小蟾宮的珍惜飛鳥羽毛,製作各種配飾,她也想像飛鳥一樣,自由地翱翔於天際,累了就稍微歇歇腳,然後再次翱翔,不用為這“牢籠”所困。

除了事務、各位族長和長老的臉色,李喬雲也是個接近嚴苛的人,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妹妹和子女。

李婉青本就厭倦了這“牢籠”般的生活,如今是更加地喘不過氣來。

李玖年和李玖玥也有類似的感受,而他們暫時對自己的父親無能為力,只能向母親何風敏尋求安慰,可這只是短暫的避風港,他們終究是要面對如狂風暴雨般的繁雜事務和父親的過度嚴苛。

······

青輝宮,月華殿(聖姑辦公場所)。

李喬雲邁着輕緩的步伐,跨過門檻,撞見正在批摺子的李婉青。

李婉青沒有抬頭:“大哥,又有什麼事務需要我辦嗎?”

她特彆強調了“又”字。

李喬雲不苟言笑:“已經月底了,下個月初有一場例行祭祀,怕你沒準備好;然後,巫醫部又來了一批摺子,我已經幫你篩去了無關緊要的,但依然剩不少。”

李婉青皮笑肉不笑,語氣似有些陰陽怪氣:“大哥真是有閑心,這點小事還親自跑一趟,祭祀的事你放心,十五年的操練,我一天也沒荒廢;巫醫部的摺子,儘管送來便是,還是說,你有別的事——”

李喬雲見瞞不住,便說:“朱雀部落的老族長雷弘益,想為他孫子雷天銳提親,提親的對象——是你。”

李喬雲還想接著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開口。

李婉青始終沒抬過頭,而且語氣變得更加冰冷:“讓他們死了這條心,我對那雷天銳沒有半點興趣。”

李喬雲點頭接受:“嗯,妹妹,這件事完全是你的事,你不願意,大哥絕對不會逼你,但是直接讓他們死心,怕是會影響朱雀部落與我們的關係,要不——你們勉強交個朋友吧?也不用經常來往——”

李婉青抬頭打斷:“大哥,我說的沒有半點興趣,也包括交朋友——我就是不想跟雷天銳這種目中無人的紈絝子弟打交道。”

“也罷,大哥替你安排這事,但別的事務,你必須按時完成。”李喬雲的溫柔與嚴格轉換極快,跟咱們地球的川劇變臉似的。

李婉青強忍着煩躁,深呼吸一遍:“大哥,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就繼續批摺子了——”

李喬雲沉默離去。

······

過了幾日。

李喬雲委婉地向雷家爺孫的提親表示拒絕,但他還是把雷家爺孫想得簡單了。

雷天銳並沒顯得失望,反倒把聖姑的拒絕當成了對他的激勵,他覺得一定是聖姑覺得他還不夠優秀,他要努力變強,讓聖姑看到他的耀眼,那樣的話,再來追求,聖姑一定會接受他!

······

朱雀部落。

雷弘益語重心長地安慰:“天銳,莫要沮喪,聖姑畢竟掌握着拜月教一半的權力,你還是要看清自身的實力,也許未來不久,你就——”

雷天銳積極地擺手示意:“爺爺,我沒事,您說的道理我明白,雖說我結晶期的修為也不算低,可要守護聖姑,的確不夠——爺爺,我決定了,先閉關一陣,再出去歷練一段時間,等我升至金丹,聖姑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的!”

雷弘益欣慰一笑:“不愧是我雷家後人,天銳,你安心修鍊,別的事,爺爺替你穩住。”

“謝謝爺爺。”雷天銳行禮道。

“去吧。”雷弘益擺擺手說道。

······

雷天銳平時就不尊重人,對於長輩和強者,他更多的是畏懼,如果他的修為變高,很快就不會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李婉青早就看透了雷天銳這小人之相,所以別說提親了,就是交朋友的機會都不會給。

放咱地球講,雷天銳妥妥是一條看不清自己的舔狗,也是又菜又愛裝的小丑。

這之後,雷天銳花了十多年,才好不容易從結晶修練至地劫金丹,已經算半個廢物了,還非得招惹白陽,結果被白陽三兩拳打成了“豬肉脯”。

(白陽亂拳打死雷天銳,詳見第八十九章,降頭之亂·正與邪)

······

兩年後。

臨近中秋。

桂林城,小蟾宮。

青輝宮。

“唉,何醫官,婉青的情況怎麼樣?”李喬雲望着卧倒在床的李婉青,輕聲詢問道。

何醫官(老婆婆)輕緩搖頭,語重心長:“沒有大礙,但不能輕視——聖姑明顯是勞累過度了,且是極其過度,她年紀尚輕,修為也不高,沒有很強的精力去執行那麼多繁重的事務,教主該多為她想想呀!”

李喬雲抿嘴沉默片刻,應答:“有勞何醫官多多關照她,拜月慶典,不能沒有聖姑啊——”

“老身儘力而為,神人同樂的拜月慶典固然重要,但若是忘了以人為本,神也快樂不起來。”何醫官話裏有話,點撥道。

李喬雲忙於事務,多看了李婉青幾眼,便轉身離去。

須臾。

李婉青緩緩睜眼,有氣無力:“何婆婆,他走了么?”

何醫官沉默頷首,並輕柔一笑:“老身為您開了些丹藥,就放在床頭,按時服下,注意休息。”

“謝謝何婆婆。”李婉青倦笑道。

何醫官輕嘆:“婉青,不,聖姑啊,能力是慢慢鍛鍊出來的,你現在根本扛不住這麼多高強度的事務,何必強攬呢?”

“何婆婆,這沒別人,你叫我婉青就行——姑姑李長夢對我寄予厚望,她不在,我也不能讓她失望,只是兄長那邊——”李婉青講到李喬雲處,無話可說。

何醫官亦不敢妄言:“教主必有他的難處,說到底,你們都太早承擔這份責任了,唉——”

李婉青微閉雙眼,不願再說。

“婉青,你好好休息,不必為拜月慶典苦惱,你不想去,教主應該不會逼你。”說罷,何醫官挎起藥箱,徑直離去。

不會逼我?哼!李婉青側身冷笑。

她冷笑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畢竟她現在無力地躺在床上,全是因為這十日一歇甚至不歇的作息。

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李婉青還得頂着各種匪夷所思的天氣在祭壇上跳祭祀之舞,一跳就是半天甚至更久。

要知道,修為僅僅築基期的她,根本沒有抵禦惡劣天氣的能力(至少金丹期才行),外加各種莫名其妙的摺子(甚至哪兩個下屬有口角都上摺子,求着聖姑評理)、事務,想想都令人窒息。

······

八月十五。

拜月慶典。

何醫官是猜對了,李喬雲沒有逼着李婉青出場,但是幾個老族長和長老卻不樂意了。

“拜月慶典是我們拜月教一年當中,最為重要的一天,聖姑怎能因為一點小事就此推脫?她有把拜月教的責任放在眼裏嗎?”雷弘益蹙眉道。

他這話的意思,可不是李婉青沒把拜月教的責任放在眼裏,而是罵她沒把他們這些個“元老”放在眼裏。

而我暮雪笙雲,在上帝視角評價,祭祀之舞不過是跳個舞給神看,讓神明也開心一笑,順便給這些圍觀的人看,只是順便!

這舞年年跳,甚至每個月都跳,就算今年不跳了,只要知會一聲,常羲娘娘根本不會在意這點小事。

真正的神明可不會那麼小心眼,一點不如意就會暴跳如雷的,只是雷弘益這些進化不完全的“人”罷了!

雷弘益一跳出來,別的長老也欺負李喬雲年輕,紛紛施壓,讓他把聖姑“請”出來。

李喬雲強壓着怒火,派人去青輝宮把李婉青請來,請不來也沒關係。

許久。

兩名侍女急匆匆地趕回來:“教,教主,聖姑不見了!”

李喬雲驚站起,其他長老也唰的一聲騰起身,桌椅都倒了幾副。

“你說什麼?”李喬雲難以置信地問道。

“整個青輝宮都沒有找到聖姑,但已經有更多人在小蟾宮範圍內尋找了!”侍女顫抖着答覆道。

李喬雲心頭一緊:“你們倆還有體力的話,也趕緊去找!”

“是!”倆侍女哪敢說沒體力,只得扭頭奔走尋找。

雷弘益落井下石:“教主,今日若是找不到聖姑,這事可就大了。”

李喬雲緩緩落座,強行鎮定:“拜月教自有管束教主與聖姑的律則,不勞雷族長費心。”

“哼,那我們就安心地等聖姑回來。”雷弘益冷哼道。

姜醉蝶開口和稀泥:“雷族長,您火氣未免太大了些,聖姑是教主的家人,您在這急什麼?皇上不急,太監倒先急了——”

“你狗娘養的罵誰是太監!”雷弘益拍桌而起道。

“雷族長,您好歹掌管一族事務,出口竟如此粗鄙?”姜醉蝶指責道。

雷弘益猛地掀起一陣靈力氣浪:“區區神苗部落,我朱雀部落怕你不成?”

姜醉蝶也不甘示弱,燃起靈力,與之對峙。

李泰初起身閃至二人中間,以靈力分開距離:“誒——二位,今日是拜月慶典,別傷了和氣,姜族長只是比喻了一下,雷族長怎麼還玻璃心呢?我說,都退一步,啊,這麼多長老看着呢!”

好傢夥,李泰初看似和事佬,實是和姜醉蝶一起損了雷弘益一頓。

雷弘益對陣他倆,不佔理,只得作罷。

······

此時。

李婉青早已易容換服,潛行至南疆北部邊境,臨近九源新界,夷州。

以令牌之力,李婉青輕鬆穿越了先祖設下的屏障。

九源帝國。

夷州,武夷山。

取一山頂眺望,只見群巒疊嶂,雲霧繚繞,水流交錯,如山水墨畫,領人心曠神怡。

武夷山東南數百里為青丘山,西北不足百里便是龍虎山(天師府),再向北千里才是繁榮的揚州府。

初到此地,便覺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往深處走,竟是層岩疊嶂、溪流九曲、霧靄迷茫,稍有不慎便會迷路,甚至遭遇猛禽走獸。

李婉青也不是空着手逃出來的,保命的丹藥、符籙沒少帶,防身的法寶苗刀更是從未離手。

這樣的配置,即使遇到四階妖獸(結晶期)也可以全身而退。

兩個月後。

九曲溪,中上游。

李婉青還沒走出武夷山——迷路了。

她也沒想到,在這種霧瘴濃厚之地,居然還有人在溪流之上撐竹竿,似乎是一名老翁,帶着另一名年輕女子,他們正利用五隻魚鷹(鸕鶿)來捕魚。

“老伯!”李婉青朝着溪流上的竹筏招手,希望對方能發現。

撐竹筏的老翁顯然是聽見了,正掉轉竹筏,朝岸邊靠來。

老翁眯眼觀察,嚇了一跳:“小姑娘,你一個人怎麼敢跑到這深山老林里,萬一遇到老虎或者狼群之類的猛獸,會沒命的!”

老翁又低頭看見李婉青手中接近一人高的苗刀,又嚇了一跳。

李婉青連忙後退一步,並將苗刀收了收:“老伯,您別怕,我這刀,就是用來預防野獸的。”

老翁鬆了口氣:“哦,那你一個人,貌似也不是很安全?”

李婉青羞愧地笑笑:“老伯,實在不好意思,我誤入此地,迷了路,您有辦法帶我出去嗎?”

老翁與竹筏上的年輕女子面面相覷。

“爺爺,這位姐姐看起來不像壞人,我們就帶她一程吧?反正咱的竹筏夠大——”小孫女解圍道。

老翁這才鬆了口:“好吧,從這走水路出去,說遠也不遠,我和雅林就住在這九曲溪邊的村子。”

“多謝!”李婉青收刀行禮,躍上竹筏。

通過聊天,李婉青知道了老翁姓黃,不過他不願意透露名字,他的孫女應該是叫黃雅林,雅林的父母則在家料理茶山,出產的茶葉年年進貢朝廷,再高價賣些給達官貴人,能分不少錢。

所以,老翁和孫女進山捕魚純粹是興趣使然,根本就不靠這個掙錢,李婉青屬於是趕上時候了。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黃雅林試探道。

李婉青一愣,旋即答:“呃,我姓林,叫——林子婧。”

“子婧姐姐,這深山我們本地人都不敢獨自行走,你的穿着看起來也不像一般人家,怎麼會闖入這裏呢?”

李婉青尷尬一笑,搪塞:“我本想來這領略風土人情,沒想到準備不充分,被狼群追着跑,這才迷了路——”

······

途中,老翁有些撐不動竹竿了,李婉青主動接過,雖從沒試過,但在老翁稍加指點下,也能撐得有模有樣。

很快,李婉青撐竹筏,老翁指路,竹筏停靠在溪流邊的小碼頭。

說是小碼頭,其實就是幾塊堆砌的石頭,插了幾根竹子,當作標誌。

李婉青跟着老翁和雅林到家,兩人熱情地招待了李婉青。

“爺爺,您先歇着——子婧姐姐,我阿爸阿媽還沒從茶山下來,你先喝點茶吧。”雅林給老翁和李婉青各倒了一杯茶。

李婉青淺聞一陣,輕抿一口:“這是什麼品種的茶葉,怎麼這麼香醇?”

老翁淡笑:“哈哈哈哈,這是我們武夷山的特產岩茶,除了皇家和達官貴人,喝得最多的就是我們自己,你要走時也可以帶點去。”

“你們能暫時收留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你們還是把茶葉留着賣錢吧。”李婉青感激道。

“沒事的姐姐,反正那些貴人根本不在乎這些茶是十兩(銀子)一斤,還是二十兩一斤,只要別太過分,他們都會給錢的。”雅林實誠地說道。

老翁擺手打斷:“雅林,別亂說話——不過雅林這丫頭說的也不錯,達官貴人們為了討好上頭領導或者皇族,是不會在乎花大價錢買我們的茶葉的,反而我們賣的便宜,他們還不想要呢。”

李婉青歪頭沉思:“還真是奇怪呢。”

······

傍晚。

雅林的父母回家,老翁和雅林一同解釋了李婉青的事情。

“啊,我們這地方山高水繞,外面人來了,確實容易迷路——不介意的話,留下住幾天吧,我們這的菜色雖然樸素,但味道也不差。”雅林的父母商量着交替說道。

“應該是我說,如果你們不介意,那真是太好了!”李婉青受寵若驚道。

幾人相視微笑。

片刻。

複合的香味從廚房飄來,吃了幾天乾糧的李婉青悄悄咽了咽口水。

“林姑娘,你會吃辣椒嗎?”雅林的母親試探着問道。

李婉青忙抬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個“拿捏”的動作,后答:“稍微——能吃一點。”

雅林的母親會意一笑,只抓了一點青辣椒下鍋,合炒野豬肉。

······

“開飯咯!”雅林的母親喚道。

“客人先坐。”黃老翁慈祥地笑道。

“謝謝。”李婉青感謝道。

看桌面。

辣炒野豬肉、紅燒稻花魚(加了藿香)、清炒白菜、紅燒芋頭、冬瓜豆腐湯等。

“好香啊,看起來很好吃——”李婉青欣笑道。

黃老翁攤攤手,慈笑:“都餓了吧,快嘗嘗。”

李婉青忙搖頭應答:“不,您是長輩,您先動筷。”

黃老翁哈哈一笑:“誒,今天客人最大,不用與我們客氣。”

讓來讓去,大家還是接近同時下了筷子。

李婉青先是嘗了嘗加了藿香的紅燒稻花魚,稍一品味,兩眼放光。

“好吃,一點腥味也沒有誒——”李婉青欣喜道。

“這藿香啊,也叫魚香,有它在,可不就沒腥味嘛,哈哈。”雅林的母親解釋道,“怎麼樣,辣度還合適嗎?”

李婉青稍微抹了抹額頭的汗:“能接受,很好下飯。”

“我們這雨水很多,濕氣又被山包着出不去,村裡人多少都有些風濕骨病,去看郎中也是治標不治本,只能用這種簡單的辦法祛祛濕寒了。”雅林的父親輕嘆道。

“原來如此。”李婉青若有所思,而後掏出兩枚小玉瓶,“這裏面是些祛風除濕的小葯丹,大概幾百粒,你們應該需要。”

黃老翁見玉瓶材質不凡,驚忙抬手制止:“林姑娘,這萬萬不可!此葯太過貴重,你還是留着以備不時之需吧。”

李婉青搖頭輕笑:“老伯,這葯我用不到,而且並不貴重,就當我——預付未來幾天的飯錢吧。”

“這——”黃老翁為難道。

“老伯,您不會是信不過我吧?其實我自幼學醫,師父就教我,一定要秉持着一顆仁心,這風濕骨病,我伸手可解,自然是要幫的,所以你們還是收下吧。”李婉青勸說道。

“這,好吧——”黃老翁勉強接過玉瓶,小心收起。

愉快地吃完晚飯,李婉青站在屋外,望着九曲溪的湍流,出神。

不知不覺,離開南疆快兩個月了,姑姑、大哥,對不起,我實在受不了那裏的生活——

“子婧姐姐。”黃雅林突然從身後出現,嬉笑道。

李婉青微笑:“雅林,有事嗎?”

黃雅林搖搖頭:“沒有,只是想和姐姐聊天。”

李婉青溫柔地笑:“好,你想聊什麼?”

“嗯,姐姐是從哪裏跑到武夷山來的呀?”黃雅林試探道。

李婉青提前做過功課,平靜地說:“姐姐是從荊州(夷州西邊)過來的。”

“荊州——聽起來好遠呀,走路豈不是要走好幾個月,而且姐姐你還能隨手拿出那麼多丹藥,難道說,姐姐是仙人?”黃雅林隨口問道。

李婉青忍俊不禁,搖搖頭:“姐姐沒那麼厲害,充其量就是個修士啦,而且還是那萬千修士當中,最不起眼的那些。”

“修士,聽起來也很厲害啊。”黃雅林羨慕道。

李婉青稍加思索:“我想了想,之前你們說這裏很多人有風濕骨病,那我就在這開幾天義診,你可以幫姐姐跟村裡打聲招呼嗎?”

“沒問題啊姐姐。”黃雅林果斷答道。

······

次日。

李婉青就在黃老翁家的前院開設義診。

“大夫,我這腰啊,一到陰雨天就疼,好幾年了······”

李婉青:“大爺,您別擔心,一會兒給您扎兩針,再給您開個方子。”

······

“大夫,我的肩膀······”

李婉青:“好,沒問題,回去把這幾顆葯丹吃咯,就沒事了。”

“謝謝大夫!多少錢?”

李婉青忙擺手:“老婆婆,我這是義診,不要錢的。”

“哎呀,您真是在世神醫啊,謝謝謝謝!”

“神醫啊,神醫啊!”受到治療的大夥附和道。

“舉手之勞,不敢當。”李婉青自謙道。

······

在武夷山待了五天,李婉青治療了許多患風濕骨病的人,也順手救助了一些患了疑難雜症的重症病人。

“妙手回春啊大夫!”

“大夫真乃神人也!”

“大夫一定是天上派下來的仙女!”

······

李婉青謙虛地微笑着:“只要大家身體健康,我就放心了。”

大爺大媽們受到救治,無以報答,李婉青又不收錢財,於是分別送了她一些上好的貢茶、乾糧、土特產之類的,以此來表達感激之情。

李婉青拿着鄉親們繪製的地圖,踏上前往揚州府的行程,鄉親們自發地夾列道路兩旁,十里相送。

“林姑娘,路上小心,隨時再回來做客啊!”雅林的父母招呼道。

“好嘞!”李婉青喜悅但不舍道。

武夷山,都是好人呢,我還會再回來的。

許多年後,李婉青也沒忘了這件事,但是當她和白陽、安芊等人一道前來時,黃雅林都變成老婆婆了,四世同堂,幸福美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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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源尋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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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章·南疆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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