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章 寒霜雷吟
以柳家禁地之變為準,時間退回三年。
(同年,安正卿下派揚州府。)
九源大陸,西域。
西涼帝國。
西涼城。
這年,西涼太子白無塵二十七歲,辟穀後期,意氣風發;公主白無心二十四歲,金丹大圓滿,青春活力。
入夜。
皇城。
紫電金影!
轟!
轟轟!
紫色雷電連續且猛烈地轟擊在北心殿的屋頂上,似在追擊什麼。
白無塵手持紫電金影槍,穩穩站立於飛檐上,舉槍直指一身穿夜行衣的刺客:“小賊,皇城可不是旅遊之地,既然來了,就別想走。”
“哼。”刺客振臂暴炁,冷哼道。
天猩拳!
刺客喚來一巨大的拳頭虛影,從天而降,壓迫感十足。
白無塵正欲施法抵擋。
紫電狼影絕!
側面衝來一巨大的紫色狼頭虛影。
嘭!
二者相互抵消。
白無塵趁空隙出擊,貫穿刺客的咽喉,將其屍體甩落地面。
白無心從側面降落在北心殿的屋頂。
只見她滿臉神氣:“怎麼樣,本公主出手很及時吧?”
白無塵毫不領情:“你不出手,我也一樣能把他殺了。”
“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白無心嘀咕道。
“嗯?你什麼意思?”白無塵瞪大眼睛反問道。
“如果北心殿的屋頂沒了,你猜,等父王閉關回來,他會罵你還是罵我?”白無心挖苦道。
“好好好——妹妹最厲害了,哥哥謝謝你,可以了嗎?”白無塵毫無誠意地說道。
白無心慍怒:“你哄小孩呢?”
白無塵撇撇嘴,翻身下去。
眾大內親衛將刺客們的屍體匯聚到一處。
“殿下、公主,刺客的屍體都在這裏了。”親衛小隊長稟報道。
白無塵稍加思索:“身上有搜出什麼東西嗎?”
親衛小隊長緩緩搖頭:“物品之類的東西,比如玉佩、護身符是沒有搜到,不過——那具屍體上的紋身,或許有線索。”
幾個親衛扒開那具屍體的衣物,將背部的紋身完全展露出來。
“這是——猴子嗎?”白無心疑惑道。
“猴子?踏山撼岩——這應該是只猩猩,方才那人所使靈技,應是土靈根······”白無塵認真分析道。
分析着,兄妹倆同時抬頭:“九源寧王府。”
“九源帝國這幫人,還真容易坐不住,雖說兩國不交好,可我們也沒挑事啊。”白無塵蹙眉道。
“聽說寧家在九源帝國也沒什麼好名聲,另外三大王府都沒怎麼跟他們來往。”白無心隨口說道。
白無塵神色平淡:“這倒不奇怪,九源那麼多人,總得有人干臟活,不過——他們的選擇不太明智。”
“不錯,即使朕不在,你們的警惕性依舊很高。”白寧凌憑空出現,滿臉欣慰地說道。
“父皇!”兄妹二人連忙行禮道。
“拜見陛下!”眾親衛行軍禮道。
白寧凌抬手致意:“免禮。”
“謝父皇。”
“謝陛下。”
“你們先退下吧。”白寧凌朝眾親衛示意道。
“遵命。”眾親衛暫時遠離。
“靠自己的力量守護皇宮,感覺如何?”白寧凌問詢道。
兄妹倆都略有思索。
白無塵率先回答:“這些刺客瞅准您不在的時候來,修為都不高,但兒臣還是覺得自己修為尚淺,不足以應對真正的強敵。”
“這種想法是對的,知道不足,才能進步,至於‘真正的強敵’,對你們來說,其實稍早了點。”白寧凌語重心長地說道。
兄妹二人連連點頭。
“真要收拾這些傢伙,還不到時候,西涼和九源要打大仗,誰也得不到好處。”白寧凌冷笑道。
“你們先回去吧,來日——方長。”白寧凌擺手打發道。
“是。”兄妹二人各自回住處。
······
三年後。
沉默多年的北冥帝國突然向西涼帝國示好,西涼帝國欣然接受。
白寧凌當然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之類的道理,但他們這個層面,哪有永恆的敵人或朋友,都是為了利益。
西涼同北冥交好,無非是想讓九源帝國下次發動暗戰的時候,先掂量一下,有沒有本事同時面對兩個國家的反擊。
而北冥帝國方面,他們追求的利益是西涼帝國豐富的寶礦資源,更有無邊無際、機遇無限的大荒,秋道敬希望通過友好的外交,讓北冥子弟也能進入大荒探索機遇。
倆傢伙都不是什麼善茬,表面稱兄道弟,實際都想着怎麼算計對方——實在是兩隻老狐狸。
西涼皇城,紫金書軒。
“白兄,西涼如此困境,何不與我北冥貿易往來,以爾精礦易我商品?”秋道敬淡笑着試探道。
“哈哈哈哈哈——”白寧凌哈哈大笑,隨後目光瞬變犀利,“秋兄,你我都知國之祖訓不可違,西涼寧亡國而不賣一兩生鐵!”
“白兄莫急,既如此,此事不再議。”秋道敬趕忙安撫,隨後話鋒一轉,“此前曾問白兄那大荒試煉事宜,不知白兄考慮得如何?”
“只要兩國交好,北冥子弟當然也可以參加大荒試煉,不過你們北冥的絕北之地,是不是也能為我們開放一下?”白寧凌從容答道。
秋道敬開懷大笑:“那是自然,只要兩國修好,一切好說,哈哈哈哈哈——”
隨後,當白寧凌指出大荒試煉七十二年開啟一次,下次開啟還要將近三十年時,秋道敬的笑容瞬間凝固。
這不是想讓北冥和西涼白白修好三十年嗎?
天下有這麼美的事?
“秋兄——你有想法?”白寧凌斜頭抬眼問道。
秋道敬畢竟是人皇,總不能斤斤計較,人家都說了會向你開放,你不得遵守規則?
“呃——既如此,我們自是要遵守西涼的規矩,只是,絕北之地也不是常常開啟,下次便是十二年後。”秋道敬應付道。
三十年是吧?還你一半。
白寧凌自是知曉其中寓意,同是人皇,總要互相留個台階。
只見他起身握住秋道敬的右手:“秋兄,我們的共同目標還是兩國修好、不動干戈嘛,不如定個時間,讓兩國的年輕人們聚一聚,交流一下文化也好?”
此事並無不妥,秋道敬沒理由回絕:“我亦正有此意啊!”
“哈哈哈哈哈——”兩人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紫金書軒。
······
數月後。
西涼城。
兩國於內城最繁華的廣場上舉辦了一場交流聚會,廣場上人山人海、仙凡齊聚,但他們卻互不擁擠,頗有規矩。
以廣場為中心,附近的茶樓、酒館甚至都成了看台。
“今日到此,皆乃一國未來之棟樑,希望你們藉此機會,交流貫通,相互扶持,西涼與北冥,一同邁向進步、邁向未來······”白寧凌與秋道敬先後發表長串致辭,皆為官話,無需贅述。
眾人歡呼,震耳欲聾——
白寧凌伸手指向廣場中央:“廣場中央的大擂台,為勇者準備,望兩國青年,以武會友,展現各自風采······”
擂台賽的規則總跳不出那麼幾條:不使陰招、不傷性命、不吃丹藥等。
白無塵雙手環抱於胸前,雲淡風輕地坐在看台上掃視周圍,而後目光無意間落在北冥的席位。
白無心聽完白寧凌交代,慢悠悠走來,緊挨着白無塵坐下,語氣陰陽怪氣:“喲,看什麼呢,太子哥哥,這麼入迷啊?”
白無塵收回目光,像看弱智一樣看着白無心:“有這麼好的機會觀察對手,你卻選擇調侃我?”
白無心白了他一眼:“哼,本公主才不浪費這個時間呢——”
白無塵頗有辦法應對:“嗯,觀察對手是浪費時間,每天早晨花一個時辰化妝就不是浪費時間。”
“你——”白無心瞬間破防,眼冒雷光,指着白無塵的鼻子,“你不要以為你是太子,我就不敢打你。”
“你最好也不要以為你是我妹妹,我就會嘴下留情。”白無塵咧嘴笑道。
······
兩人拌嘴一輪,誰也說不過誰,考慮到形象,都消停下來。
“那個人,該不會就是北冥國的公主吧?”白無心轉移話題道。
只見她指着不遠處,北冥席位上端坐着一位棕發碧眼、皮膚如羊脂白玉般白皙、臉戴面紗的女子。
“觀其氣息,在辟穀期,比我不弱,也只能是他們的公主了——叫什麼名字來着?”白無塵隨口問道。
“好像叫秋念瑾吧——怎麼,你心動了?”白無心試探道。
白無塵微一蹙眉:“哼,心動?那得看她能不能打贏我了。”
“喂,你這樣,是要註定孤獨一輩子的。”白無心無語道。
多年後,誰能料此戲言,竟一語成讖。
比試正式啟動。
說是以武會友,但真正參加的還是只有各種精英子弟,總共不出百人,他們之中,最差也是軍隊裏磨練出來的——這可是和平時期為國爭光的大好機會,怎麼可能隨便安排人?
參賽人員被分為甲乙丙三組,白無塵、白無心、秋念瑾分別位於三組,前三輪比試不會相互碰上。
三輪比試完畢,名單僅剩十人,白無塵、白無心、秋念瑾皆在列。
比試進入最後階段,將於次日安排決賽。
白寧凌和秋道敬兩隻老狐狸隔着不遠,眼神交流——問候、試探、暗笑。
······
夜。
紫金書軒。
“無塵,別多想,這麼多輪下來,你也感覺到了,誰攔得住你?你真正的對手只有一個,就是那個北冥公主,打贏她就夠了,但——打不贏也沒事,咱們西涼男兒,手段要有強度,但行為也要有風度。”白寧凌語重心長地說道。
“兒臣知曉了。”白無塵點頭道。
白寧凌頷首致意。
······
出門。
“你怎麼樣?”白無塵隨口問道。
白無心冷笑聳肩:“看情況,最終決賽之前,我還匹配不到北冥公主,只要用神雷鞭把遇到的對手全部掀翻就行。”
“呵,你可悠着點喲,公主殿下,你那‘鎮邪·神雷鞭’失控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次不是我替你收尾?”白無塵挖苦道。
白無心懶得反駁,沉默。
······
次日。
又兩輪比試后,僅剩積分最多的三人。
“壓軸場,北冥秋念瑾對西涼白無心,請雙方上場準備!”
西涼、北冥,兩邊的人群歡呼聲不絕——
白無塵上一輪輪空,所以這壓軸場,輸的人是第三,贏的要跟白無塵爭奪魁首。
擂台。
白無心盡地主之誼,先行致意:“西涼公主白無心,但請指教。”
“北冥公主秋念瑾,亦請指教。”說罷,秋念瑾擺開架勢。
嘭!
戰鬥瞬間展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轟——
天山白狼與極霜巨熊劇烈碰撞,擂台連帶着廣場地面在震顫。
極霜·冰月殺!
一道巨大的月牙形冰錐從地下刺出,而後向內倒下,似要壓制白無心。
鏡魔幻雷·鏡之訣!
白無心撐手催力抵擋,月牙冰錐毫無阻力地壓下。
嘭!
鏡子碎裂之聲傳來,白無心完好無損地站在冰錐頂上。
紫電狼影·幻雷之間!
白無心橫掃一劍,幾塊鏡面將秋念瑾八面包圍,一道鏡魔幻雷在其中倒映出無數道,反覆彈射。
極霜·八脈玄冰!
秋念瑾自周身召喚四大四小八根冰錐,後於身前合為一,向前突出,破幻雷之間。
嘭!
極霜·玄冰天柱!
一根井口粗的冰柱自地底騰起,沖碎了先前召喚的冰月。
白無心迅速躲避,但被冰霧迷了眼。
極霜·白熊真影!
一顆冰質白熊頭裹挾着大量冰靈力朝着白無心衝來。
鎮邪·神雷鞭!
嘭!
熊頭爆裂,又是濃重的冰霧蔓延開。
外界只見幾道閃光,白無心便被轟出擂台,但是並沒有受重傷,甚至自己捂着胸口走回看台。
“怎麼回事,神雷鞭又失控了?”白無塵沒有調侃,而是關心地問道。
白無心搖頭:“沒有,但那冰霧完全不導電,也驅散不開,你待會兒可得小心點。”
其實,這冰霧能不能導電,全憑主人心意,例如白陽就很喜歡炸開冰霧,然後放電轟人,傷害翻倍。
“知道了,你還是先調息吧。”白無塵關切道。
白無心沒回話,自顧自盤坐調息。
······
許久。
雙方休整完畢。
“終場,西涼白無塵對北冥秋念瑾!”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太子神勇無敵!”
······
“公主殿下才是無敵!”
“公主殿下!”
······
兩人在歡呼和簇擁中登上擂台。
“西涼白無塵,請。”白無塵手握紫電金影槍,目光犀利道。
秋念瑾望着白無塵,饒有興緻地一笑:“北冥秋念瑾,請。”
吼!
嗷嗚——
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釋放炁靈,威壓瞬間震退在較近處圍觀的人,眾長老連忙加固擂台屏障,免得兩人比試時誤傷觀眾。
轟!
兩人的比試也是直接開始,毫無拖沓。
觀眾們經歷過上一場比試,對此早已有心理準備,並沒被嚇到,但依舊興緻頗高,呼聲不斷。
只見兩道流光在擂台上劇烈碰撞交織,恨不能上天入地。
天狼本源·魔雷閃!
白無塵身化雷影,步踏西方七星宿,朝秋念瑾殺來——奎·婁·胃·昴·畢·觜·參!
只見他自參宿之點位飛躍而起,持槍爆轟而下。
秋念瑾也沒想到白無塵上來沒兩下就放殺招,忙炸開冰霧閃避。
嘭!
秋念瑾回望原處,擂台石裂,造成淺度凹陷,白無塵明顯是留了手的。
極霜·冰月殺!
轟!
白無塵撐槍側躍,從垂直方向拉開距離。
“已經用過的招式對我是沒用的哦。”白無塵笑着提醒道。
“是嗎?”秋念瑾俏皮地歪了歪頭,反問道。
只見又一巨大冰月從反方向頂出,朝白無塵壓制下去。
白無塵再躲,就還有冰月從另一個方向蓋下,從高處看就像一根根肋骨。
秋念瑾看着白無塵忙於躲避的樣子,不禁發笑。
“笑?”白無塵不知何時已閃爍至秋念瑾身後,發出致命的輕語。
秋念瑾忙回身墊腳後撤,但還是被白無塵轟了一掌,飛出十數步后落地,咳出幾口血沫。
“不好意思,手重了。”白無塵應付地道歉道。
“不好意思?你還挺有禮貌的。”秋念瑾蹙着眉調侃道。
其實白無塵完全可以不道歉,因為換一個對手,他已經一拳轟上去了,而不是用掌擊擊退。
極霜·玄冰之林!
巨量長短不一的冰棘自地下垂直刺出,連連逼退白無塵。
且看白無塵如何應對,只見他飛身躍起,而後奔冰棘最密之地而來,一槍爆破。
轟!
冰棘碎落滿地。
白無塵迅速跟進,對着秋念瑾又是幾槍連環。
秋風盪葉!
很常見卻不簡單的槍術招式。
極霜·霧影!
秋念瑾施法後撤,凌厲的雷電之息只挑開了她的面紗,其真容終於顯現。
白無塵看着槍尖上掛着的面紗,微一挑眉:“要還給你嗎?”
秋念瑾緊握雙拳:“如果你還能活下來的話——”
極霜·白熊真影!
又一顆冰質熊頭朝白無塵轟來。
有了之前觀察的經驗,白無塵選擇躲避,而不是正面應對。
“爆!”秋念瑾主動引爆熊頭,冰霧彌散。
極霜·天玄冰鎖!
極霜·天玄冰塔!
冰鎖自下而上,冰塔自上而下,上下夾擊。
白無塵欲閃,卻發現施展不開,這冰霧不僅絕緣,還會遲鈍行動。
轟!
冰塔猛地蓋在擂台之上,冰霧再次彌散,白無塵被困於塔中,並被冰鏈鎖住雙腳。
紫電金影·天狼嘯!
嘭!
天山白狼仰天長嘯,紫雷爆散,冰塔應聲爆裂。
“休想困住我。”白無塵冷笑道。
說著,白無塵掙碎腳鏈,欲暴起。
“再說一遍?”秋念瑾自信地歪嘴笑道。
冰塔重新聚合,變得更加厚實。
天玄冰塔,初始易碎,但會吸收將其擊碎的力量,重新聚合,被困者需使出比上一擊更強的力量才能脫困。
極霜·玄冰萬花破!
千百冰錐聚為一體,朝冰塔轟去。
白無塵被動格擋,連同破碎的冰塔一起被轟飛出去,險些落下擂台。
而這時,冰塔再次重聚,將白無塵困住。
除非遭到比天狼嘯加上玄冰萬花破還強的攻擊,否則白無塵根本無法脫困。
看台。
白寧凌微微蹙眉,心想:北冥底蘊難以想像的強大,此戰若輸亦無妨,只要兩國修好便可——
於是,白寧凌傳音:“無塵,不要勉強,這一戰,讓她。”
白無塵隔着塔壁觀察秋念瑾,她雙手叉腰,臉上掛着微妙的笑。
同時,冰塔竟硬磨着地面將白無塵推出了擂台。
“終場,秋念瑾勝。”
拿下獎勵的秋念瑾不忘回看白無塵幾眼,其目光之意,難以言表。
未能獲得魁首,白無塵是失落的,西涼眾人亦是失望的。
“大家不要忘了以武會友的意義,勝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通過比試交流了、學到了東西,促進我們變得更優秀······”秋道敬當然得幫忙說些場面話,不然不好收場。
白寧凌順着台階下:“是啊,勝負並不重要,知道差距,便要知道追趕,否則原地踏步,只會自取滅亡,希望大家都能明白這個道理,以武會友只是這場聚會的一環,我們還有很多值得交流的文化······”
······
入夜。
西涼皇宮,南區。
一身着便裝的男子出現在秋念瑾的臨時住處。
“嗯,你的面紗。”白無塵不好意思直視秋念瑾,直愣愣伸着手,扭頭說道。
秋念瑾又好氣又好笑:“都刮破成這樣了,你還還給我幹嘛?”
白無塵喉頭一梗,轉過頭直視秋念瑾:“呃,畢竟是你的東西,要是直接扔了,有點——不太禮貌。”
秋念瑾轉念一想,接過破了一道口子的面紗:“好吧,不過你在自家皇宮,不穿太子的衣服,難道——是怕被人認出來嗎?”
白無塵被問得更加不敢直視秋念瑾:“呃——西涼太子大半夜特意跑到你這,被人看到說出去,不太好聽吧?”
“一個不知名的男子跑到我院子裏私會,被人說出去更不好聽吧?”秋念瑾言語犀利道。
“私會?你可別亂說話啊,我的任務已完成,該走了,明早咱們都有事務,不打擾。”說罷,白無塵扭頭離開。
秋念瑾忍俊不禁,看着手中的面紗,嘀咕:“真蠢——”
有的時候,感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或者說,強者總是會互相吸引的。
······
因為國家合作,白無塵和秋念瑾常常往返於兩國之間,所以兩人見面的機會並不少,君有情,卿有意,一來二去,感情升溫很快。
但是,白寧凌曾警告白無塵,北冥曾反覆無常,莫對秋念瑾動情;秋道敬亦對秋念瑾說過,西涼虎狼,不可深交,更不可對白無塵動情。
西涼,紫金書軒。
白寧凌出境巡遊,為期三月,白無塵則留在皇宮代理批文。
秋念瑾無言在旁,專心磨墨。
兩人都清楚這段感情很可能沒有結果,卻也信奉“盡人事,聽天命”的道理。
秋念瑾摻着水、磨着墨,又默默望着白無塵,一時出神,未注意墨水溢出。
白無塵無意扭頭,驚覺:“啊,好了好了,不用磨了!”
“呃?啊,糟了——”秋念瑾忙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
幸好處置及時,墨水沒有污染桌上的文書。
事後,秋念瑾低頭輕聲道歉:“對不起——”
白無塵擺擺手,拉着秋念瑾坐下:“沒事,坐下歇會兒,反正墨水多出來了,我順手給你畫張像。”
秋念瑾欣然點頭:“好!”
暗處。
一黑影正悄悄觀察二人的行為。
······
同年。
白無塵和秋念瑾瞞着長輩私定終生,先斬後奏,將生米煮成了熟飯,此舉亦被那黑影記錄。
未等二人向白寧凌及秋道敬坦白,此事就被北冥帝國一小人(黑影)告發,此人名曰秦昭能,官至北冥內廷長老——許多年後,未等白陽尋他說法,其便命喪北冥極北之地,屍骨無存,實乃報應。
白寧凌和秋道敬都怒火中燒,但沒有當面撕破臉皮,反倒非常“默契”地計劃撤走相關人員,然後兩國關係就此落至冰點。
他們還能保持理性,是因為明白他們這個層次若是動手,那兩國大戰也不遠了,到時九源帝國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西涼,紫金書軒。
“父皇,兒臣自知犯下大錯,您責罰我吧!”白無塵伏倒在地,請罪道。
白寧凌難掩怒氣,呵斥:“朕有沒有多次警告你,不許對那秋念瑾動情?你為何明知故犯!”
“父皇——”白無塵無言以對道。
“父皇,皇兄他定是被那北冥妖女施展妖法,迷了心竅,這才犯下錯誤,不能全怪他呀。”白無心為其開脫道。
“哼,迷了心竅?我看她都不用施展妖法,你就迷了心竅了!”白寧凌怒道,“我給你七天時間,滾去天山祖地受雷刑,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回來。”
七天,正好是雙方人員完全撤離的時間,白寧凌這句話的深層含義其實給了白無塵兩個選擇:一,去祖地修鍊,拔高修為之後,什麼都好說;二,用這七天時間,去北冥搶人。
“父皇,這責罰太重了吧?”白無心勸道。
“你也要一起去嗎?”白寧凌瞪眼道。
白無心退縮。
“不用七日!兒臣,今日便去領罰!”白無塵起身向外,徑直離去。
白無塵走遠后,白無心也被打發走。
白寧凌獨坐堂前,怒意緩緩收斂,甚至莫名抽笑:“臭小子,到這時又敢做不敢當,反正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就是瞞着我去把她搶來,又如何——”
······
北冥,瑤光殿。
“父皇,西涼並非傳說中的虎狼,兩國並非不可結——”
啪!
秋道敬一巴掌甩在秋念瑾臉上:“住嘴!還在替外人說話,枉我養你這麼多年,你就在瑤光殿好好反省吧!”
秋道敬封了秋念瑾的修為,並設下結界,甩頭離開,再沒來過。
······
幾個月後,秋念瑾肚皮微微隆起,並且常感噁心、不適。
“難道我——”秋念瑾摸了摸肚子,更確信自己懷了身孕,“怎麼辦?”
為了不被人發現,秋念瑾總是躲着來送東西的侍女。
又過了段時間,這事還是被侍女總管發現了,但那女官非但沒告發此事,反倒幫忙瞞着,並且還親自幫忙維持胎兒穩定。
就這樣,懷胎十月,秋念瑾生下了孩子。
因為秋道敬設下結界后再沒來過,再加上守宮的女官人緣極好,所以直到秋念瑾生下孩子,秋道敬都完全不知道。
幫忙接生的女官發現,這男孩天生睜眼,目光炯炯有神,眉心隱隱閃爍着赤金色光芒。
更加震撼的是,這孩子的胸前佈滿玄色紋路,組成一道神秘陣紋。
秋念瑾也想將孩子留在宮中,但這並非長久之計,這孩子總會長大,若被秋道敬發現,必死。
好在瑤光殿的結界只限制秋念瑾的行動,所以女官很順利地同兩個長老(就是後來與白陽交戰,並贈予極霜領域的兩位)交接,把嬰兒送了出去。
遠至九源帝國,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