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狩獵厚賞撫左地,父子雙簧探君心

第十一章 狩獵厚賞撫左地,父子雙簧探君心

只見數十獵犬被主人解開繩索,飛奔竄入樹林中,配合早已準備就緒的輕騎兵,將獵物趕出躲藏的林子。

隨着兔、狐、貂、鹿竄出林子,緊隨而出的還有豹、虎、熊等猛獸。

冒頓手持硬弓,帶着左部諸王並各部貴族打馬而出,屠耆護衛如雁隨行。

綠色的畫卷里,諸人打馬高喝,彎弓引箭,獵物的倒斃引來陣陣喝彩,貴族們繼續打馬而去,尋找着心儀的獵物,戰果自有各家的僕人來收。

冒頓瞥見不遠處的阿古達木,只見他興奮的跳下戰馬,手持短匕,而他的對手是頭被騎兵圍過來的熊。

周圍無心競爭獵首的貴族們打馬圍過去看熱鬧,引來冒頓心中一陣惡寒,本想着組織一場圍獵,宣誓自己不忘祖宗血勇,這麼一瞧實在是多此一舉。

阿古達木的勇武引來一陣喝彩,年輕人們紛紛效仿,冒頓估計不死傷兩個,這個風氣不會輕易停止。

有着獵犬和獵鷹的幫助,匈奴人的弓馬歷來不差,短短半日收穫已然不菲,隊伍後面的大車已經堆滿了獵物。

冒頓帶阿爾斯楞返回駐地,將表演的場面留給了年輕人,草原上難得聚齊,這是年輕男女的邂逅之機。

洗漱完,冒頓身着正裝,在金帳中召見了左部諸長。

冒頓轉首望着副坐上的阿矢斯力,笑道:“當年王叔騎射亦是匈奴之冠,今日未見王叔騎獵,真乃憾事。”

阿矢斯力左手端着金杯美酒,右手擺擺,笑道:“不服老不行嘍,打了半輩子仗,現在匈奴強盛,老頭子應當享受享受了,弓馬累活,兒孫們正當時。”

冒頓端起金杯遙敬阿矢斯力,笑道:“王叔倒是好興緻,本單于當成人之美。正好者蔑台從西域送來了百十名胡姬,單于庭里胡笙一向不喜歡胡姬的熱烈,不如轉送給王叔解悶,以達物盡其用。”

阿矢斯力聞聲端杯回敬冒頓,高聲笑道:“那感情好,這種好事老叔定當承情,老臣謝大單于賞。”

飲了酒,冒頓將金杯放到案上,笑道:“自古美女配英雄,英雄怎麼能不得美酒,有酒有女方得佳話,本單于有西域葡萄釀和中原椒釀,每樣給王叔送來百壇。”

阿矢斯力拊掌朗笑道:“好極,好極。”

稍怠,冒頓說道:“王叔穩定左部有功,國家東部穩固,怎麼賞都不為過。

近年來左部統領東胡舊地,這些年來周遭可有異動?”

阿矢斯力斂起笑意,說道:“大單于西征時,有幾個月氏商人攜重金鼓動東胡舊部反叛,可惜不待我部集結騎兵,東胡各部就將人綁縛着送到了銀帳前,着實無聊的緊。

如今大單于攜滅國之危,威名遠播林中各部,大鮮卑山以東各族皆俯首與我大匈奴帳下,經年無事。”

冒頓聆聽了各部事,賞賜了左部在西征期間守部有功的貴族,拔擢各部優秀子弟進入屠耆親軍。

諸事皆妥,冒頓眼睛一轉,望着阿矢斯力問道:“王叔,本單于預想南征漢國,如今左部可出多少騎兵。”

阿矢斯力肅面沉吟后,說道:“除去留守,我匈奴左部可出五萬騎左右,召集鮮卑、烏桓、林中各部當在七八萬之數。”

冒頓點了點頭,見阿矢斯力似乎意猶未盡,遂問道:“王叔還有話說?”

阿矢斯力先是搖頭,隨後一嘆,說道:“老臣突聞大單于預起南征,心中有些震驚罷了。

如今我匈奴東伏東胡,西逐月氏,草原得以一統,今日之匈奴雖已不是中原大秦隨意拿捏之弱國,但匈奴南顧,必直面強漢,生國戰,不知大單于可有良策應對?”

冒頓肅面正坐道:“尚未有策。”

阿矢斯力少見的繼續說道:“大單于既無策,可有目標,若是心存滅國之心,老臣以為匈奴此時國力尚且不足。

若只為劫掠邊地財富而自肥,一部騎兵即可,一萬夫長足矣,何勞大單于親問。

漢軍久戰,其軍力較之北伐秦軍相差伯仲,中原歷來甲固劍利,代出名將,人口又數倍與我,輕啟戰端,勝負各半,豈不是賭中求勝。”

見老王阿矢斯力硬頂單于,帳中貴族雜聲逐漸散去,整帳都靜了下來。

誰也沒料到阿矢斯力會面呈反戰,但隨之就有年齡較大的貴族們,起身走到帳中,跪地,一個,兩個…

最終阿矢斯力上前跪倒在最前面,扶胸說道:“大單于若輕起南征,臣等請大單于三思。”

“臣等請大單于三思。”

面對再一次統一起來的中原,有着秦匈河套大戰的慘敗教訓,老一輩匈奴人對南征的看法明顯趨於謹慎。

冒頓冷望着帳下的左部貴族,腦海中思索着對策。

正在這時只聽閭丘黃突然咳嗽兩聲,將冒頓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見冒頓反映過來,閭丘黃提醒道:“大單于,左谷蠡王有話要說。”

冒頓說道:“准。”

只見阿爾斯楞站起來,走到阿矢斯力身邊,對着冒頓扶胸說道:“大單于,臣覺得當年大秦北伐,今日我匈奴南征,皆因卧榻不容猛虎!此乃非戰不可之事。

先王諸人只慮南征若敗,但問過我匈奴二十餘萬百戰鐵騎嗎!

南征若勝,我大匈奴就能擊垮漢國的一統,中原再歸零散,重回周亡百國亂戰,豈不美哉?

屆時中原就是我們匈奴人的倉庫,單其一國之力難抵我匈奴鐵騎,予取予求,豈不痛快?

今日我不攻漢,他日漢必效大秦北來,早戰要戰,晚戰亦要戰,不妨早戰。”

阿矢斯力猛然抬頭喝道:“放肆!輕言戰端,敗國喪部,你才吃了幾天飽飯!”

阿爾斯楞絲毫不怵,哼道:“只有戰死的匈奴人,決沒有苟活的匈奴人!”

“左谷蠡王說的不錯!只有戰死的匈奴人,沒有苟活的匈奴人!”

帳中的青壯派貴族紛紛起身,跪倒在阿爾斯楞身後,眨眼間帳中就分列兩邊。

帳下阿矢斯力父子因南征爭執,讓王座上的冒頓逐漸回過味來,阿矢斯力老奸巨猾,一生謹慎,這次居然敢在眾人面前頂撞自己,他們父子唱雙簧的可能性很大啊。

怕是阿矢斯力見自己一路的所作所為,產生了危機感,耍起了自保的手段,想藉此告訴自己他們父子隔閡,畢竟昔日的匈奴三巨頭,如今只有他僅存了。

不過阿矢斯力你太小看我冒頓了,如今的匈奴離遠征世界還差的遠,游牧國家的國勢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匈奴如今只完成了局部統一,但同樣要面對大漢一統,外部的壓力不增反減。

對漢戰爭可以重塑匈奴民族,剪出國內雜亂的枝丫,還能加快自己的改革更迭。

牧場上的思維和生活節奏猶如牛羊的四個胃不停反芻,沒有強力更新換代慢的可憐,機會可不會在前方等着你。

阿矢斯力演的再像,也掩蓋不了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左部的地理位置。

右部攻漢決心不足,是因為右部草場連着西域,一樣可以產出部族所需。

而左部周圍除了南邊的漢土,已經沒了可以用兵的地方,只有南部遼東郡到代郡沿線有利可圖,左部怎麼會輕易放棄南顧?

就算他阿矢斯力想放,底下的貴族們也不會同意。

老子問我的決心,兒子試探我的考量,這次南征,阿矢斯力怕是留不得後方了。

閭丘黃不失時機的說道:“大單于,南征之事事關重大,非一時能決,不如請諸位王爺們都起來入座吧。”

見摸底的打算已成,冒頓藉機擱置了帳中的爭執,準備秋祭后,召開金帳大會再做決議。

……

冒頓在東胡舊地撫慰各路蠻王,利用各種手段將他們死死綁在匈奴的戰車上,為接下來的南徵調人出兵打下基礎。

南邊楚漢對壘的前線,漢軍大營里劉邦同樣在做此事,漢廷已經封韓信為齊王,拉住了齊國,讓其在山東牽制楚軍。

對在西線不斷收集舊部,地位逐漸舉足輕重的英布,劉邦又何惜一王爵,淮南王應運而生,與之而來的還有漢廷對其豐厚的賞賜與供給,王命將英布牢牢綁在了大漢的戰車上。

大漢似秦有東出橫掃天下之勢,但此時草原卻不在是秦時的零零散散,河南地胡騎的增多,隴西邊報的頻次增加,有些邊郡,連郡府城都有胡騎游弋。

這樁樁件件都擺在劉邦案頭的顯眼處,匈奴正在威脅着大漢的關中後方,已成不爭的事實。

之後冒頓的東巡惹得燕趙長城沿線不得安寧,但這次他的對手卻不在是簡單的蠻族首領,不在是一兩個計策就能輕易瞞過的對手,漢廷一直在着手收集着北方匈奴的情報。

這是一場師傅與徒弟間的對決,而匈奴已經面對過一統山河的大秦,但大漢卻是第一次遇上統一草原的匈奴。

留守頭曼城的朝魯雖未在陰山以南佈置和召集更多兵力,但依舊令漢廷不安,無他,關中的兵員和糧食供給,關乎着楚漢之爭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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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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