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霧
阿隆索領着亞蒙斯向伍德郡市郊的方向走去,途中經過貧民區,亞蒙斯一直看着街道上的市民。
他發現這個自己被迫來到的城市似乎不比灰堡好多少,無非就是富人和警察多了些,那些為生活痛苦的,為此努力活下去的人依然在痛苦。
也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為了一塊黑麵包、一片萵苣葉累死累活。
“抱歉。”亞蒙斯收回了目光。
身旁的阿隆索疑惑地看向亞蒙斯,他不明白亞蒙斯在對誰道歉,也不明白亞蒙斯為什麼要這麼做。
“聽說這些人和那些東西對抗久之後腦子都會有點問題,嘶……”
想到這,他略帶着恐懼,人對神經病的恐懼。
好在亞蒙斯昏迷時被送往的醫院離郊區並不是太遠,僅過了十分鐘路程就到了目的地。
“為什麼他們都關在郊區,而我卻只是躺在離市郊不遠的地方?”
阿隆索有些語塞,他實在是無法描述那些昏迷者的情況。
“呃——他們有些……奇怪,恕我不能準確地描述他們的癥狀,但真的很奇怪,似乎還有一定的危險性,考慮到這些狀況,我們便將那些人送去了焚化中心。”
“等等,為什麼要直接送進焚化中心?而不是先槍決之類的?”
“像這種人如果被確診為無法治癒,就會被送進焚屍爐,與異常的意象牽扯上關係的生物在焚化后遺留的灰燼在某些方面往往是不錯的材料,像這種與‘夢’牽扯上關係的焚化后留下的灰燼對破除幻境有很大幫助,稀釋后還可作為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
“並且,大部分與異常的意象牽扯上關係的生物有些靠槍決是處理不了的,有些很難分辨,不如都送到焚化爐里安全。那些靠焚化無法處理的,我們有別的方法。”
阿隆索識相的閉上了嘴,因為他看到亞蒙斯的臉色不太好。
當初他剛入職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反應甚至比現在的亞蒙斯更大,想到這,他嘆了口氣,同時又有點疑惑,一個一看就經驗豐富的專門處理這些異常的人,按理說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些。
或許這就是大佬吧,專心致志處理世界上的異常,從來不過問別的。阿隆索對亞蒙斯更加恭敬了,並沒有察覺到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也或許是他不想察覺。
兩人來到了焚化中心的門前,一馬車又一馬車的鋼材正在從裏面運出來,在查驗完身份后就放兩人進去了。
亞蒙斯扭頭看向阿隆索。
“為了隱蔽,我們選擇把焚化中心偽裝成一座鍊鋼場,您是知道的,總有些邪教徒想着解救同伴或者奪取‘聖物’之類的原因想攻擊焚化中心,唯一令人懷疑的就是這座鍊鋼廠的年產鋼量太少了,不過我們可以用保護伍德郡周圍環境的原因……”
阿隆索的嘴只要一張,話就不停了,令亞蒙斯頗為頭疼。
進入這座表面是鍊鋼廠的焚化中心之後,阿隆索帶着亞蒙斯向一個堆積着鋼材的倉庫走去,把倉庫大門關上之後在昏暗的環境裏推開幾根重量輕的異常的鋼材,一個向地下的入口便出現在亞蒙斯面前。
聽阿隆索說,這種鋼材是將被異常意象“林”污染的生物焚化之後倒進鐵水中煉出來的金屬,硬度和重量都與同體積的木頭差不多,當然木頭又有種類上的區別,阿隆索沒說,亞蒙斯自然也沒道理問。
至於異常意象到底是什麼,阿隆索告訴亞蒙斯威汀城的學者是專門研究這個的,
威汀是普萊斯瑪的附屬城邦,不同於伍德郡與灰堡的關係,而是普萊斯瑪幾乎在養着威汀。學者們發現的知識為普萊斯瑪海上貿易的安全奠定了重要基礎。
到了地下,乾燥的熱浪鋪面而來,還夾帶這一絲異樣的味道,這讓長期處於涼爽濕潤環境的亞蒙斯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們遇到了處在這裏的看守者,兩個一組,三十分鐘倒班一次到這裏還要再查驗一次身份,如果出現不對守門人就會拉響警報,駐紮在此的安全部成員會在三分鐘內行動。
兩人來到了一間監牢前,鐵門后正是當時與亞蒙斯同行的人們,現在還活着的只剩那兩男一女和奈特了。
確實如阿隆索說的一樣,活着的人狀況非常奇怪,正如在荒原時遭受襲擊沒有醒來的那對情侶一樣,明明心臟停止了跳動卻還在呼吸,只是附帶有一些更加奇詭的癥狀。
他們的皮膚開始潰爛,從創口中不斷湧出絲絲霧氣,這些霧氣並不上升或者下沉,僅僅是懸浮在那裏,而後迅速消弭於這熱浪中。
亞蒙斯上前用手撥開了奈特的眼皮,發現眼皮底下眼球正在不斷亂轉,阿隆索也湊上來,看見這副樣子。
“這就是我們判定他們受到了‘夢’的影響的原因,這種情況很明顯是在做夢。”
“那些霧氣呢?”亞蒙斯注意到了那些在熱浪中消弭的霧氣,和他在夢中與那扇門相遇時旁邊的霧氣一模一樣。
身旁的阿隆索露出了后怕的神情。
“當這種霧氣存在環境低於三十一度左右時便緩慢消散,溫度達到二十度左右時便不會消散,吸入者吸入少量是表現為永久性嗜睡,吸入過量時便會變成和這些人一樣的狀態,至於這個量則因人而異,跟身體素質有關係,但不排除和意志力有關。”
亞蒙斯俯下身,低頭仔細看着昏迷者的創口,說是潰爛倒不如說是將肉體轉化為這種霧氣,轉化的過程則以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方式進行,他光是看着就感覺頭暈噁心,更別說理解了。
“您有什麼頭緒嗎?”阿隆索看着面無表情的亞蒙斯,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還沒有,但我有個設想。”亞蒙斯搖了搖頭。
“我想吸入這些霧氣,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然後他便看到了阿隆索驚恐的眼神。
“您不要命了?!”阿隆索失聲問道,如果不是安全部靠實驗摸清楚了這些霧氣的性質,確保了在三十一度的溫度下不會有一絲負面影響,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靠近這裏。
阿隆索看見亞蒙斯痛苦又堅毅的神情,這一刻亞蒙斯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我不清楚,但我有種直覺,我不會因此而死,或是變成別的什麼東西,就算這直覺是假的,我也不能看着別人,和我不相干的人因為我的原因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