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回 力除青蛇孽龍纏身，剿滅蛇妖鳳凰顯靈

如今小青龍神智早失，哪裏知道這是靈風設下的圈套，所以不顧百花仙子高聲阻攔，依然按本能上前一口將靈風吞入腹中，然後轉頭看向靈釧等人目光兇狠。不等眾人有所反應，那小青龍已迅速撲向靈釧，同時張開巨口，要將其生吞活剝。

卻聽轟地一聲巨響，小青龍從內到外炸得粉碎，殘血碎肉四處紛飛，在靈釧身前濺得滿地。幸虧靈釧早在身前以水靈珠中的玄冥真水布下水鏡之陣，想來那小青龍即便近身，也無法突破千年寒冰的堅固壁壘，此刻水鏡上佈滿血霧肉沫，卻沒有在身上濺上污漬。

那百花仙子在蠍群圍困下仰首看到青龍炸碎，從其體內飛出螣蛇，這才明白為何天下第一的蛇妖始終不是自己，也終於想通身為女媧娘娘造物的小青龍，又如何是女媧助手螣蛇的對手，這時才感萬念俱灰，心中縱有再多想法，也終究成了鏡花水月一場泡影。

靈釧留下玄蒼看守門戶，自己則和武威一起落到下方，在蠍群中清出一塊空地，站到百花仙子身前說道：“我還有話要問你，望你實話實說，不要浪費時間。”那百花仙子臉上露出凄苦笑容，說道：“我等大事不成，今日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還有什麼可說。”靈釧卻笑道：“那可不行，有些事總要問清才好，也免得將來你魂歸地府還覺冤枉。”蛇妖笑道：“我等早已入魔，哪裏還有什麼靈魂。你既然想問便問吧，不要說些無聊的閑話。”

靈釧聞言一怔，這才想起百花仙子所用魂術與自己不同，顯然不是傳自正道。以前曾聽師尊提起邪魔外道所用魂術，咒法反噬極其厲害，所以無論什麼妖魔鬼怪，若修鍊邪魂之術，死後都會得到報應，以致妖魂無法輪迴，最終融入黃泉永不復生。心說這蛇妖所說非虛，想必也早知道會有如此結果。

想到此處靈釧問道：“不知你師承何處，我先前聽聞，你曾得仙人指點，卻為何不走正道。”只聽百花仙子冷笑道：“昔日我也曾拜入黎山，得玉清聖祖紫元君指點學習道法。可惜與我師姐不睦，我師父偏又處處向著師姐，這才一氣之下偷偷下山，輾轉來到此地。”靈釧聞言點頭，卻不知這黎山的紫元君是哪位神仙，但想來該和自己師尊一樣，也是喜歡在人間授徒傳道的真仙。

靈釧也沒有深究，繼續問道：“我再問你，外面那塊青石你又從何處得到？”只聽蛇妖道：“那青石原本放在陽明山白雲寺里，只因夜夜散出靈光照亮夜空，被我看見所以設法取來。卻不想那青石竟能憑空生出異境，於是被我搬來此地用其練功。”

靈釧聽那蛇妖說到練功，這才想起眼前的屍山血海，於是問道：“那這裏的屍山血海也是你造出來的？還是原本那青石秘境中便有？”百花仙子見提起屍山血海，嘴角竟露出一絲微笑，傲然說道：“當然是我一點一點造出來的，那青石秘境中原本什麼都沒有，是我四時外出捕獵，這才帶回許多屍體，一點點建起屍山，培育屍林，來修鍊這積屍氣的魔功。”靈釧聽到此處不覺怒上心頭，之前並沒想到這屍山血海中的無數屍體都是百花仙子作孽，也虧得永州土地還敢說百花仙子未曾傷人，簡直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那百花仙子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姑娘大概還不知道這永州的歷史。很早以前，那陽明山上曾有兩條孽龍，一雌一雄盤踞一方，捕捉野人修鍊功法。久而久之它們便在陽明山下建起屍山血海，用以修鍊魔功。後來大禹治水路過永州，以分水劍將兩條孽龍斬殺在陽明山上，此後風吹日晒，終於化為南北兩條山脊，並經陽光普照，壓住山中屍氣。但後來到兩漢之交，有佛徒來到陽明山，發現山中靈氣四溢便結廬修行，到東漢時，陽明山上已有一百多座佛寺，壓住山中邪祟。此後經年，我路過永州，見白雲寺有青石散出靈光，便將其帶到九嶷山下。後來發現紫霞岩中藏有舜帝陵寢，以鎮住此地孽龍妖魂。而這九嶷山的孽龍，原本是陽明山兩條孽龍所生，只是年紀尚幼，還沒有太大神通，這才被舜帝所殺。此事被我訪聽得來，我便長留此處，在帝陵內建起蛇國，又將帝陵底部掏空，放入青石建起秘境，然後按着遠古孽龍修鍊之法，這才建起這屍山血海。卻不想百年基業，今日毀於一旦，也算是命數不濟、運氣不好。”一席話說完，百花仙子眼神怨毒地看向靈釧。

靈釧到此才知前因後果，於是又問：“你又如何知道上古時代兩條孽龍修鍊屍氣之法。”百花仙子看着先前小青龍死去的方向黯然道：“我那青龍元帥，本是女媧娘娘親手所造，幾千年來一直在此地修行，所以知道些上古之事。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請他出山，如今落得如此下場。”靈釧聞言嘆道：“你倒有些本事，能讓他們死忠於你。”

那百花仙子聞言突然抬頭切齒道：“還不是因為這世間凡人害我族類太甚！自大唐皇帝要求各地進獻蛇葯之後，每年都有數千捕蛇人來到山中，我族中不論老幼，盡被抓去煉藥，被人生取蛇膽、或全身做葯，受盡苦難，怨氣難平。只可恨我大事不成，終不能為我族類建立一個遠離災禍的和樂之地。”

靈釧聞言卻不為之所動，畢竟蛇與人的關係本就難以調和，彼此恐懼早已是數千年來固有的傳統，就連現代國際衛生組織的標誌，都是一條蛇和一個權杖，來自古希臘蛇夫座神話里醫學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蛇杖。據說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古希臘地區最早用草藥為人治病療傷的醫者，他能用蛇來識別草藥的藥性。而拋開神話從現實來看，古希臘人應該是從採集草藥治療蛇毒開始研究並創立草藥學，其源頭與古代中國神農嘗百草同時創立農業和醫學不盡相同，所以這也決定了西方與古代中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農業種植和醫學水平。

所以聽到此處，靈釧隨口問道：“你總說大事不濟，我且問你，你本來還有什麼大事要做？”語氣雖然強硬，但話里話外已多了一點揶揄的口吻。百花仙子抬頭緊緊盯住靈釧，就如同毒蛇盯住獵物那般，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這秘境裏的屍山血海不過只是我修習功法之地，那陽明山裡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只可惜我道行不足，未能將其封印打開，來將外面整個人間都變成血海地獄。若這世上凡人死凈，那我族便可從此光大再無災殃。”

靈釧聞言心裏咯噔一聲，頓時將蛇妖所說與天地劫聯繫起來，臉色頓時一沉，但很快又想到其話中漏洞之處，遂道：“你想得倒美，若將陽明山裏的邪祟釋放出來，斷了天庭的香火，難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真能坐視不管么？”

百花仙子聽到靈釧所說，卻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看你什麼都不懂。昔日大禹治水，為何斬殺兩條孽龍，卻無法剷除那屍山血海，還要用孽龍屍身覆蓋其上，形成山嶺？如果滿天神佛真能毀掉那山中屍氣，又何必在陽明山上建起一百零八座僧院，列成羅漢大陣來鎮住山中邪祟？”

幾句話說得靈釧啞口無言，正在愣神之際，蛇妖見有機可乘，突然拼着同歸於盡，也要化出原形來咬靈釧，滿口毒牙直取咽喉。卻不料空中傳來破風之聲，那蛇妖猝不及防，被急速飛來的檮杌巨斧生生劈成兩段，下半身落在地上還在不停扭動，上半身則重新變回人形掙扎哀嚎。

靈釧走到蛇妖之前，手中燃起神火，對百花仙子威脅道：“如今你死期將至，我還可以給你一個選擇，若你乖乖配合，我便將你神識取出放入法器之內，將來還可與你同族幽魂相伴不死不滅。否則以你所造罪業，必然是魂飛魄散身死道消。以後的路怎麼走，你自己選。”

蛇妖彌留之際，含血咬牙道：“我願不死不滅，看你將來又如何收場！”靈釧聞言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隨即取出寶物聚魂珠，在其加持之下將百花仙子的神識靈息盡數取出，聚在掌中成一灰色靈丸，其內隱隱可以看到一條灰蛇正在遊動。

終於取得蛇妖精魂靈魄，靈釧隨即又去尋找小青龍殘留靈氣，但查找一番卻只有碎肉殘血，並無精魂在內。這時靈釧才想起靈風，不知師兄剛才殺死青龍之後，如今去了哪裏。待極目遠眺，這才發現遠處有一長蛇隱現龍相，正在空中急速飛舞，似乎痛苦不堪。

靈釧見狀立刻收回九頭鐵蠍，將其還變回佛牌收入懷中。然後留下武威原地等待，自己則御風而起看望靈風。待飛近，靈釧這才看到靈風身後隱隱有一黑色龍形陰影伏在背上，四隻黑氣組成的利爪深深刺進皮肉，令其十分痛苦。

靈釧萬萬沒有想到，先前那小青龍吸收了上古孽龍之力，竟在靈風殺死青龍的同時，孽龍亦奪取小青龍的血氣靈識得以復蘇，只是現下還沒有肉身，所以選中靈風作為宿主，打算鵲巢鳩佔，奪舍靈風的肉身來使自己復活。靈釧見狀忙祭起光靈珠，以其中無上佛光來驅逐邪祟。同時手上施法在下方地上不斷升起先前從《地藏本願經》中學來的大方廣十輪陣法。那屍山血海隨着佛光、陣法一同作用，很快便乾涸開裂化為齏粉，並隨着冥界陰風飛向遠方。

同時靈風背上的孽龍亦被佛光所傷，只見那邪物四爪用力，竟生生撕開皮肉，鑽入靈風體內。隨着靈風一陣劇烈掙扎，等到再睜眼時已被孽龍附身，雙目射出血紅色的邪芒，緊緊盯着不遠處的靈釧，一如二十一年前，靈釧初來貴地時被黑蛇盯住的場景。

只見靈風張口發出龍嘯之聲，同時生出厚厚的黑鱗，並全身散出黑氣，整個一副入魔之相。靈釧強自鎮定閉上雙目，試圖打開神識去和靈風溝通。然而靈風此刻神智已失，完全成為孽龍附身的傀儡，腦子裏只有飢餓和怒火，眼見靈釧就在附近，便躍身向前，張開巨口要將靈釧生吞下去。

靈釧剛剛收回神識，便見靈風急速衝來，劇變之下靈釧使出全身解數，以天書中記載神行百變的法術躲開攻擊，並向武威藏身處躲去。不等飛到，只聽旁邊傳來一聲巨吼：“休傷吾主。”只見玄蒼使出法天象地的本事化身十丈巨人，上前與長蛇相搏。靈釧惟恐兩人有失，遂趁兩個纏鬥之時，暗中以水靈珠布下壁水陣，將兩人封印在陣中。

待布成陣法，靈釧隨即招呼玄蒼出來，只因先前靈釧發現，這壁水陣不能困住水族大妖，所以才使出這個計策。卻不想玄蒼打的性發，哪裏肯退出法陣，就在陣中與靈風血肉相搏。靈釧在外觀戰，突然想起那上古孽龍原本生活在水澤之旁，想必與靈風屬性不同。靈風如今早已煉成神火，若能讓其自己運起神火，想必便能將孽龍逼出體外。

想到此處靈釧收回水靈珠解開壁水陣，同時拔劍在手，燃起護體神火。一旁玄蒼正和靈風惡鬥正酣，卻無法分出勝負，見靈釧親自上前便賣個破綻退到一旁。而靈風也不追趕，只在原地獃獃看着靈釧，彷彿似曾相識。靈釧見機會難得，便持劍去攻靈風。然而靈風神智雖失，功夫卻未受損，靈釧一連刺出十餘劍，每招都意在制住靈風，卻都被其輕鬆化解。

無奈之下，靈釧又不想和靈風僵持下去，於是假做長劍脫手，暗地裏卻使出自創的鳳舞九天，只見那長劍徑直飛向靈風咽喉。靈風身上黑氣頓時變得極盛，閃到一旁躲過這致命一擊，並將長劍彈到遠處。卻不想靈釧早有準備，就在靈風目視寶劍飛遠，腦袋轉過來時，靈釧早已飛身上前全身冒出神火，並以靈犀一指的法術，探出食指直刺靈風天靈。

靈風吃痛之下，體內神火自然生出。而孽龍屬水，那裏受得了這神火焚身之苦，隨即掙扎逃離靈風體內，被靈釧早有準備，又以聚靈術將其聚化到掌心，化為一顆靈丸。

將孽龍妖魂收好，靈釧又助靈風運功療傷，引出體內涅槃之火修復傷口，幾個時辰之後才能正常走動。靈釧見秘境中再無其他有價值之物，便帶三人一起離開。如今蛇妖伏誅，那連接秘境的青石便沒了主人，靈釧先開天目細察其結構和靈氣運轉方式。待看清之後，隨手將秘境之門關閉，然後將青石與蛇妖孽龍的兩顆靈丸一起收入百寶囊中，再取火靈珠放出火鴉群，將洞穴中遍佈各處的鬼蜮屑小一併燒盡烤乾以絕後患。做完之後這才領眾人回到上層地宮。只見先前一場大戰地宮大殿上還橫七豎八躺着大量妖蛇的屍體，靈釧隨手將靈氣聚化掌中，然後讓武威玄蒼兩人將妖蛇盡數扔出大殿拋下懸崖，以免玷污舜帝陵寢。

待一切做完，眾人這才準備離開此地。沒走幾步，靈釧靈風突覺眼前一亮，只見通往上層妖怪集市的洞穴通道竟射出金光，遠遠有一青年郎君緩緩走來。但見其相貌絕美氣度非凡，並且遍體生出暖黃色的神光，身後還跟一人，鬚髮皆白身材高瘦，正是先前給眾人指路的老鴞精，那郎君帶着鴞精浮空而來，走近一看，只見姿貌甚偉清越脫俗，宛若神仙人物。

靈釧等人知其不凡，便在原地恭敬等待。只見那人走近向靈釧深施一禮道：“多謝姑娘為永州除掉百花仙子這個大害，小神甘華，替這方生靈謝過各位。”說完那郎君對着眾人深施一禮，靈釧趕忙回禮，並開口問道：“不知神君緣何來此。”只聽那郎君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姑娘且聽小神講來。昔日舜帝崩於蒼梧之野，魂入天門萬民垂泣。此方生靈感念舜帝斬殺孽龍之德，便在九嶷山中修建帝陵，便是各位當下所在的這裏，之後天界派小神來這裏守衛帝陵。”說完甘華對着上空遙施一禮，繼續說道：“小神在這地宮中與世無爭歲月相伴，直到後來那蛇妖也來到這裏，向小神稟明來歷，態度恭謹。小神見其是黎山老母門下，應是名師高徒，便許她在紫霞岩中居住。卻不想那蛇妖暗中勾結匪類，那年正月十五上元節佯裝請我吃酒，卻在酒中下藥，然後趁我大醉不醒將我囚禁在地宮耳室之中。之後常年以屍氣將我困住，受盡萬般苦楚直到今日。姑娘將那蛇妖除去，這才令小神重見天日，小神在此還要再謝謝姑娘。”說完深深一拜，又施大禮。未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