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逆風
在一片曚昧的黑暗中,阿龍只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很大的空間。
“轟!”
入口處又有一塊厚重石板落下,將來時的路封死,不過阿龍對這一情況早有預料,故而並不驚慌。
隨着阿龍的不斷深入,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上一下兩個光點,緊接着,四面八方陸陸續續地冒出了無數光點,猶如夜空中的滿天星斗,蔚為奇觀。
“這是怎麼回事?”
阿龍驚詫地環顧四周,不光是上方,就連自己腳下的地面也是璀璨星河。
阿龍蹲下去觸摸地面,卻發現星星跑到了自己手上,原來這地面光滑如鏡,天上的星斗一亮就全部會倒映在地上,讓人產生一種置身於星海的錯覺。
阿龍不知其中有何玄虛,只是一股勁地往前走,可這片星海彷彿是無邊無際的,阿龍即便走到雙腳酸麻也還是沒能到達星海的邊界,心中大感古怪。
阿龍就地盤坐,忖道:“這片星海雖然表面上毫無危險,其實比之前那個棋局更加困難,如果一直找不到出路,一定會被困死在這裏。”
“有了!”
阿龍靈機一動,將燭台放在原地,起身繼續往前方走去,他每走幾步就回頭望一眼,確保燭台就在自己的正後方。
果然,不久后,阿龍忽然撞上了一堵牆。
阿龍沿着牆壁一路摸索,雖然不知道距離,但憑着直覺,阿龍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已經繞完一圈,卻並沒有摸到任何類似於門或開關的東西,一顆忐忑的心又懸了起來。
這時,腦海中又響起了那個聲音,“阿龍,抬頭向上看,找到那個勺子一樣的星座。”
阿龍依言抬頭,果然發現了七顆連成勺子狀的星座。
那個聲音又道:“你再從勺柄所指的方向看去,會發現一個由七個星宿組成的龍形星象,那個方向就是東方。”
阿龍點了點頭,有了一個方向為參照,剩下三個方位也就不難推斷了。
那個聲音道:“聽我說,你現在腳下踩着的是一個巨大的奇門八卦陣,生門就在坎位,但是佈陣的這個人把八個卦相的位置全都打亂了,不能以常理推測,所以你接下來一定要按着我說的做,一步也不能做錯。”
阿龍知道自己只能相信他,“我記下了,你說吧。”
“先往南走七步。”
阿龍轉身斜跨七步。
“往東十步。”
阿龍又轉身邁出十步。
“站住別動。”
阿龍一怔,莫非他也被難住了?
過了半晌,那個聲音又道:“好了,往東南方走八步,然你就會……”
阿龍往東南方走出八步,“啊”,阿龍一聲痛呼,知道自己撞在牆上了,阿龍不禁氣憤道:“你耍我,這哪裏有路?”
“是不是撞牆了?就是這堵牆,出路就在牆后。”那個聲音笑道:“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路,路都是靠人們自己闖出來的。”
“闖出來,好,我明白了!”
阿龍天資聰穎,一聽即悟,當下鼓足真氣朝着面前的牆壁雙掌齊出,“轟”,面前的牆壁果然應聲一翻,露出了後面的空間,可阿龍卻因不及收力直接摔了進去。
牆后竟有一條長長的滑道,蜿蜒曲折,伸手不見五指,阿龍不斷下滑,數息后忽感身下一空,接着全身冰涼,原來他已一頭栽進了水中。
冰冷徹骨的水激起了阿龍腦中塵封已久的記憶,一個少年獨自面對驚濤駭浪,只為身後的百姓爭取一線生機。
“雲——師——兄——”
這一聲長長的呼喚,帶着無盡的悲戚與不舍,也是那個少年被洪水吞沒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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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緊啊!”
一名司晨派的弟子緊緊抓着另一名失足跌落的弟子,兩人猶如枝頭即將凋零的枯葉,不由自主地在在風中搖曳。
同時,受到那股詭異強風的影響,許多門派中修為淺薄的弟子剛到山腰就已損失泰半,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不斷從上方墜落,慘叫聲響徹雲霄,叫人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下面那人道:“明哥,放開我吧,不然你也會沒命的。”
那個叫明哥的人卻不鬆手,竭力喊道:“別要說傻話,我把你盪過去,快抓住山壁!”
人有情,可強風依舊無情肆虐,下面那名弟子想要往山壁靠攏,卻被強風吹得東倒西歪,兩人都已將近力竭,緊握的手漸漸鬆懈,卻拉近了死亡的距離。
“明哥,我們來世再做兄弟吧!”
下面那人說罷,運起內力主動震開了對方的手,他竟打算捨生取義,確是條令人敬佩的好漢子。
“平弟!”
男子撕心裂肺地呼喊,可任憑他如何呼喊,墜落的身影只是更往下墜,世間又要多一件手足分離的慘劇。
誰可憐見?
天?
不,是他!
只見雲海疾卷,一道旋風竟衝破雲霄逆天而上,更攜帶着一個人影來到那個“明哥”面前,將他穩穩地放在山壁上,正是方才那個失足墜落的“平弟”。
同時一道人影飛速從兩人面前掠過,還有兩條人影也隨後跟上,三道人影速度極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把大部分的他派弟子甩在後面。
“平弟,你沒事罷!”
“我沒事,好險,差點就以為咱們兄弟要陰陽兩隔了。”
“你看清是誰救得你嗎?”
“不知道,我摔下去的時候就感覺有一股風從後面把我托起來了,還悄悄更我說了一句話。”
“他說什麼了?”
“他說此去凶多吉少,讓我們速速下山。”
“原來如此,那人好高明的輕功,不知道他們三人是什麼門派。”
那三道人影正是天絕盟的程風、毒狼和血豹。
這廂,程風憑藉著得天獨厚的輕功造詣,一路遙遙領先於眾人,可待他到達風力最強的的山腰時,即便輕功再好也不得不在此慢下腳步。
程風伏在石壁上,心下暗驚,“這風竟然在虛耗我的真氣,果然有古怪!”
程風本想憋着一股勁迅速衝過山腰,可沒想到這股氣流比他預想中的還要難纏,他為了讓自己的輕功發揮到極致,故而並未攜帶工具,一旦跌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毒狼和血豹的輕功不及程風,但他們的情況卻比程風好上不少,雖然同樣受到真氣虛耗的影響,但憑藉著工具之便依舊可以慢而穩得逐步攀登。
毒狼見程風處境不妙,心中不免擔憂,喊道:“風少爺,你怎麼樣了,千萬不可勉強!”
毒狼擔心程風自然不是對他有感情,而是因為他是霸蒼穹的入室弟子,是霸蒼穹最強大的武器之一,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恐怕自己也不會好過。
可惜山腰的風力太強,毒狼的話剛喊出口就被吹散,程風根本就聽不到。
毒狼焦急道:“血豹,你別要愣着,你功力比我深厚得多,你快勸勸風少爺。”
血豹只是淡淡道:“沒必要,他不會聽的。”
不錯,血豹心裏很清楚,程風雖然外表秀氣,實則與自己一樣有一股堅毅不屈的血性,迎難而上,遇強愈強,是以他並未發聲勸阻程風。
程風此刻只能將身子緊緊地依附在石壁山休息,在這樣的強風下即便是呼吸也是極為困難的,他雖然是在休息,可體力卻遲遲不見回復。
“可惡,難道我真的就到此為止了嗎?”程風一想到父仇未報自己便要在這裏含恨,向來自信的他心中也不免升起一陣悲戚。
“風是你的朋友。”
一個聲音忽然在程風的腦海中響起,這個聲音陌生卻又親切,並未令程風感到不安。
“誰,誰在說話?”程風四下張望,卻並沒有看見自己附近有人。
那個聲音又道:“風是你的朋友,不要抗拒它,嘗試去接受它。”
程風忖道:“我該怎麼做?”
那個聲音聽到了程風心中所想,接着道:“氣散丹田,神聚巨闕,引風入體,散於任脈諸穴,貫通八脈,精匯天靈,以至陰陽雙維。”
程風越聽越是心驚,舉凡世間武學,大多都是氣沉丹田,但這個神秘聲音所說的運氣訣竅第一句就已違背常理。
可程風就是沒來由的相信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試着氣散丹田,引風入體,一時間直感遍體生寒,幸有寒脈訣護體才不至於凍僵。
隨着運功強度不斷加深,程風的經脈和肌肉不斷膨脹起伏,體內之氣與體外之氣不斷衝突磨合,最後終於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程風長長呼出一口氣,感覺體內的氣息猶如滾滾長江奔流不息,但身體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無論風力如何強橫,都會從他體內的經脈穴道轉化為源源不絕的真氣。
“好,試試看。”
程風腳下一蹬,身形如飛,在狂風中縱意穿梭遊刃有餘,轉眼間就已超過了毒狼和血豹。
毒狼驚訝道:“風少爺這是怎麼了,難道真有神人相助?”
血豹微微一笑,並未言語。
程風這邊一路如風馳電掣,上方還有不少人不斷墜落,他雖不忍,但知道自己這套功法初成不甚穩定,加之先前體力耗損太大,隨意援手只怕岔了內息徒增風險。
不多時,程風已來到龍首的斷層處,發現這裏有一道用繩索搭成的簡易長橋,在寒風中劇烈顫抖,若非有過硬的身手想要通過絕非易事。
程風心道:“看來已經有人登頂了,能登上山頂的必是當世絕頂高手。”
這道索橋根本難不倒程風,只見他輕飄飄的使了個燕子三抄水,腳下閃電般在繩索上三個起落便已到了山頂。
山頂上已林林總總的聚集了不少人,眾人一見程風登上山頂俱是大驚,猜疑的目光不斷打量着程風。
這些人爬上碎雲天岳可說是九死一生,可程風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竟能毫髮無傷的出現在此,無疑讓那些所謂的高手面上無光。
一名羽扇綸巾的中年儒士上前相迎,微笑道:“請問這位小友可是天絕盟的程風少俠?”
在場不少人聽到天絕盟這三個字如遭重擊,所有人上前將中年儒士和程風圍了起來。
“正是。”程風心知無法隱瞞索性大方承認,同時他也對這名中年儒士感到好奇,道:“不知先生怎麼稱呼?”
中年儒士微微一揖,道:“在下白望知,是這飛仙大會的主持者,大會不克便要開始,請程少俠先入座歇息一會兒。”
“多謝。”
程風掃視一圈,發現有許多人正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忖道:“天絕盟這些年來瘋狂擴張版圖,得罪了不少江湖中人,這些人十有八九都對天絕盟懷有深仇大恨,這下麻煩了。”
“原來這小子就是程風,霸蒼穹的第三弟子?”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
“嘿,老子拿霸蒼穹沒辦法,正好拿他的徒弟出出氣!”
群情激憤,不少人已蓄勢待發,只要有一個人動手,程風立刻就會被群起而攻。
此時,人群後方傳來一聲暴喝,“誰敢傷我家風少爺!”
兩個身影從崖下躍上山頂,來人正是血豹和毒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