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樓美人多遺恨（34）

元宵剛過沒幾天，莫顏終於開始發動了。

這個在她腹中孕育的小寶貝，傾注了她和林禹飛愛的結晶，選了一個陽光燦爛的微寒早春來到這個世界。

從開始有感覺到生下孩子，莫顏足足經歷了一天的折磨，那種一陣接一陣的疼痛，讓人躺也不是站也不是，渾身都酸痛無法排解，恨不能立時死了才好。

這種痛苦煎熬，上一次還是在渡劫被雷劈的時候，兩相比較的話，莫顏覺得還是生孩子的痛更勝一籌。因為雷劫起碼你知道多久會結束，可生產的陣痛，卻好像沒有盡頭，明明覺得已經不可承受到了極點，下一次卻還會更痛苦，而你還得讓自己清醒的承受一切。

為了孩子能夠順利誕生，莫顏在陣痛越來越強后，還是堅持扶着林禹飛在產房內慢慢走動。每一次劇痛來襲，她靠在林禹飛懷裏咬緊下唇，急促喘息間全是他身上清新的味道，就感覺自己還能撐。

相較之下，不顧勸阻非要留在產房陪着莫顏的林禹飛顯得更痛苦一些，每次看莫顏靠在懷裏輕輕顫抖，他都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了，渾身也開始酸痛不已。他還不敢讓莫顏看出來自己的難受，明明臉色青白比莫顏還難看了，卻一聲不敢吭，只更愛憐小心的呵護懷中人。

直到陣痛已經連綿幾乎沒有間歇了，莫顏才慢慢躺回床上，不容分說的把林禹飛趕出產房，只留下早已挑選好的三個產婆和三個婢女。她們都有着豐富的接生經驗，有條不紊的處理好一應事宜，讓人很是安心。

屋內莫顏跟着產婆的指揮控制呼吸，努力忽略難耐的痛苦，一次又一次的用力幾乎耗盡了她所有力氣，但孩子還沒有出生，她不能停下。

屋外林禹飛焦躁不已，盯着產房的門恨不能衝進去，可以莫顏不希望他再待在裏面，他只能忍耐。在他身旁跟着一大群府中管事的媽媽和婢女，原本她們也想進去幫忙，但都被莫顏勸了出來，人太多了不利於空氣流通。

這其中就包括了匆匆趕回來的月琴和柳媽媽，在清理完齊王府里亂七八糟的人後，莫顏就徵求了月琴意見后，把她趕回了輕語閣，讓她協助柳媽媽整頓輕語閣。

莫顏仔細想過了，在這個時代這個社會背景下，想要取締青樓是不可能的，太激進了並不是好事。那麼就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可能的去善待那些可憐的青樓女子了。剛好輕語閣是受齊王府掌控的，那就從輕語閣開始改變吧。

青樓對於那些被逼被騙進來的姑娘來說，是個可怕的魔窟，如果不認命就要承受無盡的折磨，挨餓受凍打罵責罰都是最溫和的手段了。但對於那些走投無路難以憑自己活下來的女子來說，這裏至少可保一時安穩。

所以莫顏的想法是，盡量接收自願的姑娘，那些不願意的姑娘，就讓她們做些雜活抵償身價，簽一份相對合理的身契，只要她們賺夠了贖身的錢，就放她們自行離去。

這樣做一來是讓那些非自願的姑娘有條出路，二來是讓那些願意的姑娘有個平台。不直接放人離開，則是避免斷了原本的渠道讓那些本來有希望重獲新生的姑娘斷了路，再者還能讓她們在賺錢的時候考慮好離開后的出路，免得毫無準備離開，反而走投無路再入火坑。

這種善行，莫顏希望是能夠長久的、能夠撬動原本根深蒂固觀念的，如此才會有讓情況越來越好的可能。所以不能做無本買賣，讓輕語閣只靠王府的支持，而不能自己營利。要讓更多人認可，就不能是依靠別人的同情和幫助才能站立。

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眾人身邊都不缺乏，所以莫顏的觀念也讓月琴和柳媽媽很認可，並且開始着手進行改變。雖然現在只有輕語閣一家青樓在緩緩進行變革，但相信以後會有更多人認可並加入進來進行改變。

月琴自己經歷過那些折磨，自然是很願意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可憐姑娘，但她並不想在莫顏生產前離開，她想守着莫顏，最好還能照顧照顧小主子，等莫顏調理好身體，小主子也長大一些后再去做這件事。

可莫顏堅持讓她立刻就去，理由是早些去就能多救幾個姑娘，反正她這裏現在清凈得很，有世子每天守着，不會有事。

每天要靠搶才能幫忙做點兒事的月琴不得不承認，有世子在，她們這些貼身婢女好像都沒太大用了，於是只能念念不舍的服從安排前往秦淮里。

這兩個多月，月琴和柳媽媽已經完成了輕語閣的整頓，將不願意接客的姑娘單獨分出來，根據她們各自的特長，分配相應的工作給她們，也可以由她們自行提出想要做什麼工作，然後給予合適的工錢。

新買進的那些小姑娘，則是安排她們先學習，上午讀書認字，下午按興趣學女紅算數或者琴棋書畫等才藝，晚上則給她們安排類似茶話會的活動，了解她們的具體情況和內心想法。

有齊王府的支持，事情進展非常順利，月琴和柳媽媽算算時間差不多莫顏應該是快生了，便連忙收拾東西悄悄趕來，到也剛好趕上了。只是莫顏生產和其他人不一樣，不僅不要太多人在裏頭，而且還不太出聲，搞得柳媽媽和月琴也很擔心緊張。

從清晨一直等到午後，林禹飛已經按捺不住心裏的焦躁，想要破門而入時，裏頭終於傳來產婆的歡呼，這是孩子總算露頭了。頭先出來，說明大小都沒太大問題了。接下來就快，一盞茶功夫，產房裏終於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這會兒林禹飛哪兒還能等，門一開便閃身進了產房，直奔莫顏的身邊，將她冰冷的手緊緊握在手中，放在唇邊不停親吻。

見莫顏雙眼緊閉滿臉蒼白，林禹飛急忙呼喚早已等在外間的大夫，直到確定她沒有大礙，只是太過疲乏昏睡過去了，這才放下心來，親手給她擦汗換衣，捂得嚴嚴實實抱到離間柔軟的大床上，這才有功夫看一看新生的小嬰兒。

這個讓自己愛人受盡折磨才得來的孩子，林禹飛是又愛又恨，但看他那麼小小一團紅嘟嘟軟乎乎的，心裏又柔軟了下來。這是他和莫顏愛的結晶，融合了他們兩人的血脈，讓他如何能不愛呢？不過有這一個結晶也就足夠了，再讓莫顏受一次這樣的折磨，他可受不了。